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在身體中奔流著,先是慢慢滲出,接著四散噴濺,猶如天降血雨一般,將地面、牆上染得鮮紅一片。刀子在我手中,承載著神聖而崇高的殺意。接著一切存在都變得曖昧不明。
殺生是我的成長,殺人是我的樂趣和使命。我是殺人者、是神的反面。鮮血起舞,在地上、在空中,我為之狂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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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覺像一部機器,每天重複著一樣的生活。可以思考、可以發笑,似乎是我與機器為數不多的區別。我的存在意義便是別人對我的期待。於是我從醫學院畢了業,依照期待到大醫院當上不分科的住院醫生。
可在這段時間中,醫院的壓榨與生活的無力感一點點的侵蝕著我。我變得不知所措,開始飢渴的嘗試新事物,各式各樣的遊戲或運動。表面上的我一如以往,樂觀而開朗,旁人應該認為我只是在尋找嗜好以發洩多餘的精力或情緒吧!只有我自己清楚,我正在慌亂地想於世上找出能夠維繫我的存在的某個事物。某方面而言我確實成功了,但悲慘的是,這種成功並沒有解決我根本的問題,換言之,其是具有時效性的。不管一開始覺得那些事物多麼新鮮有趣,隨著時間,它們的一些缺點會變得明顯,越來越讓人惱怒,久而久之我便會厭倦,像是一杯混濁的污水,最後,砂土慢慢沉澱在杯底,一直重複著這樣的循環。
我感到十分恐懼。我獲取而來的,存在的意義總是在時間的侵蝕下流逝。我開始覺得生活毫無色彩,一切都無聊乏味。神賜予世間的安穩,對我而言是種折磨。最終,我變得不再期待明天的到來。
幸而那時,我遇見了她,讓一切都成了過去式。我領略了真實的歡愉,讓我自那無趣的世界剝離。她以濺血的意志填滿我殘缺的心靈。我回憶那時的場景,至今仍歷歷如繪:
銀白的、鋒利的,她舉起那刀朝著地上躺著的可憐身影砍去,頓時腸子蜂湧而出,彎彎曲曲,還帶著排泄物的噁心臭味,鮮紅又血腥。那可憐受了腰斬的半截身體像隻被掐住翅膀的蜻蜓,笨拙的、顫抖著的想爬行。恐怖扭曲的臉上顯現了極致的痛苦,四肢掙扎著向空中胡亂揮舞,像是想抓著什麼一樣,可惜的是毫無作用,那糜爛的身軀依舊漸漸沉入了一攤腥紅。
她手握著刀子,似乎在欣賞著眼前的景象,泛紅著的臉上是無限殘酷的歡愉。
而我呆立在一旁,不知所措。忽然的一陣反胃,讓我不得不蹲下。我還記得那時我一邊喘著氣,一邊乾嘔,用盡力氣想站起身,卻狼狽的跌坐在地,全身顫抖的模樣。
然而接下來的異變,卻成為我人生的轉捩點。
那是從我的身體深處一陣陣襲來的。先是胃袋翻攪著,腎上腺素湧現。噁心、驚慌、恐懼,比起這一切還要更加鮮明。我感覺到了,好像掙脫了桎梏我已久的枷鎖,彷彿我是隻擺脫韁繩束縛的野馬般全身舒暢。一灘血水在我眼中成了一片紅色的海,而我悠遊其中、感受著前所未有的自由。那一刻我獲得了救贖,從令人窒息的無趣之中脫身。
現在回顧起來似乎不得不承認,在感到恐懼及噁心的同時,我陷入了病態的興奮之中。鮮紅的血、肚破腸流的屍體,在地獄的景色中,我如癡如醉。
「還真是變態呢。」她沾著血的裙擺出現在我的面前,我從此沈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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碰!的一聲,將我從回憶中拉回現實。現在是晚上十一點左右,我身處學校一旁車站附近,一條條暗巷交錯而成的迷宮中的廢棄公寓。準確而言,我是躲在那公寓某個臥室裡,布滿灰塵、散發著黴臭的櫥櫃中。門扉半掩著留一條小縫,讓我得以窺視整間臥室。她那時說的確實沒錯,我這樣真的像是一個十足噁心的變態。
