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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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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高氣爽的天氣,定州城門邊上,卻沾染了些許從城外吹拂來的枯草氣息。
客棧中走出一個年約二十六七的男子,向來和氣的臉上,現出少有的凝重之色。
在門外等候的明瀾、明玨兩兄弟見他面色難看,連忙迎了上來,明玨道:「總管!是不是東陵侯不願意加入我們天道盟?」
見到二人到來,周凌神色緩和了些,故作平靜地道:「東陵侯的武功獨步天下,江湖上無人不尊崇。投身天道盟做個供奉長老,對他來說不過是錦上添花,終究可有可無,他不答應也是正常。」
明玨問:「那總管為何面露不悅?」
周凌看了他一眼:「誰說我不悅的?」
明玨訕訕閉嘴,明瀾問道:「總管,那我們現在怎麼辦?」
周凌想了想道:「把庫房裡的那盒紫珍珠取來,另外準備二十個一兩重的金錠,兩罈燒酒,兩匹好馬,十二支香露,再包上一些波斯送來的香料,給東陵侯和陸少俠送來。」
明瀾為難道:「那盒紫珍珠,方夫人惦記很久了,怕是有些不妥當……」
「有什麼不妥當的?東陵侯是王孫貴胄,他的名號又是『紫衣玉冠』,玉冠上簪幾顆紫珠,豈不相得益彰?我們武林中人終究草莽之輩,用紫色才是真正不妥當。」
明瀾和明玨兩兄弟不由對視了一眼。紫珍珠是近些年才有的,一顆普通大小的珠子,就值好幾千兩銀子,天道盟所藏更是顆顆大如龍眼,有價無市,沒想到總管說送就送了。
周凌笑問:「怎麼?我使喚不動你們了?」
兩人連稱不敢,明瀾躊躇道:「盟主讓我們在總管身邊護衛,不得輕易離開,就讓明玨去吧,總管有什麼事,也好吩咐屬下。」
「東陵侯是閒雲野鶴的性子,你們再慢一些只怕他們就不在此地了。你也去,就找管庫房的武叔,說是我說的。你們快去吧。」
明玨和明瀾腳上沒動。
周凌又道:「我們天道盟先前沒查清梁管事的底細,留用梁管事,出了岔子,理應有所表示。」
明玨道:「可是就算要表示,那也不該表示那麼多……」
明瀾連忙拉住了他,向周凌行禮告辭。
周凌看著他們遠去,細長的眼睛微微瞇了一下。
只是為了表示歉意,當然不需要那麼多,可是這件事也不應該是一個護衛可以插嘴的。
這幾天事情太多,他身邊的心腹又都派了出去,身邊一個人也沒有。卓無極擔心他的安危,便遣了兩個護衛過來。
以前周凌從來沒注意這種小事,如今才恍然驚覺,他在天道盟中地位低下,連盟主府的侍衛都開始不把他放在眼裡了。
昨天是天道盟盟主卓無極三十歲生辰,天道盟在登天樓設宴,宴請白道各門各派的掌門宗主,實際目的是重新劃分各門派的利益。
登天樓一共七層,頂樓匯集一流門派掌門及核心弟子,先由他們分走了利益最大的礦場和漕運,隨後是下一層樓再分良田。分到最下面一層,所剩無幾,或許只有一些地盤。
所有的契約都由周凌和三十六個管事事先草擬過,都盡量在各大門派的忍受範圍內,如果有不服,可以在樓下的比武場重新比試,以武力決定話語權。
多年前天道盟只有寥寥幾個先天高手,如今的勢力何止翻了十倍,再也不是武林中和事佬一樣的角色,而是擁有了舉足輕重的地位。
本來一切都在周凌的計算之中,誰知中途忽然冒出了一個少年高手陸之霖,把天道盟一個管事打死了。那管事原是陸之霖的同門,弒師滅門,陸之霖正是前來為師門報仇。
斬殺仇人之後,東陵侯和陸之霖沒有留下參加他們的瓜分大會,飄然而去。
武林公認的第一高手竟然會突然出現,又忽然消失,與會者一片譁然。卓無極卻彷彿這件事並沒有出現一般,說了幾句場面話後,又攜著自己的夫人方氏與眾多掌門宗主相見。
五年前卓無極成親,下了極厚的聘禮,才娶到紫雲劍宗宗主的孫女方楚楚,當年婚禮上沒請一個客人。冷落了夫人多年,如今突然重新把方氏提到了相應的位置上。
這件事出乎周凌的意料,讓他心裡有些壓抑。正好手下的人傳來消息,東陵侯和陸之霖下榻在附近的一家客棧。周凌便親自前來,希望能招攬到東陵侯。
他臉色難看,並不是因為東陵侯的拒絕。
東陵侯會拒絕早在他的預料之中。
他真正想要的,只是想近距離看看這位絕頂高手的風采。
結果,東陵侯竟然一語道破了他的祕密,戳破他被卓無極收為男妾的事,讓他無地自容。
本該掩面而去,東陵侯卻發現他氣色不對,提出為他診了脈,結果從他阻塞的筋脈中發現他並不是這個世界的人,並且還中了毒。
被東陵侯發現自己的祕密,周凌難免有些意外。
但很快他便坦然自若,以東陵侯師兄弟的性格,他們想必並不會散布這個消息。更何況,這個消息對別人來說,現在已經沒有多少價值了。他一生所學,幾乎都已用在了天道盟,而天道盟的盟主,也就是他的上司,他的夫君,並不在意他來自何處。
他甚至在卓無極面前有意無意地提過幾次,然而卓無極只是付之一笑。
來到這個世界十年,周凌第一次看到東陵侯這麼飄逸完美的人物。卓無極位列天機榜前十,固然也是極為出色,可惜境界差了一層,氣色便似乎遜色了一點。
傳聞東陵侯在十五歲左右就到達了先天境界,現在更是突破了壁壘,達到了傳說中的抱丹期,當世無人可以匹敵。昨天的會上就有人笑言,信天樓不應該再把東陵侯列在天機榜上,而應該給他另開一張榜,叫做天人榜神仙榜什麼的,就算那張榜上只有他一個人。
在這兩師兄弟面前沒有了祕密,周凌也就光棍了起來,問東陵侯是否能送自己回家,東陵侯思量許久,表示對此無能為力。
混得這麼慘,估計在穿越者裡,他也是獨一份了。
如今回想起來,那彷彿是上輩子的事。
……
那一年,他運氣不好,剛考上大學的那一年暑假,出去旅遊,陰差陽錯,誤穿到了這個世界。
他沒有戶籍,又正是洪災過後,混在一群難民中間逃難,一路上只能吃草根樹皮,半夜聽到隱約的哭聲,第二天才知道同行的幾個大漢趁夜把一個婦人的孩子掐死,煮來吃了。
