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被關幾天了,一直滴水未進,餓得頭昏腦脹,也渴得喉嚨像火燎過。
抱住膝蓋縮坐在角落裡的司年慢慢抬頭,望向整個昏暗密室裡最明亮的地方,一個由白色燈光照射,長寬約20CM正方形洞口。
這個洞深約30CM,離地約1M,日光一樣的光線透過一層位於洞身頂部的防爆玻璃照射下來,洞口上方有一個顯示屏,跟個安全出口提示牌差不多大小,顯示屏裡只顯示一串紅色的數字:550g
「g」是常用的重量單位,550g乍一看去,就是一個計重數字。只是出現在這個密不透風的密室裡,就顯得格外詭異。
司年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來到這裡的,醒來前的最後記憶,是加完班離開公司,坐上車之前他還看了眼時間,離凌晨十二點還剩十七分鐘,找到車鑰匙開鎖,記憶斷在他打開車門坐進車裡,再醒來,人已經在這間密室裡。
密室光線昏暗,除了這個詭異的亮著白色光芒的正方形洞口,剩下的就是頭頂上一盞燈發出暗黃色的光芒,昏暗的燈光只能讓人大略看清密室是什麼格局,都有什麼東西。
密室空間不是很大,除了這個亮著白光的洞口,其他的全是光滑的牆壁,且什麼都沒有,包括可讓人大小便的馬桶。司年待在這裡,憋得不行了只得跑到密室另一個角落小便,如果是要大便更慘,連擦屁股的紙都沒有。司年不知道是不是該慶幸自己被關進來之前沒顧上吃晚餐。
被關在這裡的這段時間,司年嘗試了他所能嘗試的所有辦法,每一個角落都研究檢查,每一個地方都蹦過,也試著大喊大叫想把關他進密室的人叫出來,可折騰到他筋疲力盡,密室還是密室,紋絲不動,也沒有任何人給予回應。
時間緩慢流逝,體能不斷消耗卻始終未能進食喝水的司年只能縮坐在角落,一動不動,避免身體消耗。
不知道撐了多久,餓得眼睛昏花,渴得喉嚨都要燒起來,司年才再次把目光聚集那個發著白光的洞,以及洞口上方顯示的550g。
關在這裡這麼長時間,司年大概已經猜到這串數字的意思,但他遲遲不敢嘗試的最大原因,是不知道結果是好是壞。
可是現在他已經沒能繼續猶豫下去,畢竟再壞也不過一死,反正再這樣下去肯定會餓死,嘗試一下,說不定會是一條生路呢。
司年扶著牆站起來,往前邁步的時候眼前黑了一下,他咬咬牙撐住,繼續扶著牆摀住餓得燒得慌的肚子,踉蹌往那個發白光的洞口走去。
550g,不出意外就是一個重量數字。
站在洞口前的司年脫下腳上的一隻皮鞋塞入洞口裡,耐心等約一分鐘,洞口不見任何變化,他又脫下另一隻皮鞋塞進去,仍然絲毫沒有反應。
是重量不夠,還是超了?
