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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信一的信用卡額度已爆,19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51by6r6dtF
林杰森表示不再給予續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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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城寨裡的生活頗無聊的,不同於其他的黑社會,在張少祖帶頭下的「龍城幫」每天主要有三項工作:照顧城寨居民、愛護城寨居民、關心城寨居民。
作為副手的藍信一則是每天坐在他那小小的收銀處,幫張少祖管城寨的數,每個月就忙交租那幾天。要說的話,就真的只有忙晚上結算「阿柒冰室」每日營業額,所以大多時候這位小少主都是無所事事,叼著牙籤看眾街坊來來回回,還有電視機裡有趣的節目。
按了幾下計算機覺得無聊就把位子讓給在附近數學比他還好的小孩來管,然後穿上漂亮的單寧外套,在士多的冷櫃順一瓶冰可樂,插根飲管說句:「後數。」又搖搖晃晃地走到「新龍都髮廊」煩一下張少祖,口裡說是要學怎麼剪頭髮,實際就是想黏著他家老大找點愛。
張少祖多數隨他,由這位年輕人跟出跟入,藍信一當然也很有眼色絕對不會礙事,更會用他那口甜舌滑的本領逗得在場的叔叔姨姨非常開心,沒事忙的張少祖抽著煙坐在沙發看他低笑。
而有了林杰森入駐城寨後,藍信一便多了個打發時間的好去處。
在城寨裡開點小生意的人不少,也有很多無牌行醫者,他們寨內由其出名牙科,可藍信一偏偏就對林杰森醫館最上心。那人初來報道時只帶著一個手提袋的行裝,付點租金便頂了一個暗街裡的店。
藍信一怎麼也算是個管事的,當然需要替張少祖去視察一下租客的業務,他看著本來空無一物的地方漸漸擺滿各式各樣的鹹帶,三部電視全天候播放著色情畫面,藍信一就想眼前這位高大強壯的傢伙在租單上填寫的業務為「醫館」不知是否晃子,怕如果寫的是「賣四仔」張少祖便不會出租舖位。
藍信一盡責地跟大佬報告一下這件事,吃著雲耳燉雪梨的張少祖卻一副了然於心,只點頭確實了林杰森的醫生身份。
既然大佬都噉講,藍信一也不好再懷疑下去。
話雖如此,但醫館裡長期播放鹹帶還是令不少人卻步,婦女和小孩每次經過都要掩面摀耳,於是位於角落的醫館幾乎只剩下鹹蟲來光顧。
林杰森對此並無任何意見,反正有收入能交租能生活便可。
而除了鹹蟲,第二批會來光顧的便是林杰森經常掛嘴邊的「仆街黑社會」。
年輕力壯的藍信一絕對是個身體健康的人,平常連乞嗤都不怎麼打,轉季也很少會傷風感冒,偶爾練刀時不小心劃到手,用水沖洗一下再敷點藥黏張膠布就行,很少會特意找人處理。
但張少祖不是,多年的勞動加上煙癮很大,他的肺部一直都很不好,很常半夜會強烈咳嗽導致睡不好覺。
自從他在林杰森那就診後,這個問題明顯改善了不少,可以安眠一整夜,所以藍信一偶爾會陪張少祖去看林醫師,問診期間他也沒甚麼事能做,無聊的人便會哼著小曲拿起排列整齊的光碟逐片逐片翻來看。
張少祖在場的話,林杰森一般懶得理他,板著臉低頭專心檢查,除非藍信一試圖換掉碟片,他才會沉聲阻止他。
於是藍信一對林杰森的印象只有兇。
真正與林杰森有交流的契機是因為他受傷了——也不算有多傷,不過是陪張少祖出城寨交易半路遇上埋伏,為了保護大佬於是與幾波人廝殺,剩最後幾個人時蝴蝶刀沒有刺中對方,反倒被人用長刀捅進腰接近肝臟的部份,雖然只沒入刀尖,瞬間失血過多也足夠讓藍信一暈眩倒地,迷糊間看到張少祖急著抱住他入城寨,之後便眼前一黑失去意識。
再次醒來時已躺在林杰森的醫館,那天館內異常地安靜,矇矓間只聽見一把輕細的呼吸聲,還有針線穿過皮肉怪異的疼痛感,藍信一的視線範圍內都是那些他似是看懂又看不懂的鹹帶名字,然後是一隻滲著薄汗佈滿猙獰疤痕的小麥手臂,白色背心貼緊隆起的胸肌。
