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愛我嗎?」在一個下初雪的寒冬,我小心翼翼的試探。「你說呢?」六月溫柔的回答,大大的手一邊揉著我的頭髮,我眨著大大的眼睛,望著他,「等我…」他輕聲的呢喃,他輕輕的撫摸著我的肩膀,充滿了滿滿的年輕男性氣息,那一天,他第一次吻了我,我甚至不知道他為什麼要吻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愛不愛我,只知道從那一刻開始,他就是我的唯一……。
那個吻,覺醒了我身上的詛咒,那個裝著可怕負面能量的盒子,也悄悄地在我渾然不知道的情況下打開了……我是沐國的九公主,從出生時就不是一般的凡夫俗子,算命仙曾經偷偷和我娘說,我的命格奇特,可能可以復國,但也可以禍國。而且我沒辦法去愛別人,只要是被我喜歡上的人,不管如何,都會死,因為我不是人類,而是一隻不小心跌落人間的九尾狐,所以我娘便懇求算命仙救救我,算命仙把我的情絲和法力封鎖在一個叫做情絲盒的盒子裏,只要我不動情,就不會禍國,也不會害人……盒子就被封印在了我的眉間。形成一個紅色彼岸花的印記,而除了我娘,沒有人知道此事,就連我自己知道我是隻狐狸時也是我娘親自告訴我的。
但本應斬斷情絲的我…卻愛上了他……
雪白的景像呈在眼前,刺骨的寒摧殘著我的雙眼,好疼啊,胸口隱隱作痛,鮮紅的血液不斷地從傷口湧出,我望著身旁那個總是為我挺身而出的男孩,忍不住泛起了一絲逞強的微笑,我甚至沒有力氣將匕首從身上拔下,便任由它繼續損耗我的生命。我向後倒下,一片熾紅染了那純潔的白雪,頓時有種莫名的罪惡感,我連要死了都會妨礙到別人嗎?一陣劇痛襲來,我努力的咬著下唇,還是沒忍得住那如斷線珍珠般的眼淚,「再會了,六月,如果還有下一次,我希望我們不會在一起。」我脫口而出,淚如雨下,淡藍色的衣杉布滿髒汙,剛才與午夜對抗的情節顯的各外的遙遠,「願……願你……」我張嘴試著吐出一些隻字片語,沒想到自己的嗓子卻嘶啞的厲害,根本沒有辦法好好的說完想說的話,我回首,把自己的臉轉向六月那邊,那令人魂牽夢縈的笑猶在眼前,可惜啊,我再也看不到了……可是…我好愛他…。
我閉上雙眼,也許這時我已經讓自己死的好看些,可是這時我根本無暇注意,我深深的吸了一口空氣,慢慢的將氣吐出,像睡著了一樣…就這麼慢慢的睡著了…。
大雪仍持續的紛飛著,但不會擾亂誰的心弦……。
殘留的意念一直在身旁圍繞,好希望回到那個時候,那個從前快樂的日子,沒有安人的壓迫,也沒有戰爭與死亡……。
一直到死,我才知道,原來我們註定無法在一起……
我體內強大的狐狸力量,彷彿受到了死亡的刺激,在我此時軟弱無力的身軀裡遊走,像是要激活身體裡的每一個細胞,強烈的疼痛瞬間灌進我的身體,我疼得像是全身要燒毀一樣,我看不見,只知道自己正承受著撕裂般的痛楚,突然……我好像失去了意識,就這麼的昏了過去……,我以為自己再也不會醒過來……而我也是這時侯才真正相信自己是一隻九尾狐的事實。
刺眼的陽光,灑落在大地上,「漓…漓汐」,有人在喚我嗎?我不是…已經死了?「漓汐!漓汐!」那個聲音不斷的喊著,好像越來越大聲,越來越清晰,腦袋裡卻一片昏昏沉沉,我猛然的睜開了眼睛,空氣瞬間的湧入鼻腔,感覺還有些不適應,彷彿又活過來了一次,我大口大口的呼吸,還沒來得及做出任何反應,一個有著大大眼睛的女孩便朝我衝了過來,這…這是?怎樣啊?我回去了嗎?「漓汐別再睡了,好妹妹,醒醒吧!今年的初雪下了呢!」聽到這句話,我立刻堅信我一定是回來了,當初就是從這場雪之後,我愛上了青梅竹馬六月,不過,這怎麼可能,我明明已經死在驀雪嶺那裡了啊?
上一世,我為了和青梅竹馬六月在一起,不顧大家的安全,堅持要和六月共赴一生,結果安人一族的公主午夜,為了拆散我們,派人攻擊,最後因為我的緣故,所有的人都死了,六月也是,而我靜靜的躺在了驀雪嶺的山坡上……。從此變成國家的罪人,連死了,屍骨都沒有人埋葬一下。
我曾經是沐國的九公主,因為沒有人知道我的身世,所以父皇疼我,哥哥姐姐們愛我,朝庭上的文官武官們也都覺得我很可愛,可是我害死了大家,一瞬間,成了沐國的罪人,現在,我重生了一次,重生回了我十五歲那年。我絕對不會再讓自己喜歡上六月,也絕對不會再讓午夜得呈……。
女孩大力的拉著我的手臂,我悠悠轉轉的跟著她的步伐,女孩是我最好的朋友,洛國公的小女兒,洛盈盈。盈盈有著別人沒有的能力,花呀草的與她特別親近,當初就是她帶我認識了六月,最後又因為我的關係被誅連九族,自己則在了客死他鄉。我暗暗發誓,這一次我絕對要保護好盈盈。「漓汐~」盈盈半寵膩的叫著我的名字,手指一邊調皮的揉搓著我的耳朵。哎,這個孩子還是一點都沒變,一樣傻呼呼的。我衝著她微微一笑,挽住她那時還白嫩嫩的手臂。「嘿嘿嘿,聽說有很多帥哥也會去柳絮亭看初雪吔。」盈盈不懷好意的說。我在心中嘆了一口氣,帥哥,像六月這種的嗎?一想到他就覺得心裡有些刺痛,我搖搖頭,哎,這一次絕對不可以再這麼做了,雖然自己還愛著他,但,為了全國百姓們,還有為了自己和六月,還是只得忍痛放棄。對不起了,六月哥哥,我緊鎖著眉頭,心裡滿是圈圈的漣漪,根本無法靜下心來好好思考待會該怎麼應對。「怎麼啦!一臉不高興?」盈盈看見我複雜的表情擔心的問。「沒事的,快點,我們不是還要去換衣服嗎?」我趕緊轉移話題,不讓她再繼續追問下去。我和盈盈一同走去更換衣裳,「哎喔!」一陣疼痛從大腿傳來,「對不起,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一個年紀比我大不了多少的男孩緊張的說,一邊笨拙的扶起我倒在地上的身驅,男孩的視線在我身上停留了一下,我抬起頭,完蛋了……。
