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仲彥先是輕嘆一口氣,語氣中帶著一絲無奈與沉重。
「就在我和她認識一年多後,我便向她提起結婚的事。雖然她說有想和我結婚的念頭,也說和我在一起很幸福,但卻無法答應與我步入禮堂。」
「為什麼?」林彤芯一臉疑惑地看著張仲彥,眼中滿是不解。
「不介意我再去倒一杯紅酒吧?」張仲彥站起身,臉上帶著一絲疲憊與醉意。
看著對方通紅的臉頰,林彤芯心裡有些猶豫,想勸他別再喝了,但又怕壞了他的興致,只好勉強點頭同意。
張仲彥再度前往廚房,倒了一杯紅酒。客廳裡微暗的燭光映照在紅酒杯上,杯子裡的酒宛如鮮紅的血液,散發出一種詭異的美感。
他啜飲了幾口紅酒,接著說道:「她覺得她沒有辦法讓我獲得幸福,因為她的父親賭博欠債,向地下錢莊借了錢。倘若未能如期償還,屆時地下錢莊恐怕會以強硬的手段威脅還款,即使走上法律途徑,財產也可能因此遭受查封,到時說不定得面臨露宿街頭的困境……」
林彤芯皺起眉頭,似乎對這突如其來的沉重話題感到難以消化。
「當然,聽見可能攜手共度未來的另一半遇到這種困擾,說什麼也要想盡辦法幫忙解決。於是我便問她,總共積欠地下錢莊多少錢。」
張仲彥像是賣關子般稍作停頓,又喝了一口那鮮紅如血的紅酒。
「所以總共是要還多少錢?」林彤芯忍不住追問。
他放下酒杯,緩緩說道:「總共是兩百萬。要是沒能在期限內還錢的話,恐怕她的家人會有生命危險,甚至連她都將被迫下海賺取皮肉錢來還債。因此她認為,這件事若沒有徹底解決的話,就算嫁給我也只是一個破碎的家庭,永遠活在痛苦深淵當中。」
林彤芯沒有多做回應,只是靜靜看著張仲彥,等待他繼續說下去。
「由於我背負著房貸,且身上資金有限,在不夠錢的情況下,只好以籌備婚姻為由向父母拿錢替她還債。對我來說,這兩百萬是一筆為數不小的數目,但想到以後能和她過著幸福美滿的日子,我就覺得一切是值得的。」
聽到這裡,林彤芯忍不住開口問道:「那萬一她的家人死性不改,繼續賭博欠債呢?那你不就要一直幫她償還債務,永遠結不了婚?」
張仲彥顯然也思考過這個問題,他很快回應:「這點我有事先和她確認過。要是這筆錢還清了之後,她的家人依舊死性不改的話,她將決定斬斷親情糾葛,和我遠走高飛。也因這樣的承諾,我才決定籌錢幫她度過難關。」
林彤芯心中仍有疑惑,為何張仲彥幫前女友還債後,仍未如願步入禮堂,反倒是以分手收場。這個疑問,在張仲彥接下來的敘述中得到了答案。
「幫忙還清債務後,就在我打算開始籌備結婚一事時,卻捎來女方家人聘金的要求。」說到這裡,張仲彥的語氣中帶著一絲不屑與無奈。
「依照傳統習俗,女兒長大嫁人時,男方為答謝對方父母將妻子養育成人,所以會給準岳父母一點養育金,是很正常也很合理的事。對方有主動提出要收多少錢嗎?」林彤芯試圖理解聘金為何會成為籌備婚禮的阻礙。
「他們要的並不是錢。」張仲彥冷冷說道。
「不是錢?那不然是什麼?」林彤芯更加困惑。
「是房子。他們要求要一棟新房子,當作是孝敬女方親家的聘金。」張仲彥的語氣中帶著一絲嘲諷。
「……」林彤芯一時語塞,連她也對這樣的要求感到荒謬。
「那後來呢?你有答應他們的要求?」她忍不住追問。
張仲彥搖頭:「我當下跟前女友表明我的困境,也承諾婚後會努力存錢買新房子。」
「結果呢?她有接受嗎?」
「沒有。因為她認為在嫁給我之前,必須要先孝敬自己的雙親,所以不一定要急著結婚,就算等到有天買了新房子再結婚也不遲。」
林彤芯聽到這裡,心中不禁感到荒謬。究竟是為了自己的幸福,還是為了孝敬父母而結婚?這樣的理由讓她難以理解。
張仲彥將杯中殘存的紅酒一飲而盡,接著說道:「我沒法接受。因為在幫忙償還地下錢莊兩百萬之前,她就對我說過,無論如何,只要把積欠的債務還清,就要和我結婚。結果之後她卻改口說,這只是針對父親賭博這件事,跟聘金完全是兩碼事,還說聘金是傳統習俗,天經地義的事,所以結婚用不著急於一時。」
原本客廳裡浪漫的燭光,此刻卻顯得格外晦暗。
「既然是對方先不守信的反悔,於是我便向她提出要回兩百萬的請求。但她認為這是我心甘情願所給的錢,怎麼可以說討就討?就好比送給對方的生日禮物,難不成有天分手之後也要全數討回嗎?」
