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說了,那本書只會侷限我們。再說了,雅魯自己也表示聽不懂神,你又知道他哪部分寫對了?」
「而且,據說那本書只是神留下的冰山一角,還有很多繪畫流傳下來,甚至那些畫還會動!」
「會動?」他四顆鼻孔脹大,後腦杓兩根小觸角因為興奮而搖動著:「妳說像我們這樣,一張圖片會在畫框裡動?」
吧檯那端,一名偷聽已久的傭兵湊過來,加入這兩個「溪根」教徒:「我聽說在北方,有人能在瞬間畫出極其精緻的風景,每棵樹、每叢草都跟實景如出一轍,並且他不需要畫筆,而是靠一個箱子。」
「箱子?」
「鄔魯瓦爾,別一驚一乍的!」儘管她這麼說,但好奇的神情全反應在賀爾蒙上。
鄔魯瓦爾拿著木製酒杯打趣道:「妳聞聞看自己,還敢說!」
今天的地球依然熱鬧,上一文明主宰者在展開遠征後,從此在地球上銷聲匿跡,而意外在冬眠逃生艙中存活一千多年的蘇菲.布朗,這位賽佛勒斯號驅逐艦上的二等士官長,於一連串巧合後成為新文明的「神」。她的言行被這顆星球上的新智慧生物編纂成《至上卷》,內容還分有〈方法〉與〈工具〉,以人類的眼光來看,這本書就像哲學概論跟機械加工的合輯。
由於先知-雅魯.藏布遵從神的旨意,讓這顆星球上的異教徒能夠和平共存,無數種《至上卷》譯本或解析在市面上流通,但最原初的版本存供奉於聖殿藏書閣,這棟位在「波本陸」的政教合一城邦內,這塊土地曾被人類命名為屏東,屬於名叫台灣的國家。
「諾羅嘉!該走了!」身穿重裝鎧甲的傭兵在酒吧門口呼喚。
「好吧,那個神奇箱子的故事得下次再講。」諾羅嘉戴上頭盔,從布囊中拿出一碇霧銀色的金屬,付給置物櫃管理人。
管理人戴著兜帽,用以不讓他人察覺自己的味道和觸角:「這是輕鐵嗎?」
「沒錯,幾乎是純碇。」諾羅嘉把其他輕鐵碇放在手上把玩:「如果這能取代銅變成流通貨幣,隨身帶著可就方便了。」
「它有官方命名了嗎?」管理人拿來一副檯式放大鏡:「我目前只能用協議價格收取。」
諾羅嘉嘆了口氣,這種新玩意兒在科學家跟冒險者眼中,可說是無價之寶,但由於不流通且困於提煉,在交易上並不受歡迎。「波本陸稱它為『鋁』。」
「呵呵,又是神語嗎?」管理人用手指撫摸它冰冷的表面,戒指上的測定針能輕易磨出劃痕:「這種軟金屬不知道能怎麼用。」
「反正打成劍是行不通的。」諾羅嘉哼笑著:「你願意收嗎?」
管理人從鑰匙捆中抽出一把,解開纏繞置物櫃的鐵鍊:「中碳鋼短劍兩柄,短弩一把,有任何缺漏嗎?」
「都齊了。」諾羅嘉將兩柄劍分別扣在腰和腿上,短弩則綁在左手臂。
五人傭兵小隊跳上馬,下過雨後的森林滿是濕氣,貓頭鷹從樹洞內飛出,用葉子上的雨露清洗自己的羽毛,微微反光的的孢子撒布在土壤上,新月帶來的照明聊勝於無,隊長從竹筒中抽開地圖,對前方的弟兄說道:「盧耶尼,把蓄電池接上燈泡。」
「這樣會引蟲來,你確定嗎,隊長?」盧耶尼手朝後伸,從背上的蓄電池拉了條線,插進馬鞍旁的提燈。
隊長攤開荷葉編成的隔水布,罩在自己頭上:「靠過來一點,我看眼地圖就好。」
作為二把手的諾羅嘉下令:「防禦隊形。」他連同其餘兩人舉起淚滴狀的盾牌,塗黑的短劍靠在盾緣。
盧耶尼轉動可變電阻,提燈先是閃爍兩下,隨後柔和地亮起。昆蟲興奮的味道在樹叢間傳開,母鳥為了嗷嗷待哺的孩子,也同樣抓緊這次機會,龐大的食物鏈因為點燈,迅速且密集的行動起來。「越來越濃了,我們隨時會被定位。」
「我知道,諾羅嘉。」隊長探出頭,擺了擺手:「關燈,我們走吧。」
不遠處一響爆裂聲讓五人神經緊繃,他們能互相聞到恐懼的味道,這除了會引來敵人,還會引來掠食者。
幾秒後又是另一響,位置沒有大幅移動,就在小隊正前方。
諾羅嘉放下短劍,他警告隊長:「拉達泰崇,那就在......」
「大概是被圍困的火槍手。」拉達泰崇拉起韁繩,此時槍聲連續響了八回,幾個人面面相覷:「我敢說這至少是火槍班。」
「這會是一場激戰。」諾羅嘉策馬打前鋒:「嚇呀!」
傭兵小隊激起泥濘,野兔和馴鹿只能讓道,五人拉下頭盔上的面罩,冰冷的鋼鐵觸碰到鼻孔,這層感管阻礙好似自己和整個世界分離,透過欄柵狀的隙縫向外看去,不斷晃動的視野漸漸習慣這種陰影。連續擊發的槍響,與已知的火槍隊戰術都不同,要不是一整群人毫無時差地接連開火,就是有人單手拿著六、七把槍。
「停下!」諾羅嘉把韁繩向後拽,戰馬隨著舉起前蹄,騰起上身嘶鳴。
另一人下馬,查看躺在水漥中的那具屍體:「是我們的目標。」
「你確定?」盧耶尼再次點燈,這次把光源調至最大。
屍體身上有三個彈孔,分別擊中心臟、肺葉和額頭,拉達泰崇拿出任務簡報,屍體的長相和繪畫一致:「把他的臉拓下來。」用石膏打造目標的死者面具,是傭兵的標準流程。
「這不是火槍手的。」諾羅嘉挖出裂成花瓣狀的彈頭:「你記得嗎?我們跟波本陸的特遣隊協同作戰,就有人用過這種子彈。」
「隊長!副隊!我找到目標了!」
拉達泰崇飛奔過去,嘴裡好像吃進了爛泥巴:「退後,小隊舉盾!」但在他眼前,窮凶惡極的飛賊頭目,他的頭與身體已然分離。兩發子彈都擊中腹腔,但最後一發撕裂頸部。而這十多人的竊盜集團,似乎都倒在同一人手下。
諾羅嘉俯下身,看著地上與眾不同的鞋印,它的紋路像是交疊的麥穗:「利農,」他向後方的隊友說道:「也把這個鞋印拓下來,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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