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林精靈藍忘機頭一次見到魏嬰的時候,那日的天氣很好,他與兄長及族人外出狩獵,路過高聳佇立在人類與精靈森林相鄰之地的魔法塔,藍忘機對這座白塔印象很深,畢竟不是每個魔法師都喜歡在牆面種花,而這座斑駁的塔面卻極具惡趣味的種滿複瓣顏色粉嫩的芍藥,一整個就是花塔,也被精靈種族戲稱花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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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上此人去拜託善種植的德魯伊們給他種了一整個塔的芍藥,還得四季花開不敗,收下委託的德魯伊們樂呵呵的給他種完順便給鄰近的精靈種族當個飯後閒談的話題傳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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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隻乾淨漂亮的手指從窗戶伸出來。精靈路過,注意到塔上有人的時候停下,視線便看過去,魏嬰他一身黑衣寬袖,披散的髮用一條紅色絲帶束起;神色疏懶的隨手挽下一朵芍藥隨意拋擲,那朵芍藥落到藍忘機鬢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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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嬰的視線隨著花落到藍忘機臉上,魔法師與精靈對視,「小精靈們,去哪?」完全就是沒話找話聊的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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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是未滿百歲的小精靈,森林精靈過百歲才成年,此時他們外貌看起來還似人族那種十五六歲的少年模樣,塔上的魔法師卻也才剛滿二十,卻已是大陸盛名在外的最有天賦且年輕的大魔法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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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藍曦臣率先回應,他們背後的背簍裝著打來的獵物,要不是藍忘機因為那只手佇足,他們也不會停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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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次見了。」咬著草根,撐著頭隨意地揮揮手,魏嬰轉身離開窗邊,藍曦臣回頭看了一眼弟弟,藍忘機摘下鬢角的花,正欲丟棄,他的左手背此時正緩緩浮現一朵鴉青色的芍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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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曦臣猛然抬頭,看向已經沒有人的高塔窗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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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契?難道是跟他?」藍曦臣壓低聲音詢問,精靈的婚姻多半是靈魂伴侶,他們漫長的壽命總能讓他們等到最適合的人,當適合的對象出現的時候,靈魂伴侶契約便會出現在身上的某一處,宛如刺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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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靈種族被稱為神明的首生子,被寵愛的孩子,他們天生就是極好看得,婚契是神明對首生子的祝福,即使沒有婚契也無妨,且在精靈傳承記憶中他們未曾與人類訂下婚契,若是藍忘機的伴侶是個大魔法師,除非精靈願意與他分享那漫長的生命,不然人族的壽命也未曾到精靈歲數的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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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忘機壓住手背,他不確定,但臉上看不出任何想法,一行精靈又踏上回家的路,藍曦臣將路途中偶經過白塔與弟弟出現婚契一事告知藍啟仁,孩子有婚契是好事,但是婚契的另外一半是不是他們所臆測的魔法師也未知,這憂喜參半的婚事,藍啟仁蹙眉也沒說上一句好或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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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忘機睡前看著手背上的鴉青芍藥,手指輕輕撫上,又捲縮起來,最後閉上眼睡去。夢裡他還能嗅到那滿牆芍藥的氣味還能想起塔上窗邊的年輕魔法師疏懶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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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見到魏嬰是在黑市中,披著一身黑色斗篷帽兜拉得緊緊的魔法師,在一群關押在黑市拍賣場的高額貨物中找到這次的被漫天喊價拍賣的年幼貓又與未成年精靈,距離精靈種族與人族大戰爆發前四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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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靈種族在人族來說,不論哪一族都是好看的,黑市,有需求就有市場,有市場就會有金幣。一群亡命之徒要錢不要命,只要多綁幾次精靈種族販售,都能比販售人族得到更多更多的金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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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次,貓又一族的少族長江澄跟藍忘機一群未成年的小精靈在精靈森林邊緣處玩耍,不幸被黑市的惡徒們盯上,一群成年的歹人帶著依附於他們的冒險者強行在綁架七個小貓又跟十五名小精靈,而藍忘機跟江澄為首的兩個人甚至還沒機會對族中求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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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靈生性輕盈善戰,但是他們也不是七八個魔法師加上一群近三十個成年惡徒的對手,可以說陣仗過大,就算有七個身形大如成年狼體型的貓又幫忙,他們依然落敗被綁,掙脫無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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貓又們被統一關在巨大的籠子中,想撞開籠子逃脫,卻又被上面的魔咒阻礙,精靈們則是兩三個關在一處,兩方人想盡辦法也沒辦法打開,然後關押他們的倉庫悄悄開了一條縫,歡鬧的聲音與光線溜進倉庫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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貓又們擠在一塊,壓低身體,喉嚨發出威嚇的喉音,精靈們遠離籠子,往後貼著欄杆,魏嬰走進來,身後跟著他的使魔溫寧,只瞧見臉色灰白的人型使魔一手一個拖著兩個半巨人屍體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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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噓,別出聲。」