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臘月,外面大雪紛飛,屋內小雪刺骨,方亦九拿著手中剛熬好的的中藥湯用嘴巴吹著,等到湯匙上的藥湯稍微涼了,還自己嚐了一口,才敢小心翼翼的喂給床上奄奄一息的秦河「小河,這個是從高僧那裡拿來的中藥熬出的藥茶,可能會有些苦澀,妳忍著點」,秦河歷經長久的病痛,早已骨瘦如柴,面色憔悴,是被他扶著才能勉強坐起身「亦九,我的病怕是撐不過今年的寒冬了...」,方亦九強忍著淚水,控制自己的聲音,才讓音色聽起來跟往常一樣「別胡說,妳肯定能好起來的!」,秦河用盡力氣撫摸著方亦九的臉龐,每一個五官,想記下他所有的表情,看得出來從生病以來他也吃了不少苦頭,到處求神拜佛,又極力尋醫,不過當年遇見這個小伙子時,他眼中的光亮卻都還在,也許日子的苦難能磨平他的骨氣和他的寄望,但也不曾磨掉他對自己的那份執著與愛,「亦九,無妨,我們的相遇已是我此生最美好的事情」秦河說完這句話便又暈了過去,只剩握著她的手痛哭失聲的方亦九,看來高僧這次的藥酒也挽回不了任何事,他只敢在秦河徹底暈過去的時候才敢放聲痛哭,因為秦河老是喜歡看他笑,這次他哭得格外痛心,因為時間不會停下來,秦河的病卻一直在蔓延,不知道哭了多久,他甚至也暈了過去...
方亦九被一道聲音給驚醒「愚夫來此處所謂何事?」,他用力的眨了眨雙眼,四處都是黑色的,伸手不見五指,甚至看不見自己的手,但面前講話的這個人卻十分明亮,他看起來是個僧人,但手腳上到處都是刀劃開的痕跡,倒也不是鮮血淋漓,而是傷口佈滿全身,看起來有些疤痕才剛癒合又被劃開,從臉上一直到腳掌都是觸目驚心的痕跡,基本上已經看不太出來原本長什麼樣子,甚至在脖子上有一道看起來非常深的刀口,身上一點血色都沒有,皮膚冷白的不像話,這人...還活著嗎...方亦九覺得一定是自己沒有從夢中醒來,不停向臉上賞巴掌,卻都無動於衷,他跪在僧人面前求他放他回去「老僧,拜託,讓我回去吧!秦河還在等我!」,僧人面無表情的看著他「愚夫可知此處為何處?」,方亦九終於發現對方應該不是壞人「不知,老僧可否指點?」,「此處為三界之外,僧人稱之為"無",不受人間規則影響,是對等公平的世界」老僧手一揮,後面的牆壁亮起,一排排整齊的陶罐羅列在木架子上,看不清裡面裝了什麼,老僧手一放下便又全部恢復成原來的那片黑暗,「老僧可知亦九為何會出現在此?」方亦九認真的盯著僧人的眼神,總感覺有些熟悉,僧人並沒有看他,而是盯著他手腕上的紅繩「想必愚夫可是有東西想作交換?」,方亦九認真想了想「換...可否請求老僧換一人?」,僧人看了他一眼「何人?」,方亦九便和他分享了他的故事「吾乃方亦九,世世代代皆為農民,而我從小就立志要做官,志學之年便赴京趕考,巧遇了想共度餘生的人-秦河,她是秦相家的小女,僅僅是一眼,我們二人一眼便定了終生的情,儘管我最後落榜,她不惜與家裡鬧翻,都願與我一同回鄉重頭來過,可我一直都知道她從小身子就弱,跟著我的苦日子中,更是一不小心留了病根,至此已是二十年,我們並未正式拜堂,我卻許諾將來一定讓她過上好日子,並與她共白頭,但近幾年來她體內的病痛不斷的擴散,甚至已經深入心臟,現在是神是佛都無可奈何,我願以所有換取她的健康」,僧人聽完有些動容「虛實皆可換,不過...」,方亦九一聽十分欣喜「換!