「六…六月?」我忍不住脫口而出,隨即摀住了嘴巴,眼淚更是啪搭啪搭的掉,他回來了,前世也是這樣,他在我的十六歲生日宴上從戰場回來了,就這麼再次闖進我的生活,三年前我們是普通的青梅竹馬,兩小無猜,一直到我十三歲那年,他被召到了戰場上,一直到今天才返回皇宮。男孩愣了一下,泛起了一抹慌張,並對我一直道歉,「疼嗎?」男孩問。「嗚嗚嗚嗚嗚」我哭的越來越大聲,「對不起漓汐妹妹,看來真的很疼。」男孩朝我90度鞠躬,好聲哄我哄了好久,才讓我的情緒穩定些,「我要去準備更衣了,妹妹,我先走了喔!」他柔聲說道。我是真的真的太愛他了,所以才會這麼的悲傷。我看了看他離去的修長背影,不自覺的又有點想哭,那是六月呀!我曾經的眷戀,我努力的咬著下唇,不讓眼淚又奪眶而出,只要撐過沐夏節就行了。等到沐夏節之後,安人公主午夜就會嫁給六月,而我,就可以解脫了,午夜那麼愛他,一定會讓他生活的好好的。可是,我不能這麼做,我要殺了午夜,離六月越遠越好,別再脫累他的人生。
過了幾柱香時間,我和盈盈一同走到了亭中,「下雪了喲!」盈盈和其他人一起大叫,對啊!下雪了,細雪紛飛,像柳絮呢!難怪這裡叫作柳絮亭,我不免有些多愁善感,雪像鹽一樣的灑在身上,把睫毛也染白了,好冷,我打了個寒顫,是隻狐狸也會怕冷嗎?早知道就多披幾件衣服的,哎。忽然,有個影子復上了我的身體,「會冷嗎?」我回首,是六月,我沒有說話,見我瑟縮的模樣,他脫下自己的外衣,披在我身上,可能是腦子也被凍壞了,我竟然沒有掙脫,又可能,是我不想掙脫,對,我不想離開,我委曲求全了太久,我不想放開他,這一次,我可不可以愛他?可不可以告訴他我就是愛他?
可答案連我也清楚的很,不可能。
男孩站在我的身後,我好想告訴他,我是漓汐,告訴他,我很想他,但是,我轉身:「對不起…」我抽開身子,理智告訴我,不可以再和他有任何牽掛之情,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抓住我准備離開的手,「漓汐妹妹…」他有點哽咽的說。「對不起…」我也有些哽咽。六月抓的更緊了。「我愛妳!」我的瞳孔瞬間收縮,他怎麼會…?「你不是說好等我回來嗎?不是說好要一直陪著彼此嗎?」此時的他竟變的有些不同,我從來沒有看過他這麼激動,這麼像是渴望著什麼。
我開始有些懷疑。「你是不是重生了?」我問。「什麼?」他疑惑的說。我打了自己的腦袋一下,覺得自己真傻,這怎麼可能嘛!「對了,盈盈還在那裡呢!,如果公子沒什麼事,那在下就先失陪了。」為了掩飾心中尷尬的情緒,我彆扭的說出這句話,便踏著步伐匆匆的離開了。
走在長長的廊道時,我忍不住思索了起來,原來……他還記得我?從他離家後一直都記得?怎麼感覺自己好像個局外人?我頓時羞紅了臉,他喜歡我,一直到現在都還喜歡,我興奮到想快樂的轉圈圈,可是娘親曾千叮萬囑的囑咐我絕對不可以在這種公共場面做出這麼不成體統的行為,我只好拉了拉自己衣杉的邊角,緩緩此時內心深處的悸動,誇張的快樂湧了出來,像煮沸的水一樣蒸騰,我的臉頰和嘴巴都笑到有些酸痛了,還是沒止住拼命上揚的嘴角……。
可是,這時,我突然想起了上一世的慘案,我瑟縮了一下,臉上的笑容好像碎成了千百塊,抓著衣角的手,好像涔滿了汗水,變的濕濕黏黏的,感覺有點樂極生悲,距離沐夏節還有2、3個月,越來越放不下懸在心上的六月,卻又無法忘記上一世堅持己見的慘痛經歷,我又該如何面對? 我有辦法不對他動情嗎?
皇室有個不成文的規定,在下初雪的那天晚上,要辦一場宴會,幫已經滿十六卻又還沒出嫁的公主找個人家,並挑個良辰吉時成親。上一世,我選了青梅竹馬六月,而安人一國的公主卻在宴會上當眾搶婚,直言六月應該娶的人不是我,而是她。鬧的宴會上沸沸揚揚。六月為了我,堅絕不從,但卻被邊疆的安人公主強行擄走,還害死了上千名百姓,這一次,我終於能夠了解他對我的真心,但,我不會再選擇他來當我的新郎……。
我坐在床前的梳妝台,望著鏡中的自己,還是那張完好無損的臉蛋,之前我為了抵抗午夜,把自己的臉給劃花了,一條長長的血痕,一滴一滴的鮮紅血液,還有刺骨的疼,至今仍歷歷在目,我輕輕的撫過臉頰,不疼了……。我看向窗外,眼神透露著一點絕望與無奈。午夜呀午夜,別恨我,當初那個被你踩在腳下折磨的上官漓汐,已經死了,從現在開始,我們之間的角色該對換了……。
我猛然起身,把擰的用力的拳頭一指一指的鬆開,這一世,我要勇敢一些。我拉開身旁的櫃子,把放在檀木盒子裡的一把匕首拿了出來。刀鋒還是一樣的犀利,抽出時的光輝好像一條條銀色的彩帶,像舞動的蛇,我把它輕輕的抵上自己的手,感受著冰冷的金屬質感,刀鋒嘶的一下劃破了手掌,流下了一道溫熱,我慢條斯理的抹去血液,偷偷擦在自己的衣袖上,遊戲開始了!我慢慢的打開房門,露出一抹淺淺的笑意……。
也許,我黑化了,這是不是狐狸的本性呢?