來了,是爬樓梯的聲音。接著臥室的房門被打開,她走了進來,身後跟著一個衣衫襤褸的、留著鬍渣的男人。隔壁大樓招牌一閃一閃的藍色、紅色光芒透著窗戶射入屋內,我瞇著眼睛想仔細看看那男人的長相。男人雖然是個在車站地下道乞討的流浪漢,但臉意外的還挺好看的,像是個落魄公子,我想起之前的幾個男人,似乎也都有著這種風格。原來她喜歡這一型,真讓人意外。
在我胡思亂想的同時,兩人開始有了動作。她先是將手搭在男人的肩上,順著胳膊來回撫摸,接著踮起腳,雙手穿過男人的腋下,環繞住他的身軀,將下巴埋入男人的胸膛。那男人手也沒閒著,從脖子到腰,像是要把她穿著的校服連身裙抓破一樣摩挲著她的後背。看著這一幕,我心中微微的有些不舒爽,但我立刻搖了搖頭,趕走這一切不必要的情緒。我提醒自己,行事前的思慮必須澄淨。
兩人的呼吸越來越急促,她的臉上似乎微微泛起紅暈。那男人終於將手伸向她的臀尻,她則輕吟一聲,雙手抱住男人的脖子,兩人的臉越靠越近,我的視線正好被兩人的頭擋住形成死角,不清楚那兩人究竟做了什麼,只能想像兩人嘴唇相印。他們接著慢慢朝散著灰塵的床靠近,那男人匆匆的褪去身上的破舊襯衫和已經變色的牛仔褲,我驚訝的發現,雖然沒健美選手那樣威猛,但男人身上毫無疑問的有著結實的肌肉,看起來很強壯。我對我接下來要做的事感到越來越不安。
兩人似乎輕聲交談了什麼,接著她熟練地脫下連身裙,像是在故意挑弄那男人一樣一顆一顆緩慢的解著校服襯衫的鈕扣,底下透出的身材曲線是令男人難易抗拒的誘惑。
身上只剩內衣蔽體的她坐在床的邊緣,雙頰泛紅的微微喘著,而那男人站在她面前,一條內褲遮著脹大的慾望。她伸手順著男人身體上肌肉的線條撫摸,一雙小手劃過男人的胸膛和腹肌,接著她微微起身,將頭往前一靠,吻在男人的胸上,那男人則伸手向她純潔無瑕的後背,慢慢地解開包著雪白雙峰的胸罩。她發出一聲嬌嗔,倒在床上,那男人也跟著撲向床,壓在她身上,將臉埋在她的胴體中,舌頭肆意玩弄著她。而她則溫順的配合那男人,每當男人的指尖滑過她的皮膚,她都會敏感的抖動一下,發出令人憐愛的喘息。
正當我設法維持理智的時刻,她突然的呻吟了一聲,抱緊那男人。看來是時候了。我嘆了口氣,不管經歷多少次,我依舊不習慣做這事。順手拿起擱在櫥櫃一角的東西,我推開門扉。
在床上,一男一女激烈的纏繞在一起。那男人似乎將她先前出乎意料的舉動理解成她對自己的飢渴,興奮的將手伸向她的內褲。然而十分可惜,一根球棒先襲向男人的後腦。
「太慢了。」她推開昏迷的男人身體從床上坐起,似乎有點不高興。這女人根本不了解我躲在櫥櫃裏的心情,竟然亂發脾氣,簡直不可理喻。
「哎呀。這應該還算準時吧?而且那男人長的也不錯,妳看起來還滿開心的啊。」按耐心中的不滿,我試圖在臉上堆起完美的笑容說道。
「他臭死了!不知道幾天沒洗澡了。他身上會不會有蝨子啊?」她一臉厭惡的拍了拍身體,開始將脫掉的胸罩重新扣上。就不能再讓我多看幾眼嗎?真小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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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才發生的一切,我躲在櫥櫃中、她和這男人的戲碼,當然都是設計好的。勾引車站地下道的流浪漢來到這座公寓,接著在即將迎接正戲時擊暈,這就是我和她的劇本。
我走到床的另一邊幫昏迷的男人翻身,使之面向天花板。齁齁,這男人的身體近看還真不得了,像平時就有在訓練的運動員或軍人一樣。這使我感到些許的違和及嫉妒,他不就是個遊民嗎,哪來這麼多肌肉?