司年不得不把兩隻鞋拿出來,放在手上掂了掂重量。
550克,比一瓶500ML的礦泉水稍重一些,司年這雙皮鞋是真皮訂製,牛皮筋鞋底,加上鞋墊,兩隻皮鞋加起來絕對超過550g,單隻可能又不夠。
沒有秤量的工具,只靠感覺肯定會有一定誤差,但有鞋子為參照,就大約知道其他東西是重還是輕了。
司年放下鞋子,全身上下看過一遍,最後抽出腰間的皮帶,捲起來放在手裡掂一下,是比單隻鞋子重些,然後把皮帶放入洞口中。
皮帶放好,手抽離洞口,不等司年反應過來,皮帶下面突然出現一個黑漆漆的洞口,皮帶瞬間掉落,下一秒洞口恢復原樣。
司年愣了數秒,正待他伸手想去敲敲洞身下方看一下到底是什麼機關,忽然聽見咕嚕一聲,一瓶500ML的瓶裝礦泉水從洞身上方滾落下來。
司年盯著這瓶水看了一會兒才把它拿出來,借著洞口發出的光芒仔細看了眼,發現只是一瓶很常見的礦泉水,瓶蓋還是密封狀態,根本不曾被開啟過。
即便已經飢渴得不行,但司年還是再次伸手去查探這個詭異的洞,上下左右和底部都敲打了一遍,仍舊如一開始他曾進行過的各種嘗試一樣,壓根沒有任何反應。
洞口看不出絲毫變化,彷彿它把司年的皮帶吞掉再吐出一瓶水不過是司年的一個錯覺。
若是平常,以這種詭異方式出現的一瓶水,司年是萬萬不肯下嘴的,但現在,他只能喝下去。
若是一般人,好幾天滴水未進好不容易終於拿到一瓶水,恨不能一口氣喝光,可司年卻十分克制的喝了一小口潤喉,再喝一小口緩解就把瓶蓋蓋上了。
就是普通的水。
洞口上方顯示屏終於換了個數字:990g
因為知道把相同重量的東西放入洞口裡會出現什麼,這次司年沒再猶豫,彎腰把兩隻鞋子撿進來,放入洞口裡。
這次鞋子如皮帶一樣被吞,吐出來的卻是一個巴掌大小的袋裝麵包。
司年把麵包拿出來,抬頭,上方的顯示屏的數字再次發生變化,這次顯示的重量為:3000g
損失一條皮帶一雙鞋子的司年這次卻拿著水和麵包慢慢退回他之前縮坐的角落。
即便知道按重量把東西放進去會出現什麼,可他身上的東西是有限的,但他只要還留在這裡,需要的水和食物卻是無限的。
有了水和麵包,司年需要再好好想想接下來應該怎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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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得再怎麼節省,一瓶水一個巴掌大小的麵包到底還是被吃完了,可是司年還是找不到能離開這個密室的任何辦法,他所做的一切不過是減緩身上衣服被消耗的時間罷了。
一瓶水一個麵包本來就填不飽肚子,又被分好幾頓吃,司年一直都處於飢餓卻沒到餓死地步的狀態。
早被喝空的礦泉水在司年手裡都被摀熱了卻捨不得丟開,司年一直盯著不遠處顯示屏上的3000g,最終還是忍著飢餓和暈眩感扶牆站起來,離開這個讓他稍許有些安全感的角落。
走到那個亮著白光的洞口,司年放下礦泉水瓶,站直身體開始脫穿在身上的西服外套。
這件外套是新的,司年今天第一次穿,他在公司身任高管,年薪過百萬,每天上班穿的西服沒一件是便宜貨,身上這一套自然也不例外,還是請的老師傅專門訂製,一身行頭下來,超過六萬。
司年把這件第一次穿上的西服外套脫下,塞進洞口裡。
毫無疑問,他全身上下,目前最重的物件就是這件西服外套。
果不其然,外套被吞,掉下來一個蘋果。
還挺不錯,是不缺水分又能勉強填飽肚子的一樣「食物」。
司年拿起蘋果,咬第一口竟然沒咬下去,牙齒滑過蘋果光滑稍硬的表皮,只留下一道淺淺的印子。
司年餓得牙齒都軟了。
但第一下畢竟是沒防備,不知道現在自己的體力已經消耗到何種地步,第二下有了心理準備,又多使上力氣,終於把蘋果咬開。
司年吃得很細,細嚼慢嚥程度是以前的三倍以上,脆甜微酸的果肉在口腔裡停留的越久會分泌越多的口水,也是緩解乾渴的一種辦法,更何況他一直飢餓,胃撐不住狼吞虎嚥的吃法。當然他現在也沒辦法奢侈到可以狼吞虎嚥。
因為飢餓,司年無力繼續站立,他不顧職場精英形象一屁股坐下來,把嘴裡嚼成醬的果肉一點一點往喉嚨裡嚥,同時抬頭盯著再次發生變化的顯示屏。
420g
司年身上還剩下腕錶,襯衣,西褲,襪子,以及內褲。
他還能換五樣吃的。
換完之後呢?