那婦人哭著請旁人主持公道,卻沒有一個人出頭。
周凌一看他們態度,便知幾乎所有人都吃過昨夜的兩腳羊。驚駭恐懼之下,竟然一病不起。
那些人便把目光轉向了當時還細皮嫩肉的他。
一雙雙發紅的眼睛在他不注意時,悄然掃視著他渾身上下,讓他不寒而慄。
他半夜拖著病體悄悄離開隊伍,仍然被那幾個彪形大漢發現。
就在他以為自己要死了的時候,一位少年出手將他救下。
那個少年高高瘦瘦的樣子,看起來和他差不多年紀,武功也不甚高,只是趁其不備,在那夥人面前灑了一把沙子,沒多做糾纏,拉了周凌就跑。
周凌還在病中,手腳痠軟,跑不了多快,全仗著他帶著自己東躲西藏,鑽入一片樹林,逃脫了這群惡徒的追逐。
古語有云,逢林莫入。只因古代的林子多的是毒蛇猛虎,就算是獵戶,一時不慎也會殞命。那些惡徒看到他們找死,只好悻悻作罷。
兩人慌不擇路,不知道跑了多久,周凌還摔了一跤,少年毫不猶豫地把他背到了背上,繼續逃命。
終於停下來的時候,他們已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而此時天漸漸黑了。
「就在這裡過夜吧。」
少年把他放下來,讓他靠在了一棵樹上休息。
他雖然在病中,但少年背了他許久,疲累顯然勝過了他,汗水將他的額髮和鬢髮打溼,顯出了一張俊俏面容,和他差不多年紀,眉飛入鬢,眼神清亮。
少年認真地看著他:「你先坐一會兒,我先把篝火燒起來,很快就好了。還有一個豆渣餅子,我們兩人分一分。」
被他看得有些臉紅,周凌剛想自告奮勇地幫忙,卻想起自己為了避免意外,把來自現代的的東西都埋到了地裡,包括打火機,實在幫不上忙,只好閉嘴。
他們現在所處的樹林是一片原始森林,前不著村,後不挨店,要走到有人煙的地方,還不知道什麼時候。
回想起遭遇的那一幕,周凌心有餘悸。他從書上看到的人食人,沒有直面來得震撼。
周凌強忍著不去回想遭遇的事,只看著少年忙碌。
少年拾了乾樹枝,點了火石,燒了一堆火。
周凌以前也曾露營過,只是食物柴火帳篷都是準備好的,不像這個少年,幾乎每一步都從無到有,就差沒有鑽木取火了。
明明沒有多大年紀,在野外生存卻如此老練。周凌也沒有多驚訝。古代人迫於生存壓力,成熟得肯定早些。
「不知恩公高姓大名?我……我叫周凌。」
「我姓卓,卓無極。」卓無極朝他微微一笑,「不必客氣,路見不平拔刀相助而已。」
他笑起來似乎特別好看。也不知道他自己知不知道。周凌心裡想著。
都這種時候了,對他還是好聲好氣的,要是別人,少不得要嫌他累贅,語氣肯定很糟糕。
卓無極迅速搭好了過夜的樹枝帳篷,又起身離去。沒多久,拿了一截竹筒回來,竹筒裡還裝滿了水。
周凌不由得驚喜萬分:「有水源?」
「嗯,離這裡不遠,有一條小溪。」
周凌喜形於色:「只要沿著水流的方向,就能尋到大河,大江大河沿岸,都會有大城鎮的,到時我們就有救了。」
卓無極專注地添柴:「世家和門派自顧不暇,我們去到那裡,無非是和剛才的那群人作伴,死在一起。」
周凌吃了一驚:「都發生災荒了,難道官府就見死不救麼?」
卓無極面露驚異:「你是一直住在山裡嗎?朝廷管不了江湖的事,最多只能管京城那片地方,在江湖上還是得看世家和門派的臉色。」
「原來如此。」周凌有點尷尬,「其實我不是這裡的人。我是、是……異鄉人。」
「周兄弟器宇不凡,看著來歷並不尋常。我所知的豪門世家只有河東周氏,不知周兄弟是否和他們有關聯?」
河東,那是哪裡?周凌一臉懵逼: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
祖籍是沒法隨便冒認的,古代戶籍政策十分嚴格,說清楚是哪的人,以後沒有路引一輩子都沒機會離開那裡,說不清楚,可能要去坐監。一時之間,他竟不知道應該怎麼回答。
「沒關係,這個世道大家都有為難之處,你不用說的。」卓無極非常通情達理。
「謝謝。」遇到這麼溫柔的小哥哥,讓周凌心神放鬆下來,沒有多想。
夜晚風涼,卓無極用樹枝和葉子架在一棵大樹有八字樹杈的兩邊,做成個人工樹洞,篝火就燃在樹洞口。
「還不到這邊來,該睡覺了。」
該睡覺了……會這麼對他說話的,只有家人了吧。
周凌忍不住想起自己不知在哪個時空的父母和哥哥。
卓無極比自己的哥哥周麒還要像兄長一點。周麒粗心大意,說話又沒心沒肺,沒有卓無極那麼會照顧人。
樹洞並不大,兩個人一起睡,只能緊緊貼在一起才行。卓無極看起來瘦,但身上挺有肉的,周凌被他背了很久,當然清楚。
周凌的臉莫名其妙地紅了起來:「這樹窩太小了吧,你一個人睡就行。」他其實也很想睡,晚上有個能擋風的地方來睡,當然比沒風的要好多了。只是這麼一睡,他的節操要掉光了。
他從小受的教育就是一歲開始就自己睡一個房間,沒有再和別人同寢。
卓無極皺眉道:「你在外面,野獸聞到人味,就會過來的,這個地方晚上可能會有狼。」
狼?!
周凌二話不說,直接一路小跑,跑到了樹窩裡。
卓無極忍著笑意,站在樹洞外看著他。他很不自在,把自己的身體往裡縮了縮。
卓無極非常體貼地沒有嘲笑他,將那個豆渣餅子烤得溫了一些,分了他一半。
病了許久,周凌瘦了許多,仍然覺得嘴裡淡得嘗不出味。這餅子又硬又乾,但在這年景,已是難得的食物,卓無極卻十分大氣,眉頭不皺地就給了他一半。
周凌默默接了過來,咬了一口。
豺狼虎豹出沒的地方,吃著半塊乾得噎嗓子的餅子,身邊的人也不算什麼能說會道的良伴,但周凌卻覺得說不出的溫馨。
此前遭遇的一切,便如噩夢一般,醒來便已消散。
……
由於周凌大病未癒,他們便多住了幾日,每天由卓無極去打獵,捕得兔子和黃羊之類的獵物,再由周凌拾柴烤肉。
這次卓無極拎回了一隻無比肥碩的山雞,體長足有半米,讓周凌大為吃驚。
「怎麼會有這麼大的山雞?該不會成了精吧?」
「很多年以前,就聽說森林裡的野獸有通人性的,還有狐狸頂著人的頭蓋骨對月朝拜,很多動物說是成精也沒錯。」
頂著人的頭蓋骨對月朝拜?這到底是個什麼世界?