我願意換!」,僧人嘆了一口氣「不過只能將你心中與那人心中對等的東西做交換,想問愚夫該用什麼換取夫人的健康?」,方亦九愣住了「我...」是啊,有什麼事比健康更重要呢?猶豫之時僧人轉過頭背過他「愚夫想必未做好覺悟,請回吧!」,情急之下方亦九用力的磕頭「我...我願意獻...獻血!」,僧人驚訝的回頭看著他「愚夫可知這代表著什麼?」,方亦九額頭都被撞出一絲紅了,眼淚也從眼角緩慢的滴落在顫抖的手上「如何不知?這一生我欠她的可太多了...」,僧人從腰帶後面拿出一把小刀「愚夫可考慮清楚了?一次獻血能換多久她的健康愚僧無法保證」,方亦九接過小刀,吞了一口口水,舉起自己的左手,腦中跑過無數個想法,這樣做真的有用嗎?這個僧人可信嗎?我能信嗎?不過,現在的我又能做些什麼呢?好像也只能信他了,說服了自己後,他緊咬著牙,手還是不停的顫抖,僧人握住他的手,意味深長的說著「愚夫,沒有其他條路了嗎?」,方亦九好似是突然頓悟了什麼,眼神更加堅定的看著他「或許有,但是我每一條路都不能放棄啊...」語畢,便直直的往自己的手臂劃上一刀,瞬間瞳孔裡充滿血色,酒紅色的鮮血從手臂上流淌下來「啊...」方亦九抱著滿是血的手臂哀嚎,僧人只是看著這個場景默默地唸起換咒「願天地與無同界,今與界契,不得反悔...」,只見方亦九的血液騰空而起,順著無形的軌道流進一個陶罐內,隨後又消失的無影無蹤,僧人將一枚火紅的戒指贈與方亦九,戒指上方刻有一些無法理解的文字,但戒指下方皆是空白的「契已成,如若日後要續命,便轉動到空白部分,就可進入"無"」,方亦九接過戒指戴在無名指上,將寫滿文字的那一面朝上,周圍立刻變回熟悉的場景,他還坐在秦河的病床旁邊,不同的是,她這次是睜著眼睛,疑惑的看著他「你醒了?怎麼了?」,他不敢置信的握著秦河的手,摸著她的臉頰「妳怎麼樣?身體還不舒服嗎?」,「嗯...好像好一點了,高僧的藥真的有用!」秦河看起來也很高興,不過這一切是藥的效果嗎?方亦九突然感受到手臂傳來的劇痛,他已經了解這一切是獻血的成果,他將衣袖往下拉蓋住傷口,雖然很痛苦,但這次真的成功了!他激動的抱住秦河,深怕這一刻只是一場夢,秦河被抱的有些喘不過氣,但這一刻她也等了很久,感動的連眼淚都控制不住「亦九,謝謝你...真的...這段期間...真的辛苦你了...」,方亦九輕輕的為她抹去眼淚「小河,別擔心,我定會娶妳!一起共白頭!」他的聲音充滿希望,之後的三天秦河的狀況沒有特別好轉,但至少沒有惡化了,她也漸漸可以喝下清粥,僅此而已,方亦九發現獻血的效果有限,或許是獻得不夠多,於是她躲到廚房轉動戒指,將空白面朝上,瞬間四面被黑色包圍,僧人一樣出現在他面前,但僧人並沒有感到驚訝「愚夫,所謂何事?」,方亦九高興的跟僧人分享著這三天的奇妙之事,「不過,獻血能維持的時間不可控」僧人看著他還沒復原的手臂說著,「我正為此而來,可否再次獻血?」方亦九拿著自己的刀,「愚夫可知這麼做沒有退路?」畢竟傷痕已經造成,無法復原了,「知道!我願獻血!」