賊心 - 第一章：喜歡［H］

　　午後的薰風吹起，撩動著垂落的羅帳，也拂過床榻上那人的臉龐。

　　正在午睡的男人發出淺淺鼾聲，微風吹得他眼皮輕顫了幾下，但他只是稍微側過身，換個角度繼續睡，似乎毫無醒來的跡象。

　　一道黑影悄無聲息地靠近，逐漸將男人壟罩──

　　砰！

　　「噢！」被摔翻的阿喻發出吃痛的哀號，神情委屈地看著扣住他雙手、將他壓制在榻上的東璧，忍不住癟了嘴。

　　上一秒還像在熟睡、下一秒卻是眼冒精光地瞪著「犯人」，東璧有些不耐地嘖了一聲，沒好氣地道：「想安安穩穩睡個午覺都能被你打擾，你們這些罪犯還真是全年無休啊？」

　　被按住的阿喻象徵性地掙扎了幾下便停了，故作無辜地道：「我沒想吵醒你呀！還以為你在空桑待久了，也該放鬆不少，哪知道你還跟以前一樣，這麼警覺？我什麼都還沒幹，就被你抓住了啊！」

　　東璧一臉無語，敢情這傢伙自己行竊失敗被逮，居然還怪他過度機警？

　　這是他臥房好嗎！除他以外的人都不得擅闖啊！

　　「你又想幹嘛？」東璧還真是懶得多說，直接逼問對方的目的。

　　但阿喻只是勾起唇角，語帶調笑地道：「東司馬大人號稱大唐名捕，目光敏銳、心思縝密，最擅於推理。那請您推理看看，我來此處的目的為何？」

　　東璧冷哼一聲，毫無猶疑地應道：「鑒於我們移居空桑這一年多來，我屢次阻斷你的犯罪計畫；警務部裡眾多調查人馬，也只有我能循著蛛絲馬跡逮到你。於你來說，我就是你在空桑之中，最大的阻礙。」

　　「所以？」

　　東璧眼神堅定，信誓旦旦地接話：「所以，你是來將我除之而後快的！」

　　阿喻當場翻了一個超級大白眼。

　　「我說你這人，腦子裡成天想的就是打打殺殺、打打殺殺，那多沒『藝術感』啊？恭喜你，前面的推測全說對了，獨獨那結論差了十萬八千里遠！」

　　見東璧難得露出了困惑的表情，阿喻嘿然笑道：「能看透我的犯案手法，前提不就是你對罪犯的心理瞭如指掌？那這麼說來，你其實也是個犯罪大師呀！你怎麼就沒想過，要是咱倆聯手，不就天下無敵了嗎？哈哈哈……」

　　「想要我與你同流合汙？」東璧嗤笑一聲，「你打算怎麼做？你那些迷藥對我可沒多大用處。」

　　「咦？我幹嘛對你下藥呢？難道我本人的魅力還不足夠讓你臣服？」阿喻露出浮誇的訝異表情，趁東璧稍有放鬆的那一刻，突然昂起頭，直接封住了他的唇。

　　東璧先是一愣，隨即退開身子，同時鬆開箝制著對方的雙手，眉宇微蹙地瞪著阿喻。

　　「襲吻」成功的阿喻一吐舌，正待說點什麼，卻見東璧翻過身又躺回床上，拉起落在地上的被子蓋好，愜意地閉上雙眼。

　　「你太閒了，找別人玩去，別打擾我午睡。」

　　「你！」

　　這下換一向行事乖張的阿喻無語了，同樣側身躺下，支著頭一臉氣惱地盯著東璧，甚至伸出食指，往對方的臉頰上用力一戳。

　　這都第幾次了！阿喻在心中臭罵著，實在想不透，為何有人可以對他這樣的舉動如此無動於衷？

　　天大地大，他三鮮脫骨魚可是人稱「千面之影」的大盜賊，卻哪兒都不去，就成天窩在這一片太平的空桑裡，跟這傢伙玩貓捉耗子的遊戲，難道是因為他「很閒」嗎？

　　而且還「閒得」把自己都送上床榻了，對方依然可以忽視各種暗示與勾引……

　　這男人怕不是壞掉了吧？

　　不，壞掉的是我自己，怎麼就對這塊不解風情的大木頭動了心？阿喻哀怨地戳著東璧的臉，發現對方還真的不打算搭理他了，氣得他差點吐血。

　　「想當初，他不顧旁人相勸，著了魔似的想抓住我。就連被打入死牢，都不放棄蒐集線索，非要將我緝拿歸案不可。如今呢？卻是嫌我煩了、礙眼了，人就在面前，卻碰都懶得碰……」