周凌一愣,卻見卓無極神色十分嚴肅,並不像在跟他講一個民間故事。
「所以……人也有很多高來高去的高人?我是說,一葦渡江,凌波微步那種?」他試探地問。
「那算什麼,所有達到先天境界的人都可以凌空虛渡。五百年前隋武帝楊廣一刀斬敵數萬,創下不世功勳,從那時起,就有無數武者開始追逐極致強者之路。」
「啥?隋武帝?楊廣?」周凌震驚了。
「你沒聽過麼?大業八年的一天夜裡,流星無數,隨後就有運氣極好的人撿到寶物,獲得功法,從而學到上乘武學。隋武帝得到的,就是有人進貢的一本祕笈。」
「有這麼強的武功?那能破碎虛空嗎?就是成仙那種?」
「這怎麼可能?從古到今沒聽說有誰可以飛升。」
哦!那沒事了。周凌瞬間沒了興趣。
卓無極處理完山雞以後,周凌熟練地接了過來,負責烤肉:「如果有蜂蜜、醬油之類的佐料更好。」
周凌從小就喜歡美食,只可惜來到這個地方,很多食物都吃不到了。
「別說醬油,鹽也快沒了。最後剩下這點鹽,省著點用。」卓無極遞給他一個小布袋,袋裡用一張油紙包著僅剩的幾顆粗鹽,鹽粒青黑,含有很多雜質。
古代的鹽不許私人販賣,亂世當中鹽更是稀缺,逃難的那段路周凌吃到的食物裡大部分都沒有鹽,現在更是進一步感受到了缺鹽的痛苦。
這裡離海邊應該很遠,但他記得,中原腹地是有鹽井鹽礦的。
他思索片刻,終於想起來,有些興奮地說:「其實除了人類,動物也是需要吃鹽的。」
卓無極以為他是嫌少,安慰他道:「再需要也沒用,沒鹽也就只能忍著。」
「動物不需要忍。牠們都有辦法能獲取鹽分,我們可以跟在牠們後面看看,運氣好的話或許能找到鹽礦。」
卓無極嘆了一口氣,說道:「鹽礦都是有主之物,那些豪門大族看守嚴密,就算我們知道鹽礦在哪裡,又能如何?」
「未必的。」周凌笑了起來,「我看這裡人群並不稠密,或許有很多礦都沒被發現,在深山老林裡應該更多些。」
卓無極原本不想再往樹林子深處去,只打算在這邊緣住幾天,避開外面的難民潮就離開。
「樹林子深處很是危險,我只會一點粗淺的武學,還是不要冒險的好。」
周凌掂了掂手裡的油紙包,笑道:「可是我們應該囊中羞澀,沒錢買鹽了吧。」
鹽是必需品,不吃鹽,久而久之就會渾身乏力。當然動物的血液也可以補充一些,他看見卓無極殺兔子的時候並沒有留下血,便知道他應該不知道這一點。
卓無極衣著簡樸,但是相貌秀氣,四肢修長,在這貧瘠的古代就算是萬裡挑一的了,他的出身可能不是富貴之家,也不會過於窮苦。
他用鹽的時候,卓無極讓他少用一點,可知卓無極手頭應該挺緊的。在錢財方面,應該暫時沒有辦法。
他和卓無極只短短相處了幾天,就把他的性格來歷摸清了個大概,知道這個小哥哥是可以信任的,只是卓無極似乎有什麼重要的事情想要獨自離開。
周凌當然不願意就這麼和他分開,自己獨自生存的這段時間,不是災就是病,差點連命都沒了,只有遇到卓無極以後的這段時光,才算是真正的安穩。
他自己沒點用處的話,卓無極肯定是要放棄他的,雖然卓無極的武功也不怎麼樣,但跟著他的話,好歹自己的生存機率能大一些。
如今他尋得機會,能證明自己是有用,當然不肯放過,慫恿卓無極去尋找鹽礦。
「等找到了鹽礦,我們就有錢啦,到時候做什麼都行。這麼一小袋鹽,應該能換一口豬吧?」
卓無極原本面沉如水,不肯理他,但是他提到鹽價,卓無極也不禁有些意動。
「平常值一口豬,今年是荒年,滿滿一袋子應該能換一頭牛。」
「我們屯他幾十袋,買小豬回來養,先養個十頭,大半年就能出欄,我們倆吃半頭,剩下的吃不了,全部做成火腿、臘肉和香腸,拿出去販賣,想必很快就能發家致富了。」
卓無極瞪了他一眼:「普通人家養一口豬都覺得吃力,家裡所有的孩子都要去割豬草,你用什麼來養這麼多豬?」
周凌道:「豬可以吃很多我們人吃不了的東西,比如說橡子。我們可以去北方有地熱和橡子樹的地方去養,這樣煮豬飼料的柴火也可以省下來了。」
「我們兩個人辦個養豬場可能有點困難,但等我們有了錢,多找些志同道合的人,肯定能辦到的。饑荒都是因為吃不飽,如果大家都能吃飽飯,誰又願意背井離鄉呢?」
本來卓無極對他的建議不屑一顧,但聽他這麼一說,沉吟了起來:「好,那我們就去試試吧。」
周凌不由得微微一笑。卓無極果然是心地善良,憂心天下的人,他沒有看錯。
他對於能否找到食鹽並沒有多大把握,畢竟動物所需的鹽不一定就是氯化鈉,很多動物靠碳酸鹽和石膏就可以補充鹽分。假如他們運氣不好,可能白找一趟。
不知不覺,兩人往森林的深處走了很多天。
這一天,周凌在燒熱水,卓無極正在殺一頭黃羊,忽然一頭白額吊睛的猛虎從林間走出,那猛虎足有兩米多長,忽然向離牠最近的卓無極撲過來,卓無極拔出匕首,與牠搏鬥,不忘朝周凌大喊:「快跑!」
周凌第一次見到這麼凶惡的猛獸,嚇得腿腳痠軟,當場愣住了。
卓無極怒道:「還愣著幹什麼?想兩個人一起死嗎?」
周凌這才急急忙忙往遠處跑。他自忖武力值只有卓無極的一個零頭,卓無極要是不敵,自己也只是個配菜,但是卓無極是為了他的話才進林子冒險。如今卓無極可以說是為了他而死。
他心中又悲又苦,後悔自己被前世經驗所迷惑,以為這個時代的樹林和前世春遊的樹林差不多,哪裡想得到樣子雖然一樣,裡面的動物卻差遠了。
他不願再跑,爬上一棵大樹,等著過段時間給卓無極收屍,想到剛才還冷冰冰不理他的卓無極,轉眼就要屍骨無存,不僅悲從中來。
只聽得遠處時不時地傳來虎嘯聲,到最後竟是越來越虛弱。
他訝異之下,下了樹,大著膽子去尋。卻見卓無極和老虎都倒在地上,卓無極肩背上被抓出一道血淋淋的傷口,正昏迷不醒,而那老虎已經斃命了。
周凌來不及處理虎屍,先把卓無極的衣裳撕開,用最後的食鹽溶解在竹筒裡燒沸的水裡,放涼後再用來清洗卓無極的傷口。
幸運的是,這傷勢對卓無極來說並不嚴重,他只是脫力昏迷而已。
沒多久卓無極就醒了過來,發現他居然浪費掉了最後的食鹽,嘴唇都氣得哆嗦了,罵道:「你這……你這敗家仔……」
周凌見他嘴唇蒼白若紙,倒顯得比原來那般冷冷的樣子惹人心憐了很多。
「鹽水可以消毒殺菌。」他心情放鬆之下,忍不住笑道,「別擔心,我有一種預感,我們很快就能找到鹽礦了。」
卓無極苦笑了一聲:「罷了,你這人,運氣還算不錯。就再聽你的一次。」
