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名:那年夏天,羽毛球飛向天空
作者:錦鯉萌狼
全文:十二萬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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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言
作為「台灣舞台胃痛系公路輕文學」,融合三角戀、青春、目標、羈絆、死亡等多重元素,以失志少年柳逸星、罹癌的萬能學姊李梓晴、學妹女友劉雨彤這三名角色為中心開展,交織過去、現在和未來譜寫而成,名為《那年夏天,羽毛球飛向天空》的夏日戀曲,在我閱讀完後的感想是——
註:以下輕雷!但不影響閱讀體驗。
▎題材設定:故事選材、概念與整體故事設定
首先就題材而言,誠如作者所說,這是一部絕症系愛情輕文學,整體主線環繞同類型作品兩大要素:「愛情」與「死亡」作為鋪展。閱讀後的感受是,作者明確知道自己想寫什麼,並將故事完整地呈現出來,暫且不論市場大小,以鎖定客群這點來看,本作有抓住自己面向的讀者,閱讀前後的期待感也基本相符。
不過既然鎖定了該類型題材,勢必得在內容上營造出眾或耳目一新的變化,而這點作者在結尾有做出同類型作品較為少見的編排,打造出不同風味的結局。
然而,這樣的編排——▗▚ ▙▗▘ ▙ ▚▛ ▜ ▞▟(此段文字受神秘力量干擾)的結果,所象徵的意義,卻也衍生與劇情揉合後產生出的微妙化學變化,這點會在後面劇情部分提及。
▎文筆能力:作者對於文字技巧的把握程度
由於先前有拜讀過作者的《輕小說女孩不會成為書評系Vtuber》,我認為作者的文筆能力已比當時再更上一層樓,本次的作品少了許多當時的紊亂及突兀感,整體敘事能力順暢不少,甚至有些段落我讀著挺喜歡的,尤其是藉著情境描述帶入心境的部分。
不過,仍有些地方我認為還有精進的空間。
首先是在某些情節的描寫上,作者似乎有時會過於刻意地去鋪陳,導致閱讀上出現疲乏感。例如當男主角與學姊來到淡水約會時,我記得在那一段落裡頭就至少提及三次關於學姊的口水與間接接吻。心儀的對象在身旁,難免小鹿亂撞,但我認為有時候適當地提及,留點空白給讀者,對於像本作側重心理描寫的作品,會顯得更加自然且優美。
而說到本作給人的印象,有個有趣的點是作者有時敘述含蓄委婉,有時卻直白暴力,舉例來說作者會在男主角蹂躪學姊的身體時穿插隱喻的描繪,寫得很美,卻在其他地方直接道出「夢遺」、「處女膜」等字眼,讓人有些摸不著頭緒,我認為這方面的平衡可以再做拿捏。
例如什麼膜可以用「第一次」來替代,褲子的黏膩也足夠說明男主角的生理現象。除非作者有意為之,否則我認為沒有必要去做這樣強烈的描繪,主要是本作品的氛圍並不太適合。
另外我覺得稍嫌可惜的部分,是男主角與學姊重逢的場景。其實應該可以再多做些鋪陳,將許久不見的激動與當下情境再描寫得更加深入,而不是一見面就以一籮筐的對白與資訊塞給讀者,反而有些感覺急著要彰顯角色的人設的感覺,雖不至出戲,不過代入感還能再更加琢磨。
▎角色塑造:作者能否角色塑造得生動有趣
角色方面,我認為本作的角色塑造算是可圈可點,雖然受限於第一人稱,不過在某些互動上有做出不錯的效果,透過狀況帶出性格,也沒有言行不一致的問題,整體來說每位角色都遵循自己的使命和任務行動著。
男主角與學姊的互動描寫,算是我在後期閱讀頗為享受的地方,男主角的糾結,學姊的開朗和不得不面對生死的脆弱,兩人對於彼此的試探描寫得當,我最愛看這種曖昧橋段了。
而去了半集日本的學妹雨彤,也是個有自我堅持與想法的人物,嘴巴上不要,私底下還是支持著男主角的行為也讓人看得挺愉悅,雖然我仍不理解她與男主角分手的動機,感覺作為推展劇情的成分居多,不過這不是什麼致命的問題,就不深究了。比較致命的是……接下來的部分。請作者深呼吸一口氣,準備好再繼續。
註:以下重雷!請未閱讀過的讀者斟酌觀看。
▎劇情編排:作者對於故事劇情的掌控能力
歡迎來到最後一關,我就不說廢話了,直接切入主題。
我想問的是:這部作品想要傳達的是什麼呢?
