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魔獄騎士長就這樣單槍匹馬殺進那間氣氛並不怎麼歡迎他的隊務室和狄倫先生提出決鬥,闡明他若能打贏自己就讓出隊長職位的條件。
帶著公文去找魔獄騎士長的我從他口中知道這件事情以後真的很想對之前曾煩惱過的自己大喊一句「白操心的笨蛋!」,這人根本不需要什麼輔佐、更不需要我操心,他又不讀空氣也不考慮什麼好的時機點,決定好的事情就直接去做了,根本不需要我煩憂什麼,他就能憑自己的實力擺平一切。
為了保證兩人之間的決鬥公平公正公開,作為狄倫先生副手的克嵐德提議雙方的劍術對決不是舉辦在訓練場上,而是在人來人往的聖殿廣場上,邀請全聖殿作為見證者,這樣不論是哪方在那麼多雙眼睛的見證下,都不好再行反悔。
雖然想吐槽誰會反悔,不過我也很贊成這項提議,能讓那些沒能在那天看到魔獄騎士與戰神之子打得如何難分難解的英姿的人,親眼見識羅蘭的劍術之高超,真是我求之不得的好機會……雖然這件事基本上應該算和我沒什麼關係就是了,我該幹嘛幹嘛,也沒空每天都去聖殿廣場圍觀。
不過我盤算著等到魔獄小隊隊長的事情結束後再去找克嵐德道個歉,把我們倆之間的矛盾解決了,所以還是會主動關注這決鬥進行的狀態。
事實證明,即使是在強調仁慈友愛團隊合作的光明神殿,個人的實力依然具有讓他人心甘情願臣服的能力,因為遠遠不用亞戴爾先生提出的一個月之期,僅僅花上一個半星期,狄倫先生就被打得心服口服,主動表示願意效忠魔獄騎士長,甚至在有其他人提出異議的時候成為會第一個跳出來為魔獄騎士長說話的人,彷彿十天前那麼抗拒的人不是他,而是另一個同名同姓的聖騎士似的。
於是魔獄騎士長及拿到委派書的我總算可以搬進魔獄隊務室工作,定時提醒上司要記得假裝喝水進食上廁所的任務終於不再只是預演。
說真的,誰說暴力不能解決問題的,這不就是一個漂亮地用武力解決問題的例子嗎?果然騎士之間要交心還是要用劍說話呢?所以我和克嵐德之間的事情果然就該訴諸武力解決吧!
而在狄倫先生已經心服口服地履行他身為副隊長代理魔獄十年後的職責,與「回歸」的魔獄騎士長進行了完整而忙碌的職務交接的現在,本來的決鬥就演變成每日的劍術指導,儼然成為其他想觀摩學習以期精進的聖騎士們定時踩點的節目。
並且很快地,繼狄倫先生之後,魔獄小隊的成員都陸續向魔獄騎士長提出想被指導劍術的請求,愛劍成癡的羅蘭‧魔獄……那個最初都能因為陌生人的我展現對變強的渴望就答應成為我的老師的羅蘭,自然不可能拒絕自己的小隊員提出的請求。
我本來想著這下好了,現在全世界都想要魔獄騎士長的劍術指導那就沒我的份了,接下來只能靠亞陽小隊的訓練自立自強琢磨劍法,但羅蘭卻露出不解的神情,表示每晚的劍術指導完全可以繼續進行,並沒有暫停的必要。
面對我對於這位怎麼想都很忙的大忙人工作不會做不完嗎的提問,他理所當然道:「我有一整夜的時間處理白日沒處理完的工作。」
「……確實。」他是不需要睡眠的死亡領主呢,還是不會感到疲勞的不死生物,完全可以做到二十四小時不間斷工作這種事。
但說起來,人都死了還要成為社畜不眠不休地工作,也太沒有人性了吧,工資也沒有領的比一般朝九晚五的活人多呀!這麼一想,太陽騎士長到底怎麼會有臉拜託身為死者的羅蘭來聖殿上班的,還是個一旦上來就要待個十幾年的位子,憑他們十年前一起當太陽小騎士候選人成為好友的交情就足夠了嗎?就算他們分明這幾年間沒有任何交流?
雖然說過很多次了,我是個既得利益者沒有資格說什麼,但是我還是很想知道這難道就是聖殿之首才具備的臉皮厚度之類的嗎?
這是我自己的問題啦,但我一想到過去因為羅蘭的事情給自己徒增那麼多煩惱,弄得精神狀況支離破碎,連坦率地對羅蘭說出「我不希望你消失」的願望都做不到,就會有點心理不平衡地覺得既然太陽騎士長可以像這樣坦然向友人提出各種請求,難道我不可以嗎?我不可以像他一樣嗎?不優先考慮對方可能的感受只是單純地把自己的願望施加在對方身上,我不可以那麼做嗎?