「是啊,我運氣好,遇到了你,撿回來一條命,帶著你的運氣也好了。你看,這老虎這麼凶惡,也被你殺了。」
卓無極搖了搖頭:「這老虎大約是年老體衰,才喪命於我手。不然的話,我們倆都不夠牠塞牙縫的。」
周凌歉然道:「是我害了你,如果當初不是我提議往密林深處行進,我們就不會遇到這樣的危險了。」
卓無極卻是十分淡然:「富貴險中求,這雖然是你的提議,但也是我答應了的。不能怪你。」
周凌對他的好感忍不住更多了一些,有擔當的男人,無論古代現代,都十分罕見。
這麼一想,他的心臟便跳得加快了一些。
「疼嗎?那我幫你吹吹。」周凌湊過去他包紮好的傷口,卻被卓無極一巴掌推開。
「別胡鬧!」
多了一隻老虎做食物,他們卻無法帶走。卓無極忍著肩膀上的疼痛,想要剝下虎皮,但一抬手,就鑽心的疼。
周凌主動幫忙,最後把虎肉分塊切下來,全部烤熟了,分吃了幾片,剩下的盡量帶走。
……
幸運最後還是降臨了。
在第二天早上,他們找到了鹽石。
幾隻猴子在一塊石頭上玩耍,看到他們過來,慌慌張張地逃走。
周凌不抱希望地用食指在石頭上沾了一點黑色粉末,放入口中,卻品嘗到了熟悉得讓人流淚的鹹味。
「鹽!真的是鹽!」
卓無極跟著過來嘗了嘗,先是歡喜,後來是嘆息:「的確是鹽,但是這成色實在是有些差了。」
他說有些差了,只不過是婉轉之語,這種黑鹽還帶著苦澀,市面上根本沒人買。
「純度的確是低了點,但是可以提純。」
周凌讓卓無極去追剛才遇到的那群猴子,跟著牠們,能尋找到水源。
沒過多久,卓無極就回來了,不僅尋找到一條河,還獵到了一隻山羊。
整個山壁幾乎都是鹽礦,他們最早看到的那塊大石頭,只不過是最邊緣的一塊罷了。
沒有鐵鍋,周凌在河岸邊挖了一個泥坑,把他們帶過去的鹽塊溶解了,在太陽底下暴曬,把最開始析出的晶體用樹葉收集起來。雖然帶著一些泥粉,顏色也不太好,但味道已經不那麼苦了。
他們用第一天做的鹽試著處理了羊肉,泥粉多些也不要緊,用火一烤也會黏上煙灰,吃之前用匕首刮一下就好。
終於吃到鹽味適宜的肉,卓無極一口咬下去,登時停了一下,似乎在確認它的味道。隨後吃得飛快。
卓無極的面孔長得頗為俊俏,甚至可以稱得上秀氣,吃相其實算得上斯文,但是他可以一直吃,一直吃……
周凌開始還覺得挺欣慰,後來發覺有些不對,不由得凝目細看,看到後來已是目瞪口呆。前兩天卓無極受了傷,似乎沒什麼食欲,那些虎肉還在包袱裡,今天這隻羊,卓無極幾乎全吃了,只給他留下了一隻羊腿。
卓無極發現他注視的目光,面上一紅,解釋道:「有一門武學,叫做嚼鐵大法,可以把食物中的元氣全部吸收,不知道你聽過沒有?」
「沒有。」周凌老實搖頭。這個玄異世界,他懂得不多,這些天根據他自己的體驗和卓無極的解釋,只能估計得出,門派和朝廷各自占據一方勢力,武者的武力差不多達到高武狀態。
根據卓無極的解釋,嚼鐵大法初期是把食物所有的精氣都消化吸收,所謂煉精化氣,就是如此,到後期可以吃鐵,然後煉化金石等物,在體內形成金丹,算是一種可以修到巔峰的功法,只是這本功法的後半本江湖上只聽說過,誰也沒見過。
周凌聽得似懂非懂。如果卓無極練一次功就要消耗一頭羊的話,難怪他功力不足了,窮文富武的說法果然沒有騙人。
看來他以後開個養豬場,想要養活卓無極就不容易了,一百頭豬也只夠他練幾個月的。至少要開好幾個養豬場才行。
周凌告訴他,如果有鐵鍋木炭之類的東西的話,能出白雪似的鹽,卓無極將信將疑。不過周凌既然可以用黑鹽煉出青鹽,那麼煉出雪鹽似乎也不是什麼難以置信的事。
森林十分危險,他們沒有久留,做了記號以後,用包袱帶了三十幾斤顏色比較淺的青鹽出去。
饑荒年月,人煙稀疏,鐵鍋並不好找,最後只在一個廢棄的宅院找到一個陶鍋。周凌費了一番功夫,終於攢出了十幾斤細鹽。
周凌還覺得這是麼一點鹽太少,但出乎他意料,這十幾斤細鹽很難賣出去。這個年月沒多少人能收完他們的貨,只能一小包一小包分批出售,還得不停地換地方,賣個鹽就跟販毒似的困難。
花了好幾天時間,經歷了被人盤問,被小幫派弟子刁難,被大戶人家壓價,他們總算把貨都出清了,攢了盤纏,還剩了小半斤自用。
按照周凌的打算,先靠食鹽積累第一桶金,然後再慢慢種田,以後怎麼做,再走一步算一步。
沒想到,卓無極居然有一份藏寶圖。
周凌看多了後世影視劇,發現藏寶圖很難有真的,主角們費盡千辛萬苦,到最後通常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因此很是淡然。
就算藏寶圖是真的,也落不到卓無極的手裡,早就被有權有勢的人占據了。
卓無極雖然是習武之人,但實際上只不過是江湖中的末流,武功比普通人高上一籌而已。
「莫非這藏寶圖還和時間有關?只有在特定的時間,寶藏才會開啟?」
周凌開玩笑似的說了一句。
如果真的是這樣,這也太玄妙了。不過,更玄妙的是,這個世界的星象和地球上所能觀測到的幾乎完全一致。
他猜測,腳下的這個星球,或許是平行宇宙的另一個地球,只因遭到了不明原因的變故,才變成了現在這個走向。隋朝以後沒有出現盛唐,皇權和世家武林共同存在了數百年。
他三言兩語就道出了藏寶圖的祕密,沒有在意到卓無極當時的表情一言難盡。
多年以後,周凌想起這樁往事,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按照江湖規矩,不能在別人沒覺察時靠近別人三尺以內,會被人視為有意偷襲。卓無極沒有當場翻臉殺人,就算是他宅心仁厚的了。
周凌沒覺得這份寶藏圖有什麼大不了,但聽卓無極所言,才開始覺得這份藏寶圖似乎有點像真的。
據卓無極所說,他是見到兩個武者拚死相爭,雙雙斃命,正好被他撿個正著。
藏寶圖原來是有一張很舊的絹布包裹著,絹帛上畫了一幅神州堪輿圖,圖上在寶藏可能存在的位置上用朱筆點了幾個地方,但又在旁邊都畫了小叉。估計是前人有人得到了這份藏寶圖,一一去尋找過,卻始終不得其所。
卓無極原本是想著,四處走一走逛一逛,說不定會有什麼靈感。為了掩人耳目,他便跟著難民潮,一路南下,不巧正遇到周凌遇難,就順手救了他。
就算這藏寶圖似乎是真的,周凌也興致缺缺。不過對於卓無極得到寶藏的傳奇經歷有點好奇,問道:「卓哥是不是身負血海深仇?」