說著他又將刀子往上次的傷口上方劃去,這次的傷口比上次還長,也更深,血液幾乎是用噴濺的,他有點承受不住,雙膝跪地,用力的捏著手臂「啊...」,僧人見狀立刻雙手合十唸起換咒「願天地與無同界,今與界契,不得反悔...」,血液又跟之前一樣流入陶罐中,不過這次的血液也不及罐內的十分之一,方亦九痛的冷汗直流,他忍著劇烈的疼痛看著陶罐消失在眼前「老僧,這樣的血量能換多久?」,僧人看了一眼身後的罐子「娘子的病,擴至五臟六腑,甚至深植心臟,恐怕...」,此話並沒有打擊他的信心「無妨,至少現在我知道該怎麼救她」,僧人嘆了口氣默默的說「也罷,願有情人能感動天地...」說完就消失在無盡的黑暗之中,方亦九轉動戒指回到原來的世界,並用紗布包裹住傷口後才迫不及待的跑到秦河的床邊,這次秦河甚至可以自己端起碗喝湯藥,面容也不再如此憔悴「亦九~我想吃點東西,有些餓了」,方亦九立刻湊到她的旁邊,拿著她的手腕小心的把著脈,驚喜的說著「果真能進食了!真是太神奇了!」,他趕緊上街買了上好的肉跟菜回家烹煮,難得秦河說想吃飯,當然要把最好的都給她,他細心的把飯菜都端到秦河面前「小河,妳真的能吃嗎?不要勉強喔」,秦河拿起碗筷的手還是有一些顫抖「沒事,我可以的!看起來真好吃~」,於是夾了一口魚肉塞進嘴裡「嗯~真好吃!謝謝你亦九...」她喜極而泣,從沒想過她還能再吃一口熱熱的飯菜,這麼多年來她都靠湯藥維繫著生命,如今竟能自己吃飯了,高僧的藥究竟有什麼魔力?方亦九看著秦河開心的模樣心裡很是滿足,自己傷的再重都值得了,日後的兩個多月方亦九都會不定期的去找僧人獻血,以維持秦河的身體健康,秦河目前已經能獨自行走,雖然步伐緩慢,且有時會伴隨著心臟的絞痛,但能自己站起身來已經是一大進步,不過隨著獻血的次數越多,方亦九的身體已經片體鱗傷,夏季的衣物能蓋住的地方有限,到後面他只能在夏季穿著冬季的衣物,秦河終於感覺到一絲不對勁「亦九,你會冷嗎?」,方亦九將衣服收緊了些「有點...」,「你是不是生病了?我看看」說著手就往方亦九的額頭上放,想測量看看體溫,方亦九下意識的躲開「沒有~沒有~可能只是有些體寒,不礙事」,秦河雖然還是有些懷疑,不過還是轉移了話題「對了,我的病能好,多虧了高僧的藥草,我們是不是應該去表達一下謝意」,方亦九知道病會好跟高僧一點關係都沒有,不過既然秦河是這麼相信的,那便去吧。
「高僧,前些日子多虧了您的藥草,我的病才得以好轉」秦河恭敬的向高僧鞠躬,「不敢當,是施主的修為所致」高僧把目光看向一旁的方亦九,從表情上看不出他的想法,倒是方亦九有些心虛,因為他已經有好一陣子沒有來拿藥草了,高僧把秦河引進一間空的房間「施主可暫且在此打坐休憩」隨後便關上門出去了,方亦九跟著高僧一起出來,他們來到一間齋戒房,這裡四處都很安靜,能清楚的聽到蟬鳴鳥叫,「高僧,剛才謝謝您了」方亦九雙手合十微微的鞠了躬,表達剛剛不拆穿他的感謝之意,高僧看著他手上的戒指,又看了看他身穿的厚重衣物開口道「施主,這並非我的本意」,方亦九驚訝的抬頭看向他「難道高僧知道些什麼?」,「施主,切莫喪心病狂,血契需適可而止」高僧擔憂的看著他,「果真是您引領我至此,高僧放心,我自有分寸」方亦九一心只想救他的秦河,不想管其他的事情,待兩人與高僧道別,高僧將草藥交給秦河並問她「施主,您覺得人自有天命還是天命可違呢?」,秦河想了一下「我認為天命不可違,但違者,必是有情人」她深情的看著方亦九,就像她的生命本該在冬季終了,是她違抗了天命,硬是要與方亦九攜手走到了現在,方亦九看著她微微的一笑,夕陽餘暉灑落在兩位有情人身上,是炙熱又是無盡的光彩,高僧向他們兩個告別「願天地親自見證你們的美好」聽起來是祝福,實則上是在感嘆上天的狠心,苦了這對鍾情的鴛鴦。