我今天晚上的目的就是為了殺掉午夜,為了能夠達成目標,我放棄了一切,甚至是愛我的未婚夫六月,也被我無情拒絕。今天,就只是個復仇的時刻。我請人快馬送來了一罐邊疆的劇毒毒藥,好讓我塗抹在匕首上,一刀直接和她兩斷,我把匕首藏進衣服寬大的袖子裡,好利於隱藏,我沒有把這個行動告訴任何人,於是我悄然起身,在侍女的攙扶下走進了大廳。
「這就是我的女兒,來~漓兒過來…」父皇高高的坐在椅子上,一邊親昵的喚著我。我聽話的走了過去,行了一個禮,「父皇…」。皇帝抬起手示意我不必多禮。「漓兒,在座有沒有你中意的郎君呀?」父皇問。我略帶嬌羞的點點頭,擰著自己的裙角。父皇大喜,連忙問我「要不要和父皇說說?」我微微頷首,笑道,「父皇,我中意的郎君……」我停頓了一下,眼神望向盯著我的六月,他眼裏沒有任何表情,只是拼命的看著我。午夜看見我望著他的神情,微微蹙眉,悲恨的瞪著我。我朝她笑了笑。「父皇,我有中意的郎君,只是……」「只是什麼?」父皇有些疑惑的問。「我還是別做拆散鴛鴦的那個人好了,我看午妹妹和六月哥哥還挺相配的。」和我猜的一樣,此話一出,午夜立刻就按捺不住了,她用力地拍向桌子,猛地站了起來,「上官漓汐,你什麼意思?」她怒氣衝衝的用她隨身攜帶的小刀指著我。完全不知情的六月看起來無辜極了,每個動作都顯的驚慌失措。「大膽!竟敢在公主殿下選親的宴會上如此無禮,來人…」父皇抬起手,一群侍衛便衝出來,將拿著刀子的午夜團團圍住…。
「你…你這是在做什麼?」午夜指著我大罵。看來她比我想像中的還要無腦,我沒有理她,自顧自的說「父皇……孩兒想請教一事,不知可否過問?」當今皇上點點頭,於是我便繼續說了下去「請問在公主結親宴上行刺的小人該當何罪?」我饒富興致的望著她。「理應處死。」父皇堅決的回答,「來人!把午公主押入大牢,三日後處斬。」侍衛們紛紛壓制午夜,「你…你們大膽!你知不知道我父王是誰?」午夜緊張的說。父皇的臉色明明白白的僵了一下,我微微笑道,「不就區區一個邊疆的安王嗎?你是不是根本沒把父皇看在眼底呀?」她狠狠的瞪了我一眼,我無所畏的聳聳肩,把她給氣壞了。「你看看你,眉頭鎖的和什麼一樣,把漂亮的臉蛋都給毀了。」午夜的臉因為生氣而皺成一團,真是醜死了。午夜見無法用武力來威脅我,竟放聲大哭了起來,害我嚇了一大跳,「你哭什麼呀?」父皇問。「皇帝陛下,這都是我的錯,但我是真的想和六月哥哥在一起,請成全我們吧!」哇嗚,直接說的這麼明白阿?厲害了,小女還真是佩服。自從重生之後,我開始認為其實沒必要擁有任何的名利了,上一世是公主又怎樣?當上了女將軍又有什麼差,最後還是死在了荒郊野外,任憑風雪吹打,其實我在這個國度裡,就是個擺設罷了,我重活一世才知道原來父皇說他愛我,不過是為了讓我成為一個表達友好的聯姻工具,朝廷百姓這麼說,不過也是為了得到皇上青睞而已,除了六月以外終就沒有人真正的愛過我一回,大家都理所當然的將我視為一個工具,我,是個棄子,上官漓汐。
父皇笑了,「好哇!那便讓六月娶你好了,既然你對六月有意思,那就成全你們吧!如此一來,便也可以讓兩國有聯姻關係,六月,這對你而言也是大功一件,你覺得如何?」「不…不要,我配不上午夜公主。」六月難得著急的喊。「那…麼,就讓我解決她吧?」我猛然抬頭,抽出衣袖中的匕首,直直的往午夜擲去,小刀在空中轉了好幾圈,「啪搭」的一聲,被午夜單手接住。大廳裏頭的人們開始大叫,開始衝了出去,父皇連忙跟著人群逃走,哼,懦弱這點倒還是像以前一樣,「你是不是以為只有你會武法啊?」午夜一腳踹開了桌椅,桌上原本擺放的整整齊齊的水果散落一地。她一拳朝我揮來,我左手捏了一個劍訣,側身閃避她的攻擊,午夜猛的一躍,抽出她的彎刀削掉我一大片衣角,血液瞬間幫衣服染上了一層熾紅,我悶哼一聲,不顧手臂上的傷,一把奪過侍衛手裏的長劍,「不…你這是…」我完全無視他的抱怨。往午夜刺去,「嗚呃…」她閃避不及,胸口被刺了一劍,鮮血不斷的從她的傷口湧出,她一個踉蹌,跪倒在了地上,我向前走去,托起她微尖的下巴,仔細地看清楚這個前世的罪人,我拿起扔在一旁的匕首,輕輕的劃著她的臉頰,「不!」她搖搖晃晃的突然站了起來,將尖銳的刀尖刺入我的腹部,我笑了,「啊哈哈哈哈」確確實實的像個瘋子,我該怎麼告訴他重生過後的我有點嗜血呢?她愣了一下,我突然衝向前,大力的掐住她的脖子,她掙扎著,可惜沒什麼用,她的刀掉落在地,我長長的指甲用力到幾乎在她身上刮出血痕,午夜一邊咒罵著我,一邊搥打我的手臂,既然她那麼想死那我便成全她吧!我輕輕鬆鬆的抹了她的脖子,熾紅不斷從她的頸部留出,我俯身靠近她,「妳永遠別想得到他,妹妹,他不是你能得到的東西。」她驚恐的瞪著墨綠色的眼珠,抽搐了幾下後就動也不動了,她深褐色的秀髮全部散在了地上,像極了一條條糾纏不清的毒蛇,不過,卻美的嚇人。我用衣裙隨意的擦了擦刀鋒上斑斑的血跡,順便順手把午夜的通行令從她腰帶摘了下來,我拍拍身子,嗤,浪費我的時間,愚蠢的女孩。
一回神,我就發現了自己的變化, 但我不可能再回到以前了,我殺了她,但心中情緒最多的成分不是喜悅,而是無盡的空虛,我殺了她,可是我還是得不到快樂,我的幸福,在一開始就已經決定了,我,終究是個棋子,我不殺午夜,死的人就是百姓,還有六月,而最後就算我命大,父皇也會親手解決我。我殺了她,那麼父皇就會殺了我。不管我怎麼選,都是死路一條。我早就被算計好了,呵呵,這時,一直在我身旁卻無法幫忙的六月想過來握住我的手,「妹妹…」他焦急的叫嚷著,但他伸過來的手卻被我慌忙地甩開,