「我是個孤兒。」
「那你父母的來歷……?」
「都是農民。得了瘟疫去世的。周兄弟想說什麼?」
「哦……沒什麼。」除了長得帥,卓無極的出身就太平淡了,和主角一點都不像。
於是周凌又失去了興趣,抱著一種反正不可能會找到,找到也是廢品的心態,跟著卓無極去尋寶。
兩人一路上風波不斷,頻頻遇險。
卓無極性格沉穩,不喜歡多說話,心情好時才多說幾句,心情不好能沉默一整天。然而一路遭遇的事很難讓卓無極心情好起來。
有一次因為周凌腹中饑餓,請求卓無極在一個偏遠的客棧打尖,結果遇到黑店,好不容易才逃了出來。
周凌自知理虧,湊過去搭訕:「都怪我們的運氣不好,遇到這麼多惡人。」
卓無極道:「不是因為惡人多,是這個世道太亂。盛世時他們是順民,亂世時他們就是惡人。因為不做惡人活不下去。要怪只能怪天災人禍太多了。」
「是啊,倘若人人有衣穿,人人有飯吃,誰又願意出來打家劫舍。」周凌雖然認為天生的壞人自然是有的,但他仍然願意附和卓無極。他感覺卓無極像是會發光一樣,吸引著他的注意力。
卓無極對他說了來歷,他是吃百家飯長大的,自己村子裡也還好,沒有災荒。他是撿到了藏寶圖,擔心給鄉里招來禍患,畢竟他也曾經聽說,因為藏寶圖祕笈,發生過多少血腥的江湖爭鬥。
藏寶圖預示著一年當中只有兩天可以開啟。他們的運氣也是爆棚,剛好在第二個開啟的日子前幾天,趕到了藏寶地點。
周凌開玩笑似的提議,到時可能會出現一個地宮入口,卓無極很認真地聽取了他的意見,什麼鏟子繩子都準備了一通。
周凌腳上蹬著一雙草鞋,身上穿一身灰布衣服,頭上用草莖把頭髮紮了個丸子頭。全身上下,像造型特別省錢的古裝劇,他哥周麒都不會投資的那種。
腳的水泡破了又長,長了又破,現在他的腳底結了厚厚的一層繭。
徒步了那麼久,也不是一點用都沒有,皮膚曬成了健康的小麥色,很久沒看書,眼睛的視力都好像恢復了一些。
他和卓無極都商量好了,如果找不到寶藏,那就找一口鐵鍋,再去上次那個找到鹽的地方,先掙一筆錢,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如果找到了寶藏,那就大家都練好武功,再出去闖蕩江湖。
寶藏裡有武功祕笈都是整個江湖默認的事,相傳五百多年前的那場流星雨,其實就是玉帝的嫏嬛閣崩塌,掉落到這個世界,基本上每個寶藏都至少有一份祕笈。
周凌自然嗤之以鼻,玉帝還要練武功?真是農夫以為皇帝用金糞叉。不過先有流星雨,而後有武功祕笈,應該是真的。
山峰特別陡峭,峰頂不過三十尺方圓,上面立著一塊飛來石。
他們在山峰附近都找遍了,沒有看到有特殊通道。
周凌已經做好了白走一趟的準備,結果就在當天晚上,周凌看到天上的星光閃爍了一下,飛來石上面懸空地出現了一個水晶雕成的天梯,通往上面的一座宮殿。
天梯的形制十分古樸,宮殿雕欄玉砌,巍峨宏大,看著就像仙人的洞府。
「是真的!我們真的找到了!」卓無極狂喜地對他說。
這簡直超出了周凌的認知,他久久回不過神。
以前他還以為,卓無極是被山野傳說矇騙,他能相信靈氣,能相信武功,可是相信不了憑空出現的一座宮殿!
周凌有點緊張了。
「上去吧,這個仙人洞府一年只開兩次,耽誤了今天,又要等半年了。」
「你先去吧,我給你殿後。」周凌說。
「你傻了,寶藏就在眼前你都不要?」
「我……我害怕!」
「有什麼好怕的!」卓無極不禁又是好氣又是好笑,拉著他的手往前拖,「快去!你看這宮殿這麼大,我們走一圈都要不少時間,要是祕笈藏著的地方不顯眼,我們還得找上一陣子。」
周凌沒辦法說出自己的擔憂,囁嚅不答。
卓無極三兩下就把他推了過去,他走到近前,發現這座宮殿是懸停在空中的,幾乎完全違背物理學原理,牛頓的棺材板都要壓不住了。
沿著水晶梯子而上,上面的宮殿美輪美奐。
他們粗略地逛了一遍,發現整個宮殿是一個「卍」字形,中間用水晶走廊鋪成,裝飾品全是真金白銀。
中間一座大殿,裝飾華美,由水晶走廊通往四個小宮殿,三個小宮殿裡依次放著金銀珠寶,書籍,丹藥等物品,最後一個小宮殿裡長滿雜草,長得十分茁壯。
裝著丹藥的瓷瓶打開一看,裡面的丹藥也已經化作塵土了,書籍也十分破舊,唯一值錢的或許就是第一個小宮殿放著的金銀珠寶。
卓無極也並不十分失望,他以前也曾聽人說過,由於地界所含的靈氣太少,無法供養靈草,所以江湖中人所能尋找到的寶藏基本上都是祕笈,因為天界掉落的靈草就都枯死了,丹藥的靈氣也都消散一空,奇花異草也有可能留下一些長眠的種子,可以試著找找。
周凌對草藥一竅不通,便沒有去尋。
他沿著水晶走廊,去了藏著祕笈的那個小殿。殿裡擺放著九個書架,書架上擺滿書,散放著各種據說直指大道,能修到飛升的功法,九個書架,三個一組,分為道佛魔三家。
周凌看得眼睛發暈,轉了一圈,找了一本介紹這座宮殿來歷的書開始看了起來,書名叫做《大光明宮記》。
原來這座仙宮應該叫做大光明宮。他們是從仙宮的底下上來的,相當於仙宮地下室,所以沒看到宮殿的正門,想必修得一樣的富麗堂皇。
周凌隨手翻閱著這本《大光明宮記》,發現他們現在尋找到的仙宮,其實是天下所有寶藏的核心之一,裡面的東西都可以取走,只是不能動宮殿下的那水晶階梯和飛來石,不然會讓整個仙宮都墜毀。
他看得嘖嘖稱奇,卓無極已經搜尋完畢,走了過來。
「有什麼發現?」
「沒什麼,在看這座仙宮的來歷。」
「別看了,書收走了,有的是時間來看。時間不等人,我們得趕緊把那些祕笈和金銀移出去,不然仙宮要關閉半年。」
短暫討論過後,他們決定,把所有能帶走的都帶走。
臨走之前,卓無極拜了幾拜,恭恭敬敬地許了個願誓:「卓無極會將所有金銀珠寶用於救助百姓,匡扶天下,祕笈會盡量贈給有需要的有緣人,如有違誓,天打雷劈,萬劫不得超生。」
周凌的笑容凝了一凝,運氣好的人有很多,但是被上天眷顧,卻又毫無私心的人,卻少之又少。
他對卓無極油然生出一種敬佩,於是,也發了一個類似的誓言:「我,周凌,也願將今日所得,用於天下萬民。如有違背,天打雷劈。」
卓無極大為驚訝,發現他雖然沒有跪拜天地,但說話的神色十分真誠,攬住他的肩膀說道:「兄弟,你其實不需要和我一樣發誓,寶物有緣者得之,那我們倆自然應該一人一半,我那半用來做善事,你那半沒必要也拿出來。」