司年想不出來。
在這間詭異的密室,鬼知道又會發生什麼。
儘管不知道最後會發生什麼,但為了不被餓死得那麼快,司年用他身上僅剩的衣物和手錶分別換到了果汁飲料,餅乾,小蛋糕,牛奶和蛇果。
蛇果其實就是蘋果的其中一個品種,整個果體呈暗紅色,顏色十分鮮豔好看,果體比普通蘋果修長,不論顏色還是果形和司年之前吃過的蘋果有明顯的區別。
蛇果之所以叫蛇果,是因為它傳說就是上帝的伊甸園裡夏娃被蛇引誘忍不住偷吃的禁果。
上一回市面上常見的普通蘋果司年沒有多想,這次看見這個在白色燈光照耀下更顯豔麗的深紅色蛇果,司年久久沒有伸手去取。
而此刻,司年已經一絲不掛。
內褲是他最後留在身上的一件遮體的衣物,脫下內褲之前,司年掙扎猶豫的時間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久。
內褲攥成一團塞進洞口裡後,不久便出現了這個蛇果。
司年盯著這個血一般顏色的水果看了很久。
最終,司年還是拿出了這個蛇果,他別無選擇。
就在他拿出蛇果的那一刻,他所處的密室突然陷入一片黑暗,就在這樣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裡,司年只聽到有什麼沉悶的聲響,類似機關轉動,卻又聽不確切,像隔著一層牆壁。
司年甚至不敢動彈一下,他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這樣的黑暗,如果是一個怕黑的人,肯定會昏死過去。
司年不怕黑,但也只能無能為力地僵在原地不動,比起黑暗,未知反而更可怕。好在這樣的黑暗持續的時間不長,大約也就十幾秒,他頭頂的昏黃燈光無聲地亮了,緊接著顯示屏也亮了,一串數字出現在司年眼裡:60.7kg
司年映著這串數字的瞳孔驟然一縮。
這時,顯示屏下方有白光亮起,出現在司年面前的是一個剛好可容納一個成人爬進去的洞。
60.7kg,121.4斤,剛好是司年的體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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顯示屏還是原來的顯示屏,位置都沒變過,但顯示屏下方的小洞變成了大洞,原本長寬約20cm的洞口,向下向左右伸展,變成了長寬約50cm的洞,洞深也變了,司年略略彎腰往裡頭看,洞很深,足夠容納一個成年男人。
正正方方,像一口棺材。
已經一絲不掛的司年抓緊手裡的蛇果,一步一步後退,縮回他之前一直待的角落。
身上的東西都換完了,所以接下來能用來交換的只有身體了嗎?
即便司年已經想到最壞的結果,但這個標注他體重的顯示屏以及這個突然出現的大洞,仍舊讓他無法避免的頭皮發麻。
司年縮坐在角落,雙手緊握蛇果,眼睛盯著那個亮著白光的大洞,咬牙切齒似對什麼人說話又似自言自語:「為什麼要把我關在這裡,你到底做什麼!」
不出意外的,司年依舊得不到任何回覆,陪伴他的除了手裡的蛇果,就是那個詭異的大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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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年不知道自己被關在這個不見天日的密室裡多久了,他一直在嘗試計算時間。沒有任何參照物的情況下,他只能用自己的排尿時間來算,正常吃喝三餐的情況下,他大約6小時排尿一次,但關在這裡食物和水都缺少的情況下,他把自己排尿時間延長為12小時一次,每排尿一次,他就把麵包包裝袋撕下一片。不夠撕了就用腦子記,就這麼一直記到79次的時候,司年用內褲換到的蛇果被他吃完了。
其實這個計算方法並不準確,因為排尿時間因為各種因素影響時長並不固定,有長有短,但無計可施的情況下,司年只能這麼計算。
在一個全封閉的空間裡,即便是在最遠的角落方便,但空氣無法流通只能悶著的空間裡,排泄物揮發後的那個氣味實在無以言說,更何況中間司年實在忍不住蹲在那邊上了次大的。
用來擦屁股的是他的西服褲子,脫下來就沒穿上去過,用來換食物的時候更是毫不猶豫。
看著這條擦過屁股的褲子被吞掉,司年心裡產生了一絲報復的快感。
即便這對他而言什麼用都沒有。
司年沒有潔癖,但他從來沒想過有天他會在這樣一個惡劣且充滿味道的地方吃東西,會狼狽至此,如果不是餓極了,他肯定吃不下任何食物。