眼下最重要的是我不能回去,我一旦回去肯定不會有好下場,我得想個辦法,好把自己給送出城,我跑回了自己的寢宮,為了讓大家不知道我的身份,我又拿起了刀,照著鏡子,鏡子裡的我渾身都是血,我看了最後一眼,沒有絲毫猶豫的從耳際劃了一刀到嘴角,劇烈的疼痛讓我的眼淚一滴滴的滑落,全身更是顫抖的厲害,我沒辦法讓自己不去哭泣,因為真的真的太痛了,無法言語的痛處讓我的眼皮不斷的跳動,「哈啊啊啊…」儘管我深知自己必須盡可能的不發出聲音,但我根本就無法控制,嘴邊的血一路滑到了舌尖,帶著濃烈的鏽味,很鹹,很溫熱。我捂著臉,心如刀割,這張臉讓我認識了六月,如今我卻狠心的毀了它,再見了。
我顧不上疼痛,趕緊包紮了傷口,我決定改掉現在的名字,因為只有皇族才能姓「上官」而我現在大概像是個通緝犯吧?難道有人問起我的姓名時,我要告訴他我就是上官漓汐嗎?於是我改名為了「寒殤」,我把自己打扮的像個男孩子,剛好臉上的紗布蓋住了一大片臉的面積,省的我還要遮遮掩掩,我換上了一身黑色的衣裙,看起來好像就是真正的男人,我摸了摸胸前,還好我的胸部是扁平的,沒什麼輪廓,藏在衣服底下幾乎看不見,我戴上斗笠,腰帶繫著幾瓶毒藥和小刀,我望了望房間裏的梳妝台,我臉上的傷口還在隱隱作痛,它是永遠不會好的,因為不只是臉,那也是在我的心上劃了一大痕,讓我的心缺少了一大塊,再也好不起來了,這是個無法癒合的疤,無法忘記的傷…。曾經我也是愛漂亮的女孩,金釵、銀釵,手鐲,首飾一大堆,可是,再我明白自己終究只是一個棄子時,我突然覺得沒意義了,這能有什麼用呢?我最後的結局,只能死,那還不如,死的好看些…?
我轉身離去,看都不看一眼曾經待過好幾年的家,我在這裏度過了懷抱夢想的少女時期,嘗過了心碎的絕望,我明白了人世間的大道理,也知道了生死離別的苦痛,如今,我沒什麼好眷戀的事物了,但我卻突然想到,喔!盈盈肯定不知道我發生了什麼事,那個傻呼呼的女孩,可是我不能帶她一起走,我做不到,我不想要她的人生毀在我的手上,那個對誰都好的女孩,那個感情用事的女孩,我,和她不是同一類人。
我一步一步的走到了城門口,卻看見軍隊守在門前,六月也在,他滿臉都是焦急,「漓汐妹妹在哪兒?」他吼的好大聲,一旁的士兵們一臉無奈的看著對方,我緩緩的趁他們不注意時溜過去,「喂…」可就在這時我突然聽見了一聲叫喊,我不能回頭,只要我回了頭,後面的那人便會認出我來,可那人卻抓住了我的手臂將我轉了過來,是六月。
他支走了所有的守衛,他看著我,他一定是看見了我的臉,因為他一言不發,他哭了,「你為什麼要這樣折磨自己?」他抱住我,將我擁入他的懷中。我也哭了,「對不起…」我顫抖著說道。我的偽裝向來都逃不過他的眼睛,我好想說我愛他,好想好想。他心疼的看著我臉上的傷,我撇了撇頭,我不想在他眼中露出如此脆弱的模樣,我不是那種會希望被憐惜的人,六月輕撫著我的面頰,「妹妹你辛苦了。」他溫柔的說,我的眼淚不爭氣的流了下來,儘管我很努力的想去克制。他用手帕拭去了我的淚水,「不要哭,妹妹,不要哭。」他輕輕地說,垂眸望著我的雙眼,他的眼眸深邃而明亮。後來他訂了一間客棧,我們的房間是一間看起來小而溫馨的雅房,一進去便有一種回到家的感覺,令我不禁鼻酸那我永遠回不去的地方。一放好行李,他便說「你不必擔心,明天我們立刻起程,我們一起逃出去。」他眼神堅定地看著我。我正想開口告訴他這樣很危險,但他不給我一絲機會,一把吻住了我的唇,他的舌頭鑽進了我的齒間,在我的口腔中擴張,他放肆又貪婪的與我的舌頭糾纏在一起,而我可能是被酒精麻痺了腦袋,居然我也像吃著甜美的果實一樣吸吮他的唇,我用指尖摩挲著他的頭髮,而他撫摩我扮成男子紮的馬尾。我們兩人在榻上擁抱著,我知道,我們正慾火焚身……。
第二天醒來,我全身赤裸又酸痛,我有點忘記昨晚發生了什麼事,我趕緊穿上衣服,並叫醒了六月,他累壞了,正有氣無力的倒在榻上,我告訴他我們應該快點離開這裡,他隨即起身,慵懶的打了個哈欠,連這個動作都這麼迷人,果然是六月哥哥,讓我的心中有點悸動。我們盡快的沐浴更衣,趕緊想辦法逃出城外,此時的我和六月看上去根本就像一對兄弟,都是一身藍色的素裝,頭上紮了個馬尾,右邊的腰部繫了一把長刀,唯一不同的是我看起來還有些女人的模樣,顯得俊秀了些,而他則是很有男人高冷的特質,全身散發著一股令人難以靠近的冰冷氣息。不過,就在他回頭望向我的時候,冰山便無聲的融化了,「怎麼?不好看嗎?」我微微笑道。「好看。妹妹怎麼樣都好看。」他紅著臉說。我墊起腳尖,送給他一個早安吻。「你愛我嗎?」我問。「我不愛妳嗎?」他說。我笑了,搥打著他的肩,「我愛你。」我靠近他的耳朵。「我也是。」他回答著。
一出客棧,就看見了在天邊追逐的雲朵,真的好像棉花糖啊,蓬鬆蓬鬆的,感覺觸感就很棒,我也好想變成天上的雲吶,那麼的自由,那麼的放縱。忽然,有一個熟悉的人影從我身邊掠過,他不知道在找誰,慌慌張張的。但我一眼就看出了他「景煜哥哥?」我呼喊著。那人猛的轉過頭,朝我跑來,「漓汐妹妹,真的是你嗎?」他欣喜又有點擔心的看著我,我點點頭,對他微微笑,他趕緊跑了過來。他是比我大5歲的哥哥帶回來的孤兒男孩,和我哥哥的年紀一樣大,聽說之前哥哥剛帶他回來時,他整個人看起來都很瘦弱,病懨懨的樣子,不過誰也沒想到曾經瘦小的男孩竟然長成了玉樹臨風的男人,一對彎彎的眉毛,配上迷人的琥珀色眼眸,真是讓無數少女著迷。而此時我有些呆呆的望著他,我從來沒有想過自己在重生一世後居然還能在見到他,上一世為我挺身而出的景煜哥哥。他向我走來,緊緊的握住了我的雙手,有些靦腆的看著我「妹妹,其實我已經得知關於你那天宴會上的消息了,所以我這次回來見你,是想告訴你,要不然我們倆成親吧!我現在也是個大名鼎鼎的將軍,你跟著我肯定不會出什麼事的,我會保你一生一世平平安安,無憂無慮,快快樂樂,在我的府邸一直做一個自己想做的人,而且我絕對可以保護好你,不會讓你失望的,況且我也可以讓你不再被妳父皇追殺……。」我愣了一下,好突然阿……景煜哥哥這時在和我告白嗎?他見我這個反應,笑著搔搔頭,「妹妹…不願意?」「你呀!一天到晚為別人著想。」我指著他說。「而且……我已經不是以前的上官漓汐妹妹啦!所以你以後必須得小點聲,聽明白嗎?」他聳聳肩,「好啦好啦!妹妹不願意便算了,請問閣下姓名為何呀?」我們倆都笑了,「在下名叫寒殤。」我恭恭敬敬的行了個禮,「寒殤………好名字!就是聽著不太吉利的樣子。」景煜哥哥認真的點點頭。「那算那門子的好名字呀?」我歪著頭問,他笑了,嘴角上揚的那種笑了起來。