魏嬰的臉藏在帽兜中,昏暗的倉庫中,只能隱約瞧見帽兜下淺色的唇,白皙的手指壓著唇示意他們噤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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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法師白皙的手敲敲鎖頭,喀噠一聲,方才如何都開不起來的鎖都開了。「魏嬰?」藍忘機拉住他,想問他怎麼會找到這裡,但此時又不是這麼適合詢問,精靈抓住魏嬰的手腕,掃過左手,一片光潔;原來他的靈魂伴侶並非是他,又感覺掌心裡的手腕又細又涼,魔法師愣了片刻,抽回手,然後反客為主的把一枚鑲著藍寶石的戒指套入藍忘機的右手食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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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上次的那個小精靈,我記得你,帶著他們快走,順著戒指的光線快走,不到家別回頭。懂?」魏嬰拍拍比他略矮一點點的藍忘機的肩膀說,貓又們踏出鐵籠,魏嬰轉身帶著他們離開倉庫,外頭一堆倒地已失去呼吸的屍體,看手法皆是俐落的扭斷脖子致死,江澄認出當中都是今日捕抓他們的魔法師跟冒險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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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負責斷後,你們快走。」魏嬰帶著他們走到後門,貓又們自發馱起身形輕盈的精靈們,非常時期務求快速離開,不想當馱獸也要忍耐一下。只有藍忘機沒有坐上去江澄的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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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小心……」藍忘機的手上的戒指在夜色中射出一道淺淺的青色光線引導方向,魔法師點點頭,轉身關門。精靈與貓又們飛馳在夜色中藉著夜晚的掩護還有魏嬰戒指的引領,逃出生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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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嬰轉頭面對不遠處喧鬧的拍賣會場,他的白塔周圍設下無人可知的防禦跟監視咒,他知道那些精靈種族都會在交界處玩耍,他也知道黑市的人最近出沒在附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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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本想提醒小精靈們換個地玩更安全,豈料今天就出事了,還綁走了一堆小朋友們開拍賣會。他沒有打算放過那些手染鮮血的混蛋,不論是出價的還是動手的,但是也要先把那些小朋友們救出去才行,比起主張跟精靈種族開戰來換取更大生存地盤的主戰派,魏嬰更偏向各自生存,不干涉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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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也並非每個人都可以接受,魏嬰懶得管外人怎麼說,他只要對得起自己就行了。而現在,那些人渣都可以…下地獄了!魔法師輕輕拍拍掌心,巨大的法陣從他腳下鋪展而開,他掌心跳動著從地獄借來的業火,藍色的火光一點點的點燃起建築的角落,溫寧早在四周鋪上易燃物,火舌舔舐,在極短的時間起冒出洶洶烈火無法撲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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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嬰確保了那些人都無法離開,才輕巧的偽裝成方知曉拍賣場起火的樣子,擠在人群中看熱鬧,救火的善心者拉住魏嬰想讓大魔法師幫忙滅火,魏嬰看向不遠處衝來幫忙的教廷騎士們,無奈地擺手表示他無法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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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法師與教廷本就不和,他看不慣教廷道貌岸然的姿態,想要精靈種族的地盤又放任亡命之徒綁架精靈幼崽好與之要脅談判的手段。「大魔法師?」教廷的光明騎士長以長配劍攔住魏嬰的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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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幹嘛?熱鬧不能看?」溫寧擋在魏嬰之前,魔法師冷著臉仰頭看著坐在馬上的騎士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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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能幫忙滅火?」理所應當般的口氣,魏嬰笑了一聲,兩手一攤,聳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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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藍色的火光,地獄業火。你覺得我看起來像除魔衛道之人?說不準…還是路過的魔族看不慣點起來的,我可不會滅業火,沒能耐。再者,我可聽說,有畜生綁架了精靈呢,光明教廷可是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的擁護者,要不,您來?」笑咪咪的嘲諷兩句,魏嬰帶著溫寧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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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夜火光連天,整個拍賣會所在的房子燒得精光,偏偏也未曾波及他處,魏嬰回到白塔的時候,他看見藍曦臣跟藍忘機並肩站在樹林交界處,貌似在等他。魏嬰搖搖頭不讓他們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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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吧!最近不要出森林,來找碴的怕不少。」