但是我又憑什麼產生這種想法?羅蘭能成為死亡領主免於被消滅的命運是太陽騎士長的努力才有的結果,他當然有權利讓羅蘭做些什麼予以回報吧,更別說羅蘭自己也樂在其中……呃啊啊更何況說不定太陽騎士長只是出於為朋友著想的想法,覺得羅蘭可以來聖殿工作比被關在粉紅小屋裡好啊,我怎麼可以擅自用那種惡劣的角度去解釋他的所作所為呢?
我到底又是站在什麼立場上,才有資格像這樣在心裡產生抱怨,在這邊心態不平衡的?玫瑰‧奈忒,妳到底想幹什麼?妳對於現狀有任何不滿足的地方──
「玫瑰,妳走神了。」隨著話語一齊闖入視野之中的是在偽裝戒指的魔法效力下看上去如黑曜石般烏黑的眼眸,那雙眸平靜地望進我眼底,不帶什麼多餘的情感就是純粹地凝視作為對手的我,危機感卻猛地沿著脊椎竄上,我還沒能用肉眼捕捉到羅蘭手裡的鐵劍在彈開我的劍後於何方發起進攻,只有耳畔捕捉到的破空聲提醒我對方的進攻近在咫尺。
我居然在與羅蘭對練的時候走神了?今天還是用真劍練習的日子,我怎麼敢──
在悲憤到想當場咬舌自盡的我的思考追上以前,身體已然自發對襲來的攻擊做出回應,一個俐落的下腰躲去羅蘭瞬間換手低舉至腰間斜上發力沿視線盲區突刺而來的劍,風屬性自然而然地匯聚至身旁協助左手於地面使力過後一個後空翻閃過緊接而來的揮擊。
輕巧落地後蹲低穩住重心的姿態正好能接上一招低起手的劍式,雙足發力乘著凝聚出的風旋如破空的箭一般往暫時收勢重整姿態、特意賣個破綻好誘使我發起攻勢的羅蘭劈下,全力的一發斬擊絲毫不讓人意外地被穩穩接下並化去了力道。
「很好!」羅蘭發出讚賞的喝采,想來我那一連套動作已經達到他心中的及格分了,我卻沒能開心起來,畢竟我甚至沒看清也沒想通他方才是用什麼角度出劍才能在瞬間化解我的衝力反過來架住我的劍的。
明明實力還遠遠不能讓羅蘭在切磋中盡興,占用魔獄騎士這個大忙人的時間,居然還敢想東想西在珍貴的對練之中閃神,實在是讓我非常想掐死自己。
「剛才分心了真的非常抱歉……」我哭喪著臉側身避開一擊,假動作被輕易看破後有些狼狽地接下了羅蘭緊咬不放的追擊,持劍的右手因為感到吃力而微微顫抖。
「不要緊,雖然說這是十分不可取的行為,但也能說明妳有所進步,才有餘力走神而不致使對練中斷。」羅蘭面上沒有絲毫不悅,只是用幾個簡單俐落的劍式便將自認抓到空檔勉力發起突擊的我一連串的劍招於半途瓦解。
「那也是因為羅蘭配合我的熟練度收斂自己呀……」我苦笑著彈開朝我面上招呼的寒光,要是他拿出三人混戰那天的一半實力,動作變得遲鈍的我肯定已經被一腳踹到那邊那棵樹上了吧,「如果連全神貫注在你的教導下都做不到,那拜託你指導我這種程度的人根本就是在浪費你的時間啊!」
羅蘭蹙起眉頭,頗不贊同我的自貶,「怎麼會呢?我每天都能感受到妳的精進,玫瑰自己也不會察覺不到吧?招式之間的連貫時機抓得越來越好了,身為老師,有比看著學生一直在進步更讓人滿足的事情嗎?我完全不覺得指導玫瑰會是浪費時間。」而後他倏地錯開我一時不察揮空的劍,將劍橫在我的頸邊,劍鋒恰恰貼著我釋放出的鬥氣,「不過妳的體力也到極限了吧?今天就到此為止。」
「哈……是的……」精神一鬆懈下來,方才被刻意壓抑的疲勞與痛感便一口氣湧了上來,我顧不得收操便趴平在地上直喘氣,然後連挪動身軀都不願意,用魔法把放在一旁的水壺和毛巾拉到身旁,癱在草地上艱難地仰起頭補充水分,然後用毛巾蓋住瘋狂出汗的臉。
雖然應該要在羅蘭面前稍微顧及一下形象,但是我真的太累了,光是舉起水壺喝水都覺得吃力,我真的需要躺平讓氣息回穩,也讓體力緩慢恢復。
自穿越後我就沒有感冒過,但是現在這個時節好像是這裡一年之中最冷的時刻,我實在也不敢挑戰運動完一身汗的情況下吹晚風會不會把自己吹病倒,揮揮手把開始訓練前脫在一邊的外套也用風旋捲了過來蓋上,才放心地繼續放鬆肌肉休息。
這副狼狽模樣似乎逗樂了羅蘭,他走到我身旁坐下,「不只是劍術,玫瑰連魔法都一直在精進呢,剛才的對練也十分自然地配合劍法用上魔法了。」
