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莫四坪,豆大點的小房間。
不知是因壓力的追求,還是美食的不挽留,擠在這空間裡的一家三口都有些許肥胖,哼哧哼哧的呼吸聲彷彿搶著比誰先吸乾這處的空氣,讓本就不大的空間顯得更為狹隘。1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AfwZnPVFtb
陳家夫婦躺在床上,神情呆滯的把玩著那台發光小機子,而她們平日住校的兒子則只能用以前陳姨一時興起買的瑜珈墊打地舖。
沒錯,一時興起,陳家曾經也有過不愁吃穿的時期,但那段過往久的連他們自己都幾乎忘記,唯一的證明是這間小房間裡堆滿的雜物,就是當時沒有把控好慾望的證明。當然,值錢的都拿去典當了。1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xmotABW6uu
現在的他們身上完全看不出一點曾經小康人家的痕跡,陳叔就是路上隨處可見的油膩中年大叔,地中海禿、皺紋、老花眼鏡,甚至有點神似電影「功夫」裡的火雲邪神,可惜他不會蛤蟆功,不然還能去賣藝賺錢,他唯二會做的事只有抽菸、批評政事、睡覺(睡覺不算是才能)。
陳姨雖然身材發胖,但臉還是帶有著些許當年風光的神韻,或許這就是女人保養的厲害之處吧,不過那張臉配上她那為了到工廠做女工理的平頭有些許違和。1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MiXydDoYMQ
因為一場生意失敗讓這一家三口淪落至此,住的是工業區的便宜公寓一樓,樓上三四層住戶全部都是外籍勞工,他們總是大聲哼著充滿情調的東南亞歌曲從一樓走廊出門,隔音極差的房間便直接變成他們的演唱會搖滾區。1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n5Esub3WuT
不過這在脾氣不好的陳叔眼中就不是什麼好事了,他總是大力敲打連接走廊的牆壁示意外面的人閉嘴,嘴巴唸著幾句不堪入耳的三字經。1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Xh6rJ4c4BD
「馬的就是這些死外勞分散勞力,害我們這些真正有用的台灣人都找不到工作,執政黨真的活該去給狗⋯⋯」
躺在瑜珈墊上的陳迦宇終於聽不下去了,他想像往常一般戴上耳機把音樂開到最大聲,卻突然發現耳機不見了,他起身站到堆滿雜物的電腦桌前,有些苦惱要從哪裡開始找起。
翻找一陣無果以後,他突然注意到電腦桌的小書架上有一本看起來有點陌生的書,看起來像是文具店會賣的牛皮紙筆記本,他打開封面,第一頁秀氣的字體寫著「五十歲前的人生清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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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銀行存款到達100萬
2.買第二棟房子
3.把我的小天使迦宇扶養長大
4.成為最好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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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語氣以及筆跡很明顯出自誰手,陳迦宇撇過頭去看了一眼媽媽現在的樣子,她兩腿間夾著顆枕頭,背對著陳叔正在補眠,但即使是在睡夢中臉上的疲憊也沒有消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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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迦宇有點錯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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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會有這種理想的女人怎麼如今會變成這樣,因為大環境的破害放棄一切了嗎?時間的流逝快的讓人難以想像,不知不覺他們一家三口貌似以及完全習慣這種蝸居的生活了,他心情有點複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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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出門一下。」陳迦宇突然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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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出去不要給我亂花錢哈,你媽的工資我菸都快抽不起了。」陳叔懶懶的瞥了他一眼,而他沒有回應,只是動作。
外頭剛下完雨,柏油路和雨水交融在一起的味道說不上難聞,但就是有一股莫名讓人不痛快的塵土味。1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BztvCqIIoa
陳迦宇漫無目的的走在人行道上,他也不清楚以及為甚麼突然要出門,或許是想看看遼闊的天空稍微喘口氣,最後他選擇在附近公園的長椅前停下。1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FWfESwwOD5
「媽媽!是蝸牛欸!」稚嫩的童音突然從某處傳來,原來是放晴後跟媽媽來散步的小朋友,小女孩蹲在盪鞦韆旁邊看著蝸牛緩慢前行。1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d6WJGLCQ8I
「媽媽?為什麼蝸牛要把房子背在身上呀?牠的房子這麼小都不會擠嗎?」1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p4RccxYyYc
「那個殼可以保護他不要受到傷害呦,遇到危險就可以馬上躲進去,就不會怕壞人了!」小女孩的媽媽溫柔的回答道,陳迦宇則在不遠處的長椅上看著這一幕。1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5sYn6gNDN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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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只要躲著就不用怕懷人了。
或許放棄過去生活的蝸居在這裡,就是他們一家逃避現實的方式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