慵懶的冬日午後,報案人慌亂且顫抖的撥通報警電話,語氣充滿了恐懼,把向來平靜純樸的村鎮給驚擾了。
俐落的將車停妥,安知弦並沒有立刻趕往現場反而刻意穿梭在人群之中若有似無的仔細觀察著每個圍觀者的面部表情,看了許久覺得沒什麼可疑,這才越過擁擠的人群朝產業道路旁的下水道涵洞走去,涵洞入口被茂密的雜草掩蓋的非常隱蔽,正打算越過封鎖線卻被守在入口處的員警攔住「小姐,這裡暫時限制出入。」
與安知弦一樣幹那行的都知道休假很難得,本來下午一點還躺在床上不想起來,突然接到前輩的支援電話,安知弦是隊裡年紀最小的一隻小菜鳥根本無法拒絕,還沒來的及回局裡套件制服外套就匆匆趕到報案地點,不過警證帶在身上是習慣,她掏了掏口袋向員警出示證件,上頭寫著一行字「中央第一刑特警大隊」有人稱其為第一刑特大,也有人稱中央刑特大,專門處理重大刑事案件和難纏、離奇的案子,與普通刑警不一樣的點還有,若遇到特殊情況,他們也做特警隊的工作。
不過因為他們工作性質較特殊,有時需跟監、埋伏,沒有硬性規定要穿著制服,但還是有制服背心和外套,在特定場合、情況下需表明身分,這點倒和普通刑警相同。
「抱歉,不知道妳是中央刑特警隊的。」看過警證,駐守的員警連忙放行,說話時眼神飄移似乎不敢直視安知弦。
她心說不好「不會方才在車上吃煎餅,芝麻黏臉上了吧?」下意識問道「我的臉上有東西?」
「沒有,沒有。」那員警搖著手否認,面露羞澀。
抱著滿腹疑惑,安知弦還是客氣的朝對方頷首,彎著腰進入涵洞,初入洞口就隱約能聞到腐爛的屍臭味,她從另一個口袋掏出口罩和乳膠手套,在不破壞現場跡證的前提下試圖在屍體上和周圍找出線索。
現場沒有打鬥痕跡,遺體呈俯臥狀,初步觀察沒有明顯外傷,可左手掌延伸到左前臂有不正常的發紫發黑腫漲,身體附近散落不少空酒瓶,涵洞內還有一些基本的生活用品,可找不到能證明死者身份的東西。
隊裡的資深前輩吳振鴻人稱老吳和同事宋世亨雙雙湊到她身旁。
宋世亨掩著鼻子,即便已經戴上兩層醫療用口罩還是擋不住這個會牢牢卡在每個毛細孔的味道,宋世亨忍著屍臭味發自內心朝著身旁嘆道「老吳前輩你難道不覺得安知弦長的那麼賞心悅目,可每次看到遺體都像餓好幾天的蒼蠅撲到牛糞上捨不得離開,這畫面太衝擊,讓人不忍直視。」
雖然安知弦和宋世亨兩人同是刑大第五十一期的畢業生但說實話兩人在求學階段並不熟,是因為畢業後同時進了中央第一刑特警大隊之後有了共患難的情誼才逐漸變得熟絡,她面對宋世亨刻意且惡毒的評論早習以為常,故意學著對方的口吻打哈哈「剛過來的路上看見田裡有幾頭水牛,回頭我替你帶些牛糞回局裡,讓你親自體驗蒼蠅是如何撲牛糞的。」
宋世亨爺爺務農,小時候到田裡玩有被牛尾甩滿臉牛糞的慘痛經驗,一切有關牛的事物他都痛恨,一想到自己辦公桌擺著大坨的牛排泄物就全身發毛,呲牙咧嘴罵道「瘋子。」
聽著兩位資歷尚淺的同事邊辦公邊鬥嘴老吳僅是旁觀,只要不影響工作耍耍嘴皮子倒也無傷大雅,這行壓力大得懂得適時排遣才行,安知弦和宋世亨實習時就是老吳帶在身邊,早習慣他倆鬥嘴日常,不過準確來說每次都是宋世亨先開的戰火偏偏他的口條又沒安知弦伶俐,唇槍舌戰後總是輸的一塌糊塗滿身彈孔,根本是宋世亨喜歡找虐。
堵住宋世亨嘴後周圍總算是安靜了,安知弦低頭陷入了沉思嘴邊喃喃道「現在是冬天少雨且平均溫不到十度,涵洞內曬不到太陽長年陰冷更有利於保存屍體,可這具遺體已嚴重腐敗看來已死亡很長一段時間了。」
「我們查了失蹤人口名單並沒有符合死者體徵的人。」雖然平時言行舉止幼稚吊兒啷噹但關乎公事宋世亨還是挺謹慎的。
不管是意外、自殺還是他殺,想要破案就得要有線索才能抽絲剝繭,即便只有蛛絲馬跡都好,可偏偏這次案子卻乾淨的讓人無從下手,老吳短嘆「死亡那麼久的時間,卻沒親友通報失蹤人口,死者的面目也幾近全爛,目前毫無線索可追查,看來這死者的身分難確認了。」