周凌覺得卓無極攬他的姿勢過於親熱,但又莫名的讓他有種安全感,本來有些不自在的,卻沒有推開他。
他坦然一笑:「這些是浮財,留在我手裡沒什麼用,大哥既然有了打算,我們就一併處理了。錢麼,再賺就是了。至於武功祕笈,我一天也就只有十二個時辰,能練得了多少武功?倒是這裡面如果有仙草的種子,我們可以利用一下。以後我們可以弄個園子,試著種一種,萬一種出來,即便藥效減弱,我們也能照著他的方子,再煉些丹藥給需要的人用。」
卓無極又驚又喜,緊緊地抱了他一下:「周家弟弟,還是你想得周到!」
周凌快要被他勒得喘不過氣,好不容易才掙脫了:「要搬什麼我們可得快些,不然又要等個半年了。」
祕笈比較輕,金銀珠寶倒是有幾百斤。
周凌找了一本最普通的五行拳來練,還是跟著卓無極一起練的,結果練一圈下來,功力沒任何長進。
卓無極沒說什麼,只是讓他每天紮馬步,紮幾個時辰,把體質練好了再說。
取得了寶藏,兩人把暫時不能見光的東西都分成好幾處藏著,有的埋到地下,有的放到山洞裡,避免無意中被人找到,不至於被人一網打盡。
……
卓無極的計畫是,等到他們都把武功練到先天,再出去歷練。周凌自然沒有異議。
兩人找了個風景秀麗,祥和安寧的小村莊定居下來。
卓無極教了周凌一套基礎拳法和一套基礎劍法,讓他把身體調整好後,再選一個主修功法。
至於卓無極自己,則參考了周凌的意見,選定了自己的主修功法《星辰訣》。
他問周凌,為什麼覺得這套功法不錯,周凌笑呵呵地回答:「因為這本最厚,一定很深奧。」
他當然不只是因為這個理由。
周凌粗略地看了這本祕笈,發現這本祕笈裡提及的空間概念和未來科學已知的宇宙,非常相似。這在古代是極為罕見的,這些武功巨著玄而又玄,他感覺自己這輩子都沒希望練成,但如果這些書說得有道理,當雜書來看也不錯。
但他對經脈穴位等等知識一無所知,所以想讓卓無極先把《星辰訣》練好了再教他。
卓無極並沒有拒絕,只練了第一層的一遍,就試著想要給他講解。
可是當卓無極重新翻開那本功法,卻驚訝地發現,他練過的句子,會從書頁上直接消失,書頁上變得一片空白。
卓無極還以為是那書時間久了,終於壞掉了,於是給周凌口述了行功方法,然而周凌的內息也一點都無法凝聚出來。
別的武功雖然練出內力,第二天還會散掉大半,但至少還是可以練的,可是星辰訣在周凌身上,半點作用也沒有。
周凌無奈地說:「看來這套星辰訣是拾取綁定的,你自己練吧,我再找一門武功練也是一樣。」
卓無極雖然不知道「拾取綁定」是什麼意思,但他也能猜出,想必他所選的真是神物,所以具有唯一性。
知道自己占用了唯一的星辰訣的修煉名額,卓無極很是內疚,主動幫他挑選功法。
周凌挑來挑去,都不滿意,但是怕卓無極多心,就選了一套看起來比較好練又相對高級的功法混元功。
周凌隱約察覺到,大約他的身體經脈和這裡的人不一樣的原因,所以他練武也就越發地困難。所以如果他當初選擇星辰訣,可能事情變得更糟糕──星辰訣被他綁定,他又練不出來,這門功參造化,直指飛升的功夫就相當於廢掉了。
卓無極不想看到周凌每天除了燒水做飯,就什麼事也不幹,經常督促他練功。他不想承認自己廢柴,假裝自己有事要做,每天在山野田間遊蕩,做水車木犁,教別人怎麼堆肥養蚯蚓養雞,甚至還自己做雞籠養了許多雞。
他們自稱兄弟,搭了兩個茅屋分開住,卓無極打獵回來,就照他們歷險時候一樣,把獵物交給周凌處理,有時打不到獵物,周凌依舊叫他過去吃飯,卻是把自己養的雞殺了給他吃。
他養的雞似乎殺不盡的一般,卓無極吃人嘴軟,更不好勸他別養了,只好勸他有空就勤練武功。
周凌笑道:「我有在練了,你看我我現在身體好很多,來一兩個山賊都不在話下。」
卓無極不悅道:「你的目標就是打一兩個山賊?」
周凌笑嘻嘻地摟住卓無極的肩膀:「這不是有卓哥你嗎?以後呢,鋤強扶弱這種事情,一半歸你,另一半歸我。」
卓無極瞥他一眼:「你還能鋤強扶弱?」
「你鋤強,我扶弱嘛。你看我教他們做的水車,不是挺好使的嗎?以後乾旱天氣就可以不用挑水了。」
「算你有理,不過功夫還是得練起來。」卓無極叮囑他。
「卓哥,我覺得……」周凌猶豫著,想把自己似乎練不出靈力的事跟卓無極說,但是他們現在還沒練多久,就說這種喪氣話,似乎不太妥當,欲言又止。
「覺得什麼?」
「沒什麼。這兩天還去打獵麼?附近的猛獸都被你獵光了吧?」
「嗯。周圍的凶獸都被獵沒了,再留下去,怕是會害得此地的獵戶打不到獵物。過完這個冬天,我們要離開村子了,你好好準備一下。」
亂世之中黃金珠寶都不好脫手,他們現在是把銀錠分成小塊來用,用不了多少。
卓無極先前決定,只取自用的祕笈,財寶分文不取,現在用著寶藏裡的錢,讓他很是焦慮。
周凌安慰他道:「鋤強扶弱的人也是要穿衣吃飯的,你就當是以後被你拯救的人提前付給你的工錢好了。」
卓無極沉吟:「你這理由,有些像天道盟的規矩。」
「天道盟?」
「天道盟是江湖上一個組織,盟內的人可以依靠積累善功兌換功法和銀錢,不過幫眾不多,每個月的月俸非常少,大家都是為行俠仗義才入的盟。」
「這不正是和大哥的想法相符嗎?」
「我是有這個打算,不過現在還不是時候,想等到我們都到了先天境界再說,到時的起步會比較高,進幫就有舵主可以做。再一個原因就是,如果我們現在就進了天道盟,靠著祕笈很快到達先天境界,會惹人猜疑,遭遇危險。所以在我們沒有能力保住仙宮祕笈前,最好不要進任何幫派。你要趕緊把武功練起來,到時你和我都能當個分舵舵主,也能互相照應。」
「其實我的武功就那樣,練不練的,差不多。對了,先天境界怎麼判斷?」
「當你能做到罡氣外放的時候,就是先天武者了。」
周凌詢問了罡氣是什麼,卓無極告訴他,是一種可以用來防禦的氣壁,像一層無形的蛋殼包裹著武者,可以阻擋一定傷害。但是需要武者主動開啟,所以武者在沒有防備的時候罡氣不會出現,很容易中招。
周凌思索了一下,發現先天境界的高手如果有這個弱點的話,應該也很容易刺殺。
既然發現練成先天境界都不是無敵,他練功也就越發的不上心,還對卓無極說:「大哥,我看我們不需要各自做一個分舵舵主了,你做舵主,我給你做副手吧,我管帳算錢的本事還行。到時你罩著我,就可以一起行走江湖了。」
