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過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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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經年，漫過九，少伊人。
登高山，插茱萸，飲菊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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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妹，原諒二哥帶的不是你愛的桂花釀，但二哥會為你送去你愛的那個人。」郁景軒將墨罈裡的菊酒澆灌入土，祭奠茫茫野鬼與伶仃亡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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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九，忌斷腸。昔日相約重陽決斷，他如約而至，左手執一把通體銀白霜月劍，右手拎一罈應景菊花酒，佇足山巔風浪頭，衣衫單薄的郁景軒絲毫不畏寒，奇經八脈氣血蓄積，滾燙沸騰，全身熱血叫囂著為塵土下的芳魂討一筆日久情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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碑文上刻的是仁義俠女姫沉曦，碑下埋的是她腐朽的肉身，來時無人曉，去時二人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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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十年華之時，她美得沉魚落雁，迎面走來能使無數路人為之停佇，錯身而過也要教人回首再望，就是這麼一位如雕似畫的美人，偏偏生了一副俠義心腸，為孤兒尋歸處，為受欺乞兒討公道，出手相救受辱婦人，在大街小巷為弱小奔走，匆促之間驚了郁家馬車，馬兒驚得欲蹶蹄，郁小公子旋身探出車廂外，順手推攘她一把，她才沒被馬兒踢上一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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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郁景軒初見姬沉曦時的情景，時過境遷，物是人非，那一幕仍深深烙印在他心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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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撞到誰了？」郁景軒的結拜義兄蕭九郎喊了一聲，大步跳下馬車，見佳人跌坐在地，伸手一把將人扶起，粗手粗腳拉著姬沉曦原地旋轉一圈，確認人沒傷，馬沒事，立刻呆頭愣腦上了馬車，也不懂問人家姑娘相送一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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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景軒會與蕭九郎結為義兄弟，也是起因大哥為人仗義，救苦救難不計數，時常路見不平。一日郁景軒出遊在外，遇上匪盜，欲綁人勒贖，蕭九郎出手相救，兩人因而結識。自那之後，蕭九郎時常拜訪郁府，專程送來長劍和習武的小冊子，說是讓郁景軒這金貴小少爺習些防身之術，有備無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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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來二去，蕭九郎親自教起了武術，如玉佳公子郁景軒不得不學著防身，瞧著那一招一式，打心底為大哥的實力喝采。蕭大哥，蕭大哥，叫著叫著，最後成了大哥。蕭九郎很是隨性，教導也不嚴厲，倒有幾分縱容意味，兩人出行時真遇上了匪徒，都是蕭九郎一力頂缸，幸而他頂得渾不在意，倒似乎頗為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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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於酒之一味上志趣相投，皆好飲竹青葉，一談酒，二習武，後來便結拜為異姓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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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素來講義氣，平日不拘小節慣了，比起嬌貴公子哥的萬事計較，郁景軒更很欣賞大哥個性豪爽，不過那一日卻無故心生芥蒂，無端在心中埋怨起大哥的粗糙來。後來他才明白，那是自己對姬沉曦動了愛慕之心，心疼姑娘家的細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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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常在練武時發愣的郁景軒太可疑，很快被蕭九郎逼問出原委來，粗枝大葉的蕭九郎不識情愛，聽完義弟魂牽夢縈的記掛，大手一揮，坦蕩無比地說道：「你要真心喜歡人家，那就開口去說，不說出來的情意哪裡有人能懂。說去，大哥不懂情愛，但明白什麼叫剖白心意，景軒的大事就是我的大事，等著你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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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麼著，郁景軒不顧門弟落差，不管父親再三強調的門當戶對，在蕭九郎大力支持下勇敢邁出第一步，向風華絕代的姬沉曦訴衷情。含金湯匙出生的貴公子也並非事事順心，她在聽完一腔濃情蜜意後，臉上只浮現沉重如力扛山河之苦，剎那間，郁景軒便明白了，姬沉曦心中也有那麼一個人，單方戀慕，不消言說，情之苦澀，誰比他更懂箇中滋味。19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qxcKlstH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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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讓郁景軒萬萬想不到的是，那擁有一腔仁義心腸的絕代佳人竟傾心於大哥這樣的粗獷之人，詩情畫意不通，只懂打打殺殺。郁景軒身為翩翩佳公子，曾經羡慕過，妒恨過，也攬鏡自照過，他可稱得上斯文儒雅，但遇上不講道理之輩，唯有遁逃一途，狼狽如鼠，真要為心愛的她著想，大哥才是最佳人選，為了守護姬沉曦嘴角的一抹笑意，他心甘情願退讓了。19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ibntyreP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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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可惜大哥什麼也不明白，不懂情愛，不識情份，除了仁義，心中只裝了仇恨。