「是呀,當初在皇家騎士練武場被羅蘭這麼建議以後就開始練習把兩者結合了,現在就展現成果了呢,」想起當時自己初次嘗試時堪稱悲劇的表現,毛巾下的臉便忍不住扭曲出一個鬼臉,還好有一直練習累積將二者融合的經驗,不然可對不起羅蘭考慮了這麼多以後寫出的徘徊劍法。
「那麼,玫瑰之前說要教我魔法的事情還算數嗎?」
「誒?」我怎麼不記得我有說要教他魔法?我記得我當初的原句是陪他實驗他現有的魔法能力能做到什麼程度的意思吧?被他理解成我要教他魔法了嗎……也是,我之後都自告奮勇教會他清潔咒了,被這樣理解也不太奇怪吧。
「雖然我很樂意,但是羅蘭會有空學魔法嗎?」現在正在交接代理及正職魔獄騎士的公務,應該會是羅蘭最忙的時刻,初入聖殿那一個月忙得如兩頭齊燒的蠟燭身心疲憊的我非常明白職務交接期的可怕,這樣的他又要抽空指導小隊員劍術,又要陪我練劍,還有三天一次與審判騎士長的切磋,就算他有一整晚來處理白天沒做完的工作,真的還有辦法再花時間學魔法嗎?
「我們可以一週上一次課,這樣應該不會對我們的時間安排造成太大的壓力。」
「我沒問題哦,如果羅蘭之後覺得太忙應付不過來,隨時都可以延期。」這個提議好,不過羅蘭居然對學習魔法這麼有興致的嗎?連這不專業魔法小課堂的開課頻率都幫我想好了,真讓我感到意外,在我不知道的時候誰給了他想成為大魔法師的啟發之類的?
不過說真的,我有辦法教好羅蘭嗎?之前和R黨俱樂部的大家討論一些使用魔法的習慣時,除了紫綾之外的人都用一臉「蛤什麼用魔法還需要動腦?」的表情看著我,讓我一度以為會在施展魔法前考慮屬性配比,也會特別去記魔法咒語的我其實是個異類。
「妳們用魔法完全不動腦的是嗎?」猶記當時我放下茶杯,不可置信地反問。
「用魔法就是靠直覺啊,不然呢?」夏櫻理所當然道。
「我當然是只用不需要動腦的魔法啊,可以不動腦為什麼要動腦?」曉楓也理直氣壯地回應。
「啊人家……人家不太喜歡記這方面的東西啦。」詩織打哈哈應付,然後塞了一口點心進嘴裡。
於是我後來也開始效法她們不動腦靠肌肉記憶用元素魔法了,當然要施展高階魔法時還是會乖乖算好屬性念出咒語才使用,不過一些慣用的風屬性魔法真的都乾脆不念咒不思考屬性用量了,畢竟老實說,不用動腦真的挺爽的(精神系魔法就算了,不動腦是不可能的,能不動腦用精神魔法的那還是人嗎?),完全被隊友使用魔法的習慣給給帶偏的我,現在真的能成為合格的老師嗎?
哼,反正死亡領主都可以瞬間學會空間移動了,就算我不用正統魔法理論教他也一定沒問題的,R黨的大家不都充分示範給我看魔法理論根本不重要,能施展出來就是勝利了嗎?
「那就從明天開始吧。」羅蘭認真點頭敲定了第一堂魔法小學堂的時間,真是一點準備教材的時間都不給我,他就這麼想學魔法?
「對了,之前和妳借的書我看完了,待會一起到我房間去取吧?」
「真的嗎?那走吧!」提到書我的精神可就來了,結束在地上躺平的行動,從草地上彈了起身,「羅蘭覺得如何?你還喜歡嗎?那幾套書裡我最喜歡的還是《暴風雨小隊》了,你記得書名嗎?就是魔法師男主角被前輩誤解踢出冒險隊以後,與通緝榜上的女主角組成隊伍的那一部!」
「嗯,我記得,男主角是一名十分正直的紳士,絕不趁人之危,雖然是魔法師,但身上卻有著優秀騎士的品格,我也覺得那是一個很棒的故事。」
「對吧?看著他們最終成功洗刷施加在自己身上的污名,成為大陸最強冒險隊的時候真的很開心,不過我還是最喜歡卷二那個時期,雖然在深淵谷底打滾、被各方勢力追打,卻不曾陷入絕望,彼此扶持度過難關……」我就這樣開啟了話匣子,回聖殿的路上滔滔不絕地發表感言以追尋共鳴,羅蘭看著這樣的我,面容似乎比往常還柔和幾分,偶爾出聲贊同我的觀點,更多時候是靜靜聽我講,一直到回到魔獄騎士的房前。
羅蘭進房拿書,倚在門邊等待的我才回過神來,一路上都是我自顧自講得很開心,但是我之所以借書給羅蘭,為的並不是抓一個幸運小朋友來聽我說一堆讀後感吧!這不完全成了圖利到自己的行為了嗎?