隨著秦河的身體逐漸好轉,她漸漸鼓勵方亦九去京城考取進士,因為她知道這是方亦九一生所求,是自己的病情拖累了他,她始終相信方亦九是有潛力的,只要做了官未來肯定大有可為,但她必須證明自己的身體是健康且穩定的,不然方亦九不可能會放心離開,所以這些天裡,她不斷的用身體力行來告訴他,自己一個人待在家也可以,她嘗試著自己買菜、生火煮飯、去河邊洗衣服,漸漸的方亦九也放下心來,加上秦河的大力鼓舞,他開始利用所剩無幾的日子把之前的策論、經典再拿出來唸,而秦河也在一旁為他默默加油,打理著家裡上上下下的事務,讓他可以專心學習,又過了兩個月,方亦九入京考試的日子要到了,他知道自己短時間內不會回來,於是又去找僧人獻血,歷經這麼多次,他拿著刀子的手已經不再顫抖,只是神態自然的將身上的衣物脫下,這次他劃了很多刀,當然也避開了需要寫字的右手,分別在左手臂上劃上兩刀,胸口上劃一刀,背上也一刀,一時間鮮血淋漓,全身都佈滿了滾燙的血液,還不斷從傷口滲出,他痛的抱緊全身,極力的忍耐著疼痛,待血液都流進陶罐中,看到這些血液已經裝到罐中的一半了,他才放心下來,直接暈了過去,僧人無奈的搖了搖頭「果真是愚夫...」只見他手一揮將方亦九的衣物都穿了回去,他蹲下身子,一手撩起衣袖,露出了手腕上的紅繩,並將方亦九手上的戒指轉回佈滿字的那一面,這是第一次他將方亦九硬是傳回原本的世界,沒過多久,秦河就發現了躺在地上的方亦九,她著急的哭出聲「亦九!亦九!你怎麼了?這是怎麼了?」方亦九的嘴唇跟臉上都沒了血色,但很快的清醒過來,他睜開眼睛就看到滿臉淚痕的秦河,心裡很心疼,他溫柔的抹去她臉頰上的眼淚,輕聲細語的說「我沒事,真的沒事!」,秦河看出他連講話的力氣都沒有了,很是擔心「什麼沒事,你怎麼變得如此憔悴?發生什麼事了?」,方亦九摸了摸她的頭「沒事,許是昨夜唸書,沒有休息夠而已」,秦河將他扶到床邊躺下,並從廚房端來一碗雞湯「明日要啟程了,可要養好身體,放寬心情,我相信你!」,方亦九抱住她「放心吧,待我衣錦還鄉,定風光迎娶妳為妻!」如果此刻的美好是夢,那便不要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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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陽光明媚,方亦九的臉色依然有些蒼白,但不影響他躁動的心情,也許已經等了太多年了,他好久沒有為了自己而努力,甚至好久沒有為了自己而活,他對這次的考試信心滿滿,他最後把了一次秦河的血脈,確認穩定才放心的上馬準備啟程「待我回來娶妳!」,秦河高興的揮揮手為他送行「我等你!」此刻的秦河真的很幸福。