　　阿喻悵然若失地嘆著氣，彷彿自言自語般泣訴道：「果然，人都是虛偽的。只有得不到的東西，才值得珍惜。一但唾手可得，反而就掉價了、引不起追尋的慾望了！」

　　東璧終於忍不住睜眼，眼角餘光見阿喻那張臉就湊在自己旁邊，柔軟的銀髮垂落下來，襯得他那雙碧綠眸子特別閃爍，彷彿一對價值連城的寶石。

　　對上如此炙熱卻又清澈的眼神，他的喉結輕顫，不著痕跡地嚥了一口，才淡然地開口道：「你就這麼喜歡與我作對？」

　　「跟你作對，起碼還能引起你注意！不然，你壓根不把我放眼裡！」

　　阿喻氣呼呼地背過身，因此錯過了東璧那略帶錯愕的眼神。

　　看著那一身黑的背影，東璧擰眉深思，半晌才問道：「你……很懷念在長安的日子？」

　　東璧龍珠其實未曾覺得三鮮脫骨魚的本性極惡，相較於那些曾害他身陷囹圄、於生死之間徘徊的官場毒瘤，他甚至能說是相當「善良」的人。

　　可他的性子亦是不安於現狀的，故而在大唐長安那座令人迷醉的都城中，三鮮脫骨魚是真正的「如魚得水」──

　　在那裡，眾人眼中的世界有多絢爛，其背後就暗藏多大的陰影。

　　能幻作千人之面、萬人之影的怪盜，便是在那一片光與闇的交織間誕生。

　　「混亂」興許才是他賴以維生的食糧。

　　反觀空桑，卻是一個乍看與長安有些類似，實則全然不同的奇異之地。

　　就連東璧自己，初時也感到極為不適應，因為空桑實在過於平靜，雖不到毫無罪犯的地步，但頂多都是些小偷小盜之事，多數居民也都頗為率真，難以見到大奸大惡之徒。

　　這讓擅於懲戒罪犯的他起初都有些無所適從，是隨著時間一長，才逐漸習慣了這般愜意又單純的生活。

　　東璧龍珠很肯定，像三鮮脫骨魚這樣的食魂，是不可能長居在空桑的，總會不時找些「大計劃」去執行，畢竟在外漂泊浪蕩才符合他的個性。

　　一開始，阿喻確實神龍見首不見尾，在空桑的大家都是從各種消息管道耳聞他的近況，較少看見他本人出現在此地。

　　可這半年來，阿喻在空桑出沒的頻率越來越高、甚至有定居的傾向。

　　東璧竟是有些記不清，上次見阿喻離開空桑是何時的事。

　　會讓他對空桑流連忘返，是因這裡有著一抹與長安相似的繁華，亦或是有個能與他這名賊子「追逐」的捕快？

　　東璧有自信，這世上沒多少人能像他這般洞悉阿喻的犯罪意圖；他同時也感覺，阿喻是一道他此生遇過最難解的謎題。

　　正如棋逢敵手才有樂趣，兩人都是彼此最佳的對弈者，只有對方的棋路，才能引起自己的勝負慾。

　　這讓東璧有了如此推測，覺得阿喻或許是無法忘懷在長安的生活，所以想從自己身上汲取那股熟悉感吧？

　　是啊，連他自己，偶爾也會想念那段時光，就算其中參雜著許多痛苦不堪的回憶，可也有著更多難以複製的精采。

　　卻不想，阿喻聽到東璧的問題，回過身時臉上已沒了笑意，而是痛苦。

　　「我懷念的長安，並不存在。有一把火，燒光了它。」

　　阿喻那雙似乎總是帶著些許輕挑的眼眸，此時只剩下一片晦暗。而這樣的眼神，東璧曾見過，就在那崩毀的樓蘭遺跡中──

　　好似下一刻，他就會做出什麼驚為天人的舉動，將眼前的一切化作渾沌！

　　在阿喻起身離開前，東璧又一次按住他，將他困於自己身下。

　　「今個是我自討沒趣……讓我走。」阿喻曲起腿，膝蓋就頂在東璧的肚子上，隨時能給對方痛擊。

　　但東璧沒有放手，而是垂下頭，黑色的髮絲跟著散落，鋪蓋在兩人身上。

　　「若你想跟你懷念的長安一樣，化做灰燼，就別來找我。我不是那把火，我無法將你焚燒。」

　　在樓蘭遺跡下，他們曾是不死不休的敵手，揮刀的目的就是將對方擊斃，可現如今呢？他們還是這樣針鋒相對的關係嗎？

　　至少，東璧已經不這麼想。

　　「我不曉得你究竟想從我身上獲得什麼，可我不想再經歷一次樓蘭那場破碎的夢。若你與我作對，只是想借我的手傷害你自己……那還是另謀高就吧。」

　　聞言，阿喻怔愣地看著東璧，雙眸中蘊含的痛楚似乎也消散不少，被訝異取而代之。

　　「唉，我早該料到……你這傢伙的思考方式，和我就不是一條路的！」阿喻無奈地搖搖頭，話鋒一轉又道：「跟你聊天，我心情都變糟了！你是不是該給我點補償？」

　　東璧一挑眉，想了想倒是覺得阿喻這話不算有錯，自己方才確實讓對方情緒低落了，這便坦然應道：「什麼補償？」

　　「要不，親我一個？哎，我開玩笑的，你這傢伙肯定──嗚！」

　　阿喻被這麼猝不及防地吻住，先是渾身一震，隨後瞇起雙眼，柔軟的唇瓣微啟，舌尖就如挑逗般輕顫著推入東璧口中，讓原本只是輕輕接觸的吻變得更加深入。

　　東璧不像先前那樣屢屢閃躲，但也能感覺出來他的動作生澀，只是笨拙地迎合著阿喻的逗弄，連換氣都換得磕磕絆絆。

　　兩人的呼吸越發急促，阿喻掙脫東璧的箝制，雙手勾上他的頸子，將人朝自己拉近，承受著對方的體重壓下，雙腿同樣掛上他的腰際，讓彼此的身體相貼在一起。

　　這場吻持續了很久，久到兩人都感到頭暈目眩，這才依依不捨地放開彼此，喘得幾乎說不出話來。

　　阿喻那張五官精緻的臉蛋上浮著淡淡紅暈，眼角有些泛紅，一雙碧眼濕潤得彷彿能沁出水來，就這麼笑盈盈地望著東璧，把後者看得都有些癡了。

　　「原來，你也是有感覺的嘛……我算是不虛此行了。」

　　阿喻翻身下床，在東璧反應過來前，那抹黑色的身影早已掠出他的臥房，只剩幾聲淺淺的輕笑還縈繞在他耳邊。

　　靠坐在床頭的東璧揉了揉散亂的長髮，看看窗外還明亮的天色，又看看枕頭，眉頭逐漸皺起。

　　「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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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東璧？東璧？」

　　少主伸手在男人面前揮了揮，發現對方還是擰眉深思，絲毫沒聽見他的呼喊。

　　「這是怎麼了？午睡沒睡飽？」

　　直到少主伸手推了他肩膀一下，東璧才恍然驚覺自己走神，揉著額角歉然道：「抱歉，方才說到哪了？」

　　少主放下手邊的資料，拉著東璧遠離沙盤，語帶擔憂地問道：「東璧，你早上還好好的，怎麼下午突然這麼恍神？要是身子不舒服就別撐著，去找餃子爺爺看一下，或直接回去休息。這陣子沒什麼大案子要忙，你想乾脆放個幾天假也是沒問題的。」