「先把他綁起來吧......」我低咕著。
十幾分鐘後,男人被五花大綁的拖到那間臥室正上方的空房間,周圍點上了蠟燭。 那臥室畢竟是整間公寓裡唯一有還能用的床的房間,弄髒了可不好。
「今天你來嗎?」她站在我旁邊,一邊說著一邊將銀白的刀子遞了過來。
我接下刀子,走向躺在地上的男人。那男人依舊昏迷,但只要我拿著刀子向他刺下,臨死前他說不定就會醒來。沒錯,接下來我要殺死這個男人。我深吸一口氣,接著揮下刀子。刀起刀落,為了描繪腥色的虹彩、華麗噴灑的鮮血。
男人睜開了眼,眼裡滿是驚愕恐懼。我心中不以為然。人們只顧著享樂,卻一直沒有發覺這個夜色之下的世界欠缺赴死的意志。
男人在哀號著,他的牙齒深深陷進捆綁著他嘴巴的白色布條。這個景象想必就是神所認定的惡吧。那麼,折磨他人而產生快感的我,在神的眼中究竟又是什麼樣的存在呢?這個問題不會有答案。我無法進入神的視野中。因為就算是神,也無法看見自己的反面。
我想起有人曾說我是個披著人皮的惡魔、說我是個在世間活生生的罪惡,接著拿起菜刀向我揮舞而來。我殺了他們,而且毫無罪惡感。殺人似乎是違背神意、無法被容許的。那麼我為何至今能內心毫無波瀾的背負這常人難以承受的罪孽呢?說到底,身為殺人者的我,究竟還是不是當初神所創造的人類?我不斷問著我自己,我發現自己似乎被神所遺棄。
男人的身體開始止不住的痙攣,流失的生命在地上凝聚,擁抱著那冰冷沉重、形似狂風中枯枝殘葉、蒼白的、漸漸死去的肉體。每當目睹這景象,我的心中難免升起一陣悖德的歡愉以及榮耀的使命感,彷彿達成一樁壯舉一般令人雀躍。將他人的生命掌握於手心讓我感受到無上的光榮。殺人者是神的反面,無法進入神的視野。這種悲傷是共通的。在殺人者與被殺者之間,歡喜與痛苦交織而成,是生命的具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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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刀不斷刺向眼前那具鮮血淋漓的身體。男人的生命在地上、在空中、在我的刀鋒上殘留。我的刀子如烈焰,男人炸裂開來的絢爛肉體即是燃燒後的殘敗灰燼。漸漸地,男人的身體失去動力,眼神變得空洞迷茫,我給予他的疼痛是他現在唯一清醒的理由。我的刀,現在正不可思議的支撐著男人即將消散的靈魂。
不知是第幾次揮刀,這次我將刀推得更深入,直向著男人體內深處的死亡逼近。紅花接連著從男人體腔的空洞綻放。神無法阻止我,我完成了自己的使命。我好奇著迎接他的是光輝閃耀的國度,亦或永無止境的黑暗?
我退開,回到她的身邊,手中的刀上仍餘韻殘存。
「野蠻。」她說道,臉上帶著點笑意。
「少來。這是藝術。」我在聲音中參雜著不以為然的語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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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踮著腳尖,鞋底滑過樓梯的石面,發出一種摩擦聲迴盪在樓梯間。
「噓! 安靜點!」她回過頭,惱怒的氣音在我臉上踏著稍快板的輪旋曲。
現在是凌晨一點左右,正是夜半時分。那些持有執照的流氓闖入我和她的棲身所已經半小時多了。他們用那令人作嘔的身軀玷汙我們用鮮血築成的殿堂。他們的正義是暴力的化身,毫無人性,如今想無情的奪去我們的歡愉。這與我們想奪去他人性命、想看著他人受苦,這份被世間唾棄的殺意究竟有何不同?所謂的警察,只不過是利用社會型態將自己的目的包裹成正義的,一群技巧高超的騙子。
那個男人,車站地下道的遊民,我那時就覺得他身上的肌肉很可疑。現在想想那男人一定是警察的臥底,身上或衣服大概藏有定位器之類的物品。他們想然注意到最近車站附近遊民的接連失蹤,所以設下這種圈套引人上鉤。真是卑鄙無恥。
我和她現在位於公寓五樓與四樓間的樓梯,那群警察大部分在五樓,似乎想一層層向上搜索。我輕笑了一聲,那群警察似乎沒在樓梯間派駐警力。畢竟夜半時分,要想召集那麼多人力想必很困難,這樣一想,我和她可以安全逃脫的機率其實還滿高的。
然而我的如意算盤打得太過美好。那群警察並非無能之輩。就在我和她即將抵達一樓、想著能安全逃脫時,我們看見五、六個警察聚集在樓梯口。
對方是五,六個訓練有素的大男人,而我們這邊只有瘦弱的男女各一個,不管是數量還是質量上差距都非常明顯。且更重要的是,武器只有我手上的一把刀子。我們處於劣勢,就算能先發制人也不一定能扭轉。
汗水浸濕了我的衣服,鑽心的冷在我的手腳聚積著。我的身體緊繃,無可救藥地顫抖。支配我思慮的是黑暗負面的思想。我們似乎到此為止了,只能選擇自我了結或是被抓。對我而言,我當然選擇前者。所以我提起刀子,對準我自己。一雙手握住我的手腕。我轉頭看向她,發現她面對著我。我第一次遇見她時便想著世上怎能有如此純淨無瑕的容貌,現在我又再一次體會了。她的雙眼如今正視著我,眼神流露出堅定的意志。
「我們可以的。」她細微如棉柔般的的聲音再傳來。她的眼中是我無法理解的自信。她的雙手、她的雙腳、她柔軟的身軀、她無暇的容貌是滿滿的正氣凜然。我的眼中是她近在咫尺的臉龐,如花一般的嬌嫩之下暗藏鋼鐵的決心。她的聲音縈繞在我的耳蝸中,柔中帶媚的輕聲細語令我內心的吵雜倏然平靜。她的氣息貼近,香甜的氣味撲鼻而來,猶如致幻劑般讓人上癮,在我腦中激起一陣騷動。我的思慮被她的存在佔滿,一陣讓人不明所以的悸動由我體內深處而來。我究竟怎麼了?