我十分懊惱,「抱歉,我講得太開心了,但是我本來想知道的應該是羅蘭的讀後感才對啊……」
「還不急著回房的話,可以進來聊聊?」羅蘭已經從書架上挑出和我借的那幾本,接著拿起其中一本藍色書皮的書,面有難色,「……其實,這一本《絕劍》,我讀不太懂。」
「誒?不懂的意思是……?」我真是第一次聽人用「讀不懂」來說一本小說的觀後感,畢竟小說就是面向一般大眾的文體,講究通俗易懂,應該不會出現讓人看不懂的情況,所以這個不懂究竟是……是指情節發展讓他無法理解嗎?
……不對,說到底,我為什麼會把這本書借給羅蘭?一定搞錯了什麼吧!
《絕劍》這本書,是講述家門被滅的男主角被偶然路過的貴族救下收留、而後在那名貴族的教導下成為一國最強騎士的故事。
男主角最開始一心惦記著要儘早變強,找到那個毀了自己家族的兇手復仇,為此將靈魂出賣給惡魔招致毀滅都願意,但被天真善良的府上小姐治癒了滿是瘡痍的身心,產生了也許自己也能追求平凡人的幸福的想法,與對方墜入愛河。
卻在締結婚約前夕得知導致自己的家族覆滅的元兇正是身為恩師的貴族,對方是因為政治考量為了國家的未來設計剷除男主的家族,出於某種補償心態才在最後關頭救下年幼的男主撫養他。
於是男主深陷痛苦之中,他不知道怎麼做才是正確的,親手手刃害死親人的兇手曾經是他唯一的生存動力,現在卻告訴他那名兇手就是被他當成父親敬重的恩師,然而沒有恩師的養育就沒有如今擁有力量可以復仇的自己,他要如何揮刀向傳授自己如何用刀的師長呢?
可縱使他就這麼捨棄復仇,知曉真相的他又要如何面對與仇人之女間的愛情?面對純潔無瑕對真相一無所知的戀人和即使知道當年真相被自己得知也無動於衷的恩師,迷茫無措的男主最終在掙扎之中一步一步走向了瘋狂。
簡單來說就是一本……胃痛致鬱系戀愛小說,之所以出現在羅蘭手上一定是因為我當時拿錯書了!我怎麼可能會推薦戀愛小說給他啊!何況我以前根本就不怎麼買戀愛小說的,當初是因為二公主在週刊小報上推薦了這本書,出於追星心態才買的,買了以後還有點兒後悔。
因為我沒有很喜歡這本書的結局,甚至看完一次就沒有想再看第二次的慾望。
第一次讀完我哭得超慘的,甚至整晚睡不好,腦中一直在播放那個誰都無法獲得幸福的結局,隔天眼睛腫得和雞蛋似的,嚇得曉楓反覆問了是不是有哪個混帳對我做了什麼,一直到我說了三次沒有才打消她想去找某個不存在的傢伙理論的念頭。
那份衝擊實在太強烈了,幸福結局愛好者的我精神萎靡了整個星期,好不容易才從結局的餘韻中脫離出來。
但說實在話,我很佩服它的情感描寫,十分出色,在作者細膩的文字描繪下,那些糾結的感情、源於角色的痛苦宛若實體化一般刺入我的胸膛之中反覆劃開皮肉翻攪傷口,叫我胸口疼痛不已並哭到幾乎喘不過氣,當真是把人物的情感血淋淋地刻入讀者的骨子裡,詮釋了何謂刻骨銘心。
只見羅蘭將書翻開,認真地指著某個段落解釋道:「從這裡開始,我就讀不懂了,」文中正是男主得知真相過後的橋段,「他明明找到了自己一直在找的滅門兇手,知道了對方欺騙了自己,是計畫一切陰謀的惡人,那麼懲戒惡人完成夙願不就是他該做的嗎?為什麼他會這樣行動,然後連沒有犯下任何惡行的女主角都被牽連其中呢?」
「這……我該怎麼說呢?」我一時還真不知道要如何說明,基本上這種情節閱讀起來就是一種直觀的情緒衝擊吧,「對男主而言,在成為仇人以前,那人首先是養育自己十幾年如同父親一般愛戴的存在,所以就算添上了仇恨,存在的愛也不會因此輕易消失,要拋卻那些長久累積下來的感情單純將對方視作仇人看待,應該不是那麼容易做到的事情。」