藍信一不禁覺得自己有些荒謬,在這個生死關頭,居然滿腦子是些不切實際是事情,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四周淫邪的東西影響了他的思緒。
「你而家有幾痛?」一把柔和的聲音響起,於平時在寨內聽到的粗聲粗氣截然不同,藍信一有那麼一瞬間以為自己快要不行所以出現了幻聽,直到他對上面罩後那雙的深邃的眼睛,然後對方又開口:「啞咗?」
「哈⋯⋯」藍信一突然笑了。
「識笑啫係未死得。」林杰森說:「岩岩先幫你聯好個傷口,唔好亂郁。你好彩,冇傷到內臟,係有啲失血,之後好好休養就冇事,記得戒口,唔好食生冷嘢,煙同酒都要戒。」
藍信一有些矇了,溫熱的手撫上他的額頭,難聞刺激的藥酒味瞬間竄進鼻腔,頂上的光線也被遮擋,只剩下那灰白色的背心在他眼前,明明沒有被擁抱著藍信一卻莫名有種安心感,疲倦的人不禁又閉上眼。
「冇發燒,好好休息。」林杰森的聲音近得就似在耳邊,修長的手指為他撥去臉上的亂髮,藍信一再次陷入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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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受了重傷,但其實也沒有到不能移動的程度,可藍信一還是賴在了林杰森的醫館裡整整一個禮拜,張少祖天天都有來探望他,也知道他的如意算盤在打甚麼。
看穿一切的人沒有多說甚麼,只笑了下把煙抽盡便拿著林杰森給他開的藥包離開了。
留醫期間藍信一天天纏著林杰森,他想知道這張面具背後到底藏著甚麼,眼前的人擁有著甚麼樣的故事,可林杰森口密得很,在藍信一的窮進猛打下也沒有透露過一星半分。
藍信一當然也懂得知難而退,但始終是有些不甘心。
而得知藍信一受重傷的梁俊義完成外地的事務後便風風火火地趕到城寨,還十分有心地帶了啤酒和香煙,已經乖乖遵守戒條一星期的人那抵得住誘惑,在自家屋裡喝得酩酊大醉,還不要命似的拿著半打啤酒晃回林杰森的醫館。
半夜的醫館裡面只開了一盞小燈,藍信一推開鐵門,就見林杰森雙手握住一條白毛巾坐在摺疊床上看著前方的電視機,畫面不知播放了第幾張碟片,他的腳邊還放著一桶水,看來是準備梳洗。
聽到腳步聲林杰森才轉過身,此時藍信一已經坐到他的身邊,滿身酒氣的人傻笑著,手指更是不安份地撫上了林杰森的面罩,順著布料的紋路劃動,然後停在裸露出來的疤痕,還有眼底下的陰影。
藍信一捧著林杰森的臉仔細端佯,默默地說句:「真係靚仔。」
「⋯⋯」
林杰森的拳頭差點就往藍信一的臉上砸去,酒醉的人快他一步握住了那隻手放回床上,接著提起擺放在地板的啤酒,笑著說:「飲返罐啊。」
說罷他又在林杰森面前晃了下。
纏著紗布的手沒有撞向藍信一的一張俊臉,轉移拿起一罐啤酒仰頭喝了口,藍信一就看著喉結上下滑動與對方一同暢飲。
林杰森醉了,話多了,藍信一聽了,心情卻高興不起來。
果然如張少祖曾經所說「入得嚟城寨嘅都係麻煩。」林杰森也不例外,藍信一終於知道傷疤背後藏著甚麼樣的故事,也知道了為甚麼醫館為何日夜都不間斷地播放著色情片。
林杰森沒他想像中那麼生人勿近,甚至說得上十分柔軟,藍信一突然很想伸手擁抱眼前人,可他也只是低頭把最後一罐啤酒喝光,肩膊落下了一個重量,林杰森無聲地睡了,一直忍住的手才敢輕輕撫上。
在那刻,藍信一很想用盡生命去保護他。
酒醒後兩人都有默契地對醉後真談隻字不提,不過互訴過故事後林杰森沒有以前看來緊繃,偶爾還會對藍信一開些玩笑,後來有了偷渡客陳洛軍加入,幾人的關係更是突飛猛進,林杰森雖然口上經常罵著「仆街黑社會」,但每次他們受傷生病,林醫師還是照顧得十分無微不至。
於是林杰森的醫館自然而然成了藍信一其中一個打躉的地方。
不過說實話,他不太喜歡林杰森的小醫館,由其人多的時候,把本就逼狹的地方變得更為窄小,於是他很常只能站在門口看林杰森穿著那件發舊的灰白背心忙前忙後,耳裡夾雜著不斷傳來各式各樣的呻吟,加上幾盞曖昧詭異的粉紅燈基本就與樓上雞店的感官無異。
不過林醫師望落正好多。
想到這某位差不多要把可樂喝見底的人低頭露出一個含春的笑容。
「笑乜鳩啊⋯⋯」即使那人沒有說話,眼利的林杰森還是看到佇在門口倚著門框擋住出入口的人,今日淺色的牛仔打扮與周遭黑壓壓的環境實在有些格格不入。