這時,六月走了出去,看到景煜哥哥時先是愣了一會兒,便趕緊跑了過來,「大哥?」六月一直都把景煜哥哥當作大哥,可能是因為他們倆小時候常常一起玩,或是景煜與其他人不同的緣故,他總是笑瞇瞇的,但做任何事都特別認真,只要他答應了要做到的事,就算要赴湯蹈火他也在所不辭。「尹曜…!?」景煜哥哥驚訝的說。六月是他的小名,其實六月真正的名字叫做尹曜。六月拍拍他的肩「好久不見了。大哥…」景煜則是握上了他的手,笑著眨眨眼。而我整個腦袋都昏昏沉沉的,感覺自己上一次見到他們兩個站在一起彷彿是好幾百年前了,我眉宇間一陣暈眩,右手托著額,就這麼陷入黑暗之中。
我恍恍惚惚之間,好像做了一個夢,我夢見了自己回到了小時候,六月和我一起讀著民間偷偷傳過來的話本,看著看著一直到翻到了最後一頁,我的眼淚卻撲簌簌的掉了下來,「妹妹…你怎麼哭了?」而我則抽噎噎的說「為什麼…為什麼他們沒有在一起呢?為什麼公主就這麼死掉了…?」六月雖然也哭了起來,但他還是好聲的哄了哄我,「妹妹…沒關係…以後我當你的王子…我一定不會讓你死掉…」突然我的腦袋昏沉了一下,隨即在一個富麗堂皇的房子裡,走著走著,午夜卻突然衝過來,一把掐住我的脖子,她胸口的傷好像越來越紅,越來越恐怖,她對我瞪著她墨綠的眼珠。曾經…我不怕她,但是她現在的模樣卻滲人的厲害,我咿咿呀呀的掙扎,可她卻絲毫不鬆手,「叫啊!叫的大聲一點,看看有沒有人會來救你……妳不是最喜歡看我死命掙扎的模樣嗎?現在你知道了嗎?」她尖銳的聲音一直在耳旁縈繞,刺耳又聒噪的噪音讓我很想逃脫 ,可是我依然死死的被她捏著脖頸,「啊~~~~~~~~~~~」我長嘯一聲,有萬丈的光芒從我身後流洩而出,身後那白色的洞不斷的擴張,我慢慢地騰空而起,身上突然顯現出來的枷鎖「喀喀喀…」的開始斷裂,那光芒之中隱隱若現的透出一絲一絲的彩色緞帶,緞帶時而凝聚,時而消散,最後慢慢地凝成了一隻狐狸的形狀,那是一隻火紅的赤狐。而午夜則面目猙獰的看著我,「午夜……你不是死了嗎?」我終於發覺的望著眼前的人,「我……不是什麼午夜,我是她姐姐,黯黛。」我搔了搔頭:「呃…我不認識吔……」「閉嘴!?」她似乎非常惱怒的看著我,不斷的加重手中的力道。就在我快要喘不過來的此時,我猛地像是沉入海底了一樣,身上彷彿有千斤重,就這麼的沉落,這麼的閉上雙眼,好像就會這麼的死去,永遠…永遠……閉上眼睛…耳邊只剩下最後一句來自黯黛小聲的低喃
「狐狸妖女………」
再見……寒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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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像……快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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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好想好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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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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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漓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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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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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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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像又想起了小時候的回憶…
那時候的六月還沒有現在這麼高冷,秀氣的臉上還帶著些許稚氣以及小孩子特有的陽光,他依然穿著一身白衣,一手小心翼翼的捧著一架紙鳶,一手拉著興奮的我,我們一起把紙鳶放到天上去,「漓汐妹妹……紙鳶飛起來囉!」他開懷的笑了,而我也傻呼呼的笑了起來,他一開心,我也開心。他用手指了指在天上翱翔的紙鳶和明亮的陽光,輕輕的說「這是我們的快樂結局!我們以後也在一起好不好?」他說的好小聲,但我還是有聽到,只是我並沒有回答,像我這種深受詛咒之苦的人,有資格迎來幸福的結局嗎?六月的聲音一直在耳畔迴盪,好像年幼時的盪鞦韆,是那麼的令人著迷啊?但…我這種人,是沒有快樂結局的吧?