卓無極無奈地給他一個爆栗:「你啊!以後吃了虧才知道後悔這兩個字怎麼寫。」
他眼眸低垂,原來的冷肅氣質淡了不少。周凌不知怎麼地,竟然聽出一種寵溺的味道來。
感覺自己彎了。
卓無極這種動不動就撩人的毛病,真是……勸又不好勸,放在古代,兄弟感情好是一段美談。
周凌起初有些不舒服,一直告誡自己,卓無極是想跟你抵足而眠,不是抵屁屁而眠,趕緊歇了這心思吧。
現在卻覺得有些享受起來──管他的,這是卓無極願意的,反正卓無極沒有待另一個人這麼好之前,他可以讓自己自得其樂。實在不行,以後再說吧。
有丹藥和藥材的幫助,卓無極很快到達了先天境界。
他本來想等周凌也到了先天境界再說,但周凌的武功進展極慢,卓無極又急於建功,便採納了周凌的意見,和他一路向北,去往天道盟總部。
由於連年災荒,天道盟的幫眾們自顧不暇,早已經人才凋零,先天境界都沒幾個人了。老盟主見到卓無極來投奔,十分欣喜,隨他選了一個地方做分舵主。
卓無極便按照周凌的示意,選了舟山附近做為分舵。
到舟山以後,他們用手裡的錢買了一批下人。周凌原來是打算用簽契約的形式,讓下人們打短工或者長工都行。
但他發現,很多人更希望賣身給他們,奴僕們生怕以後沒有保障,所以和他們簽賣身契,更容易獲取他們的忠心。並且從天道盟的角度來說,和下人簽訂賣身契也有好處,畢竟建鹽田這種事,是傷害到世家和幫派利益的,要是被人走漏了消息,後果不堪設想。
只是讓人賣身這種事情,到底還是讓一個現代人的心理上過意不去。周凌彼時還沒多少閱歷,心想什麼,就在臉上表現出來。
卓無極若有所思:「你心疼他們賣身為奴,是因為自己親人為此受過苦嗎?」
周凌搖頭道:「沒有,我親人都沒賣過身。」
親人沒賣過,那就是他自己賣過了。發現他不願意多提,卓無極也就不再提他的傷心事。
「不必為他們憂心。以後我們選取他們當中能幹的人,把他們的身契還給他們,招收他們做幫眾就是。」
周凌一想言之有理,不由得展顏一笑:「嗯,還是你想得周到。」
晒鹽的效率比當今世上常用的煮鹽法快得多,他們再通過運河往南往北銷售食鹽,很快就積累了一筆巨大財富,惹得有心人眼紅,一支船隊連人帶貨都失了蹤。
運輸貨物的人全軍覆沒,卓無極不得不親自前去護送。
他的武功達到先天,就已經算得上是江湖上有名號的人。雖然不如有些天才十幾歲達到先天,可是他正式練上乘武學沒多久,就有這麼大的進步,可見天資並不比別人差。
既然有他出馬,自然十分順利。
沒過多久,漕幫開始要加收運河稅費,特別是運鹽的船隻。
周凌有了些不妙的預感,但卓無極卻很樂觀。
他摟了摟周凌的脖子,柔聲道:「我去跟韓幫主談一談,只要是合理的價格,咱們都可以答應,嗯?」
周凌無奈苦笑,卓無極太爛好人了,就以為別人都是好人:「萬一他得寸進尺,步步緊逼呢?」
卓無極安慰他道:「不會的,韓幫主手底下的人也是要吃飯,他們為了維護這運河上下的平安,不讓沿途那些宵小來搶貨,也是要花不少心思的。」
周凌沉默了一下,道:「我來給你算一筆帳。運河上一共有十個關卡,每個關卡他要收一兩銀子,平均每個時辰就至少有上百條船經過,這一整年下來,韓振能賺多少錢?就算他上貢朝廷,下分幫眾,又能花掉多少?」
民間武力越來越強,朝廷對地方的控制也就越來越式微,連運河的管理也不得不交給地方幫派,只要按時交稅就行。運河的收入向來被百姓忽視,普通人根本意識不到這裡面究竟有多少錢。
在周凌那個時空,隋朝亡於世家門閥,唐朝奪取天下以後,便將鍋推給了隋煬帝,而在這個時代,楊廣有邀天之幸,獲取奇遇,平了戰亂,延長了隋朝的國運,可是仍然阻擋不了世家門閥的鯨吞蠶食。
這個天下,明著是有王朝在上,終究還是被世家門閥控制,現在還因為民間武學的昌盛,還多了一個幫派來瓜分天下。普通百姓有多苦,可想而知。
卓無極修習星辰訣,在算學一道上頗有鑽研,隱約已算出這是一筆天文數字,卻不敢相信:「真的有那麼多?」
「沒錯!除去冬天的結冰期,再除去他上交朝廷和分發幫眾的,運河每年至少有一千五百萬兩的收入。朝廷國庫去年也只入帳三百七十多萬兩,這也就是去歲災年,朝廷無力賑災的原因:全國上下到處都是窟窿,到處都是吸血的螞蝗,朝廷哪裡能賑濟得過來。如果我們多掙了一點錢,就要多分給他們的話,那他們多收的那部分,又分給誰了?」
卓無極目瞪口呆了一會兒,才憤怒地道:「韓振那個老匹夫,真的收了那麼多銀子?」
「如果大哥懷疑,我可以再從市井中搜羅證據。對了,我們天道盟打探消息的管道太閉塞,只有茶館和酒樓,我建議大哥不如多開幾個妓院賭坊澡堂,男人在放鬆的時候,也是最容易洩露祕密的時候。」
「澡堂可以增加,妓院賭坊就算了,咱們天道盟不幹那事。」
周凌知道他會拒絕,也不意外。應了一聲「是」,卻已暗自決定,要把地盤上的妓院和賭坊掌握在手裡,至少掙錢容易一點。
他頓了頓,又道:「大哥明天赴約和韓振見面的時候,多帶幾個人吧。」
「韓振不過剛剛過了先天境界沒幾年,不是我的對手,你放心就是。」
周凌忍不住笑了:「不是給你找打手的,咱們天道盟又不差他漕幫什麼,主要是有排面,到時你去赴約,莫非還自己遞帖子,自己拴馬呢?」
卓無極茫然道:「以前不是一直是這樣的嗎?」
周凌笑著上前,半躬著身子,狗腿似的給他撣了撣不存在的灰塵:「卓舵主,今時不同往日,咱們可不能落了天道盟的威風啊!」
卓無極哈哈大笑:「小凌子說得有理!」笑聲爽朗至極。
周凌送走他後,眼底的笑漸漸冷了下來。卓無極過於正直,明天碰面,會當面質問韓振這一千五百萬兩的事,韓振的心眼極小,又擅使陰謀,必定不會讓卓無極平平安安地回來。
他多讓幾個人去,只不過想讓他們做個見證,是漕幫先動的手,以後好拿漕幫開刀。
卓無極練這一身武功,必然是要找人試劍的。
這段時間混跡古代,周凌明白了,這個世界是武學橫行的世界,高明的武學技巧是基礎,還需要不斷的實戰,經過生死之間的比武,才能有最大進步。
這一認知,讓周凌更加確認了自己並不適合練武,安心地當個米蟲。什麼決戰××之巔,聽著是很熱鬧,去圍觀也不錯,自己去簡直是要瘋球了,活著不好嗎?為什麼要找死?