司年不由去想,把他關起來的人是不是故意的,這個人對他充滿絕對的惡意,讓他毫無尊嚴關在這麼一個連廁所都沒有的地方裡,與屎尿為伴,活得豬狗不如。
這樣的環境生活久了,好好一個人都會發瘋。
但司年實在想不出來會有什麼人恨他到如廝地步,製造這麼複雜的一個密室把他關起來折磨他。
79次在密室角落小便,那股味道直沖腦門,熏得司年直犯噁心,他強忍著嘔吐的欲望一口氣吃完蛇果──是吃完,除了梗和籽都吃掉的吃完。蛇果吃完,這次司年沒有等太久便走向了那個變大了的洞。
其實就是兩個選擇,要麼餓死在這個充滿屎尿臭的空間裡,要麼賭一把鑽進去,畢竟進去後會出現什麼不得而知,大不了一死。
司年這次沒有省著吃是想著,剛吃完東西,力氣也有些,真有什麼突發情況也許能抵擋一二,獲得一線生機。
司年站在洞口前彎下腰,盯著那亮著慘白燈光的洞看了一會兒,最後深吸一口氣,人爬了進去。
一直爬到頭,手一摸到洞底的牆壁,就聽腳的方向傳來什麼聲音,但這個洞大小只將將夠讓他匍匐著爬進來,卻沒了什麼餘地讓他抬頭去看腳那邊發生了什麼事,直至聲音停止,司年在洞裡等了一會兒沒見發生什麼事這才伸腳去探,探完的結果是他鑽進來的洞口被封上了,他沒辦法再爬出去。
前後都被封死,一個念頭鑽進他的腦洞:這不會就真是封死他的棺材吧?
結果他剛這麼一想,他前方原本看不出有任何隙縫的地方忽然鬆動,一塊看起來格外厚實的板子不斷往下降,最後留出來一個足夠司年繼續往前爬的洞。
司年只能往前爬,爬的速度比鑽進來的時候快,他真的很怕自己會被封死在這麼小的空間裡。
司年就這麼順著這個洞爬到了另一間密室裡。
這間密室和他爬過來的那一間幾乎一模一樣,一樣昏暗的燈光,一樣的大小,不同的是,這個密室的角落放置了一個馬桶,還有一個人躺在密室的地板上,和他不一樣,這個人身上的衣服還齊齊整整,像極了他剛被關在密室裡時的樣子。
至少看著還是個人樣。
緊接燈光一黑,同樣的情況再次出現,司年站在讓人心慌的黑暗裡,身後再次傳來機關轉動的聲音,等燈光終於亮起,司年轉頭一看,他爬出來的洞由50CM寬變成了20CM,離地一米的洞口上方也有一個顯示屏,上面顯示的重量為:320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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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肅失去意識前正在酒店房間裡翻劇本,房間門口的門鈴響起來的時候,他以為是助理來給他送晚飯,沒多想就去開門,不等他看清門外的人,他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再醒來是在一間密室裡,密室裡除了他還有一個人,一個身上一件衣物也沒有,一直縮坐在角落裡的男人。
見到這個男人,尚肅問了三個問題:「你是誰?」「這是哪裡?」「我為什麼會在這裡?」
男人縮坐在角落裡,一動不動,下巴支在被雙手圈起來的膝蓋上,一雙無神的眼睛在昏暗的黃色燈光下更顯幽沉,男人用有些沙啞的聲音說:「我知道你,蟬聯三屆飛馬獎的影帝尚肅,我看過你拍的電影。」
然後男人又說:「我叫司年,司是司法的司,年是年月日的年,一個普通的上班族。」
「我不知道這是哪裡,我也不知道你為什麼會在這裡。因為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麼會在這裡。」
尚肅從地上起來,「你為什麼不穿衣服?」
司年讓他看向身後,尚肅轉頭,看見一個亮著白色燈光的正方形洞口,以及洞口上面的一個LED顯示屏,顯示屏只有一串數字,尚肅不由念出來:「320g……」
尚肅不懂,再次看向角落裡的司年。
司年說:「你身上所有衣物,有哪一樣大約是這個重量,塞進去,能換一樣食物。」
司年說話的時候上下觀察尚肅的衣物,尚肅穿得很寬鬆休閒,腳下踩著一雙拖鞋,被關進來之前應該是在室內且正準備休息了,也正因此他穿在身上的衣物並不多,身上也就穿著一件T恤,一條棉褲以及一雙拖鞋,哦,對,還有內褲。
司年算了下,尚肅應該能換四樣吃的。
過了數秒,尚肅反應過來,他看著司年,「你身上的衣服都用來換食物了?」停了一會兒,又說,「你是不是被關挺長時間了?」
司年扯了扯嘴角,露出苦笑,「我自己計算的,我應該被關七天了。但是不是七天不好說,這裡沒什麼可以參照用來計算時間。」
七天?