但我的回答似乎不能化解羅蘭的困惑,「雖然他撫養了男主長大,但是這麼做並不會讓犯下的罪孽消失吧?何況他還一直隱瞞當年的真相,男主角究竟為什麼要用惡人的過錯折磨自己呢?」
「就是一種理性與感性的衝突吧?」我努力搜腸刮肚組織字句的同時正在腦內痛罵當時拿錯書的自己不止,「就算在道理上是這麼一回事,但是人類終究還是一種依靠感情行事的生物,比起邏輯,更重要的是能不能在感情上說服自己,更何況這個世界並不是非黑即白的,就連所謂善惡都很難有個客觀的基準,如此情況下,怎麼做才能獲得內心的平靜才是男主角想追求的,所以他才會像那樣不斷掙扎。」
我本來以為自己給出理想的答案了,卻見那銀黑面罩之外的半張臉露出更加濃烈的困惑之色。
「但是……」
我一定要殺了妳,那個拿錯書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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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與羅蘭可謂是雞同鴨講的情況下,我短短幾分鐘內就喝乾了一壺茶,這茶究竟是什麼味道我一點都沒能品味到,而這般努力到最後得到的,也僅是羅蘭一臉還沒釋懷但姑且願意將書本闔上還給我的結果。
雖然經過這番激烈的討論過後我已經不想再多看這本書一眼了。
但在精神疲弱的我趴在桌上等待第二壺茶泡好,並讓羅蘭挑選之前從書店買來讀過以後想推薦給我的書籍期間,我無意窺視到儀容鏡中的自己正面色慘白,甚至在隱隱發抖,看到自己簡直一副撞了鬼的模樣,我只是在心中嘆了一聲真是反應過度。
我當然知道自己此刻的臉色鐵定不會好看到哪裡去,而那一定是因為,在我和羅蘭的對話之中,我察覺了。
察覺到了所謂的「異樣」。
或者說,是我找到了以前以為無解而擱置的糾結中的「正確答案」。
我發現羅蘭對書中角色採取行動背後的理由不存在任何共情,還會對角色為什麼因此產生相應的情緒產生困惑,他不懂什麼是情感的糾結,純以自己的善惡是非觀當作行動的依據,就像不存在感性一般。
……不,他大概……是真的沒有感覺吧?
就像每一本不死生物教科書所寫的一樣,他們是沒有感情可言的存在,就算是高階的死亡騎士大抵也不能倖免。
之前覺得羅蘭脾氣真好,身為魔獄騎士被下屬用那種發言針對時居然一點兒都不生氣,如今才知道他是一點感覺都沒有,身為死亡領主的他,對於那些與他的執念……他的正義、他的騎士道無關的事情,根本就無所謂,所以一點而波動都不會有吧。
啊啊……所以,他一定也不理解人們為什麼要哭、為什麼要笑、又為什麼要生氣吧?如今的羅蘭就是這樣的狀態吧?
妳之前一直沒有察覺到,以為他還是以前的那個他,所以才會產生懷疑而動搖。
之所以沒能察覺到,一定是因為我們之間是被他最癡迷、直到死後也依然重視的「劍術」所連接起來的,還有他對於應當信守諾言的騎士信條的堅持,所以現在的這個羅蘭才會那樣……給我那麼多的優待,充足到讓我能產生他沒有任何改變的錯覺,以為他還是我喜歡上的那位羅蘭小隊長。
但妳現在終於搞懂了呀,玫瑰,妳終於獲得那個幾個月前苦思著想要解答的答案,就讓我告訴妳吧,告訴那個在求得解答前就逃跑只為了讓自己獲得心靈平靜的妳,什麼是正確的答案。
──現在的羅蘭不是曾經的羅蘭,現在的他是與人類不同,不存在感性的存在,與妳是不可能心意相通的。
妳聽清楚了嗎?
