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皚皚,如天使之翼那般純白,又如同家中酥軟厚重的棉被,放眼望去隱約能看見它們一點一點的閃亮。在空中的雪花,輕柔的如同一小片一小片的棉花糖輕緩灑落至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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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們小心翼翼的將那幾乎被厚雪埋沒的墓碑擺好,臉上一個個黯然失色,卻又如多次經歷那般熟練的再將那塊地整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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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第十三任團長——艾爾文•史密斯的墓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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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的葬禮,是由第十四任團長——韓吉•佐伊所帶領,一同前往的只有經過瑪利亞之牆奪還戰後那些殘存的調查兵團士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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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向橫沖直撞、放蕩不羈的個性,對比於今日的沉默寡言、消極被動可說是有著天壤之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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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調查士兵隨著葬禮的結束一個個離去,本來利威爾也差點要跟著大夥兒的腳步離開,但他對於身邊這股沉靜感到一陣違和。他眉頭蹙了蹙,回首望向方才他與她一同站在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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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的卻僅有代替方才站在一塊的鞋印,還有其他人各往不同方向的密麻亂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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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記得那時候她和他站在一塊替艾爾文埋葬時的鞋印,不大不小,明明比自己高上十公分,卻還比自己鞋子的尺寸小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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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他看見茫茫的鞋印中有著一道突兀的步伐,直往遠處的小樹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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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威爾有些困惑,帶著一絲可能的循著鞋印,想找到來源。隨後,他發現那鞋印在更先前些時,就是剛才看到那處兩雙形影不離的鞋印里的其中一雙,他知道右邊那雙比較大的鞋印是他的,而左邊的比他鞋印還要再小些,一同印在艾爾文的墓碑最前頭——大概跟自己一樣都是帶領軍團的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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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她,還有誰總和自己待在一起,現在還擔著帶領軍團的責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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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威爾看著鞋印,順著跡象看著那總與他的鞋印並排一齊的另個鞋印,卻在往返的路途中各自分道揚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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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眉頭一皺。搞什麼啊?這家夥。停頓不過數秒,他便沒什麼多想的跟著這單槍匹馬奔向遠方的鞋印,走向小樹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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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那冷冽的風拂上臉還會感到刺痛,但隨著那一步步的腳印,現在也變得沒那麼難受了。它越來越柔,柔到最後幾乎感覺不到它的存在。這也反應了距離小樹林也愈加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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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一段時間,利威爾終於步入小樹林里,他向四周環視了一下,掃視著附近有沒有什麼危險可疑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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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的,在一整片幾乎都是純白色的環境下,利威爾看到了半埋於雪地上那副顯得有些唐突的眼鏡——他認得那副眼鏡,千真萬確是韓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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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那副眼鏡幾乎已經支離破碎,不知是被碾壓過還是被主人狠甩至地而導致碎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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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再次俯下頭,沿著鞋印望去,停在了眼前不遠處的一顆樹木。沒有風的阻撓,利威爾可以清晰聽到那藏匿於那棵樹後幾聲微弱的哽咽。他也可以聽得出其中的害怕、無助以及悲憤交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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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威爾沒有再往前了,他知道有一部分是因為他的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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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開始回憶:他也曾和韓吉一樣,是為艾爾文的左右臂膀,是武力和智慧的象徵。然而艾爾文出謀劃策總是出其不意,好幾次神機妙算,預測到敵人的下一步,又或是更拉近與真相的距離,但成就了那些收獲的背後,卻是一次又一次殘暴又毫無人性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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犧牲了多少調查士兵,犧牲了多少的夥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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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威爾和韓吉自己心裡有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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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弗洛克在屋簷上垂死掙扎的說出艾爾文是惡魔那番話仿佛依舊清晰可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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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凄涼的吹起這凝重的氛圍,也吹來了來自不遠處的馬叫與馬蹄聲,還有輪子在地上滾動的嘎吱震響,似乎如同告示一般的讓那哭泣聲停歇回響於小樹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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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威爾一心急,倏地回首,為了保持平衡而踏出的步伐,窸窣一聲,顯然洩露了他的存在。該死,韓吉肯定發現我了,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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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身後看向小森林的入口,果然看到有個士兵走了過來,是阿爾敏。利威爾試圖讓自己表現的不那麼有戒心,原本的待戰姿勢以及即將握住刀柄的手也若無其事的恢復成方才從容的樣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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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爾敏見是兵長,似乎顯得有些手足無措:「兵、兵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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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一個人靜一靜,就找了個沒人的地方。」