這個數字讓尚肅震驚,他又問:「我是什麼時候來這的?」
司年搖頭,「我過來時,你就在這了,具體什麼時候來的,不知道。」
「你過來時?」尚肅不解。
司年說:「我之前不是在這間密室,我在另一間密室把身上的衣物都換完後洞口會變大,我從變大的洞口鑽過來就到這了,你就躺在地上。」
「你來的那間密室與這間一樣?」
「這間多了個馬桶,其他一模一樣。」
多了個馬桶?尚肅往馬桶的方向看一眼,然後走過去,開始研究馬桶,不久後,他發現這只是個普通的馬桶。
尚肅不知想到什麼,抬頭往司年那邊看了一眼:另一間密室如果沒有馬桶,那七天時間裡,司年怎麼上廁所?
尚肅沒有把這個問題問出口,他走到那個亮著白燈的洞口前,仔細研究這個洞。
司年就縮坐在角落看著尚肅的高大背影,說:「你這麼有名的一個人,失蹤了肯定很快會被發現吧,一定會有很多人會想盡辦法找你吧。」
尚肅頭也不回,彎腰伸手一寸一寸觸按擊打整個洞口,「我正在準備拍一部戲,今天來到拍攝場地附近的酒店裡剛住下,明──第二天舉行開機儀式,我不出現肯定會有很多人注意到。而且我的助理發現我失蹤一定會第一時間發動所有人找我,然後報警。」
司年聞言雙目無光地喃喃道:「能找得到吧?」
密室就這麼點大,又安靜得可怕,司年聲音再輕尚肅也聽見了,他回頭看了司年一眼,「放心,他們一定會找過來的。」
司年垂下眼簾,不再說話。
尚肅和一開始的司年一樣,在這個詭異的洞口裡研究半天也研究不出個所以然來,最後只能放棄,在沒有門窗全封閉密室裡敲敲打打。
司年沒有告訴尚肅別白費功夫了,沒有用,他能理解尚肅此刻的心情,將心比心,如果他一覺醒來身處這樣一個詭異的地方,和他同處一個空間的還是一個赤身裸體看起來更詭異的人,不論這個人說什麼,都不會輕易相信,怎麼都得自己確認一遍對方是不是說謊。
尚肅醒來沒有因為突變的情況對他百般質疑或謾罵威脅可謂是涵養極好了。
尚肅幾乎把每一寸牆壁都敲過一遍,累得氣都喘了的時候,他再次看向縮在角落裡一動不動的司年,「你是不是做過所有嘗試?」
司年輕輕「嗯」一聲。
「我什麼都試過了,沒有用。在你出現之前,也沒有任何人包括任何聲音可以交流。」
尚肅坐在與司年相對的另一個角落,「你被關進來之前在做什麼?」
司年說:「我在公司加班,快凌晨12點才離開公司,在地下車庫找到車子剛坐進車裡就失去意識了。」
尚肅想了想,說:「我昏過去前是在酒店房間裡,門鈴響了,我以為是我助理在外面就去開門,門剛打開就什麼都不知道了。當時應該是晚上十點多吧。」
司年「哦」一聲。
尚肅說:「除了都是晚上,好像沒什麼共同點。」
司年說:「我原來以為我是被什麼人恨上了,但看見你之後,這個想法就被推翻了。」
如果是他一個人也就罷了,但被關進來的另一個是尚肅,影帝尚肅,演過奶油小生也演過硬漢,好人壞人小人普通人都演過,真是演什麼像什麼,網羅老中青各個年齡層的粉絲,無數人心中的完美男神,從影至今十餘年,沒鬧過緋聞沒崩過人設形象又立得住,想黑都找不到點,名氣人氣在娛樂圈裡到目前為止還沒有哪位明星可以超越的男人。
司年的生活圈跟這個男人毫無交集,兩個人更無從認識,司年自認混得還可以,但和尚肅根本不是一個等級。
這樣兩個人被關在一起,說是被同一個人恨上了,可能嗎?
