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諾,是母親對不起你......要是我再努力一點......討得國王歡心,或許今天你就能繼承王位,不需要為這個愚蠢的國家犧牲了......」
女人的淚水潸潸落下,跪倒在冰冷的地上哽咽地乞求眼前黑髮少年的原諒。
「母親,請您不要為我哭泣,這是我的職責。且這也不是犧牲,只是昇華的一種形式罷了。或許此刻,我的離開相較起我的存在更加有意義。」
尼諾輕輕挽起母親的雙手,並溫柔抹去她雙頰上掛著的淚花。安慰母親的同時,尼諾似乎也在安慰著自己。自從出生的那一刻起,他始終為了死亡而活,但相對地他也很清楚,如今他與母親能不至於在無情的旱災中倒下、匍匐於捱餓邊緣、甚至直接暴死於街邊,都是因為有著有著國王的照拂以及這個國家的庇護。
他也曾經怨恨過庶子身分為他帶來的無名之災,但在這個國家,當了驕縱的王子,就需要與他背負著相同的重擔,世世代代皆是如此。
「取之於此,並用之於此而已。」他漸漸淡然以對。身肩著這樣的命運,便是他身為庶子的職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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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王離世的消息一出,在舉國悲戚的同時,一眾神官以及大臣們早已馬不停蹄地籌備王子的登基之禮。今日,也就是王子的登基之日,便是他作為「祭品」奉獻給神的一天。
傳說一國之君殞落之時,天地之神會為祂們逝去的孩子悲痛斷腸。天空將降下三尺大雪;土地將分崩離析,人民以及社稷將不得安生。於是人民為了安撫天地之神的哀思,將奉上擁有天子血脈的孩子,送往極樂世界陪伴天地之神;並由嫡子繼承王權治理國家,留於人間受苦,付出擁有至高權力的代價。這便是這場祭祀習俗的由來。
在王子登基之典後「祭品」將循著過去的禮儀,身著祭祀之衣在全國人民以及五位神官的祝福之下等待午夜的來臨,最終祭品將躍下被血月照耀的赭紅海洋,完成祭祀大典。
然而,腥紅色大海下的世界眾說紛紜。有人言海下是通往極樂世界,只要憋著一口氣成功抵達海底便能得到天地之神的祝福,飛升成神;有人言海下怨靈盤據,多是無法繼承王位的祭品們積怨於此,投海後將在轉瞬間被怨靈纏身,死於瘋狂。
尼諾更願意相信前者,畢竟要是所有祭品都與他擁有相似的心路歷程,大抵他們心中也不會留有那麼多遺憾以及怨氣。王子的登基之典已經結束,再過幾個小時便是祭祀大典的時間了,比起憤怒以及怨懟,尼諾心裡更多的是迷茫以及不捨。他突然理解了為何人們在彌留之時總是希望家人朋友伴於身側,因為在離別之時感覺是那麼的孤獨。
時辰已至,尼諾手裡緊緊纂著那條他最最珍重的琥珀項鍊,別過頭去。
這一次地回頭他告別了他所熟悉的一切,在眾人的祈禱聲及喧嘩聲之中,跳下了那片通往未知世界的大海。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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