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子跑去哪了？ - 5月28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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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天，我阿公去世了。

在一個天空很藍，白雲很白，太陽又溫暖的日子離開了。15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fssw15KY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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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實說我對這件事情很沒有實感。

當發現自己對這件事感覺是無感的時候，是想罵自己的。15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TYLcHCMw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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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麼能不難過？阿公不在了。"

"他是你阿公耶，你不想他嗎？你怎麼能那麼冷血。"15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yFPJnCii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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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內心無數次唾棄自己，想借此讓自己有一定的羞恥感來激發自身的情緒。

但是，就是什麼都沒有。

我難過不起來。

而且我還把短篇故事的封面畫完，很快。

要知道我已經很久沒動過畫筆，應該要遇到一堆問題，然後畫很久才會生出來。

火影同人的封面就知道我畫的超敷衍，是會重放新的那種。

很不正常，照理來講應該畫不出來啊？

***

半夜裡，我把《顏料星球》的初稿發布在新的挑戰裡後就棉被一蓋，睡覺。

很久沒人睡的房間有一點霉味，因為這裡太常下雨的關係。

沒有以往熟悉的雨聲，只有它們遺留下來的濕氣....你以為我會伴隨著濕氣睡覺嗎？怎麼可能，當然是先用除濕機除溼過了，不然明天我的皮膚會爛掉。

真 ‧ 爛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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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十點，我洗完頭髮吹乾，把電腦、滑鼠和電繪板等等收一收，放在電腦包裡，穿著喜歡的民族風上衣跟黑色緊身褲，戴著銀色葉子大耳環和黑色軍帽，然後腳踩著黑靴子走去台北車站搭上捷運回家。

中午十二點半，我到達家裡，媽媽她正在包粽子，爸爸正要出門回山上，弟弟還在房間睡覺。

爸爸跟我笑說：「終於回來了，媽媽她在廚房裡包粽子，晚上我們吃媽媽做的粽子。」

然後我跟他掰掰，他就下樓去開車去山上看阿公了。15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DJHtsYSl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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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順著食物的香味去了廚房，媽媽的周圍都是粽子的材料。

我說：「我回來了，好香吖。」

媽媽說：「第一次包粽子，包裡面的豬肉都是瘦的，你可以安心的吃。」

我回應她好，瘦的話我就沒問題，看忙碌的媽媽後就沒繼續搭話；在客廳放下電腦包，開機打開文檔開始構思短篇故事的簡介。

打完簡介後，打開畫圖軟體開始苦戰封面時，我弟醒了，出來開著電腦看東西。

我四姑也出來她的房間，我以為她不在家裡。

在我和她一邊閒聊一邊畫圖的過程中，客廳的座機電話響起來，它已經很久沒有響起來過了。

那時，我以為是什麼不認識的人打電話過來。

四姑接了那通電話，開始跟電話另一頭的人對話，然後她掛斷了電話。15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hYOd1to6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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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公去世了。」15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1Dm2dNXK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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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晨四點十一分，我醒了過來。

我蠻意外的自己那麼早醒來的，因為我是一個很愛睡覺的人，會在早上醒來賴床的那種類型。

走出房間，我發現我弟沒睡坐在電腦前打報告，但他沒睡覺很正常，平時這個人半夜不睡的情況下不是趕作業，就是上網看東西或玩遊戲。

全家的人都習以為常。

把綠豆湯從大鍋換成小鍋拿去冰箱冰，我開始坐在客廳沙發上發呆。

不是沒想過繼續寫小說的下個草稿或新的短篇第一章，不是沒想過弄學校課程裡的作業，只不過是我什麼都不想做。15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WN9sqrVx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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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思緒一片空白。

《阿芙拉的世界》的封面和《顏料星球》的初稿彷彿是昨天用完自己僅剩的燃料所生出來的產品。

我什麼都沒在想，只有那無聲的空白入侵了我的腦海。

它們翻湧著、霸道的佔領著我，像是不滿著什麼在我的身體內瘋狂的渲染。

蒼白，靜止，透明，平淡，無感。15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AxlPRR9b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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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沉默的客廳中，剩下我弟打字的鍵盤聲和電風扇轉動的聲音，以及魚缸的流水聲。