林彤芯心中湧起一股不祥的預感。確實,在沒有任何借據的情況下,要討回這筆錢可說是頗有難度。更何況,當時也不是以借的名義來替對方還債,而是有條件的給予。加上條件內容中存在許多模糊地帶,才會成為後續事件的導火線。
「於是我反駁她,說她自己都說話不算話了,有什麼資格要對方心甘情願地付這兩百萬?結果她居然認為我只是一個死要錢的人,根本不是真心愛她。」張仲彥越說越激動,語氣中充滿了憤怒與失望。
「妳倒是說說看,這到底是我的問題還是她的問題?」他突然轉向林彤芯,眼神中帶著一絲逼迫。
林彤芯一時語塞,只聽到片面之詞就要她下定論誰對誰錯,這讓她感到無所適從。
「所以因為這件事而導致分手嗎?」她試圖轉移話題,避免直接回答。
「對,她就跟妳一樣,從不正面回答我的問題。於是我一氣之下決定斬斷這段感情糾葛。」張仲彥的語氣突然變得陰冷,眼神中閃過一絲瘋狂。
「我奮力抓起她的頭髮,將她拖進了廚房,然後拿起廚房裡的水果刀,割斷她的喉嚨。最後再用菜刀將她的身體剁成一塊塊的烹煮來吃,吃剩的骨頭則全丟給野狗吞下肚。這是我對她欺騙感情的報復,也實現了和她常相廝守的願望。她永遠和我的身體融為一體,再也分不開了。」
聽到這極盡變態的分手過程,林彤芯不禁毛骨悚然,胃裡一陣翻騰,幾乎要嘔吐出來。就在她想要拔腿逃離之際,張仲彥已拿出暗藏在身後的水果刀,朝她撲了過去。
瞬間,伴隨一聲尖叫,刀子刺進了胸膛。
然而,倒下的卻是張仲彥。他露出不可置信的眼神,看向自己被刺傷而不斷滲出鮮血的胸口。由於一切轉變得太突然,受驚慌的他連忙退至客廳牆角,倒坐了下來。
「妳……妳身上為什麼會帶著刀子?」張仲彥壓著胸口,露出痛苦的神情,呼吸急促地問道。
「為了就是要防範你這種變態。」林彤芯雙手緊握沾染鮮血的刀子,閃著血光的利刃因雙手抖動而不停晃動著。「我跟你無冤無仇,為何你要殺我?」
張仲彥冷笑一聲,語氣中帶著瘋狂:「殺妳的原因是因為妳就是她。無論是名字、長相或聲音,都完全相同。既然如此,身體裡面犯賤的靈魂想必也是跟她一樣!既然已殺了一個和妳一樣的人,那就不差多殺一個。像妳們這種人就應該消失在這世上,別再出來害其他人了。」
對張仲彥的指控,林彤芯感到荒謬至極。她連忙搖頭,以嘶吼般的聲音反駁:「不可能!我那雙胞胎妹妹不是那樣的人。一定是你捏造的故事,意謀不軌置她於死地。自她失蹤的那刻起,我便從外地搬回來跟家人住,並找了新的工作。一來可以代替我妹妹照顧家人,二來就是要找出我妹妹的下落。而當我在酒吧聽到你說出她的名字時,我好似看見一道曙光,於是試圖從你身上打探她的消息。我假借妹妹的名字引你上鉤,沒想到真相卻是我那親愛的妹妹被你給……」
林彤芯想到自己的雙胞胎妹妹被對方吞下肚,屍骨無存的慘狀時,眼淚像是潰堤般止不住地奪眶而出。她拖著顫抖的身軀來到張仲彥面前,舉起手上那把在來此之前就已預藏在側間包裡的刀子。為了就是等待報復的這刻來臨。
此時的張仲彥反倒沒有畏懼,而是用言語不斷挑釁對方:「來,把刀子狠狠瞄準心臟刺下去,這樣妳就可以報仇了。要不要順便把我的肚子給剖開來?說不定還能找到妳妹妹的一點肉屑。」
說完,張仲彥像是發瘋似地狂笑了起來。
「你這個變態,還我妹的命來!」隨著林彤芯的怒吼,握在手中的刀子也狠狠地朝對方刺去。
然而,刀尖在他的胸前停了下來,僅差毫米就刺進了心臟。張仲彥被嚇出一身冷汗,原本紅潤的臉頰瞬間轉為蒼白。
林彤芯雙膝跪地,大聲痛哭。因為她無法確定從張仲彥口中所說的究竟是真是假。如果是真的,那她的雙胞胎妹妹是否成為造成另一個家庭破碎的原兇呢?縱然她堅信自己的妹妹是清白的,但考量種種的不確定因素,最終她決定將張仲彥交由警方處理,讓法院來審定他的罪。
而心中懸宕已久的困惑終於解開,她卸下化為自己雙胞胎妹妹林彤芯的身分,再度回到真實的自己…...
林彤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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