不過卓無極有這個愛好,他是不會去阻止的,這個天下,要做事就離不開武功,就憑他一個人,最多只能在這個亂世苟著。
卓無極什麼都好,就是道德觀念太強。如果把他的本意告訴卓無極,他的真實目的,就是想得到運河的稅收權,除掉漕幫,必然會被卓無極拒絕。
卓無極現在還天真地認為,他掙錢做事,救濟窮人,和別人沒有關係,可是他不知道的是,他們早就得罪人了。
他們請人晒鹽,鹽工們做的事情不像拉縴那麼辛苦,他們給的錢又夠多,這讓很多貧民都發了瘋似的想來晒鹽,誰也不去做那拉縴的苦差,韓振加了好幾次的工錢,都招不到人來拉縴,為此大發雷霆。
這次周凌讓卓無極去捋一捋韓振的虎鬚,韓振哪裡忍得住,必定要給卓無極一頓排頭吃。
卓無極吃了虧,周凌肯定要給他報仇的,到時順手吞併漕幫,這一條運河的收入就全歸他們了。
如果直接對卓無極說,他想要吞併漕幫,卓無極肯定不願意。
對於江湖上的其他幫派,卓無極奉行的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原則,只要不是直接燒殺搶掠的惡幫,卓無極都能容忍。
在他們積累勢力的初期,這種做法自然不能算錯,因為他們現在的實力還無法辦到讓所有幫派稱臣,崛起的速度過快的話,會引起其餘勢力的警惕,對他們有了防備,那他們所面對的阻力就更大了。
周凌唯一擔心的,就是不能直接對卓無極明言,明天出門一定要千萬小心,酒水一口不要喝,飯菜一口不要吃。但是把話說得這麼直白,卓無極肯定會懷疑他別有用心,那他周凌就沒有理由去撲滅漕幫了。
卓無極只是正直,但不是蠢。
拿卓無極來做筏子,是周凌不願意的,但沒有辦法,韓振那個人太毒太狠,漕幫一定要滅。
他只能委屈自己喜歡的人,讓他多受點罪。希望卓無極的武功,真的如他所說的那樣好,不然的話……
這種渣男的想法湧上心頭,周凌不禁無奈苦笑,他總算承認自己的想法了。
他喜歡這個人,特別喜歡,可是又知道,卓無極直得不得了,這輩子和他都不可能有什麼。
他並不是得不到這個人就要毀了他,只是明白心裡想要什麼,所以竭力想要幫助他。
在周凌看來,卓無極的優勢在於對天下都懷有一種善意,他可以毫不猶豫地扶危救難,這讓手底下的人很容易就匯集到他身邊,可是他的缺點也在於此,過於心慈手軟。
周凌自知自己這種心機,現在卓無極還看不出來,可是等到卓無極負傷的同時,他下令讓人進攻漕幫總舵,一定會引起卓無極的懷疑。
能準備那麼多人手,顯然他是蓄謀已久。這是瞞不了卓無極的。
就只看卓無極好不好蒙了吧。
早上卓無極整裝出門,拿著名帖,交給身邊的侍衛林武,笑著對送他出來的周凌道:「哥現在去做的是一件大事,你要不要一起去啊小凌子?」
「別叫我小凌子,怪怪的,也別叫小凌。」
卓無極為難地道:「可是咱們兄弟的情分和別人不同,叫別的顯不出親密來。」
「咱們自己心裡知道就行,沒必要表現出來。」
最煩的就是卓無極有意無意地撩漢,讓他多心,而卓無極根本就沒這麼個想法。
「你可以叫我凌兄弟,大家都是這麼叫的。」
「好吧。那凌兄弟跟不跟哥一起去呢?」卓無極第一次穿絲質錦袍,頭髮用銀冠束起,顯得他劍眉飛揚,鳳目低垂,說不出的俊美好看。
他似乎也知道自己這一身多有魅力,使勁地在周凌面前顯擺,周凌表面上木呆呆的,心裡卻忍不住咆哮:「別衝著老子開屏,老子也是公的!」
但他知道,就算他直接跟卓無極說,也沒有什麼卵用,卓無極根本就沒長這根弦,他只是直覺地散布自己的雄性荷爾蒙。
災荒過後,女性的折損率太大了,天道盟的幫眾又大都是為了正義公理,不顧兒女情長的遊俠兒,像卓無極這樣,捧著一顆熱騰騰地心想要做事的不要太多,不過大部分也都幹不了幾年,就退幫了,一部分是家裡叫回去,更多的是因為傷病,不得不退出江湖,十分令人扼腕。
如今盟裡基本上全部都是單身漢,卓無極和周凌到來,給了他們建功立業的機會。凡是盟裡的兄弟,都有資格學得上品武功《混元功》的前三層,這前三層就足可讓他們練到先天境界。因此大家都是歡欣鼓舞,幹勁十足。
再加上卓無極對他們並不藏私,教給他們自己如何達到先天境界的心得。短短的一段時間,分舵裡出現了好幾個邁過先天境界的人才。
這些人再帶著一群鹽工,每個人都帶上特製的鋒利刀劍,要剿滅漕幫總壇,並非難事。
周凌當然不會跟著卓無極去吃飯,他得留下來指揮。於是笑著對卓無極道:「韓幫主請你又不請我,我去做什麼?到時沒我的位置,還得要我站著,我才不幹呢!」
「那你在家多吃好點,把武功……」
「把武功練起來。行了,我知道,你放心地去吧。」周凌不在意地說。
「什麼叫放心地去吧?」卓無極瞪了他一眼。
「那我說幾句好話?」周凌笑了,唱道,「恭祝你福壽與天齊,祝福你生辰快樂……」
「哎,你居然還會唱歌!不過我們這些江湖人,沒什麼生辰可言,不過隨風飄零罷了。」卓無極頗有些惆悵。
「想哪天慶賀,哪天就是生辰,想那麼多做什麼。」周凌笑了,退後幾步,站定,向卓無極合手抱拳:「等舵主歸來,再為舵主賀壽!」
周凌身後的十幾人,也同時抱拳說道:「為舵主賀壽!」
這十幾人,都是分舵裡有數的好手,卓無極自然不會對他們面生。沒想到他們這個時候居然雲集到周凌身邊,也不知道要做什麼。
不過周凌做什麼事,看起來無聊,實際上都是有深意的,他們在村莊住了幾個月,村莊幾乎家家戶戶都會養雞養鴨,一隻隻雞鴨吃得肚子溜圓,除了下蛋以外,還能吃肉,村民們見到他時,還熱情地邀請他去做客。
如今分舵裡有幾個年輕人,就是跟著他們從村莊一起來的。
分舵裡的幫眾越來越多,快要超過整個天道盟的人了。人多帳目就會不清,也只有周凌的腦袋瓜才能算得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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