前面有提到,我認為作者對於該類型題材的掌握度頗高,也很清楚自己想寫什麼,因而催生出了這部作品。而作為一部絕症系愛情輕文學,本作融合了許多要素,包含生與死的別離、青春與目標、過往的束縛和眷戀、熱血體育競技、三角戀、旅行。
有如此豐富又複雜的要素,透過逐步抽絲剝繭,一步步扒開外殼,在最後的最後,所觸及的核心究竟是什麼呢?
回答這題之前,先回歸一個基本問題:本作總共有幾個待解決的衝突?
我認為以一集篇幅而言,本作需要解決的有:
一、男主角對過往的執念
二、劉雨彤與男主角的關係
三、李梓晴的生死懸念
故事開宗明義,在序章便提及男主角的過去,因某次比賽間接使得自己的雙打隊友受傷,而在最後不得不退出社團,因而失去了自己的一片天。這是待解決的衝突一。
故事開始沒多久,雨彤便因為某些層層堆疊的小事件,到男主角機場踩父母地雷而提出分手,兩人的關係是否修復留下懸念,這是待解決的衝突二。
最後,在醫院與學姊的重逢,得知學姊高中的突然消失是因為癌症復發,最後是否能戰勝病魔與熬過手術,這是待解決的衝突三。
那麼,這三個衝突,是如何個別或依序得到解決的呢?
衝突一,男主角之所以重拾球拍,主要來自學姊的願望。沒錯,為了「讓學姊手術成功」,男主角決心重新回到社團,重新鍛鍊了身體,並首次在故事中面對了自己過去的夥伴、也是自己內心最大的課題──當事人建宏(以及他的女朋友)。
然而,前面鋪墊了這麼久,講述男主角對於自己的苛責、社團輿論的壓力、彼此的不理解,卻只靠一次的見面就得到解決。對我來說,這個對於男主角應該是很嚴重的問題,卻雷聲大雨點小,缺乏衝突張力,在最後順理成章地「被」解決了。
衝突二,雨彤與男主角的關係。整部作品雖然營造成三角戀的氛圍,中途也數度演示男主角內心的糾結,雖然沒有直接自白,但讀者都很明白,其實男主角同時喜歡上了兩個女生。一個是自己的初戀,一個是剛分手的前任,兩個人都對於自己有莫大的意義。
而三角戀的關鍵,在於對結果的未知,透過過程的糾結、掙扎、決斷,來影響三人的結局。不過很明顯在這段三角關係中,始終做決定的人只有男主角一個人。
雨彤氣到分手,飛到日本,沒有直接參與。回國之後,才向男主角透露自己的心意,並表示沒有要馬上復合,而是將決斷權交給男主角,看他最後比較愛誰;
梓晴雖然旅行中途因為飲酒一度小暴走,但她也透過行動和第一人稱的視角對話,表明自己不是會橫刀奪愛的類型。她從一開始就決定,要男主角追回雨彤,珍惜這個擁有自己所沒有的「未來」的女孩。
柳逸星,身負重任,所有的未來都掌握在自己手上啊。某種程度而言,其實這已經大大降低了這段三角戀的期待感,因為觀眾可以「預知」女孩的心思,並單純從男主角的行動與內心去推演(尤其是第一人稱),便可以得知結局。
而男主角雖中途一度失控,不過他也慶幸自己最終沒有得逞,並答應了學姊要將雨彤給追回來。當然他很清楚這不是二選一的問題,兩個人都對自己很重要,不過他最後得出的答案,選擇的對象仍是自己的前女友雨彤。
換句話說,這段三角戀打從一開始結局便已注定。若是學姊最後不幸手術失敗,更是毫無懸念,大概會由雨彤奪下這場勝利,然而──梓晴沒有死。
衝突三,梓晴的生死。
已經破梗了,大家都知道梓晴沒有死。坦白說最後那封遺書的操作,以及總決賽的落敗,讓我以為梓晴真的會去當天使,不過倒是出乎我意料,這點其實對我而言有加分。
但是加完分之後,開始扣分了……
我並不是抱持著學姊必須死的心態,認為要透過死亡來營造情感張力,並讓其死亡對主角產生意義,才是本作應該有的樣子。並非如此。你們知道,我是寫喜劇的。
不過坦白說,前面說明了這麼多元素與衝突,在一步步簡化、去蕪存菁後,會發現一件事——這部故事對我來說,就是一部單純的愛情故事。
誠如前面所提,男主角的過往,理應能有所發揮並製造張力的環節,卻很平淡地被解決了;雨彤的情感,除了在最後追加上自己內心的袒露,她其實並沒有展露主動性與足以影響三角關係的侵略性;最大的轉折點,學姊的生死,也在最後留下了美好結局。
三個理應被期待、發生衝突與得到解決的環節,都在最後沒有獲得情緒的釋放,導致從頭堆積到最後的所有一切,像是煙霧般飄散。
這部作品的核心是什麼?