她站起身,走下樓梯。我看著她義無反顧的背影,心中仍沉靜在方才的餘韻中。我搖了搖頭,想讓思慮清晰點但卻毫無幫助。我想著,我一定是中毒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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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想睡覺。
現在是凌晨一點多,我站在一個廢棄公寓的樓梯口。半個多小時前,我在香甜的睡夢中,接著我們組長突然聯絡說在遊民中埋伏的刑警似乎被人帶到這座公寓後失去聯繫,可能有生命危險所以緊急召集我們。那個刑警畢竟是我的同期,我們關係算是不錯,我自然也希望他平安無事,但是這時間點真是有點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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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上傳來了點聲音,不知道找到那刑警和犯人了沒。一陣睡意襲來,我死撐著眼皮不讓它落下。不過仔細想想,我們的任務只是顧著樓梯口不讓犯人逃跑,而犯人現在應該在和樓上的搜索隊玩捉迷藏。就算有個萬一,公寓外也有十幾名警察包圍著,不可能讓他們逃走。由此一想,我就算稍微睡一下也沒關係吧!
我瞥了眼一旁的幾個同伴,他們似乎已經在閉目養神了。我遂直接靠著柱子坐下,閉上了眼睛。
沒過多久,一聲淒厲的慘叫傳來,接著是砰的一聲。我睜開眼。恍惚之中我看見一個黑影晃過樓梯口。我趕緊打開手電筒,右手開啟無線電通話。
一個人倒在血泊中,是我的同伴。鮮血自他的脖子湧出,他受了嚴重的刀傷,已經回天乏術了。在匯報完畢後我拔出槍,強壓住在身體四處蔓延的恐懼。
我當上刑警也才四、五年,從沒遇過有同伴死亡的情況。上面那些人到底在幹什麼啊?我咒罵著上層的搜索隊。方才的睡意早已消逝無蹤。我咬緊牙關,思慮全部集中在感官上。我看見我的另一個同伴,他的臉上滿是驚慌失措,我的臉現在應該也是這種感覺吧。他向我揮了揮拿著手電筒的手,詢問我的狀況。我點了點頭,表示沒問題。我接著移動到樓梯口側面的牆壁,從這裡可以將樓梯口至公寓出口間的大廳一覽無遺。一名同隊警察喪命,接下來一定得面對上級和輿論的譴責,還有寫不完的報告和悔過書。我決心接下來只要看到非我同伴人影走過就扣下板機。
五秒、十秒過去了,我仍不見人影。怪了。對方的目的不是從公寓逃脫嗎?我剛剛和上層的搜索隊通過無線電,再過不久他們就會下來,而門外包圍著的警察也將進入搜索,這樣一來犯人想逃脫根本難如登天。犯人究竟想做什麼呢?