可除了這個,他們又是為什麼被關起來了?
贖金?不像。因為司年已經被關很久了,甚至可能已經超過七天,但至今沒有人聯繫他問他贖金的事。
這也是尚肅聽見司年被關七天以上如此吃驚的原因,綁架要贖金這種事是越拖越麻煩,綁架犯一般不會關一個人這麼久,而且不會用這種詭異的手段,畢竟造出這麼一間帶機關的密室,贖金都不夠填進去的。
不是被記恨報復,也不是為了贖金,那是為什麼?
司年說完後密室裡兩個人不再說話,不知過了多久,尚肅再次出聲:「你說你不知道自己具體被關了幾天。」
司年:「嗯。」
尚肅:「那你記得昏迷的那一天是幾月幾號星期幾嗎?」
司年:「四月六號星期二的晚上。」
尚肅:「我昏迷的那天是四月十一號星期天的晚上十點多。」
按這麼一算,司年被關在密室裡至少已經五天,比司年自己計算的還少兩天。
才五天嗎?
司年怔怔地盯著某個方向。
尚肅又問道:「你第一個換到的食物是什麼?用什麼換的?」
司年說:「一瓶500ML裝的礦泉水,用皮帶換的,重量是550g。」
尚肅:「後面又用什麼分別換了什麼,重量是多少?還記得嗎?」
司年想了一會兒,把他身上脫下來的衣物按順序一一對應換取的食物和重量都說了出來。
可能有的人會不記得這麼清楚,但司年一是記憶比較好,二是這種特殊情況他總覺得應該把這些都記下來,或者能用上呢?就好比這些年很流行的真人密室逃脫,要想通過每一個關卡都得找到在密室裡出現的各種線索,記下並解開謎題。
尚肅頭靠在牆上眼睛盯著不遠處的那個亮著白光的洞,嘴裡喃喃:「最後一個出來的是蛇果……」
嘴裡念叨著,尚肅忽然站起來,脫下身上純棉的寬鬆T恤,塞入亮著白光的洞口裡。
尚肅記錄在百科裡他的身高是191cm,體重是89kg。人本來就夠高,他穿在身上的衣服尺寸本來就比普通T恤還寬大,可能是為了舒服,他現在穿的這件T恤比他平時穿的衣服尺寸還大上不少,套在他身上跟一個大麻袋似地,因此雖然是短袖的,卻比司年一件長袖襯衣還重些。
320g果然是尚肅上衣的重量,他把T恤塞進去就盯著看,眼看著T恤在他眼前被吸入一個忽然出現的黑黢黢的洞裡,黑洞消失後,洞口上方掉下來一個巴掌大的袋裝麵包。
尚肅拿出麵包抬頭,發現顯示屏換了個數字,這次顯示的重量為:380g
和司年說的一樣。
角落裡的司年看見尚肅把麵包隨手放在腳下,迅速脫了他腳上的一雙拖鞋塞入洞口,因為尚肅背部寬闊完全堵住了洞口,司年沒看見他做了什麼,只知道他把拖鞋放進洞口裡後手沒抽出來,緊接著尚肅上半身猛地往前一撲,要不是另一隻手正好支著牆面反向使力,搞不好腦袋會直接撞在牆上磕出個大包。
尚肅心有餘悸一般壓低聲音罵了一聲:「靠!」
整個過程實在太快,司年只來得及瞪大眼,抱膝的雙手剛放下來,下意識想站起來的時候,尚肅就已經把手伸出來,而且手上還拿了瓶水。
司年忍不住問:「剛才怎麼了?」
尚肅捏著礦泉水瓶,臉轉過來一些,因為咬住了後槽牙導致下頷骨微微突起,說:「我想提著拖鞋讓洞口沒法把拖鞋吞進去,可把拖鞋吸進去的那股吸力大得差點兒把我整個人都給吸進去,要不是洞口太小,我可能已經被吸進去了,這種強度的吸力,壓根沒法把拖鞋留下來,非要較勁,手臂極有可能會被拉扯斷。」
司年不由一愣。
人跟人真的不同,他之前壓根沒想到嘗試把塞進洞裡的衣物在被吸走之前留下來,可尚肅一下就想到可以鑽這種空子,雖然沒能成功,可不論如何他能很快想到這點而司年卻不能。