利威爾文不對題的隨口回了一句,並站在阿爾敏面前,似乎有些許不想讓他更進一步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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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爾敏識相的駐了足,他確實看到方才利威爾兵長要準備拔刀的姿勢,他沉默了。對啊,艾爾文團長和兵長還有韓吉桑以前可是那樣好的關系,但現在卻因為我在一夕之間就變成了這副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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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我這麼有警戒心,屬實正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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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識到自己似乎沒什麼立場繼續講下去,阿爾敏顯得十分愧疚,因為他也認為自己無法背著這樣的擔子活下去。他寧願為了兵團,正大光明、死而無悔,就這樣光榮的去死,也不願像現在這樣,促使他壓力山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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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扯了扯嘴角,試圖讓它往上揚,眼睛卻沒有那個勇氣直視眼前的長官:「啊……抱歉,原本只是想來找您和韓吉團長,正要提醒準備回程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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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吉不在這,但她大概一會兒就會過去。這裡只有我一個人,別再往前走了,裡面說不定有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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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阿爾敏聽著感到有一絲疑惑,他將目光瞥向了身下白茫茫的雪地。可是來的時候,明明有著兩個人的鞋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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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向還皆向著前方,一左一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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況且他們那幾個104期調查士兵已經在附近找了好久,卻都沒有韓吉團長的蹤跡,若不是在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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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爾敏,」利威爾的喚聲如同警示一般的告誡阿爾敏別再過問,那一直以來顯得銳利如刀的眼神也盯得他不禁為之一顫。移時,利威爾才緩緩的張開嘴巴,道出一直留於內心的話語:「不管怎麼樣,既然你活下來了,就給我好好的活下去,別老是胡思亂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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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愣了好一會兒,阿爾敏才反應過來利威爾兵長剛剛那番話。原本以為被藏匿得很好的心思,卻被兵長那好似有意無意的打動,又或者說是安慰。雖然從利威爾兵長口中說出來並不像如此,但隨後他還是鼓起了勇氣,將右手向上握拳,擺在左胸處,小心翼翼的從嘴裡擠出了幾句方才拼湊好的言語:「是……是!不管是現在還是將來,我也會不顧一切為兵團獻出心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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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如果韓吉桑在的話,就會聽懂然後幫我們翻譯得好聽一點了吧。阿爾敏在內心似有若無的嘀咕著,但他的嘴角卻自然的往上揚了,不同於方才有意的擠眉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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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束了簡短的對話後,阿爾敏離去,利威爾意味深長的嘆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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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下好了,該怎麼解釋自己從什麼時候就站在這里,然後又為什麼站在這裡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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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威爾?」沒來得及思考,那熟悉又帶有些鼻音的聲音便傳入耳中,利威爾轉身望向聲音的主人——韓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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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正站在離自己不到一尺的距離,攙扶著一旁的樹木,似乎是剛從後面繞過來的。她應該是在阿爾敏離開後才繞出來的吧?所以那家夥應該是沒看到這個四眼才對。利威爾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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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你來了。」利威爾只從嘴裡擠出了這麼一句話,那依然萬年不變的表情逗得韓吉不禁笑出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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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吉笑得開懷,看上去與曾經那總散發著溫暖的她似乎沒什麼差異,但發紅的眼角和那似乎對一切事物削減了一半的熱情及激昂都泄露出眼前的人只是在假笑罷了。「你是來等我的吧?辛苦你了啊!回去給你泡杯紅茶,是弗雷格爾上次寄來的,聽說還是皇族那裡才喝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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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吉。」利威爾似乎看不下去,他打住了原本韓吉要接下來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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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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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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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欸?」韓吉感到有些困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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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利威爾又往韓吉那兒站了一步,使得兩人手臂碰手臂,之間只隔著軍服。他僅僅只是希望身上的溫度可以傳給另一人不知發涼多久的手心罷了,「別再哭了,很醜而且很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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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言,韓吉微俯下頭,似乎不知道該說什麼了。移時,她才緩緩的點了點頭,重新將目光放在利威爾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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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一看,那面容卻引來利威爾的不悅:「都說了別哭,怪難看的,再說我不是還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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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頓怒斥,配合著身上的動作卻是一次又一次輕緩的擦去滑落的眼淚,還輕輕撫著她的臉龐,像是捧著什麼價值不菲的寶玉般,溫柔得不像利威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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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的眼鏡?」淚流滿面的韓吉找不著原本被她丟出去的眼鏡,有些慌張。因為沒了眼鏡,她基本上就等同於一個瞎子,只能模糊的看到一團一團的顏色混在一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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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威爾想起了方才他在雪地裡找到的那副眼鏡,但那時候看到時,就幾乎四分五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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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壞了,別管那麼多,回去再買一副就好。」