19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GXTwKyYb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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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蕭九郎帶著母親牌位登堂入室，將手中那把赤刃長刀架在郁老爺的脖子上時，所有人才反應過來，蕭九郎這段時日的親近與往來，全是為了這一刻報仇血恨而準備。他要為他母親討一個受其侮辱，因而失節自戕的公道。 僕從慌亂的叫喊聲中，郁景軒心亂如麻，來不及細細回想，難道他們兩人結拜的兄弟情誼，打從剛開始就是一場精心策劃的尋仇記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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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為了報仇，你利用了我，是嗎？」事到臨頭，郁景軒仍難以置信，是他引狼入室給父親帶來生命危險，抑或是昭昭天命，相識相知後，蕭九郎才發現仇人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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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利用了你，郁景軒，憑什麼，你生來就有爹疼娘寵，高高在上。可我娘呢？受盡侮辱，無人替她伸張正義，在眾所指責中保全我，卻仍要為貞節一事自盡，我想不明白，你貴如絲綢，我卻生來賤如鼠蟻，這是為什麼？」蕭九郎赤紅著眼，滿腔的憤恨絕非作偽：「我接近你，為的就是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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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這時，郁景軒才聽見自己心碎一地的聲音，如裂昂撕綢般低嗚，卻又像碎瓷破瓦般清亮，理不清的矛盾。他仰慕的大哥要殺他父親報仇，他傾慕的女性心繫這個利用他的粗鄙之人，而這粗鄙之人曾經三不五時拎一壼竹葉青，上門來教導他武藝，笑聲吟吟，談論品酒，時而論及遭遇，不只一次救他於盜賊匪徒之手，難道一切深厚情誼全然作偽？全是假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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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景軒大喝一聲，拾起從前蕭九郎親自為他準備的長劍，挽了個平日註定失敗的劍花，直指親手教導自己武藝的蕭九郎：「大哥，求你放下仇恨，放了我爹，我願代他受過，你衝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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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親牌位在手，蕭九郎堅決地搖頭，嗓音裡憤恨帶著悲慟：「景軒，一開始，我或許只想利用你，可是長久相處下來，我喜歡你的率直良善，只願你一世平安，幸福喜樂，不受牽連。你是無辜的，這不干你的事，你讓開。人要敢做敢當，你爹犯的過錯，理應由他自己受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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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我受爹娘庇護至今，怎可棄爹而逃，你若是不教我武藝，我或許沒有拼命一搏的勇氣，可惜你教會了我，我便不能袖手旁觀。」誠如郁景軒所言，他是爹養大寵大的，自然不能視而不見，他持劍步步緊逼，就怕那紅刃失手劃開爹的喉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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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九郎的紅刃刀已在郁老爺的細皮嫩肉上割出一道血痕，郁老爺顫抖的身體如秋日飄零的落葉，顫抖抖地直往下落。蕭九郎有心一刀抹下，又擔心劍術沒練全的郁景軒會趁機撞上來，一個施力不巧一刀兩命，便一直顧忌著不敢下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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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軒，刀劍無眼，你別胡鬧。」蕭九郎苦苦勸道：「了結恩怨之後，你要怪我、打我或者殺我，我都無二話，但你且先放下那把霜月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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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刃為刀，雙刃為劍，郁景軒一個弄不好，連自己也得賠上性命，可他仍是不依不饒再三逼近。正在此時，一抹身影橫衝直撞而來，猶如平時在街頭巷尾行俠仗義那般，她插手其中，硬生生擋下郁景軒手中的那把霜月劍，喘著氣輕聲說道：「還好趕上了，二哥，你別和大哥反目，我不愛兄弟鬩牆的戲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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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這一劍傷得不深，恰好阻止郁景軒的逼近，然而仇恨矇住理智，與仇恨共生共長多年的蕭九郎如何能說罷就罷！見報仇受阻，親娘之辜被負，白死無人償命，他鬰積於胸的滿懷怨懟發作，赤刃刀抬手一揮，毫不費勁抹上苟延殘喘的老皮，險些割斷了郁老爺脆弱的脖頸。19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tlkAaa1w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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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回來阻撓的卻不是郁景軒，而是方才受了輕傷的姬沉曦。她奮力一撲，撞倒了蕭九郎和郁老爺，是命也是運，那把赤刃刀被這不大不小的力道一震脫了手，猶猶豫豫，左彈右擺地捅了個正巧，恰恰貫穿姬沉曦薄如紙片的胸腹。19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sLXK6QCM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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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時之間，所有人都嚇傻了，蕭九郎怔怔地不知所措，郁景軒將憤恨一股腦地歸咎於那把赤刃刀，以及赤刃刀的持有人——他一直視作大哥的蕭九郎。姬沉曦卻不然，及至斷氣那一刻，鮮血滑過她天生紅豔豔的唇瓣，笑意始終掛在唇角，她求郁景軒遺忘仇恨，放下恩怨，當前塵仇怨已了，永遠當那位疼愛她的二哥。19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JF2jC7E3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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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過神來的蕭九郎懊悔不已，可懊悔歸懊悔，他沒忘記支撐他活到今日的初衷。