　　東璧聞言只是搖搖頭，淡然地道：「我身子很好，只是遇到了一點想不通的事情，才有些心不在焉。是我失職了，我會立刻調整好狀態。」

　　「是什麼事難住了東璧？或許有我們幫得上忙的地方？」在一旁聽見對話的德州隨即表示能提供協助。

　　雖然他們大概都能猜到，會讓東璧如此頭痛的理由會是什麼。

　　果然，東璧不假思索地應道：「三鮮脫骨魚近來舉止詭異，我參詳不透他究竟有何目的。」

　　要說這世上能難住東璧龍珠的事，那八成都是跟某位怪盜有關係。也只有他整出的花招，能替這位斷案如神的名捕帶來挑戰性，值得他多花心思去琢磨。

　　少主一臉「我就知道是這樣」的表情，一邊點頭一邊問道：「阿喻又做什麼怪事讓你頭大了？」

　　「他這個月三天兩頭闖我房間裡，卻什麼都沒拿，就是趁我睡著時爬我的床。還有，他怎麼老是親我？」

　　「『噗──！』」

　　警務部辦公室中的眾人都是一噴，或是掩嘴憋笑、或是神情關愛地望著東璧，只有當事人自己渾然不覺，繼續板著臉苦思冥想。

　　「唉……該怎麼說呢？東璧你會有這種反應，我還真是一點也不意外呢……」少主扶額興嘆，並在心中為阿喻默哀。

　　全空桑大概也就東璧自己看不出，阿喻到底有多喜歡他了。

　　但這狀況要追根究柢，或許得說，問題是出在東璧根本不懂「喜歡」是怎麼一回事。

　　把人帶到一旁的小隔間裡杜絕眾多八卦的耳目，少主想了想後才開口道：「東璧，你覺得阿喻是怎樣的人？」

　　「捉摸不定。」

　　少主聞言一樂，笑道：「你這總結倒是很精確。阿喻確實很難以捉摸，就像他的外號一樣，彷彿帶著千層面具，看不透他真正的想法。但有一點一直很明顯──他在尋找歸屬感。」

　　一向顯得有些急躁的東璧此刻卻是耐下性子，全神貫注地聽著少主侃侃而談，就像個勤學的學生，就差沒拿筆記出來抄寫。

　　「他的化形、自我認同，比多數食靈要困難且痛苦得多。而每一位來到空桑的食靈，都要在這裡重新定位自己存在的意義。可想而知，這對阿喻而言，當然也是更為艱困的一件事。

　　「然而，在這過程中，他意識到，自己不再需要一個人面對一切，因為他有了同伴。」

　　聽到此處，東璧隨即插話：「你的意思是，他將我視為同伴，是他適應空桑新生活的助力，所以才與我越來越親近？」

　　「不，這頂多算個『引子』，在他心中將你的特殊性與其他人區分開來。至於他『只想』與你親近，當然是因為──他喜歡你！」

　　少主這話說完，彷彿看見東璧頭頂浮出了一個巨大的問號。

　　見狀，他只能搭著東璧的肩，語重心長地道：「套句吉利蝦的名言：『愛情就是沒有道理呀！』。你別想著用邏輯去推演感情之事，保證你想破頭了都找不到解答！」

　　東璧一臉震驚，似是不能相信這世上有這樣的「無解之謎」，急匆匆地就要追問，馬上又被少主給劫了話頭。

　　「你不信這事沒道理？那我舉個例。我讓你親我，你親嗎？」

　　東璧隨即搖頭，「這事不妥。」

　　少主皮笑肉不笑地冷哼一聲，續問：「那阿喻讓你親他，你是不是親了？」

　　「這！」東璧難以置信地瞪著少主，「你怎麼知道有這回事？是我洩露了什麼跡象，讓你推理出……不，你是用猜的，但你猜中了。這其中，肯定有什麼我沒看出來的線索……」

　　你沒看出來的可多著，例如自己其實也喜歡阿喻這件事。少主實在懶得吐槽，畢竟談感情確實是東璧的弱項，就算他已經比初來空桑時要圓滑不少，但也只是待人處事這方面的進步而已。

　　讓一個生來只知道罪與罰、只知道追求公理與正義的食魂突然開竅，懂得何謂情情愛愛，那也太過強人所難。

　　少主倒是可以選擇把東璧送去跟吉利蝦學習如何談戀愛，但他覺得在東璧學有所成之前，就會先因為不耐煩而把他的戀愛導師給搥壞了。

　　「好吧，我換個你能懂的說法。這問題的根源，是『阿喻』對吧？那你不就該從他身上尋找蛛絲馬跡、獲得更多線索，才有辦法破解謎團嗎？你自己一個人在這兒瞎想，能有什麼用？」

　　東璧霍地起身，眼放精光，恍然大悟道：「你說得對，要調查一起案件，光看文字記錄可不夠，總得要勘查現場、尋訪人證物證，方能找到破案關鍵！」

　　眼見東璧已經風風火火地衝出門要「捉賊」，少主叉腰望天，滄桑的神情宛如為孩子操碎了心的老父親。

　　「阿喻，少主只能幫你到這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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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喻扯緊滑鎖上的鐵鉤，身子輕輕一盪便急速滑落，黑白交雜的披風在呼嘯著涼風的夜空中揚起，投射下的剪影就宛如一隻盤桓於天際的燕子。

　　當他無聲落在高聳的平台上時，眼前卻出現了令他始料未及的人。

　　「你怎麼在這兒？」

　　一身常服的東璧就坐在矮牆邊，在阿喻走近時抬頭瞥了他一眼，語氣平淡地道：「今天很晴朗，氣流又平穩，適合飛行。我想你不會錯過這樣的天氣，就在這裡等你。」

　　他身旁停著的正是阿喻的滑翔翼，原本用來遮掩的防水布已經收起，隨時都能啟用。

　　阿喻沒多問東璧是如何尋到此處的，雖然他時常更替停靠滑翔翼的地點，以防閒雜人等對他的寶貝交通工具動手腳。但整個空桑裡，滿足放置條件的地方其實不算多，東璧完全能靠推理就找到。

　　看著東璧那總是板著嚴肅面孔的臉龐，阿喻想起了午間那場出乎意料的吻，內心有些癢癢的，卻還是選擇壓抑住那股悸動，狀似隨意地走近。

　　「找我什麼事？」

　　東璧也沒閃避，直白地應道：「我聽從了少主的建議，既然想查明你最近舉止怪異的真正因由，就該多與你相處，就近觀察你，才能找出破綻。」

　　阿喻聽得一頭霧水，還沒來得及接話，東璧又逕自續道：「少主說你喜歡我。雖然不太明白這是什麼意思，但遇到難解的謎題就逃避可不是我的習慣。我會查清楚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我、我……」阿喻憋紅了臉，生平第一次感到如此不知所措。

