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早晨陽光總淡的清亮,若絲若絮般的飄揚入樓間的小胡同,灑了滿地的光明,就這麼地在靜默的空氣中閃著,清靜的能聽見窸窣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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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巷口的蔥油餅總伴著天光乍現的那一刻開始營業。
就算客源零星老闆仍舊堅持傳承好味道、堅持煎著一片片熱騰騰的早點遞到客人手中,和著憨厚爽朗的笑容。
巷口賣蔥油餅的男人叫王強,看似約莫三十來歲,總穿著白色汗衫與五分褲,襯著黎黑的肌膚,嘴角總提著燦爛的笑靨待人接物,一對小酒窩鑲在平平無奇的大臉上。
大老實人一個。
「哥,我一樣要一個加蛋加辣的!」一個西裝筆挺的年輕小夥子喊到。
王強做這生意時間不長,約莫一年而已,在這段時間有個年輕小夥子每天早上都來光顧。
小伙子叫白一容,自稱在隔壁街的星際娛樂上班,熱情而且非常健談,每天如此聊著,兩人也就親近了起來。
如名字一樣皮膚像雪一般白皙透亮,但常因為過勞而白的無血色,臉蛋小小的,一對不大的柳眼總訴說著勞累,一對血色的薄唇,聽他說因為唇色太淡如此而擦的潤色護唇膏,雖五官平平但高挺的鼻樑造就了好看的臉蛋,眉清目秀的。
王強很是喜歡這名帥氣爽朗的弟弟,雖然兩人年歲差近十年有,但意外的情投意合,短短不到一年的時間便成為彼此的知心好友。雖然王強有時在自卑心作祟下仍會覺得兩人屬於不同世界。
「好勒等會啊!小白今天怎麼這麼早?」王強總喜歡喊他叫小白,感覺更為親近而且很是可愛,白一容也不介意自己被喊的像小狗,只覺得這個傻哥哥真可愛。
「害…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那個老闆,把我們當狗一樣使喚,今天也是一樣被逼的早到加班啊……」白一容哭喪著臉將身子貼上大汗淋漓煎著蔥油餅的王強,王強揮著手把他驅離,俐落的把一個蛋餅及蔥油餅裝進紙袋,擠入辣醬。
「拿著,快去工作了。」
目送白一容與他的摩托車駛離,王強心底的落寞淺淺地淌了出來。他很羨慕白一容能有這樣的工作機會,雖然兩人同從全國最窮的鄉村出來打拼,但白一容確實靠著自己的實力掙得了不賴的人生,年紀輕輕就坐在董事秘書的高職位,完全脫離貧困領著小康的幸福生活。
人家有才華、有能力還長得好看,得到那些似理所當然,反觀自己,什麼都沒有,不愛讀書、沒什麼特殊才能,長相也不甚起眼,唯一特別的可能也就只有那過人一等的壯碩身材,但也就只能做做搬磚頭等等的粗活,掙不了多少錢的活兒,而且都是不穩定的工作。
現在生活甚至過得比在鄉下時還潦倒,每次與白一容待在一起,王強總會下意識的與對方比較,惹得心一抽一抽的痛,羨慕的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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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光漸升,大地開始灼熱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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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就是沒什麼客人的小推車攤販,過了上班前的尖峰時刻後,清靜的一點人聲都沒有,王強蜷坐在巷口的牆角,盡可能將龐大的身軀縮小,雙手抱膝,試圖將溫度挽留在懷抱裡。
現在是入初夏左右,在季節交替之際的天氣總是令人難以捉摸。
昨日因穿太厚而差點沒被熱死,所以今天就換上涼快薄透的汗衫,沒想到風吹起來竟還帶著絲絲涼意,乳白的汗衫又因被汗水浸透而更快地讓風順走王強的體溫。
今天貨運工作王強排到休假不用輪班,難得的空閒時間可以讓他暫時喘口氣。否則一般來說,他醒著的時候無疑是被工作填滿,為了錢。
那雙炯然的大眼盯著片片白雲流瀉而過。大概有多久沒有這樣好好看過天空了?想著心中難免有些酸澀。
王強其實都明白,對他來說這是很好的境遇了,忙歸忙,苦雖苦,至少有歸處了、至少有依靠了,他不再是獨身一人,也至少不是痛了。他不應該苛求甚至去羨慕別人,貪婪只會招來不幸的下場。他一直以來都明白,一切都是天命,但在看到太閃耀的人時總會自卑心作祟,動了不該有的念頭。
「喂!一個蔥油餅。」一個低沈的嗓音打破了王強的胡思亂想。
那是一名看似二十多男子,染著一頭囂張的金髮。黑皮鞋擦得油亮,筆挺的深藍色西裝襯在修長的身板上,白色細線鏤刻在西裝外套與西裝褲上,兩片瀑布被金色的鈕扣鑲在一起 襯著純白的領襟大開的襯衫,裏頭的風光若隱若現。
「哇…大哥穿的真好看哇!」王強看的兩眼發直,內心又泣著這種這麽好看的衣服自己此生應沒有命穿,這麼看著也只能徒增欣羨之情。
「呵……」面對王強莫名的話語,男子回以不屑的輕笑。似乎不耐煩與王強說話就用腳踢了一下餐車示意趕緊煎蔥油餅,惹得餐車的鐵櫃門哐啷哐啷作響,王強驚叫著跳起來護住餐車。
「我們已經休息了!不賣了!」王強急忙將餐車掩到身後,回過神才發現自己離男子只有咫尺之距抬頭便迎上對方的微低的面龐。
男人長得溫文儒雅,一看就知道非富即貴,似乎是比小白還更上流的人,但耳朵上的那排耳釘與本人氣質對比起來顯得有些突兀。一般來說這種穿西裝打領帶的人理應是不會來人煙稀少的小巷口買蔥油餅的,當然小白是例外,但今天這人看起來更像是來找碴的,從行為來看根本不是想好好買東西。
面對過各色奧客的王強熟練的用著他那憨厚老實的微笑與對方賠不是,緩緩的拉開兩人的距離,不料對方一把抓住王強的早已洗像刀削麵的汗衫領口將他拉近,承受不住力道,汗衫從領口一路撕裂到胸口底部。
「一個蔥油餅快點。」男人溫柔的聲音與行為相差逕庭,手還在繼續用力著扯王強的衣服,要不是王強按住衣服裂口恐怕汗衫就要直接裂成一片布了。
王強被嚇的不敢動彈,緊握住自己衣服的手微微顫抖。似乎又憶起了那些不堪的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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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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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換了個角度,將方才藏在樓陰影下的餐車照亮。
王強在男子眼中看到了自己的身影,那徒有體積的弱小身影,被死死抓在他人手中搖盪的自己。
不應該…是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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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秒,男子坐臥地面,鮮血從鼻子汩汩滴落,將湛藍的西裝褲染上片片深色的雲朵。
掩在金色髮絲後,低垂的頭的額角青筋隱隱跳動,在男人捏著鼻樑抬眼打算算帳時王強早已不知去向,留下那台剛才守護得緊的餐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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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的……老子弄死你個王八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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鑽進巷子逃之夭夭的王強還不知道,他的那一拳,打破了自己未來日子的安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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