忽然間,窗外亮光透過窗戶射入的光影閃了一下。我頓時明白犯人的意圖。我望向那扇窗,果然有個人影。我大嚇了一聲,不假思索的將槍口對準那黑影,扣下了板機。那黑影抖了一下,接著翻出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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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站在窗外,惶恐的看著她鮮血淋漓的手臂。剛剛我翻出窗後便聽到一聲吼叫,接著是槍響,她摔落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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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趕緊扶著她,手環過她纖細的腰。我知道她的身型柔弱,如今更是如一折便會碎裂般的憔悴。她的臉色蒼白,失去血色的雙唇似乎因痛苦而顫抖著。子彈似乎擦過她的手臂,在邊上削下一塊肉。我心急如焚。身後的窗子內傳來奔跑的腳步聲,想必是剛剛對著她開槍的警察。更大群的腳步聲靠近,是從公寓正門那側而來。必須快點逃走。我焦急的思考著逃脫的方法。
在我懷裡的她抖了一下,抬起了頭。她的眼神是參雜著痛苦的堅定。我先將她受傷的手臂用從我衣服撕下的布料綁住,不讓血滴下。接著一把揹起她,跑進一條暗巷。
我背著她來到暗巷的深處。這裡一條條暗巷交錯,就像個迷宮一樣,那些警察應該無法找到我們。我放下她,開始著手處理她的傷勢。幸好子彈沒有留在體內,但就算如此,她受的傷也十分嚴重。她的手臂上少了一塊肉。
我憶著之前在住院醫師時的知識,處理著她的傷口。
從遇見她至今,我已奪去幾十人的性命。每一次的揮刀,我都不曾猶豫。我曾以為雙手沾染別人的鮮血,注視著別人受苦是我的樂趣和使命。然而如今,我卻無法如此肯定。我看著她,鮮血自她裂開的肉體中滲出,我卻感覺不到任何一絲歡樂,反而是一種讓人心痛的感覺。我似乎已經不是之前的我了。我清楚認知我身上的異變。神的反面如今被人之情所禁錮。我的高傲在動搖,我堅定的意志在一絲絲地剝落。
我處理完她的傷,她似乎已陷入昏睡。我也感覺一陣陣疲倦息來。那些警察並沒有追來,我們在這應該是安全的,如此想著。我閉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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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往往是惡意的。每當沐浴晨光,我總發覺自己變回那個遇見她、成為殺人者之前的我。我感覺廣漠的壓迫降臨世間,使得我喘不過氣。早晨想然是神對罪人最嚴厲的懲罰。
我回想半夜時,感到氣憤無比。我和她失去了棲身所,勉強逃脫的過程中她還受了傷。反觀那些警察,他們只失去了一個對著少女發情,自己招來殺身之禍的愚蠢之徒而已。那些恐怖的執法者、謳歌著正義的狡猾之徒。我恨不得將刀子一把把捅入他們體內。
我深溪憶口氣,讓心中的憤怒平靜。接著感到有點沮喪。被我捨棄的那個無趣世界現在出現在我的眼前,竟諷刺地帶著一點吸引力。我趕緊揮了揮手趕走腦中的幻想。我不能回頭,也不想回頭。成為殺人者之後我不會感到後悔,若沒有這一切,我的靈魂想必早就在無 ex趣之中乾枯壞死。我在心中斥責自己的懦弱。
我身旁的她動了下,接著坐起身。我剛才看過她的傷口,沒有發炎。照這樣的情況只要過幾個月就能痊癒吧。她沒有說話。我和她就這麼不發一語的相鄰而坐。她的容貌依舊沒有恢復光澤,然而這並非不美麗。她現在散發著一種病態的嬌美。我再度想起半夜我看見她受傷時的心情。我曾相信我的殺意對每一個人都是平等而無情的,然而今天凌晨發生的種種事情卻顛覆了我的自信。
「行了,走吧。」她突然說道,帶著毅然決然的神情向我伸出她健全的手。
我瞪大眼睛,感到十分疑惑,同時也覺得不可思議。她明明受著傷,落魄不堪,但為何看上去依舊那麼的美麗?縱然我們身處谷底,哪怕只有一次,她曾幾何時有過心灰意冷的念頭?她驅散了我的懦弱,她徹底改變了我的意志。現在她向著我伸來的這隻手,究竟會帶給我什麼呢?
我憧憬著她,她在我軟弱時拉著我前進。這份情感就算扭曲、就算病態,那也是貨真價實的。我想起來了。在我們初次相遇的那一天,我拋棄了我的世界選擇了與她前行。現在我再一次做出了選擇。我握住那隻手,兩人份的殺意順著我們緊扣的雙手纏繞、重合。我決心從今以後與她一起活下去,我們兩人一起便是神的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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臭氣的風吹過殺人的街道。輝煌的落日,其餘暉是憂鬱中帶有著極度收斂之熱情的瘴氣,積聚在神所不允許的污醜敗相上。緩緩邁向夜色的世界,今天仍欠缺赴死的意志。
我和她攜著手一起走過。神至今無法察覺自己的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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