我如同一艘航行在海上的船隻,浮在記憶的水面,意識的頂端,我突然的睜開眼睛,不斷的嗆咳,就像是失去水分的魚兒,大口大口的喘息,大口大口的呼吸,頸上的疼痛更是火辣的印在身上,令人難受不已,我不知道那個夢中的人是誰,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身後會突然出現一隻緞帶狐狸,不過我現在無心去想這些,因為我一睜眼,就看見了一張眼睛睜的大大的臉,欣喜之餘卻也透露出了他深色眸子裏的一絲疲憊,「妹妹………你終於醒了 。」我微微抬首,果然是那個總為我操心的男孩,我試著坐起身,但很快便覺得頭暈目眩,「妹妹你別亂動。」六月趕忙上前扶住我,便讓我再次躺下,我無奈的托了托額上的濕毛巾,卻無法降低上面炙熱的體溫,我渾身冷的難受,在被子裏直打哆嗦,六月滿臉心疼的望著我,在他思想片刻後,他褪下了身上的外衣,身上只剩下一件隱隱約約可以看到他白皙胸膛的衣物我頓時臉紅了起來,「呃…奇怪,妹妹的臉怎麼越發的紅了呢?」六月錯愕的想過來看看我。我卻連忙用被子捂住自己的頭,靠得太近了……他多年練武的腹肌…好近……阿阿阿阿阿阿阿…太犯規了!六月的下顎線緊繃著,為他的迷人身材加上了一堆分,此時他掀開了被子,高大的身影努力的往小小的被子裏鑽,「呃呃…你不覺得,你有點…」我紅著臉用手指著他的胸膛,「怎麼了嗎?」他似乎不知道我為什麼如此的著急,直到他看到自己結實的肌肉,他白皙的臉立刻泛上了一抹淡淡的紅暈,他緊緊的抱著我因生病看起來格外瘦弱的身軀,我臉上的紗布不知道什麼時候不見了,暗紅色的傷疤就這麼的裸露在外,他輕輕的摟著我,頭靠在了我的肩上,我的腦袋本就昏昏沉沉,此時更是紅的不像話,活像隻煮熟的螃蟹,「六月……」我輕輕地喊著,他嗯了一聲,目光灼灼的看著我。「我愛你……」我甜甜的笑了「是真的很愛你喔!」我才說完,他就拂下身子吻我,他吻的溫柔繾綣,讓我深深的沉醉其中,我愛他……我好愛他。不知道是什麼時候,我好像失去了意識,不過,我突然覺得沒關係了,因為我在乎的那個男孩,一直都在…
第二天清晨,我睡眼惺忪的睜開雙眼,六月就躺在我的身邊,他柔順的髮絲在床單上散開,他見到我醒了,立刻把身子挪的更近些,「景煜哥哥呢?」我問道。他聽到我這麼說臉上的神色似乎扭曲了一下,不過又隨即恢復原狀,「你…還惦念著他?」他說。「嗯……他回去了?」我再次問。他給了我一個肯定的回答。
「你父皇死了,你那些哥哥們正忙著處理後事。聽說三皇子殿下將會即位喔!」
「是啊?」我若有所思的答道。六月點點頭,告訴我他要出門採買之後就離開了。一向自傲的父親居然死了?算了吧?他已經和我沒關係了,畢竟我只是一個隨他差遣的棋子,至於三哥哥,他一向有屬於他自己的做風,從來都不是那種需要他人幫助的人或是會聽信讒言的人。如此一來,我便放心了許多,朝廷那邊已經沒有什麼威脅性了,我也不必再躲躲藏藏,如今值得我操心的唯一一件事就是為什麼會有黯黛的出現,以及我身後那神秘的緞帶狐狸。我再也不是當年那個無知的傻白甜,我當然知道午夜並不是真正的反派,以她的腦子和在安國的地位,不可能足以讓安王出兵攻打沐國,其中必定有貓膩,能讓安王出兵的人一要夠聰明,聰明到可以矇騙午夜,並且讓她鬧出亂子的程度。二要夠得寵,否則以安王殘忍的性子根本無法接近安國政權的中心。如果那個黯黛符合這個資格,那麼為什麼我從來都沒有聽過她呢?我猛地甩甩頭,試圖釐清腦袋裏的混亂。算了,總而言之,只要她在出現一次,我絕對不會手下留情。這時,我耳後突然傳入了一陣溫熱,我本以為是六月,但幾隻像觸手般的毛茸茸尾巴卻溫柔的包圍住我,像極了某人溫暖的鼻息,我才發現,自己身後居然長出了九條大大的狐狸尾巴,火紅色的毛皮,清澈透明的眼睛,簡直和夢中的一模一樣,我瞪大了眼睛,望著那不斷搖曳的尾,就只差沒有叫出聲,難道我長出狐狸尾巴了?我破解了情絲盒?我暗暗用手涅了一個劍訣,緩緩的運輸手上的氣流,猛地一抬手,一股強勁的力道便脫手而出,直直的往燭台而去,一陣碎裂的聲響過後,燭台早已倒在地上,碎成了好多段,我嚇了一大跳,我居然覺醒了身上的力量。其實上一世,我就從我娘那兒知道了自己的秘密,但是卻苦於我自己找不到方法破解而含冤而死,這一世,我竟然就這麼的破解了!?不過我該不會要感謝黯黛吧?謝謝她掐我脖子,讓我覺醒了法力?如果真的是這樣,那也太可憐了吧?被掐脖子才換來的覺醒……唉唉,好可憐。
「妹妹!妹妹!妳快看」六月一路來到我面前,一點也不失優雅。我趕緊把狐狸尾巴給收起來。他手上拿著一串糖葫蘆,含笑的遞給我。我笑了,接過他手上的糖葫蘆,把那酸酸甜甜的滋味含進嘴裡,一股甜蜜的暖流瞬間在心底深處化開,像極了綻放的花朵。
「喜歡嗎?」他輕輕的問。
「只要是你給的我都喜歡…」我抬頭吻了他的脖頸。
他也笑了起來,回應著我的吻。
我喜歡他,我好愛他,前世我們愛而不得,現在卻有機會在一起,我沒有選擇,我只有他,也只要他,管我是什麼狐狸妖女,管我身上的什麼詛咒,我只想好好的珍惜他,好好的愛他啊!「妹妹……你的唇膏,是糖葫蘆口味的嗎?」他將我摟進他的懷裡,狠狠的用牙齒噬咬我的耳朵……。「我們一生一世都要在一起…你只能愛我…知不知道?」我問。「你說的我都會做到。」六月溫柔的笑了。