　　他必須承認，這回，他敗得徹底！

　　平時絕對不會有人以「傻」字來形容東璧，但此時的他在阿喻眼裡真的傻得不可思議……

　　還莫名地可愛！

　　忍著爆衝的念頭，阿喻扯下兜帽蓋住臉龐，同時掩飾著自己的侷促，故作輕鬆地應道：「所以，你這是想和我『約會』嗎？那正好，和我一起飛幾個圈試試？」

　　「儘管出招。」東璧信誓旦旦地點頭，似是早有預備，還拿出髮帶將平時披散的長髮紮起，以免影響飛行。

　　「游騎大將軍，這可比在陸地上縱馬飛奔要難多了，你待會兒要是恐高，我可沒辦法立刻放你下來哦！」阿喻笑著推動滑翔翼，回過頭時正好看見東璧走到他身後，兩手一起放上操縱桿，同時也將他圈在懷中。

　　這種如同在擁抱的姿勢，讓阿喻呼吸一滯，眼角餘光見東璧還是如往常一般淡漠，也只能努力壓下加快的心跳，將龍骨上懸吊的掛帶拉下，套住兩人的腰際以做固定。

　　「放心，我不是第一次乘坐滑翔翼。我知道該怎麼做。」東璧自己調整著掛帶的角度，那操作的手勢確實不像一名新手。

　　見他這副熟練的模樣，阿喻奇了，問道：「你搭滑翔翼做什？」

　　東璧神態自若地垂下手環在阿喻腰間，猛地用力一扯，將掛帶勒緊後才應道：「滑翔翼是你慣用的代步工具，我若不仔細研究、瞭解它的原理與極限，如何能推測出你的逃逸路線？」

　　東璧的回答阿喻根本沒聽清，只覺得腰間一緊，兩人的身子已是毫無縫隙地貼在一起，對方的體溫、胸膛的起伏、甚至是心跳……

　　這一切，正將阿喻牢牢包覆，讓他感到心癢難耐的同時，又充滿了安逸與舒適，只想永遠待在這樣的懷抱之中，不要離開。

　　這樣的擁抱，他要占為己有，絕不分給任何人。

　　「出發嗎？」

　　「嗯！」

　　阿喻側頭蹭了蹭東璧的肩膀，在對方一臉茫然中跨出高台，往矮牆邊緣一蹬，兩人的身子便懸在空中，由迎著風的三角翼拉上天際。

　　映入眼簾的事物陡然縮小，燈火通明的空桑在他們身下彷彿一汪閃爍著螢光的湖水，如此迷眼的景致就是時常飛翔的阿喻也看不膩，更何況是東璧。

　　兩人任由空中的氣流牽扯著他們的路線，漫無目的地在空中盤旋，靜靜地欣賞著不停變化的夜景，無人打破這份安詳與寧靜。

　　良久，阿喻才憶起了出發前的對話，輕笑道：「偶爾想想，實在挺弔詭。曾經的針鋒相對，讓我們成了最瞭解彼此的人。」

　　冷風在耳邊呼嘯著，東璧有些聽不清阿喻的聲音，只能湊得更進，貼著他的頸子應道：「我不覺得自己很瞭解你。我只能弄懂你的作案手法，卻時常看不透你的目的。」

　　「為何總要將行為目的複雜化？如果目的本身，就是沒有目的呢？」

　　「……不懂。」

　　阿喻被東璧吐出的鼻息搔得發癢，忍不住又側頭蹭了蹭，卻感覺臉頰驀地被覆上了些許溫潤，眼角餘光一瞥，竟發現自己正把臉往對方的嘴唇上抹。

　　而東璧也沒有閃躲，就是毫無自覺地望了過去，相當「自然」地親在阿喻的臉頰上。

　　阿喻狠狠一震，扶著操縱桿的手都滑了一下，兩人的身形瞬間一歪，東璧連忙調整身體重心，這才將歪斜的機身再度擺正。

　　他絲毫未覺自己差點引發一場飛行事故，還相當關心地問道：「怎麼了？」

　　「有、有點冷……」阿喻此刻羞恥得只想找個洞鑽進去，不敢置信自己堂堂大怪盜居然這麼輕易就被人撩得手足無措。

　　東璧聞言，居然還覆上阿喻的手，隨即感受到傳進掌心的冰涼與顫抖，這便點頭道：「回程吧，莫要著涼了。」

　　「這可是難得的『約會』，我才不想這麼快結束呢！」感覺自己屢次居於下風的阿喻忿忿不平地道，不等東璧反駁，逕自操縱飛行方向，往空桑邊緣處飛去。

　　東璧瞇起那雙鷹隼般的琥珀色眼眸，特別突出的夜視能力讓他很快就辨識出滑翔翼的目的地，應該是湖泊的野營區。

　　那是一塊特地在湖泊旁開闢出來的營地，偶爾會有食魂社團在那裡烤肉聚餐，是風景優美又寬闊的活動場地，同樣適合滑翔翼降落停靠。

　　此時的營地裡並無人煙，只有一座空蕩蕩的篝火架矗立在湖畔，顯得有些冷清。