娘是如何受的侮辱，又是怎麼一路咬牙死撐過來，抹著眼淚強忍嘲諷養大了他，無法享受平凡人的福氣，最終死於人口眼刀之下。娘犯了什麼錯？生為女子就該活受辱嗎？19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Cap7pGz4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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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九郎拾起郁景軒落在地上的霜月劍，手起劍落，血珠子噴灑一地，動作俐落地結束了郁老爺早該償還的一條命。一時驚叫聲四起，滿宅子驚僕呆奴，全是見慣了蕭九郎教授少爺郁子軒武藝的僕役，沒人想過會發生這種事，無人料想過有千萬分之一的可能。19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8frrl2cV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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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疾而終的戀慕苦於養育之恩，註定這一劍劃下的恨，遠不如那一刀帶來的痛，烙鐵似的在郁景軒心中烙下沉慟哀傷。 沉曦，那人不值得你愛，偏偏你愛上了不該愛的人，既然你不願二哥記著仇恨，那麼二哥便只記著你，記著給你送去你愛的東西。他對那把霜月劍發誓，將來必定親手送蕭九郎下黃泉陪葬。19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2RKsFAHx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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軒家沒聲張也沒報官，讓昔年的難堪醜事隨滿地血化作一攤稀里胡塗的爛泥，鋤頭攪一攪，泥土翻一翻，無人再提。唯有昔年三人經常相聚的山巔多了一墳地，立了碑，碑文上刻的是仁義俠女姫沉曦，碑下埋的是她腐朽的肉身。來時無人曉，去時二人知。19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XuQvFrkn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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遙望每一條登山道，郁景軒不敢大意，豎耳聆聽寸草帶來的腳步聲，沙沙，沙沙，一人埋首前行，宛若登山赴死。那人便是蕭九郎，他一手拎著竹葉青，一手拎著桂花釀，唯獨缺少那把冷冰器赤刃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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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景軒冷冷問道：「你這是決意赴死，不帶兵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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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你埋葬小妹那時，我偷偷埋了那把赤刃刀，就在那裡。」蕭九郎指了指石碑，一如他當年的粗枝大葉，都忘了姬沉曦是死在了誰的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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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軒，陪我喝完這罈竹葉青，你就動手吧！」蕭九郎將酒罈推了過去，又將桂花釀放在了姬沉曦的石碑下，輕聲說道：「假如她不曾認識我們，或許至今仍是一位仁義俠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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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九郎的臉上滑下兩行清淚，他對這位小妹心中唯有憐愛與自責，這一年來，內疚無時無刻糾纏著他，如鬼似魅。他不懂情愛，更不明白情份，但他記得這位小妹是他親自認下的，就在她又一次仗義執言，惹毛了地方惡霸的時候，蕭九郎出手救下她，保全了她的性命，自那以後，她也跟著郁景軒一人一句大哥大哥地喊，喊得煞有其事，教他不認都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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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後來有一次，郁景軒來找他，喝得酩酊大醉，瘋言瘋語地說傾訴心中的羨慕和嫉妒，以及姬沉曦傾心之人的秘密。蕭九郎再傻也明白這事不好善了，他和郁景軒之間有上一代的恩怨糾葛，可一切與這位仁義女子不相干，她不能也不該受到任何牽連，何況她是郁景軒內心的一朵白蓮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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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妹，大哥對不起你，耽擱一年照顧你救下的劉大嬸，否則早該來陪你了。」蕭九郎仰頭灌下滿口竹葉青，又將酒醰扔回郁景軒腳邊，語氣堅定道：「讓我看看你這一年來劍練得如何，景軒，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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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景軒提劍挽了個狂瀾的劍花，秀氣的霜月劍在他手中如遊龍行走，左削右劃，劍劍落在蕭九郎頭上、身上，削下他一塊塊衣衫和頭髮，削得狼狽不堪，這才收起劍來，咬牙切齒地挌下狠話：「九月九，忌斷腸。明年相約重陽再決斷，把你的赤刃刀挖出來，別給小妹堵心。明年今日，我必取你性命，送你到小妹身邊去贖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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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畢，他轉身走下高山，背對碑文，淚流滿面。姬沉曦在笑，臨終前，她不忘叮囑郁景軒忘了仇恨，放下恩怨，永遠當那位疼愛她的二哥。可他達成了姬沉曦的心願，那他自己的心願該怎麼辦呢？誰也無法給他答案，只好再思考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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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經年，漫過九，少伊人。
登高山，插茱萸，飲菊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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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年重陽，郁景軒依舊會來，登高山，立於碑，但願明年的今日，心中已經有了決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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