「叩…叩…叩…」突然傳來的敲門聲讓我們嚇了一大跳。六月下意識的整理衣衫,快步前去開門。「漓汐…」外頭的人喊著我原本的名字,那是盈盈的聲音,但我根本沒有告訴盈盈我的去向,知道我藏身之處的人,只有六月和景煜哥哥而已,而他們二人沒有一個是會將他人秘密告知別人的人,還有這個時間黯黛差不多就要來了,我忽然意識到,那外頭的人………根本不是洛盈盈……
「不要開門!?」我大喊出聲,但還是慢了一步,客棧老舊的木門嘎吱嘎吱的打開了,伴隨著少女陰沉的笑聲,顯得格外陰森恐怖。「哼…上官漓汐…不對,還是應該叫你寒殤呢?」黯黛用她深色的眸看著我。「你怎麼找過來的?」我強裝著鎮定,想辦法拖延時間。我一定要讓六月安全的活下去,我才是那個狐狸妖女,才是那個她要殺的人……。「關你什麼事阿?既然你是狐狸妖女,那麼就沒有資格和我說話。」黯黛一個側身,將她的長刀舞到她的她的身後,而背後的布簾也落了下來,遮住了房間僅有的光線,「什麼狐狸妖女……你們在說什麼?」六月緊緊盯著黯黛手上的刀。「嘖嘖,連自己心愛的人都不敢告訴嗎?」黯黛挑釁的望向我。我咬咬牙,頸後的汗珠卻不慎滴落。黯黛似乎看見了我的緊張,直接一個反手,將手中的利刃朝我刺去。我逼不得已以一個側身閃過,六月連忙從腰間抽出他的匕首,想要回擊黯黛,可黯黛卻直接徒手抓住了六月的匕首,不顧手上的鮮紅,硬是用力的想將匕首轉到了另外一個方向,她流血的傷口冒出了藍色的業火,黯黛的匕首就這麼直直的插進了六月白皙的胸膛,噴湧的鮮血像是一朵朵的彼岸花,我則開始歇斯底里的大叫,我的雙手開始顫抖…像是上一世他幫我擋住了致命的刀傷,像是他就這麼在我眼前死去,那種無能為力的感覺,我可以感受到全身的血液都在奔流,血管像是要被撐破了一樣,浮現出了深紅色的印記,「啊…………」我大叫了一聲,我覺得我眼睛裏的血管好像爆開了…不知為何,我九條尾巴在一瞬之間竄了出來,連頭上也長出了狐狸的耳朵,六月搖搖晃晃的向後倒去,而我則騰空飛起抱住他,並輕輕地將他放在地上,我雙腳離地,看著一身道袍的黯黛,我好像明白了什麼,我們的相愛,或許一直都是一場錯誤吧?註定是無法在一起的結局。錯的不是黯黛,他是捉妖師,他才不只是什麼午夜的姐姐,錯的是我們,我錯了,我不該重生一次還執迷不悟,也許我就是那個原因,一切都是因為我,如果我不是什麼狐狸妖女,如果我不是什麼沐國九公主,會不會…一切就不是這樣了呢?
我放棄了掙扎…我慢慢鬆開緊握的拳頭,我不是什麼聖母心的女主,但我也有基本的道德,我不恨所有人,我的出生就是一個錯誤,生來就是一個註定的結局,正當我準備接受黯黛暴風般的侵襲時,六月卻突然出現在我的身前,此時我想推開他也已經來不及了,藍色的業火就這麼的把一個那麼好的男孩吞噬,那個天天都對我笑的男孩,那個從小時候就會哄我開心的男孩,那個總是喜歡從我身後抱住我的男孩,這麼好的一個人,就這麼消失在一片藍色的烈火中,然後狠狠的墜落在地上。
憤怒挑起我所有的感官…我變出了一把火紅色的長刀,熊熊烈火包覆著我,簇擁著我,如同我的絕望與心碎,但光是我的憤恨,就足以燒死黯黛,我心痛的咆哮,黯黛則被強大的力量給震了出去,我張開雙臂,感受自己全身上下的力氣,我用盡所有的能力,想給黯黛最後一擊……只見滿屋子都是紅色的血光,而此時黯黛卻上前給了我的胳膊一刀,有點疼,但不會有我的心疼,鮮血慢慢地流淌,而我則接近癲狂,我再次出掌,黯黛就這麼消失在了我的視線,伴隨著慘叫,化成了一縷縷深藍色的煙。我猛然倒下,吐出一大口鮮血,結束了……狐狸妖女的愛人還是死了,我爬到六月的身邊,看著他慘白的臉,淚水不斷的浮現,一滴滴血紅的淚,狐狸妖女的淚,如同血紅的彼岸花,一朵朵的在我臉上綻放。但突然,一隻冰涼涼的手卻輕輕撫上了我的臉頰,「不要哭喔…」他像小時候一樣的哄我,我抓住他的手,哭得更大聲了,他皺了皺眉,還是笑了起來「你記得嗎?我們的…快樂結局……會像紙鳶…一樣喔,可是…我得先一個人…自己上去了…,你不要做傻事,乖乖等我好不好?」他的手變的更涼了,「我不要……你…你留下來陪我,我一個人…怎麼可能活得下去…?」我顫抖著懇求。「對不起……漓汐…妹妹,我沒辦法…做你的…王子了,你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好嗎?」見到他虛弱的模樣,我趕緊答應他,「嗯……我知道了」六月笑得更厲害了,他將手放在我的頭上,輕輕的撫著,「漓汐妹妹…真乖…下輩子,如果我們還有下輩子,我一定…我一定會…」他慢慢的睡著了,手就這麼突然的滑了下來,他死掉了……我的心也碎掉了,眼淚撲簌簌的流下,我愛他…所以我會聽他的好好活下去……但我好恨啊!可我恨的是誰呢?連我自己不知道。「嗚嗚嗚嗚嗚嗚………」我終於放聲大哭,苦澀的情緒在心中蕩漾,淚水是心痛的證據,我哭了好久好久,但心頭卻還是依舊空虛,我的尾巴和耳朵都收回去了,臉和血管也回復原狀了,一切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除了六月就這麼靜靜的倒在旁邊,以及我手上猙獰的刀傷,我輕輕的躺在了他的身邊,閉上了雙眼,而身上的血逐漸的都變成了紅色的彼岸花,把我和六月都包圍了起來…我想,我一定會等到與他相見的那一天…然後輕輕地告訴他…我愛他……帶著一絲酸澀,我臉上緩緩流了下一道溫熱。
風哼著驪歌
唱起了故鄉的小調
訴著誰的悲呀?