　　兩人順利落地，將滑翔翼用繩索固定好的阿喻正要起身，一件帶著熱度的外衣便落在他身上，替他驅散不少寒意。

　　他緊了緊身上多出來的衣袍，忍不住低頭嗅聞上面殘留的氣息。

　　阿喻的小動作被東璧看得一清二楚，讓後者驀地覺得這樣的怪盜……

　　有點可愛？

　　「我覺得這衣服不夠，還是有點冷呀！」阿喻湊到東璧面前，這會兒也調整好心態了，食髓知味似地笑道：「如果抱在一起，肯定很快就能暖起來！」

　　東璧這下子怎可能還看不出是阿喻在調戲他？挑眉問道：「你就只是想要我抱著你吧？何必拐彎抹角？」

　　「對對對，大偵探，恭喜你破案了！不給抱就不給抱，小氣鬼……」阿喻其實就是嘴上說說，轉身走向湖泊時隨口反詰：「難道我直接要求，你就會答應了？」

　　但就是這麼一句話，卻讓東璧愣在當場，腦海裡回想起下午少主給他舉的例子，一股朦朦朧朧的情緒逐漸將他包圍──

　　若是阿喻的要求，他便會答應。

　　為什麼呢？

　　阿喻在湖畔的草坪上隨意落坐，等了一會兒卻沒聽到另一人的聲響，正待回頭探查，那股暖意便從他身後貼上，將他包攏。

　　「喂……」阿喻低下頭，輕輕枕著環在胸前的那雙臂膀，悄聲道：「你這傢伙，才沒那麼傻……你也喜歡我，對吧？」

　　他不相信心思縝密、目光敏銳、能一眼洞悉人性的東璧，會真的看不出兩人之間產生的情愫。

　　他們早就被彼此深深吸引著，越是觸碰，就越無法分離。

　　東璧沒有立刻回應，靠在阿喻的肩上輕嘆一聲，半晌後才開口道：「喜歡一個人，是什麼感覺？」

　　阿喻攤開東璧的手掌，用自己的指尖在他的掌心上徐徐滑動著。後者靜靜感受了一會兒，才從那觸碰的痕跡上讀出對方的意圖。

　　那是個「喻」字。

　　「喜歡一個人嘛……就是心裡滿滿都是對方，無可取代。而且睜開眼就想見著他、閉上眼就能在腦海裡回想他，恨不得此生餘下的分分秒秒都與他度過。」

　　阿喻低頭在東璧的掌心上輕輕一吻。

　　「喜歡一個人，最希望對方也把自己放在心上，放心上那最特別的位置。」

　　東璧收攏指尖，正巧與阿喻十指相扣。

　　「你對我而言，確實是最特別的。」

　　或許他不太理解愛情這檔子事，可他知道兩人之間的關係是相當特殊的，換做其他人，都不可能與他產生這樣的繫絆。

　　阿喻轉過身子，一臉滿足地側躺在東璧懷裡，繼續牽著他的手把玩，喜孜孜地道：「雖然人都說我們是警與賊，可我從不這麼想！盜寶才不是犯罪，是藝術！選定目標、精心策畫、耐心守候、最終看準時機一秒出手！所有細節都環環相扣的美感，只有我這樣的大藝術家才能表現得淋漓盡致！

　　「而你就是我的最佳觀眾……不，是伯樂！只有你懂得欣賞我的藝術！所以我們不是警與賊，是伯樂與千里馬！你說是吧？」

　　這番「歪理」讓東璧聽得忍俊不禁，無可奈何地應道：「小小毛賊，偷個東西都能說得如此冠冕堂皇。」

　　阿喻調皮地一吐舌，「我才不是小毛賊，我只看得上最珍奇的寶貝，不夠稀罕的東西我才不碰！不信的話，通訊器拿來。」

　　東璧直覺對方肯定又在動什麼歪腦筋，神情警戒地在懷裡探摸了一陣，最終還是把少主配給的那個小金屬盒子遞了過去。

　　這名為「通訊器」的奇物，是每個來到空桑居住的食魂都要學習的眾多新事物之一，對東璧和阿喻這種來自大唐的食魂確實新奇得很，也是花了不少時間才學會如何操作。

　　就見阿喻指尖飛快敲擊，徹底發揮手指關節的靈巧度，不一會兒就把通訊器還了回去，換成拿出自己的來用。

　　東璧瞇眼忍受著螢幕的光亮，就見畫面上正好彈出了空桑食魂們專用的聊天視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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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空桑總動員】