這考試一考就是一個多月,果然皇天不負苦心人,方亦九順利拔得頭籌,朝廷賞賜了許多禮物讓他風光回鄉,他坐在馬車內心情激動的不得了,他好想快點看到秦河為他高興的表情,現在的他身體已經完全恢復了,臉頰紅潤帶著欣喜,他立刻吩咐車伕加快回程的步伐,三天後終於回到家鄉,他迅速的下車奔向自己的家門口一邊還大喊「小河!小河!我考中了!我考中了!」,奇怪的是並沒有聽到有人回應他,他頓感不妙,發狂似的在家中四處尋找秦河的蹤影,最後在廚房發現倒在地上的秦河,他猛的撲過去抱起她「小河!小河!秦河!妳別嚇我!別嚇我!」,秦河虛弱的睜開眼睛,想伸手摸摸她朝思暮想的那個人,手卻怎麼樣也抬不起來「亦...亦九...真的太...好了...」,方亦九急得把她抱上床鋪,為她把脈,驚恐的發現秦河體內的病毒又再次擴散,他立刻跑到廚房將戒指翻轉,再次進入"無",他看到熟悉的僧人直接跪了下去「老僧!老僧!秦河為何病情會惡化的如此快速?」,僧人看著他還是面無表情「愚夫,事在人為,換契不可違抗」,方亦九不懂,明明之前自己也獻出大量的血了,為什麼病情反而惡化了?「老僧,我要獻血!我要獻血!」情急之下他將刀子往自己手上腳上,甚至是臉上都劃了下去,僧人靜靜的看著他如此發狂「愚夫,切莫喪心病狂...」這句話好熟悉,似乎是高僧的提醒,但方亦九現在才管不了這麼多,他已失去了理智,拿著刀瘋狂的往身上劃,甚至是將刀子垂直插入了腳掌心,大量的血液從體內噴出來,他發狂的對著僧人大吼「老僧!立血契!快立血契!」,僧人皺著眉頭,閉著眼睛開始唸起換咒「願天地與無同界,今與界契,不得反悔...」,隨後大量的血灌到陶罐裡,奇怪的是明明之前的罐子內有一半的血,現在卻不見蹤影,只剩下今天獻血的量,方亦九無力的躺在地上,他這才稍微恢復了理智「老...老僧,之前的血呢...?」,僧人又是手一揮將陶罐收進後面的木架「受他人的換契所致,全數歸還」,「什麼?誰!誰換走了我的血!」一想到有人害秦河的病情加重,方亦九怒氣沖天,但他仍撐不起身子,只能在地上嘶吼,「人人皆有立換契的權利,不可強求」方亦九不甘心自己之前的努力付諸東流,哭著請求僧人「老僧...求求你,不要換走我的血,我的秦河不能再惡化了...她好不容易熬到我考中進士,她一直在等我娶她為妻...我必須...與她共白頭...」他哭得撕心裂肺,僧人走到他面前,看著他此刻的模樣心裡非常難受「若兩人此生皆只愛對方一人,可否也算共白頭?」他想著勸方亦九別再執著了,但這怎麼可能呢?此人情到深處,已無法回頭了,方亦九頹喪的哭著,他感覺自己再也無法挽回局面了,他回到原本的世界,看著秦河滿臉擔心的跑過來,自己卻疼的無法動彈,只能躺在地上啜泣,秦河哭著抱起他的頭「亦九...真的夠了...真的...不要再立契了...對不起...對不起...」原來在他在京城考試的期間,秦河喝了高僧的湯藥也進入了"無",得知了所有的事情,最後她用自己的健康換取了方亦九的血和未來的官圖順遂,當她發現自己又能走路時,就知道肯定是方亦九又再次獻血了,她閉上眼睛失望的哭著對他說「我錯了...天命的確不可違...高僧是想告訴我這個...那我們該何去何從?」他們兩個抱在一起痛哭,感嘆天地的不公,感嘆命運的糟蹋,若不能讓有情人終成眷屬,何必製造相遇?