少年的側臉
未落下的淚
交纏的姻緣
錯位的愛戀
你我的紅線
在哪兒交疊?
少年六月一步步的向我跑來,那是我剛滿十三歲的隔天,那年,他十六。臉上清純的稚氣未脫,「妹妹…我要走了。」少年身披盔甲,一身黑色的戰服,多麼年少的一名將軍啊?高大的駿馬在他身後等待著。他眼眶微紅,含情脈脈的望著我,滿臉不捨,他握住了我的雙手,我忽然覺得自己也快哭了。「等我回來好不好?你會等我的吧?」他切切的詢問,「嗯!」我努力忍住即將奪眶而出的淚水,給他一個肯定的答案,他從腰間的皮帶裡抽出一把做工不算精緻的匕首輕輕的遞給我,目光滿是堅定「以此為證,等我回來娶你」我接過匕首,上頭有兩隻翩翩的蝴蝶,蝴蝶撲閃著翅膀,在草叢間自由自在的穿梭,像極了年少無知的我們,我心中一陣感慨,望著少年策馬離去,空氣中瀰漫著濃濃的苦澀,卻又簇著一絲無奈,那時候的我,好像只知道自己必須慢慢的等著,等到他回來的那一天………。
寒風將人的思緒拉了回來
我去拜訪了盈盈,道歉著訴說自己為何不告而別,當他知道了六月的死訊,也是淚流滿面,她身旁的紅衣男子貼心的拿出手絹為她拭去淚水,「這是?」我問。「啊!忘了介紹了,這位是莫離,我未婚夫。」紅衣男子對我點了個頭,牽住了盈盈的手,我看向莫離,「盈盈就交給你了」我眼眶含淚,真誠的為她感到開心,莫離微微一笑,「放心吧!我一定好好待她。」「嗯…。」
我又一個人過了好幾十年,沐國也在三哥的帶領下蒸蒸日上,在黯黛死後,安國也滅亡了,這些年,我都在江湖上遊走,我不再是軟弱需要他人保護的小女孩了,我變得成熟,但我並不會忘記了笑,也再也沒有哭過,也許我很孤單,但是我並不寂寞,我一直一直在等,等一個人的出現,因為有這個信念,這些年我才活得下去,我開始習醫,開始在江湖上行俠仗義,我沒有告訴世人我的名諱及真容,因為我時常用紅傘遮住自己的容貌,人們開始稱我為紅傘狐仙,說書人開始訴說關於我的傳說,不過沒有一個人知道我曾經是沐國的九公主,也沒有人知道我和六月的故事,他們只知道我是助人的狐仙。一直到某一年臘月的冬天,我穿著六月生前最喜歡的那套水藍色衣服並披上了一件雪色斗篷,像以往那樣前往六月的墓前,望著那滿片的梅花樹,枝椏上的白梅,緩緩飄落下來的白瓣,像極了翩翩起舞的蝶,我望著此景出神,忍不住抿了抿唇,濕潤了眼眶,但我不會哭的,我怎麼可能會哭?但眼淚卻還是不爭氣的流了下來,幾百年了…你怎麼都沒有回來找我呢?是何時,還惦記著他的臉孔?忘不掉啊忘不掉,在心頭上反覆縈繞,那個少年還等著我嗎?
你說乘著風
傷口就比較不痛
說好一起看的楓落
說好一起望的蒼穹
曾經的承諾
翩翩的蝴蝶顫抖
你說你會等我
你說你會愛我
轉眼間,九月中秋又到了,我望去那人間萬家燈火,河邊的橋上,我一身火紅,隔壁的小情侶在旁卿卿我我,歲月使人成熟不少,我已經沒有當初那麼容易被觸動了,或許是認定了自己再也見不到六月的事實,看著身邊的人一個又一個的死去,沒有任何意義,漫長的時間每一天都是折磨,如今心中只剩淒涼及空虛,我仰起頭,苦笑,人生嗎?我應該是早已看淡了吧?我忽然想起了在六月還沒16之前,每年的中秋他都會拉著我的手一起過,我們看細水游魚,望長安燈火,提著燈籠,笑得燦爛。那是已經是好久以前的事了。我一個人乘著風,看了好久,最後悠悠的回家了。
寢殿中,我正要吹熄榻前的蠟燭,一陣香風吹過,有點期待,有點激動,我驀然回首,像是預料之中一般,我們心有靈犀的笑了,「你來接我了嗎?」他白衣翩翩,「嗯!」他勾起一抹令我想念的笑,「儘管我是隻狐狸?」我問。「我愛的從來都不是什麼樣子的你,上官漓汐就是上官漓汐,就算是狐狸,那又怎樣呢?」他溫柔的說。現在是九月,沒有下雪,但我現在真的很想一步步踏著雪去擁抱他,我跑了過去,紅白身影交融在一起,他接住了我,我指尖泛起一抹微紅,額間印記也像是要溶出血,一條像彩帶般的紅線,自指尖溢出,緩緩圈住了我們的指尖,紅線牽,此緣定。他橫抱起我,騰空飛起,我們周圍散發著紅色的光。他抱的是那麼的穩,我勾住了他的頸,笑了,一百年了,眾裡尋他千百度,花謝了,雨停了,我們……整裝歸來。
一個寢殿裡,紅傘狐仙披著一身紅衣,倒在了佈滿彼岸花的榻前,房間裏除了花朵還有一隻燒熔的紅蠟燭,其他只剩下孤寂。紅傘狐仙將匕首護在胸前,微笑,那是曾經純真的上官漓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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