「前輩先不要那麼悲觀。」方才一番搜查後安知弦在死者外套夾層內袋中搜到一張破爛的紙條,上頭的字雖已無法用肉眼辨識但看上去似乎是一串數字,她默想「希望是組有用的電話號碼。」小心的把紙條放入證物袋回頭請鑑識科同仁幫忙。
等法醫把遺體運走後,三人分頭在涵洞內重新搜查了一遍但是並沒有發現什麼新線索或是可疑的痕跡這才依序退出涵洞。
「此地離刑市局遙遠不適合來回奔波,三位同志不辭辛勞前來支援不如和我一同回派出所等候屍檢結果。」熱情招呼的正是方才守著封鎖線不讓人靠近的當地員警陳承。
老吳正好也有此打算「也好,多謝陳員警。」
陳承不好意思的摸著自己的頭「不必客氣,前輩叫我小陳就好。」
「小陳同志,涵洞陰暗潮濕,又黑又髒的,一般來說不會有人進出,這報案人又是如何發現屍體的,越想越可疑。」根據以往的經驗,報案人就是兇手情況並不少見,適才中央刑隊的三人已經針對這個問題討論過了,不用前輩提醒,話癆擔當的宋世亨自動自發的提出疑問。
陳承邊招呼邊領著幾人上車「報案的是外地來的一群大學生,說是社團活動到此處探險來著,這才無意間發現死者,你們想要見見報案人嗎?我可以幫忙聯絡。」
聽上去報案者與死者並無關聯,既然嫌疑降低了再加上尚不確定此案是否為意外就先不急著見,老吳緩道「我們先聽聽報案人的筆錄再說也不遲。」
回到派出所後,陳承手腳麻利的收拾出一個角落,供中央刑特隊的三人使用,還貼心的替給他們各添了一杯熱茶「若有什麼需要可以隨時叫我。」
反正在等法醫驗屍閒著也是閒著,安知弦坐在椅子上重新篩檢一次失蹤名單,兩個多小時過去還是毫無進展,案子停滯不前之際,法醫傳來了屍檢報告,老吳率先閱讀了報告書「法醫比對死者DNA確認身份了,死者是四十九歲的劉大樹,死亡日期推斷為兩個月左右,死因是中蛇毒,至於是什麼品種的蛇法醫還在分析。」
性急嘴快宋世亨沒多想就接著提出問題「這麼冷的天,哪來的蛇。」
坐在椅子上緩慢的轉圈,這是安知弦思考時的習慣,白了宋世亨一眼隨後說出她的看法「兩個月前還是秋天,蛇還沒進入冬眠狀態,下水道涵洞陰暗潮濕有蛇也不奇怪。」
自覺問題問的不夠專業宋世亨不好意思撓著頭,接過報告在警用搜尋引擎上輸入了劉大樹的身份字號,隨後開口說明「劉大樹,青少年時期父母雙亡且無其他手足,未婚無子女,三年多前曾因偷竊被捕過,當時登錄的職業是清理下水道的工人,數據庫還有他的居住地址。」
「資料是三年多前的了,看照片這個地址現在好像已經荒廢了,他房子是租的也不知道中間有沒有換過落腳處。」補充完畢,宋世亨馬上秀出劉大樹居住處的街景圖。
雙腳一蹬安知弦連人帶椅滑到宋世亨電腦前。
當了十幾年的刑特警,有什麼疑點老吳一聽就能察覺「既然有工作,一個大活人失蹤那麼久,無故曠工公司都不找他?」這次就他們仨出差,老吳是裡頭資歷最深的想當然爾由老吳負責指揮「兵分兩路,小宋和小安你們走一趟劉大樹工作的地方,我去他住處看看。」讓兩個較沒經驗的菜鳥一組正是希望他們能互相磨礪幫襯。
把跟地方員警借來的警車讓給後輩用,老吳自己叫了輛出租車,宋世亨自然的走向駕駛座,安知弦臉色微變連忙攔住「我來,你那不唱歌就不會開車的毛病沒人受的了。」
像是早料到對方會這麼說,宋世亨開口便懟「妳連制服外套都沒穿還想開警車?一旁待著去。」能坐在副駕吹冷氣何樂而不為,說白了宋世亨就是白目。
看著眼前的巡邏車她嘆道「為什麼沒開隊上自己的車?」
「我和老吳前輩本來在行政警察那兒,事發突然,直接打車過來的。」他得意的轉著手中的鑰匙。
唱的好就罷了,可偏偏宋世亨是個音癡,分分鐘折磨著安知弦的耳膜,幸好車程不算遠兩人很快就到地兒了,車才剛停妥她逃命般的立即跳下車,對她而言宋世亨的魔音是但凡多聽一秒都可能會讓人產生屍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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