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兒在呼嘯著。
兩位少年在風中麵對著彼此。我的手不知不覺的塗滿了自己乾燥的鮮血。豺狼們在遠方的山頭盯著我,烏鴉在枝頭梳理著自己的羽毛。渡鴉頭部紅色的瞳孔直勾勾的觀察著我的一舉一動,尖利的喙似乎在瞄準,並隨時準備啄出我的雙眼。遠方鳥兒們的召喚和氣流呼嘯著穿過田野的聲音反而凸顯了此時的寧靜,彷彿是風暴眼正中一時半會的安好。
“有點累...” 我的精神早已無法承擔重負。在一陣耳鳴後和疲軟的肌肉催使下噗通倒在地上。在最後的幾秒鐘,我看到了另一隊穿著不同計程車兵向我們趕來。
“得...救了...” 我失去了意識。
在夢裏,在遠方的高塔中,蜷縮著一名女孩。
她擁有著銀白色的頭髮和藍色的頭髮,面容清秀可愛,身穿白色的長裙。在高塔外,是黑色的土地。漆黑的火山碎石和雲中橙紅色的閃電劃過厚重的雲層。
風兒吹過了那片土地,吹過了破舊武器和生鏽盔甲製作的風鈴。風鈴在風中傳出片片非但不輕鬆反而令人不寒而慄的連聲,破碎的盔甲與武器的碰撞像極了戰爭的低語。如此令人詫異的景象在腦中浮現,但我的身體如同被鬼壓牀一般無法動彈。眼睛緊緊的閉上,身體無法移動。在不斷的嘗試之下,我睜開了眼睛。
“他醒了!他醒了!”
我那時也如這般。第一位醒來的那一位學生和其他農村來的年輕人盯著我。我邊尷尬的躲避視線,邊掀開了被子和病號服,換上了我原本穿在身上的白色襯衫。
“喔...” 旁邊的學生們在我脫下襯衫時都輕輕的感嘆了一聲。
“你們這麼盯著我很有意思嗎...?” 我感嘆道,他們便迅速離開了醫護室。菲爾斯擔心的回頭看了我一眼。我尷尬的笑了笑,叫她不用擔心。平下心後,我走到了鏡子前,並看向了鏡子。
黑色的長頭髮,在頭的後部束緊成爲了短馬尾。
黑色的死魚眼在眼眶中打轉,五官還算犀利。可怖的傷疤從胸口的右上角開始,直直的向左下側砍下。傷口一直延伸到肋骨的位置。腹部有著駭人的一片淤青,輕輕觸碰的話還帶著一絲痛意。回想到當時的場景,我下意識的捂住腹部。幸運的是,不知什麼原因,我當時被治癒魔法保住了命。
我開啟了醫務室的門,但眼前的景色讓我乾嘔了幾下。人羣在廣場上聚集,門外是散佈在地上的屍塊。黑暗半人馬降臨時的爆炸波及到了不少人員,敷衍的幾張白布被血浸透了,肢體的橫截面赫然在白布外顯露著。唯一令人感到幸運的便是因為天氣轉冷,它們的腐爛過程沒有那麼快。
我小心翼翼的避開地上的殘肢,來到了人們聚集的廣場附近。人們在冷風中聚集了起來,不約而同的抱團取暖。
“你打倒了那頭怪物嗎?” 他們異口同聲地問,但好像在不約而同的期待一個答案。
“哈?” 準確的話是銀色騎士,但差不多?
“我們醒來的時候都看到你站在黑暗半人馬身邊!”
“我...” 我看向了手掌,腦中飛回了幾片的回憶。夢中的場景在眼前不斷交織閃現,頭痛一陣陣的襲來。
在人羣後,躥出來了菲爾斯。她的頭上纏上了一些繃帶,一側的眼睛被繃帶罩住。氣喘吁吁的拽住了我的衣領,肌肉還稍稍疲軟的我往前被拉近了一點距離。她的衣服似乎剛剛被拍打幹淨,幾絲細細地雜草仍然別在髒兮兮的衣服上。
“傑斯特,沒事吧?有大礙嗎?”
“沒-沒有。” 我看向了周圍,人們緊緊的盯著我們,眼睛裏充滿了八卦的氣息。菲爾斯清了清嗓子,往後退了幾步。空氣充斥著令人背後出汗的尷尬而又透露着些許緊張的氣氛,直到我尷尬的笑了幾聲。
“沒有大礙,我的...兄長啊!”眼神迷離不定的眼睛隨著跳動的心臟頻頻的開合。 人們這才散去各論各的,我鬆了口氣。請了清嗓子,我嘗試著弄清楚現在的處境
“讓開!讓開!” 幾名衛兵推開了圍起來的人們。
“哦,人們都集結起來了嗎?” 一名軍官從士兵後走上前來。髒兮兮的灰綠色的制服上面沾著灰塵和幹掉的泥土,腳部的黑色靴子沾滿了淤泥,腰間的磨損皮質手槍槍套露出了粗糙的墊底。在一陣喧囂過後,另一隊馬車來到了。隨之而來的還有另幾名衛兵。他們的身上穿著不同於原先士兵的軍服,是黑灰色的制服。頭戴著紅色的大簷帽,側面繫著一根長長的紅色羽毛。
除此之外,他們都是...