天空在遠方開始裸露出藍色的影子，小鳥開始嘰嘰喳喳的醒來之後，早上了。

我想，自己該吃點什麼？

我麻木的吃著冷冰冰的綠豆湯，然後我爸回來了，是和大姑一起回來的，來買需要用到黑衣黑褲黑鞋，以及我們的早餐。

看著三盒的豆皮壽司，再看著吃的只剩一點點的綠豆湯，我還是把它拿去冰。

豆皮壽司萬歲！

***

我摺著紙錢，把它們放在燒給阿公的鐵盆裡。

「不能讓它們斷掉，要讓它們一直燒。」交接時，媽媽是這樣說的。

摺好的紙錢連成一個圈圈，燒完再接著放下一個，我不接斷反覆的摺紙、放下、掃灰，燃燒的火焰很燙。

我弟過來幫我，他跟我講紙錢怎麼燒的完全，我們在阿公的靈堂前聊天；但是被過來看的姑姑們說不要玩灰，要我們把灰掃上中間那堆高高的灰堆。

當然我們繼續跟剛才一樣的動作。

用紙錢剁爛燒的不完全的灰燼，保持著餘溫，才把紙錢放在圈圈的輪迴中。

燒吧。15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wnU5ZLmv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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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儀式開始，我們披上麻布站在外面，法師開始念經，嗩吶木魚銅鑼大聲的響起。

"法師的袈裟，位置好像是屁股的地方....破了一個大洞。"

天吖，我在想什麼，在這個嚴肅的時候居然在想這個東西.....但是真的超級顯眼的。

但我應該笑不出來。

咚咚的木魚真的會讓人的腦子放空，雖然原本就很空白了，我看著手上的線香燒到只剩下短短的。

然後男生被叫走，而我們女生被叫到室內跪下哭喪。

對，哭喪。

我在燒紙的時候還跟我弟吐槽以前喪禮的鬼習俗，現在應該沒有吧。

馬上被打臉啊，我。

媽媽姑姑嬸嬸都開始有聲音開始哭了，而我跪在大家的後面安靜低頭。

哭不出來，還甚至覺得很荒謬。

人已經離開了，而我們在他的遺體前居然還要強制性的大哭？為什麼不在去年阿公中風的時候哭？那個更難過才對，好好的人之後只能靠著別人吃喝拉撒。15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KOCdDxUU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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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尊嚴。15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o9sNGXa3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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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謬，荒謬，荒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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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這只是個儀式而已，所以還是努力去想難過的事讓自己有些淚意。

但空白沒有離開，它們還是在我的腦海內叫囂著。

我低頭。15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P44NQI52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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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不出來，真對不起。

***

複雜繁多的儀式下，精神已經非常疲乏，我明目張膽的伴隨著佛經打瞌睡。

腳掌因為長久的站立變的痠疼，開始從不動到偷偷的扭動腳腕。

合掌，一拜。

合掌，二拜。

合掌，三拜。

........合掌，不知道第幾次拜後，我們終於可以退回室內。15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je0oJX52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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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暫的休息後，我們要去見阿公最後一面了。

我不知道，那個在棺材裡的人還是我阿公嗎？到了現在，我依然不真實的想。

終於到我了，我站在棺材旁，終於看見躺在裡面的人。

他的臉色是蠟黃色的，穿著我不怎麼看過的西裝，一隻腳因為中風的關係而歪歪的。

一隻黑色的蒼蠅停在他微微張開的嘴巴上，他像睡著一樣，只是躺在棺材裡睡著而已。

媽媽站在我旁邊，碰了碰我的肩膀，她在我的耳邊小聲地跟我說。

「阿公他以前最疼妳了。」

對啊，阿公以前是最疼我的，我很平靜的想。

坐在旁邊的凳子上，我看著其他人在棺材前講話，腦內卻一直想著阿公的樣子。15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nJSDrsuz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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蠟黃色的臉，黑色西裝，金屬假牙，蒼蠅。

蒼蠅，金屬假牙，黑色西裝，蠟黃色的臉。15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BiA30xl4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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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發現我眼睛居然在泛著微小的酸意。

想哭了，我使勁的眨眼讓剛要開始的淚水停止。15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CpNvYRm2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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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這一刻，應該是我真正接受了阿公離開的事實。

空白安靜下來了。

***

5月28號

難得的好天氣。

天空藍，白雲白，太陽大的好日子。

爸爸回老家去，媽媽包粽子，我搭捷運回家，弟弟在睡覺。

爸爸見了阿公的最後一面，媽媽包好粽子正在蒸熟中，我畫草圖一邊和姑姑聊天，弟弟開電腦來看他的東西。15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M65cHK3B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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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月28號，我阿公永遠地離開了。

也許我回去的時候，阿公也跟往常一樣在田裡忙碌，但我只是永遠的看不見而已。15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se907iIjV

再見了，阿公。15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YekvB00c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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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月28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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