「玫瑰……!妳還好嗎?」羅蘭的呼喚喚回過度沉浸於自我對話中的思緒,我這才發現自己的視野已然模糊成一片汪洋,趕忙用掛在肩上的毛巾掩住雙目,嘴角堪堪擠出一道弧度。
「啊……抱歉!因為那本書的結局真的太悲傷了,一想起來忍不住就哭了,嚇到你了吧?」我慌亂地直起身,一心只想從羅蘭面前逃離好整理自己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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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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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推薦的書明天再拿給我吧?我想聽你說之所以推薦的理由,但是現在有點精神不濟堅持不下去了,明天晚餐前我再來找你拿書,可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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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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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到肯定回覆的我可謂是落荒而逃,捲起桌上的書無視羅蘭的欲言又止便奪門離去,眼淚止不住流得滿面的情況下我也不敢回房引來詩織的關注,目的地直指光明殿澡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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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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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旋至最大水流的花灑嘩啦啦地淋了我一身,在水聲掩護下的我總算能放心嚎啕大哭以紓解胸腔中並不是因為小說結局導致的鬱結。
某方面來說,羅蘭小隊長在我心中就像又死了一次一樣。
第一次是肉體的死亡,第二次則是清楚認識到眼前的他真的是另一個不應該被當作「羅蘭小隊長」的存在的此刻。
很荒唐可笑吧?但我的大腦、我的感性,就是這麼告訴我的。
是的,羅蘭小隊長死了,死了一次又一次,在我的腦中、被我的心、我的感性又一次殺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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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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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接著該死的就是我懷抱的戀慕之心了,這份感情必須徹底掐滅,我早該這麼做的,明明當時都決定好要把現在的羅蘭當成全新的存在去認識、去成為現在的他的朋友﹐為什麼──為什麼總還是會對著那張臉擅自心跳加速呢?
不要再這麼做了,不要再抓著那份感情不放了,請妳認清現實吧,妳喜歡上的那個人已經死去了,死者不可能回應生者的感情,妳明明清楚這點,為什麼還要像這樣像那樣無數次動搖呢?
現在的羅蘭不會理解這份愛的,他不能也不會接受,妳心中的那份愛情只屬於曾經的羅蘭小隊長,哪怕現在存在於妳面前的那個人與他有著相同的名字、聲音及樣貌,都不是妳能心懷僥倖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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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痛苦好痛苦好痛苦好痛苦好痛苦好痛苦好痛苦好痛苦好痛苦好痛苦好痛苦好痛苦好痛苦好痛苦好痛苦好痛苦好痛苦好痛苦好痛苦好痛苦好痛苦好痛苦好痛苦好痛苦好痛苦好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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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將那份戀心徹底掐滅,讓它連一絲餘燼都燃不起,將過去的回憶通通抽離,去面對現在的身為死亡領主的他吧。
畢竟妳比誰都清楚被強加不屬於自己的感情是一件多麼不舒服的事情,妳一定不會想對那一位也這麼做的對吧?
協助羅蘭‧魔獄偽裝成人類是妳的職責,也是身為朋友的妳不希望他被消滅所必須做的事情,除此之外不應該有任何私情,你們之間首先是上司與下屬的關係,然後是朋友,除此之外的關係都不會有。
聽懂了嗎?順利理解了嗎?如果明白了,就快一點……
讓自己平靜下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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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我主動找上了克嵐德。
自那日不歡而散以後,我倆便進入了一種冷戰狀態,除了工作上必要的交流以外都會躲對方躲得遠遠的那種,雖然更正確來說是我先單方面被保持距離,於是體諒他不想和我互動的心情會主動避開他就是,而避無可避的時候,也就是在魔獄隊務室辦公時,我們連一點眼神交流都沒有,他會非常明顯地錯開視線,弄得他身邊知道我倆有交情的友人憋不住好奇心跑來關切。
「謝謝你的關心,亞迪森,其實就是之前因為魔獄騎士長的事情鬧得有些不愉快,既然這個問題已經解決,我會找機會和他談談的。」
「那就好,希望你們趕快和好,」名為亞迪森的聖騎士左看右看,確定克嵐德並不在附近後才壓低聲音抱怨,「他最近的心情一直不太好,可能還因為和妳吵架的緣故變得更差了,雖然他一直不承認,自以為掩飾得很好,但訓練的時候我分明就快被他折騰死了,拜託妳了玫瑰祭司,我真的好幾次以為骨頭要被打斷了,我明明一點都不需要那種高壓訓練啊!」
「我對你的經歷深感同情,我會盡快解決的。」畢竟首先想刺激他的效果達到了,後面又多了這麼多天慢慢整理心情的緩衝日,我也沒打算拖太久拖到友誼破滅,今後都是在一間辦公室工作的同事,當然和和氣氣最好。
我也迫切需要一點能夠轉移我的注意力的事情,沒有比現在更適合解決這件事的時機了吧。
至於解決方法……很早以前就決定好了,就是配合他們的騎士作風以劍交心啊,身邊的各種例子告訴我,在練劍場上切磋能夠擺平大部分問題,如果克嵐德拒絕和我交流的話不管我說什麼他都不會聽進去的,所以就該撇除言語的交流先打上一架來解決,如果打一架不夠,那就再打一架,打到我們能和好為止。
儘管我不清楚打架及和好之間有沒有必然關連性,但是以客觀事實來說,這群人總是打一打關係就變好了,依樣畫葫蘆應該不至於把事情搞得太糟?