　　東璧養的偷心小貓貓：噹噹噹！千面之影又來發布預告函啦！這次，我將偷走某個人的「心」！

　　東璧養的偷心小貓貓：大夥兒可得看好自己的心，別一不留神就被我勾走囉，嘿嘿……

　　春捲：哈哈，這回應該只有東璧大哥需要擔心吧？@東璧龍珠

　　春捲：咦？我怎麼標記不到東璧大哥呢？

　　阿喻家的呆頭鐵憨憨：……

　　阿喻家的呆頭鐵憨憨：我的名稱被他改了。

　　東璧養的偷心小貓貓：我取得多麼貼切？大家說是吧！

　　阿喻家的呆頭鐵憨憨：給我改回來。

　　東璧養的偷心小貓貓：我～不～要～

　　阿喻家的呆頭鐵憨憨：條件？

　　東璧養的偷心小貓貓：你親我一個我就考慮一下！

　　阿喻家的呆頭鐵憨憨：奉陪。

　　東璧養的偷心小貓貓：欸等等等等一下！有孩子看著呢！你你你^&(**%^$&

　　春捲：哇，好害羞哦！＞∕∕∕＜

　　麻婆豆腐：一上線就吃了一大口狗糧，我容易嗎？

　　少主：給這兩貨牽姻緣線，我容易嗎？

　　吉利蝦：啊～戀愛的味道～多麼香甜！我頭頂的天線都高高翹起了！

　　桃花粥：吉利蝦你個臭小子在哪？我現在就去剪了你的呆毛！

　　吉利蝦：哇哇哇～少主救命！OAQQQQQ

　　餃子：哎呀呀，年輕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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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時的兩人早已無心關注聊天室裡的情況，被遺忘的通訊器就落在一旁的草地上，螢幕幾秒後便黯淡下來。

　　東璧一手按在阿喻後頸，另一手摟著他的腰際，將人牢牢固定在懷裡索吻。

　　而遭到突襲的阿喻也就象徵性地掙扎幾下，隨後便跟著搭上東璧的雙肩，開腿一跨，直接坐上他的大腿。

　　不過是幾小時前的事情罷了，那回的東璧還稍嫌笨拙，抓不到接吻的技巧，但此刻的他卻是充分展現出驚人的學習能力，逐漸佔據上風，最終甚至奪過主導權，將阿喻吻得上氣不接下氣，還不肯讓人脫逃。