利威爾將韓吉扶正,看著她那雙沒了眼鏡束縛的眼睛,原本能從中看到生氣蓬勃的高光,瑪利亞之牆奪還戰後取而代之的是灰矇矇的凝重,一隻還被炸傷,只剩另一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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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現在韓吉眼中的亮光不再是熱情,利威爾也只能在她抱頭痛哭下尋到那淚珠帶來的高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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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這利威爾不禁咬牙切齒的咋了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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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我看不到,把鏡片拿回來也行。」臉上留有淚痕的韓吉依然放不下心,她感覺現在現在身邊除了利威爾一切都很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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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了,很危險,鏡片已經碎掉了。」利威爾將她欲拂上雪地的手給輕輕擺弄掉。「那種東西可以再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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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等等我怎麼走路?」韓吉望向小森林出口,出去後便是一片白茫茫,她不覺得自己走在那能像在這一樣摸清路慢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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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話才說完,韓吉便感受到另一個暖烘烘的手掌包裹著她的手。好溫暖,她想。就像原本被置於冰天雪地、賣著火柴的小女孩,被那火柴所溫暖,溫暖得就像幻覺一樣,最後卻是被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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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放開我的手,」但這一聲警示又好似提醒著韓吉這無非不是夢,利威爾正還在他前面陪著她,而她也還好好的活在這世界上,享受著人間帶給她的溫存。利威爾又補了一句:「如果不想跌倒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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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想要一直停留在這一刻,她想。美好而短暫,痛苦而長久,想必接下來要面對的還是一堆的苦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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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有利威爾陪在身邊的話,或許也就不會那麼痛苦了吧。她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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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你剛剛和阿爾敏說了我不在這,這樣子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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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說因為在半路上看到調查兵團的團長睡在路邊,我作為士兵長,當然要把你撿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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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喂,不是這樣說話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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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趣的同時,韓吉才發現利威爾那和自己緊握的手還在半空中,等待著另一個人對於方才的回應。「所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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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底需要顧慮那麼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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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也沒什麼好顧慮的,反正只要利威爾在,事情好像都會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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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當然還是回去吧。」她隨後應了聲,一手勾住利威爾的手,另一手則是扶著。半響兩人便默契的循著來時的鞋印一步一步的走回軍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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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威爾果然很溫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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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花飄落在二人身上,積雪越來越多,但不知是因為彼此的溫度還是因為內心溫熱的感觸,使得他們倆並不覺得氣溫的下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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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是內心的溫度傳到了身體各處吧,韓吉的手也漸漸暖起來了。而利威爾的手雖然一直握著方才韓吉冰涼的手心,但他手掌卻依然有著餘溫,好似還是溫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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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受著彼此之間的體溫,或許這是他們僅有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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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上天奪取他們僅有之物的那一天不會來得太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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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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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威爾回想著四年前自己的獨自對白,在飛艇上默默望著僅剩三隻手指卻依然緊握著拳的左手,多麼希望眼前104期小鬼的哭鬧吶喊可以停歇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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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下頭不去往窗外看,他唯一能做的即是告訴自己,她只是像之前一樣,去辦其他的事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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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去看窗外的景色如何,僅坐在椅子上獨自的呢喃,又像在說對某人的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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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會兒見,韓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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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還有很多話還沒跟你說,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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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你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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