「哦?玫瑰祭司,是什麼風把妳吹來這裡的?」前來應門的克嵐德見到我的當下面露驚詫,隨即換上了讓現在的我很想一拳揍上去的得體笑顏,弄得我雞皮疙瘩又爬了上來。
雖然只有大概半秒鐘,但能看到他驚訝的臉色還是讓我挺滿意的,畢竟我在此前壓根就不曾主動踏入聖騎士的宿舍區,這點意外性應該能讓他感受到我的誠意,最起碼在感覺上舒服一點吧?
我沒有和他廢話的意思,直接亮出手裡的劍,「克嵐德,和我去訓練場外的小樹林打一架。」
「啊?」克嵐德的營業用笑容出現了一絲裂痕。
「我贏你聽我說話,你贏我聽你說話,我相信克嵐德騎士不會拒絕我一個祭司誠心誠意的比試邀請吧?」
「……」他沉默了,收起笑容看著舉著劍一臉誠懇的我好半晌,才長嘆一口氣,「我去換衣服,妳先過去等我。」
太好了,這是能順利和好的徵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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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那麼自信滿滿地說要用武力解決問題,可惜最後輸掉比試的是我。
就差那麼一點,我還以為肯定抓到他的破綻可以把他壓到地上將軍的,卻在最後關頭被反殺了──是我太大意了,那瞬間以為鐵定得手了而過早鬆懈,才被抓住空檔反擊。
「可惡!怎麼這樣!明明這麼有信心覺得這次一定能贏的!」我撤去鬥氣躺在地上擺動四肢發洩與勝利失之交臂的小情緒,實踐徘徊劍法修行成果的首戰就失利,好不甘心喔!
「呃不,前幾次的就算了,如果這回認真打還輸給妳,我就可以回家吃自己了吧?」
克嵐德收劍入鞘,哭笑不得地看著躺在地上不打算起來的我,那表情真不錯,完全看不出我們這是冷戰了十幾天沒講話的樣子,雖然輸是輸了,只要達成目的就是勝利。
「你是在承認以前都在放水故意挨打的嗎?原來你是有這種興趣的人嗎?」雖然我總是以一種純為發洩不滿毫無公平性可言的方式用上各種魔法與他對打,但是也能明顯感受到克嵐德用一種壓抑到根本就是單純來挨揍的狀態在應付我,畢竟我聽說克嵐德是他們小隊中劍術最好的成員。
我看破也不說破,反正一個願打一個願挨,有個耐打沙包要當我的實驗對象我當然樂意。
現在他總算肯承認這件事,是個好兆頭吧。
「不要胡說八道,是妳才幾個星期就進步這麼多逼得我不得不全力以赴……」克嵐德這回展露的總算不再是那張經過慎密計算後露出的社交用笑容,而是某種如釋重負坦然的笑,「加上我的心境也有所改變,總算能沒有心理負擔地對妳使出全力了。」
「所以你之前果然……」因為蘿莎琳德的影子與我重疊而無法將我看作應該認真對待的對手吧?
「好啦,按照約定,我贏了妳要聽我說話對吧?乖乖閉嘴聽我講話。」克嵐德豎起食指抵在唇邊示意,棕色眼眸愉快地彎起。
沒辦法,願賭服輸,我只能聽話閉上嘴,停止在地上打滾的行動坐起身,低下頭擺出乖乖聽訓的姿態,但出乎我的預料,這場算是因為我不經大腦的話展開的矛盾居然是由克嵐德的道歉畫上句點的,我本以為我才是那個該主動道歉的人。
「對不起,之前那樣沒頭沒腦地衝妳發火,我太幼稚了,只能說那個當下讓我想起一些往事導致我過於情緒化了,連著後面想著要妳保持距離的想法都十分不成熟,這幾天給妳帶來那麼糟糕的體驗我很抱歉,真的很對不起,玫瑰。」
「一直以來都給妳添麻煩了,從葉基山脈那次任務到現在,有太多應該和妳道歉的事情,不過就這麼一直說對不起也不符合我的性格,所以就讓我改說謝謝妳吧,我真的非常感激妳,明明面對無禮的我妳大可不必理會,甩到一邊去就行了,但妳還是願意向我伸出援手,配合種種不合理的請求,妳人也太好了吧。」他發出悅耳的輕笑,從認識以來我從沒聽他的聲音有這般輕鬆過,「是因為這種願意為他人付出的特質才會被選中成為聖殿祭司的嗎?」
不,是因為靈魂是從別的世界過來的哦,而且我也不覺得自己有那種特質,只是因為就某方面來說我們是同病相憐的人,所以我才願意對他伸出援手罷了。