　　這強勢的吻就如同他善用的鎖鏈，將「人犯」牢牢緊縛著，無處可逃。

　　阿喻在換氣間發出可憐兮兮的嗚咽聲，卻是讓東璧聽得心底像是有股難以形容的熱度在灼燒，忍不住將人直接壓倒在地，狼吻一通。

　　直到阿喻終於求饒地捶打著東璧的胸膛，後者才不甘願地放開他，起身時，臉上竟是還帶著點意猶未盡的神情。

　　夜色下，髮絲散亂的阿喻仰躺在草地上，柔和的月光與他的一頭銀髮相互輝映，漾著一層淡淡的光暈，讓他看起來彷彿壟罩在一層白霧之中。

　　他的臉頰染著一層緋色，紅脣被吻得嬌豔欲滴，眼角泛著淚水，像是被人狠狠欺負了一把，神色裡盡是委屈。

　　「看來，我找到了你的新弱點……」東璧勾起唇角，神情就像逮住犯人時那般從容而自傲，笑容中帶著些許猖狂，又俯身朝阿喻湊近。

　　「可惡……什麼弱點啊？你少瞧不起人了！」阿喻不甘示弱，雙腳勾住東璧腰際，猛地使勁一扭，兩人便瞬間換了位置。

　　東璧只覺得一股濕潤包覆住他的頸側，隨之而來的便是令他酥麻到渾身顫抖的舔弄。

　　阿喻一邊吸吮著東璧的耳垂，一邊在他頸邊吐出溫熱的氣息，甚至發出充滿挑逗意味的喘息。

　　那帶著點鼻音的輕哼狠狠撩撥著東璧的理智，讓他只想將身上這隻調皮的「小貓」揉進懷裡，好好調教一番。

　　正當他想伸手抱住對方時，卻突然感覺雙腕一緊，抬頭一看才驚覺自己的手不知何時竟被阿喻用繩索縛住，還打了個大大的死結。

　　「嘿嘿……」阿喻坐起身，雙手撐在東璧胸膛上，語帶嘲弄地道：「這下，換誰才是被逮捕的那個，吭？」

　　他將手伸向東璧的衣領，指尖在隱約露出的鎖骨上滑動，接著下移到他的腰帶處停下。

　　「喜歡一個人，就是想……」阿喻欠身親吻東璧的喉結、鎖骨、心口，同時緩緩解開他的腰帶，讓他的衣領頓時敞開。

　　「想和他做點『舒服的事』。」

　　東璧眼睜睜看著阿喻拉下他的褲頭，在反應過來前性器就被對方握著塞入口中。

　　他倒吸一口氣，連忙半坐起身子想阻擋阿喻的舉動，可當性器頂端擠進口腔的那一刻，思緒頓時被從下腹傳遞上來的快意徹底席捲，腦子裡當場變成一片空白。

　　阿喻吃力地張大嘴，卻只能勉強吞入不到一半的柱身，餘下的部位便用手指代勞，先用舌頭舔濕後再以指節套弄，很快就感覺口中的硬物又脹大了一圈，浮起的青筋越發明顯。

　　他趁隙抬眼一瞧，只見東璧眉宇微蹙，額際有幾滴汗水落下，薄唇輕啓，吐著極為隱忍的低喘，似是有些痛苦。

　　這樣的反應讓阿喻有些困惑，雖說他對男人之間的歡愉之事並不陌生，但也只是處在「見多識廣」的階段，可沒有過實際操作的經驗。這讓他不禁懷疑是不是自己的技巧拙劣，才沒能讓東璧感到舒服。

　　可他還是硬了？阿喻分心想著，那神情迷惘的樣子看在東璧眼裡卻是更加惹火，突然就按捺不住心中的狂躁，綑在一起的雙手搭上阿喻的後腦，接著用力一按！

　　阿喻渾身激靈，被猛然頂入的性器抵住喉頭，霎時有種窒息的痛苦感受，加上嘴角也被撐得脹痛，眼淚便不由自主地落下。

　　東璧見狀連忙鬆手，總算恢復些許理智，打算終止這場兩方都不純熟的口舌之歡，可阿喻沒有絲毫退縮的意思，眼角雖噙著淚珠，卻繼續努力張大嘴，將硬挺的陽具往嘴裡送。

　　「喻，你不用這樣……」