尚肅後退兩步盯著眼前的這個依舊看不出任何變化的洞口,說:「這機關,比我想的厲害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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顯示器上的數字由320g換成了350g。
至此,尚肅用上衣和拖鞋分別換了麵包和瓶裝水,他現在赤著上身光著腳,身上也就剩條休閒寬鬆的棉褲和內褲。
司年的雙手又環上自己曲起來的兩條腿,視線在尚肅手裡的水和仍被放在地上的麵包上掃過又默默收回來。
被關這麼多天,能換的食物就這麼點,他還省著吃,一個麵包一個蘋果分好幾頓,根本不可能吃飽,即便在爬過來前他剛吃下一整個蛇果,也不過杯水車薪,他還是很餓。
但他沒有開口跟尚肅討要食物,更沒有趁尚肅專注於洞口裡的機關毫無防備時試圖搶奪。他只是幽幽掃一眼那袋麵包和水,又無聲無息收回目光,繼續縮坐在角落。
尚肅壓根沒注意到角落裡的人掃過他手裡的水、放在地上的麵包的眼神,他依舊盯著那個詭異的洞口,似乎想從中盯出什麼破綻來。
讓人不安的沉寂中,不知是想到什麼,尚肅再次走到洞口前並彎腰把手裡的水放在地上,接著開始脫褲子。
察覺到他的動靜,司年看過去的時候他正在拉扯褲頭的繩結,於是問道:「你還要接著換?」
尚肅解開繩結往下脫褲子,頭也不回道:「你不是說東西都換完才會打開通往另一間密室的洞口?」
司年說:「我當時是這個情況。」
尚肅脫下褲子,全身上下就一條包住挺翹飽滿屁股的四角內褲,他不急不緩地把褲子捲成一團,並道:「所以我想看看,會不會再出現同樣的情況。」
司年不再說話。
他也想看。
尚肅用褲子換到的是一塊裝在袋子裡的小蛋糕。
尚肅放下蛋糕,沒有片刻停頓又繼續脫內褲,司年收回視線不再看。
尚肅雙手手指插入褲沿的時候想到什麼,眼睛在放在地上的礦泉水瓶上瞥一眼,然後回頭看向臉埋在膝蓋裡的司年,問:「內褲和礦泉水瓶的重量應該差不多吧。」
司年稍稍抬起眼皮,看的卻是別的方向,「我試過,沒用。不知道是不是重量不夠,還是機關默認只能用衣服換取食物或不能用密室給的東西換。」
尚肅聽完沉默片刻,最終還是脫下內褲,把內褲放入洞口前他再次看一眼角落裡的司年。
現在他倆都是光著的了。
司年用最後一件衣物換到的是蛇果,尚肅也一樣。
他倆用衣服換到食物的順序都不一樣,司年第一個換到的是水,尚肅的是麵包,其他的也不一樣,唯有最後一樣物品相同,都是內褲換到的蛇果。
尚肅伸手取出色澤豔麗的蛇果,對司年說:「也是蛇果。」
司年小心翼翼抬起視線,發現尚肅一直背對他這才稍稍鬆口氣,他道:「是不是有什麼暗示?」
不等尚肅說什麼,燈光驟然一暗。
司年熟悉的伸手不見五指,幾乎讓人喘不上氣的黑暗又來了。
司年什麼都看不見,尚肅不知道做了什麼,在黑暗裡不時說話:「我什麼都沒摸到……」「你之前不是說洞口會變大?我現在只能摸到一片牆。」「我聽見了機關轉動的聲音。」「等等,這裡怎麼空了一塊──」
密室裡的燈光再度亮起,一直盯著尚肅所在方向看的司年看見他彎腰面向著變大了的洞,一隻手撐在洞口邊緣,另一隻手的手掌已經伸進洞裡。
司年看著尚肅在燈光亮起的時候頭探進去觀察了一會兒又退出來,然後直起腰抬頭,看向洞口上方的LED顯示屏。
司年跟著他一塊看過去。
151.7kg
司年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只聽尚肅說道:「你的體重加我的體重,意思是我倆要同時鑽進洞裡嗎?」
什麼?
