「同桌你好!以後靠你了!」新學期伊始,校園裏的一切都截然不同,教室中的人又換了新一批,按學號分配的位置把同桌也一併分配好。抬頭望去,她一頭颯爽的短髮,一口亮麗的白牙隨她的微笑展露人前,手中還拿著剛還含著的棒棒糖。
心跳不自覺地加速,我壓抑不住,胡亂地點了點頭又望向窗外。枝椏生長得越發嫩綠,朝氣勃勃的模樣與她有幾分相像,意氣風發。她好像人緣頗好的樣子,耳邊一直是她說話不停的聲音,清脆又爽朗的笑聲使我渾身不自在,眼鏡框被我推了一遍又一遍。
她大刺刺的,滿桌課本文具都撥到我這邊來也沒發覺,我嘴巴微張,輕輕拉了一下她的袖子。她轉過頭來,一雙細長的眼睛盯著我看,我被她盯得羞澀,紅暈悄悄爬上脖子,嚇得我一下子放開手低聲講「你越界了。」
她瞇著眼不說話,半響後才伸手把東西撥回去,沒頭沒尾的講了一句「我不在意越界」。我抬頭望,她又不作聲認真學習,我目光又轉到黑板去,早已寫得滿滿當當,都是艱澀的數學。她注意到我的失神,「傻瓜」,鉛筆在我頭上輕敲了一下,她拿過我的課本為我解題。我看不懂那一條條數學公式,只知道她的字如人,一樣張狂。
我和她的同桌生活維持了約半個學期,在第一次考試後被分到了天南地北。我們無法再上課說小話,雖然都是她撩撥我講的,她也無法再指導我。我有些萬幸,心裏那異樣的思緒應該不能萌芽吧。後來我每次見了她便本能想逃,私下聯絡在漸漸減少。
某次夜裏,我在學校弄海報弄得晚了,回家已是最人煙稀少的時間,大家都安坐家中吃著晚飯,我與街邊的路燈相伴歸家。忽然一個男子從後捉緊我手,嘴裏還說著胡話,滿身酒味。她突然出現,一掌揮在男子臉上,那男子惶恐而逃。我與她靜默對視,「謝謝」我先打破僵局開口,她與我保持了幾步距離,問我「你到底在害怕什麼」。我指了指地上的界線,略帶顫抖的說「你在那我在這,別越界吧。」
直到畢業那天,我們都沒再講過一句話。她在畢業典禮後的聚會喝得銘酊大醉,不知怎的最後成了我送她歸家。她突然站在路燈下,輕喚我名字,嘴裏準備吐出「我喜⋯⋯」,我把她嘴巴掩住,直勾勾的與她對視。「我無法越界。如果,這界線能被模糊或擦去,那時再來談這事吧。」我放開雙手,後退了好幾步。她酒意漸退,神色不明,最後轉身而去。我望著她的背影,口中像被灌了毒藥,雙腿像被灌了鉛,說不出話也動不了腿。
多年以後,我在社群上看到她新婚的消息,照片中的她留了一頭長髮,整個人端莊賢淑得與她不相像。而我,至今孤身一人,不越界,在界線內也沒多安分。
也許在某個平行時空,這界線也有了灰色地帶,我倆不受社會異樣目光影響,大大方方擁抱這世間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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