　　東璧輕推著對方的肩頭，想讓他停下，可他就是不依，仍舊賣力舔弄著那巨碩的肉棒，眼神裡透著相當清晰的意圖──

　　我想讓你舒服。

　　終於，在幾次又快觸及喉頭的深入吞吐後，東璧低吼一聲，胯間的勃昂微微抽搐，將帶著體溫的精水通通射入阿喻的口中。

　　阿喻抬起頭，灰濁黏稠的液體自他的舌尖滑落，沿著他削尖的下頷緩緩流下，滴在衣領上。

　　他伸手去接，看著指尖上那些混了口水與精液的銀絲，神情略帶驚奇地道：「好多呀……嗚嗯！」

　　東璧狠狠封住他的唇，張狂地掠奪著他的呼吸，良久後才依依不捨地退開，抵著他的額際輕聲問道：「你……常做這種事？」

　　阿喻聞言便癟了嘴，沒好氣地罵道：「怎麼可能！那是對你、對你才會……」

　　「那就好。」東璧沒有掙脫腕上的繩索，而是抬手將阿喻直接「套」入他懷裡，枕著他的肩頭續道：「今後只准對我一人這麼做，知道嗎？」

　　阿喻輕輕一顫，頭一次從東璧口中聽見如此霸道的要求，竟覺得一顆心酥麻得都快不知道怎麼跳動了，啞著嗓子不停低喃：「東璧，我好喜歡你……我真的好喜歡你……」

　　這一聲聲告白讓東璧忍不住再次堵住阿喻的唇，就怕自己再多聽幾句便會失控。

　　他還是不太明白喜歡一個人是什麼意思，他只知道這樣的情緒是他從未體會過的強烈，而且毫無道理可言。

　　如果喜歡一個人，就是想把他占為己有，不讓任何人觸碰，甚至多瞧一眼都會令人感到憤怒……

　　那此刻的他，肯定喜歡阿喻到了發狂的地步。

　　他轉過阿喻的身子，讓他背靠著自己胸口，還縛著的雙手伸進衣襬下不停摸索，總算順利探入褲襠，握住對方早已翹起的性器，小心翼翼地套弄起來。

　　「我……只會這個，你將就些。」

　　東璧輕吻阿喻後頸，在他白皙的肌膚上留下點點紅痕。

　　阿喻感受著那雙帶著厚繭的手在性器上磨擦，低頭便見胯間的布料正激烈起伏著，嘴裡不禁溢出聲聲吟叫：「舒服、好舒服……嗯嗯……用力些……」

　　「這樣嗎？」

　　「東璧……好喜歡、喜歡……我喜歡你……哈嗯！」

　　東璧猛地加重手上的力道，懷裡的阿喻隨即反手抓住他衣襟，癱在他懷裡嬌喘不止，胯部隨著他套弄的頻率微微搖晃起來。

　　「太舒服了……快要、嗚……嗯啊啊啊！」

　　阿喻驀地拱起腰，將東璧的手死死夾在雙腿之間，在哭喊中射了出來，暖流在腿縫間流淌著，把褻褲裡弄得一片濕黏。

　　還在高潮餘韻中的他癱在東璧懷裡，耳邊傳來對方低沉好聽的嗓音。

　　「喻，我想……我也喜歡你。」

　　月色下，湖畔邊的兩道身影相偎在一起，久久都未曾分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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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喜歡［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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