「雖然嘴上不說,也有點刻意不讓自己去想,但我一直都很愧疚明明妳和蘿莎是不同的孩子,我卻會因為自己的心病無數次將妳錯看成她,藉由妳尋求慰藉,這段期間總讓妳承受一些不該由妳承受的情緒。」
「說來好笑,和妳吵架的那天,看著冷著臉為了魔獄騎士長與我爭辯的妳,我突然就清楚意識到妳和蘿莎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人,意識到這點以後就對這個根本搞不清楚為何發怒的自己加倍的無地自容,想著該放過妳、和妳保持距離、把那些強加於妳身上的負擔都摘下,讓我們當回沒有任何多餘瓜葛的工作夥伴就好……但現在仔細想想,我擅自採取這種行動實在也不是個負責任的行為,我真的是被太多事情干擾到連動腦思考的能力都沒有了。」
所以他的移情問題當真順利透過這次吵架解決了嗎?我之前多半只是在說笑,沒想到這麼幸運真照著我的心意發展……但是他能走出心理陰影就太好了,這下子,失去重要之人的我們都順利抽離陰霾,尋回內心的平靜了。
「總而言之全是我的錯,魔獄騎士長確實是優秀的領袖,擁有足以服眾的出色實力,妳的眼光和選擇沒有任何錯,全是擅自連結到與妳無關的記憶而發怒,然後又不知道腦子裡哪根筋出問題覺得疏遠妳是正確行動的我的問題……妳願意接受我的道歉嗎?」
「啊……其實說到底我也沒生你的氣,看到你生氣我反而氣消了,所以你不用道歉也沒問題的,但是你都這麼真心誠意地說這麼多了,我當然會接受啊,不管是道歉還是道謝的部分。」一向彆扭又嘴壞的克嵐德突然這樣真情流露實在讓我不自在得不得了,他好像有點把我想得太好了,我也有需要和他坦白的地方,「何況我之所以一絲猶豫也沒有就表示自己站在魔獄騎士長那邊也不是出於什麼大義,只是單純因為我和他是朋友,我看不得你們那樣對待他而已……」
我把當初和凱列恩解釋我和羅蘭之間交情的版本原原本本照搬過來同克嵐德解釋,「……所以在這件事情上你真的不用這麼鄭重地道歉的,反而會讓我覺得不好意思,我們之間爭執的開端不過就是你支持你認同的狄倫先生,而我會無條件站在魔獄騎士長那邊而已,沒有誰對誰錯的差別。」
克嵐德靜靜看著我解釋,冷不防冒出一句:「妳喜歡魔獄騎士長?」
還好我現在沒在喝水,不然保證一滴不剩的全噴到他臉上,為什麼聽完剛才那一串話你會首先得出這個結論啊?你在回敬之前以為認真在困擾的你是在找我進行戀愛諮商的事情嗎?
「……沒有吧,」我的表情無可避免地扭曲了,雖然我昨天已經和自己進行一輪充分的對話了,但我其實還沒完全整理過來,克嵐德為什麼偏偏要觸及這方面的話題呢?
「不談現在的上下級關係我們就是朋友,只是因為他和我以前喜歡的人有著一模一樣的長相和聲音,所以讓我目前的心情有點混亂而已……應該是這樣吧?」
「什麼啊?這是什麼說法,」克嵐德忍不住笑出聲,「魔獄騎士長還有雙胞胎兄弟的嗎?」
「……」不是,這種東西我也沒辦法和你解釋,「你就當是這樣吧,我其實也搞不懂自己的心情,反正我現在對魔獄騎士長就只想好好當他的下屬而已,沒有別的想法了……大概。」
「是嗎?那我建議妳照鏡子看一下自己的表情,根本沒有說服力好嗎?」
「啊啊啊我就說我不知道了嘛!給我閉嘴!」被戳到痛點的我氣呼呼地往他的肱二頭肌一陣爆搥,「我剛說的那些話不准說出去!否則我就殺了你再去審判所自首!要怎麼說服自己相信是我個人的問題!給我時間我就會把心情整理好的,保證不會給你們添任何麻煩!所以你就不要再問了!」
「添什麼麻煩啊妳,不要想太多,聖騎士又沒有什麼戀愛禁令,妳就是真的喜歡魔獄騎士長也不會給任何人添麻……」
「不,會給他本人添麻煩的,所以我不會喜歡他,我會自己處理好這份心情,不會像某人一樣錯誤地移情到不該承受的人身上的。」
我不知道說出這番話的自己到底露出了什麼表情,但克嵐德看到那樣子的我以後便就此打住,儘管我話中帶刺針對他,他也什麼都沒有說,而是安慰似地拍了拍我的肩膀。
然後請了我一頓豐盛的午飯,當真沒有再追問我與魔獄騎士長之間的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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