隔日,方亦九艱難的起身,一跛一跛的來到池塘邊,他看著池水中的倒影,發現自己現在的樣子令人觸目驚心,臉基本上毀容,身上也到處都是傷疤,身體也沒了血色,他趕緊轉動戒指,四周又是那片熟悉的黑暗,這次他不急著獻血,而是雙膝跪地而坐,他問著背對著他的僧人「老僧是為何被困於此?」,原本低著頭的僧人聽到此話慢慢的抬起頭,轉過身來,與他平坐在地,他指著自己脖子上那條深深的傷口「為情所困,為命所困」,方亦九看著那條傷口再看看自己身上的傷,自己又何嘗不是如此呢「同道中人,但為何老僧無法離開?」,僧人的語氣逐漸平緩「因為我找不回記憶,卻又難以忘懷,但如今,我想我該走了...」,方亦九疑惑的看著他「何出此言?」,只見僧人將衣袖捲起,露出與方亦九手上一模一樣的紅繩「因為我全都想起來了...」,方亦九驚訝的看著那條紅繩,確實跟自己的一分都不差,他再次抬眼看僧人,卻赫然的發現他與自己現在的樣子也是一模一樣,原來,這個僧人就是他自己,僧人看著他無奈的苦笑「我想起來了...是願你能跟我選擇不同的路,所以我才會在這裡等你...」,回到五百年前,當初的方亦九為了要治好秦河的病選擇用自己的血作為交換,日子長了,功效也漸漸消失,他向高僧多次嘗試別的方法,別種換契,最後都無果,最終無奈之下,他不顧高僧的反對堅決以命換契,舉刀自刎於"無",但隨後卻得知秦河為自己殉情,懊悔不已,他的靈體並未安息,而是含冤而死,高僧於心不忍,並讓他以長久的贖罪換取一次靈魂的重生,從此他便被困於此,並擔任掌管"無"的一切,只不過日子久了,靈魂之軀的他漸漸淡忘了一切,忘了生前的事,忘了秦河,忘了自己是方亦九,甚至忘了自己為何會被困在這裡,直到再次遇見自己肉身的方亦九,才讓他回想起來,於是他想盡辦法阻止卻都阻止不了一樣的事情再度發生,不管重來多少次,他還是會選擇獻血救秦河,方亦九看著面前的僧人像是突然想到些什麼,隨後又接著問「你後悔嗎?」,僧人露出一抹微笑,堅定的說「從不!再重來一次,我還是會選擇一樣的路」。
方亦九回到家中,看著身體日益衰弱的秦河滿眼都是自責與不捨,他來到床邊「小河,今世,我與妳是無緣了...待來世...我再娶妳...」他悄悄的親吻著秦河的額頭,一滴眼淚也隨之落在她的臉頰上,「願妳今世再無病痛纏身,其他我便無所求了」方亦九將紅繩繫於秦河的手上,最後深情的看了秦河最後一眼,他將手上的戒指取下來放入囊中,獨自一人來到高僧的寺廟,高僧看出他做好了覺悟,引領他進入一間不見天日的房間,高僧黯然的開口「施主可是找到了路?」,方亦九拿出囊袋交還給高僧「路是天地所建,不可避,也無法逃,我決定順其所向」,高僧看著他有些懷疑「施主有何打算?」,方亦九堅毅的眼眸是這間房間唯一的光芒「秦河曾說,她此生最美好的事就是與我相遇,高僧可否為我立最後一次契?」,高僧沒有猶豫,像是猜到了一樣,僅是一揮手,就進入了"無"「施主想契何事?」,方亦九緩緩的開口「我願將與秦河的相遇來換她一生的健康與幸福」
高僧露出了笑容,這也許是最好的結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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