“半人馬...?” 大腦中迅速的飛過了些許與黑暗半人馬戰鬥的記憶。拖著馬車的半人馬士兵們敏銳的感知到了氣氛的在瞬間之間的差別。馬耳朵豎了起來,有些把手放在了身體右側的槍套上,有一些迅速的舉起了長矛。紅色的提示文字在視線的右下角慢慢地浮現。
“半人馬族,對殺氣,戾氣,負面情緒較為敏感。”
長官直勾勾的盯著我的眼睛。他的瞳孔謹慎的分析著我的身體各處。我閉上了眼睛並狠狠的甩了甩頭。
“抱歉,我的狀態還有點...”
他並沒有說什麼,我們隨後就被趕到了馬車裏。
馬車裏顯得死氣沉沉。側面沒有了窗戶,只是前後方的開口被布遮掩了起來。我是第一名進入座位也顯得更加窄小。當人們坐在敷衍的木板座位時,能聽到傳出來的咯吱咯吱聲響。潮溼,帶著稍微腐朽木頭的氣味令人的鼻腔稍稍瘙癢。
時不時的,外面遠遠地發出幾聲狼嚎。我幾乎可以想像飢不擇食的狼羣,沾滿泥土的毛皮,散發出嗜血的幽暗光芒的眼睛。他們身上的每一個毛孔都緊緊收縮着,不讓哪怕一絲熱量逃逸。與灰白色天空有著極度反差的灰黑色皮毛在陰暗的光下如同一幅幅剪影融入在山丘之上,恨意也好,無奈也好,漫布在地平線上。幸運的是,我們終究對狼羣來說還是過大的獵物了。
“好睏...” 雖然已經在醫務室睡了一覺,但我非但沒有感到休息,反而讓我的頭腦更加的渾渾噩噩。夢中女孩的身影若隱若現,頭腦也漸漸的沉重起來。我無意中靠在了菲爾斯的肩膀上。
“誒-哎?”她小聲的轉過了頭,但不過我已經抵擋不住沉沉的睡意了。她臉上帶有些許紅暈,轉了過來。
“睡吧,你很累了吧?” 大腦已經無法抵抗睡意了...我的意識和感知彷彿投入了大海之中。但包圍我的不是冰冷刺骨的海水,而是溫暖的光在懷抱著我。
“傑斯提斯-瑟維特,睜開眼睛。我是靜岡-藤。”
這片空間是紅色的,漂浮著淡淡的霧氣,如同柔紗一般佔據了整個空間。我的眼睛從模糊中漸漸甦醒,看到了面前講話的人。他身著黑色的長袍,屹立在紅色的空間裡。
他...長的與我一模一樣?
“搞什麼啊...為什麼變成了隱形人格?” 他嘆了口氣,小聲的抱怨著。
“哈?” 他再說什麼?
“我便是你,你便是我。我佔據了你的所謂‘惡’之心。當你召喚並需要我時,我便會現身。我對於戰鬥更加的得心應手...相較於你來說。”
“你為什麼在這裏?這又是什麼奇怪的夢境?” 聽著他詭異的話語,我不寒而慄。
“命運將會引導你。你可以相信我,因為我相信你與我的命運。”
他又在說一些令人難以理解的事了。
“如果真的能召喚你渡過難關,我怎麼召喚呢?”
“喔!!你-你幹什麼!?” 他突然的把匕首投擲出來,直勾勾的向我飛來,我下意識的擡起手來防禦。當我在幾秒後悄悄的移動手指並看到它時,藤哈哈的笑了幾聲。
這把匕首看著平平無奇,除了刃外刀體通體黑色。唯一吸引吸引眼球的是那反映出寒光的刃,或是從護手伸展而出,可以讓食指或是小指穿過並牢牢握好的指環。
“轉變成守護你的的劍與盾吧。” 他輕輕地說,手上的匕首便化成了一道光,並緩緩的與我的小臂內側融合。當我揭開衣袖時,那是又一圈的咒語符文。
“你也該醒來了。” 那位名為藤的人的一步步地向我走來。我的身體不知為何僵硬的如同被佈滿荊棘的藤條纏住一般,紋絲不動。
“來!” 他的中指狠狠地彈了一下我的額頭,而我也此時此刻醒來。菲爾斯正準備叫醒我,我猛地站起來了身子,並把頭撞在了低矮的車倉頂上。菲爾斯捂住嘴笑了笑,我連忙翻起了衣袖。那一圈符文赫然出現在了我的小臂之上。
“該下去了。” 我這才意識到車倉外滲進了一絲絲陽光和涼風。我甩了甩腦袋,跟隨著菲爾斯踏下了死氣沉沉的車倉。這裏沒有被烏雲遮擋,天空在這裏顯露了其深邃的藍,。高高的城牆宏偉而又充滿壓迫感,瞭望塔上佈滿了穿著厚重鎧甲手持長槍的勇士,我們終於來到了聖城。
這時,風兒戲劇性的吹來了一張灰色的廣告。上面的大字搭配著紅色的墨水實在是招人眼目。
“為帝國服務,人人皆是勇者!”
我們...被騙到軍校學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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