司年愣了愣,然後道:「我是60.7kg,你的體重……」
尚肅說:「我早上剛秤過,我現在是91kg。網上資料說的89kg是以前的。做演員,為了角色減重增肥是常事,我這次要演個硬漢,最近一直在增重和鍛鍊肌肉。」
他說出這話讓司年的視線忍不住地往他身上瞟一眼,又一眼。
尚肅的身形挺拔,寬肩窄臀,兩條腿修長勻稱,可能是因為正在鍛鍊的緣故身上的肌肉並不誇張但看得出來很硬實極具力量感,是那種不止女人看了會尖叫流口水,男人也會覺得驚豔忍不住一看再看的好身材。
尚肅拿起不知什麼時候被他放在腳邊的蛇果,側身對司年說:「你知道蛇果名字的由來嗎?」
司年想了下,說:「我所知道的,蛇果就是伊甸園裡的禁果,夏娃被蛇誘惑吃下的蘋果。」
尚肅說:「蛇果的英文名是Red Delicious Apple,翻譯過來叫紅地厘蛇果,後來被人簡稱為蛇果。你說的是個神話,伊甸園的善惡樹上結出禁果,上帝告訴夏娃和亞當絕對不可以吃禁果,可夏娃卻受不住魔鬼變成的蛇的引誘摘下禁果吃了下去還分給了亞當,上帝知道後大怒,把夏娃和亞當趕出伊甸園,於是後來人們把禁果又叫蛇果。」
尚肅看著手裡的蛇果說:「所以偷食禁果被認為是人類的原罪及一切其他罪惡的開端。」
司年想到什麼,抱住膝蓋的雙手不由握成了拳頭,「蛇果我已經吃了。」
尚肅放下蛇果,朝他笑了笑,「你不是沒事嗎。」
司年想了想,覺得他說的對,他現在還活著呢,連一塊皮都沒磕傷。只是不知道把他們關在密室裡的人弄出個蛇果來,是想暗示什麼。
尚肅問:「你爬過來的那個洞大小和現在這個一樣嗎?」
司年說:「一樣的。」
尚肅:「深度也一樣?」
司年猶豫片刻,說:「你別回頭。」
尚肅沒問原因,只聽話地把腦袋撇向一邊,還貼心地往旁邊挪一挪,足夠讓司年看清洞裡的情況。
司年這才扶牆慢慢起身,邁著發軟的兩條腿朝尚肅走去,他走到離尚肅約一步的地方,看清洞深後又縮回之前的角落,「一樣的深度。」
尚肅這才挪回原位,他始終沒有回頭,盯著這個洞皺眉,「這怎麼擠得下兩個人?」
50cm長寬高其實是一個很尷尬的大小,人鑽進去根本沒辦法膝蓋著地往前爬,因為屁股翹起來一點都有可能卡住,這樣的高度要想前進只能用手臂使力撐在地上往前蹭的姿勢,也就是匍匐前進。
可是匍匐前進,人的身長幾乎是完全伸展的,在深度僅僅夠容納一個成年男性躺進去的限制下,怎麼才能讓兩個成年男人擠進去?
但重量顯示是151.7kg,是他和司年兩個人加在一起的體重,意思就是他們兩個人都得鑽進去。
尚肅很明顯是個行動派,他在洞口面前想了一會兒,忽然往洞裡爬。看得角落裡的司年一驚,「你怎麼進去了!」
這時尚肅的上半身幾乎已經鑽進去,聲音從洞裡傳來,「你不是鑽過沒事嗎?」
「這──」
司年又驚又疑,尚肅絲毫不懷疑他的嗎?
這邊司年還在震驚,那邊尚肅已經完全鑽進洞裡,他先是趴著,等了一會兒沒察覺出什麼動靜又翻了個身等一會兒,還是沒動靜。
難道真得兩個人都鑽進來才能觸動機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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