是三角戀的糾葛衝突嗎?比較像男主角的獨自掙扎。
是對於生命不可控的詮釋嗎?確實有命運造弄人的感覺,可是其最後的意義,帶給人的衝擊力相對貧弱。
是男主角克服自身過往,重新邁步向前的成長嗎?我想,那是他希望學姊手術成功的勇氣,並非對於過去的突破。
元素很多,也都有各自發展,並透過劇情編排串聯在一起,在最後引出結局。然而美中不足的是,每個點都沒有真正做到位,就像被磨去稜角的星星,沒有特別突出的部位。
怎麼聽起來好像很慘。是有點,不過,我並不是要否認這部作品,它其實已經是我讀過之後不會感到後悔的作品,也能從中感受到作者的用心,只是我私心認為,要讓這部作品擁有蛻變的前提,是要先全然摧毀它,儘管有理,也要用無理破壞並重構。若目標是得獎。
以下是我個人的建議,僅供參考。對,就是這麼不負責任,我又不是編輯,只是混口飯吃的書評,而且這還是我第一部書評。
一、調整雨彤的動機,讓她的行為具有意義,進而逼迫男主角抉擇與成長:
前面提過,我認為雨彤分手的動機不明,說得通,卻不充分。她可是救贖了男主角的角色,甚至告訴他可以不用打羽球也沒關係,是個有包容力的女孩,若是如此,她大概沒有理由一定要男主角前往醫院參加社團活動,而男主角在前期耍白目的橋段,也著實讓我覺得有些降低角色智商,感覺是為了堆積雨彤的情感做此安排。
而我之所以會如此執著分手原因也在於:如果兩人沒有分手,故事走向是否完全不同?我想答案是肯定的,光是男主角的糾結與心境就可能有截然不同的變化。而分手的動機與原因,卻只是情侶日常的情緒衝突所導致,這點令我難以接受。
如果讓雨彤透過其他方式知道醫院裡躺著的是即將病逝、自己男朋友的初戀,同時也是自己的學姊,進而為了讓他能夠喚起初衷、重拾球拍,並結合自身自卑感的特點主動退讓的話,或許可以讓這名角色的深度更深一層,也使故事更加完整。
二、不要讓學姊扮演濫好人,展示她對男主角的侵略性,讓讀者感到威脅,增加三角戀的未知性:
學姊的善良與自制,讓整段三角戀雖然鋪墊著曖昧,卻也明示兩人不可能有結果。作者也許就是想創造這樣的角色,不過若是能讓學姊的心思更加不透明,行為更加難以捉摸,並保有她的良善,除了能強化男主角與其發展的可能性,更能提高劇情張力。
三、刪減相對不必要的情節,明確定義男主角究竟要解決什麼事件:
是與過往夥伴和社團的衝突?自己想要重拾羽球拍的心魔?抑或是選擇真正愛慕的對象,好好來場白色相簿?請先優先鎖定一個,並排序先後順序,針對劇情比例去調整篇幅。我知道篇幅很滿,要素很多,正因為如此,才需要刪減及強化。
以上三點,並非缺一不可,而是我認為可以調整的方向。作者才是這部作品的主人,若認為以上的書評過於獨斷,想要維持原樣,我也樂於尊重作者,畢竟我只是那千萬名讀者之一,或許不該有如此大的影響力。
但如果作者認為我的書評對故事能有幫助,有值得採納的部分,我也會很高興,樂於提供更多意見。
最後重申,我只是書評,不是上帝,希望作者不要把本書評往心裡去。
▎結語
雖然上述說了許多待改進的部分,但整體而言本作品其實已達不錯的水準,故事節奏平穩,角色塑造合理,想要傳達的故事氛圍也有塑造出來,更重要的是作者知道自己想寫什麼。
只不過以參賽而言,我會認為這是部還有許多加分空間的佳作。雖然不保證我的上述看法全然正確,或是參照建議修調就能讓作者往得獎更進一步,不過我相信所謂的意見與討論,意義在於激盪更多想法與思考,用於此部作品、甚至是下一部作品。
畢竟,寫作不是單次的勝負,是長久的征戰。
願作者能夠在本次競賽裡拔得頭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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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
「Penana官方評文活動」將擇日正式推出,敬請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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