他聲音不高,夜風把他的聲音吹得有點空靈飄渺,好在精靈耳力極好,聽得清,藍家兄弟點點頭,躍上枝枒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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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光明教廷向精靈種族發出要求,他們要求精靈種族讓出各族至少三分之一的土地,來讓人族生存,精靈種族收到那個要求嗤笑一聲,那些人族怕是吃到毒蘑菇在發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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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個月後,人族與精靈種族全面開戰,打著為生存而戰的號令,戰火紛飛,整整席捲人類與精靈種族三年九個月,更大幅壓縮人族的生存空間與出生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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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以光明教廷戰敗,人類退回原本的生存之地,而精靈們封死了原先與人類交界處的所有空隙,堅決與人類劃清界線,藍忘機整整三年九個月都未曾在戰場找到魏嬰的身影,但是他知道對方比起人類更偏向精靈們,偶爾會偷偷摸摸用奇怪的紙人傳遞人族軍的機密給精靈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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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忘機不知道魏嬰在哪,也尋覓無果,而從戰敗後人族那邊傳出來的消息則是大魔法師魏嬰叛變將其驅逐,但始終都沒有任何一個精靈種族找到傳聞中被驅逐的大魔法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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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戰後的第十一個月,有人觸動了精靈森林東北角的防禦咒,藍忘機率先出去,那日已經是精靈森林有名的四月雪季的第二個月,精靈的季節只有春季與冬季,九月至十二月被稱為四月雪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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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森林外,溫寧好不容易逮到空隙,揹著被光明教廷詔告天下叛逃實則囚禁一年半受盡折磨的魏嬰出逃光明教廷的監牢,隨手抓到的殘破斗篷遮住了魏嬰的五官,使魔手足無措得在精靈森林結界外考慮是不是要憑著自身少許的魔力硬闖,眼下,後有光明教廷追兵前面又是精靈的屬地,他家的公子不論跟哪一方對上怕是無力再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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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嬰?」比追兵更早來的,是藍忘機。他站立於枝枒上,手持弓箭揹著箭筒,使魔聞聲看向他,藍忘機躍下枝枒,在看清楚溫寧及背上的人後,伸手把使魔拉入結界之中,還沒想好如何提問,他注意到溫寧背上呼吸虛弱如殘破布娃娃般的魏嬰還有他垂落的左手上那枚鴉青芍藥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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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跟我回去。」魏嬰需要療養,再多的話,藍忘機都吞回去了,帶著溫寧往森林深處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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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忘機帶著人類回來療傷治病,藍家的醫療精靈蹙眉,本來不想施救,但是聽聞這是之前小精靈被綁架時救過他們的大魔法師,老者終於動手,昏迷的魏嬰被小心放在床上,待溫寧將他身上斗逢脫掉後,露出傷痕累累的身軀就讓所有在場的精靈倒抽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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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白的身軀全是各種刀傷鞭痕,不論是打斷再反覆粗暴接合的手腳骨頭抑或是宛如被人發洩怒火抽打過的傷痕,藍忘機看向溫寧,想知道這些怎麼來的,素來冷淡的精靈第一次感覺他心肺如烈火焚燒,心底波濤怒意燒得他頭昏腦脹想找個人發脾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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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公子讓他們囚禁一年半,再強大的魔法師單打獨鬥也輪不起車輪戰,困於水牢之中,戰爭結束前一年半裡,只要教庭輸一場,他們就把公子餓好幾些天,除了水滴米不給,然後挑個艷陽高照的中午拉出去到人類軍隊的校場前曝曬用鹽水鞭子抽打,他們就當出氣了;輸得愈慘打得愈兇……」溫寧沒說的是,一代大魔法師被人折辱至此,折斷法仗,打斷手腳,他們甚至想欺凌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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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公子雖說虛弱,但是魔法實力還是比普通的魔法師更好,若是三三兩兩的魔法師或者軍士、監牢守衛,有膽近身的情況下,他甚至不用開口就能把企圖將他壓在地上想上他的人殺死,偶然幾次魔力大爆發殺死接近兩個排的人類軍作警告;次數多了,那些人渣寧可用外物打斷公子的手腳也不敢近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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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忘機握緊拳頭,醫療精靈再次檢查,無奈地搖搖頭,傷者的傷勢嚴重,建議他們去找精靈母樹,或許可以讓母樹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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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頭飄落鵝毛大雪,藍忘機找出家中厚實的皮裘包住魏嬰,溫寧想過去背起,被藍忘機推開,親自抱著魏嬰往高處的精靈母樹而去,溫寧緊追在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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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忘機護著懷裡的魏嬰,想著再快一點,如果可以,他寧可魏嬰在這裡待著好好的養傷,然後再也不走了可好,他想起芍藥是將離草也稱結情花,他想此花對魏嬰是分離,於他卻並非那個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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