而雖然正值中午太陽最猛烈之時,但城寨本來就自帶遮擋,沒幾縷陽光能透進來,藍信一卻戴著佢那副貴價的太陽眼鏡,是很帥氣沒有錯,可穿得這麼好看來到他這間破爛醫館,林杰森就只覺得他是神經病而已。
「冇~」藍信一提著玻璃瓶走了進去,接上剛離開的男人的位置,坐在正對著播放鹹帶的電視機對面,林杰森背著他收拾剛用完的藥油,藍信一把太陽眼鏡架到頭頂上,看著前方的景色笑了笑:「十二少今晚返嚟,想問下你有冇興趣一齊去食個飯打下麻雀噉啫。」
「唔得閒。」林杰森說得非常簡潔,抬手把藥酒放到高處的置物層架上。
「你今晚約咗人?」藍信一的聲音顯然沒有剛才聽來愉快,四周本來在看鹹帶的人不禁向他投去好奇的目光,下秒就被用比蝴蝶刀更鋒利的眼神瞪了回去,藍信一隨即又揚起笑臉站到林杰森身後:「約咗邊個?」
「我今晚要去攞貨。」林杰森淡淡然地回話,才轉過張臉便看見藍信一在盯著他,高大的人選擇往旁邊退過半步:「拱咁埋做乜撚?」
「我陪你去。」藍信一語氣聽來很隨意,看著人的眼神卻不允許遭到拒絕般堅定。
可林杰森是誰啊,光是名字就有六個木字,比木頭還要木多了,完全無視藍信一眼中的情緒,一口就回絕了對方:「唔駛你陪。」
「我驚你有危險。」藍信一繼續死皮賴臉。
即使有著面罩的遮擋,還是明顯看到林杰森挑了下眉,他有時候真的分不清藍信一到底是認真還是開玩笑,眼前比他瘦削的男子蝴蝶刀的確耍得很凌厲,身手也相當靈巧敏捷,但他不過是去交收新一批鹹帶有甚麼好危險的。退一百萬步說,以林杰森的外形也沒誰敢隨便動手,除非交易方是大老闆的人。
所以,藍信一是收到甚麼風聲嗎?19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d3b99gi5qp
那就更不能跟去,萬一又受傷了怎麼辦。
「你招呼十二少,唔駛理我。」林杰森說著便蹲到一位手痛的病人身前問:「邊到最痛?」
病人指了指食指根部的位置,林杰森捧起他的手仔細查看,又不時輕力按壓四遭。
藍信一跟著蹲下,他知道林杰森不喜歡被人強逼做不喜歡的事,只好低頭妥協,抬起臉時又換上那副吊兒啷噹的樣子,咬了咬已成扁條狀的飲管:「噉你早啲返,我同十二仲有洛軍開定半打啤等你。」
「嗯。」林杰森随口應了聲,又把注意力放回眼前紅腫的手上。
藍信一把飲管吐回玻璃瓶,隨著最後沒了氣的汽水浮動了下。他站起來把太陽眼睛架到鼻樑,沒有人讀懂他現刻的心情,就連藍信一自己也解不清這突如其來的胸悶感到底為何,只是他覺得這醫館好像變得更細小,快要連林杰森也裝不下了。
又或者,只是容不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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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藍信一發出今夜第七十八次嘆氣。
梁俊義邊看藍信一托頭抽煙邊剝開一顆花生往嘴裡倒,說好齊人打麻雀,結果等到將近深夜還是三缺一,現在還要看藍信一唉聲嘆氣,廟街Tiger哥頭馬表示他家下就想返廟街,幫佢Tiger哥捏下膊頭仲好過!
「唉⋯⋯」第七十九次。
「夠啦藍少,你知唔知你咁樣好短命㗎?」梁俊義把花生壳掉到腳下的矮檯後說道。
「四仔咁夜都未仲返會唔會遇到咩危險?」陳洛軍拿著一瓶酒問道,現場只有他喝了三瓶啤酒,人看來反倒最清醒。
藍信一看著自己小舞廳的門口說:「佢點會有危險,話唔定,係終於搵返阿嫂。」
「屌⋯⋯」梁俊義用腳踼了藍信一的背一下:「原來你係愁緊呢樣,早響啊!」
「做咩,你有嘢幫到我?」藍信一回頭對梁俊義問道。
「幫你閘住啲鹹帶有幾難啫,我叫班兄弟篩完再俾四仔睇都得啦,但你係咪想噉先?」
藍信一靜默了會,接著十分地含糊回道:「⋯⋯想。」
「屌你咁撚仆街。」梁俊義嘴上雖然罵得很髒,嘴角倒是忍不住往上揚。
「挑!噉我係仆街黑社會嚟㗎嘛。」藍信一人沒醉,話說來相當的理直氣壯。
「得!信一哥你開到聲,我實幫你。」梁俊義指著藍信一說。
「點解要噉做?」陳洛軍抬頭十分不解地看著藍信一。
梁俊義明知故問:「係囉,點解呢?」
藍信一喝了口啤酒,說:「唔好問埋啲多餘嘢。」
陳洛軍正想追問下去,藍信一小舞廳的大門再次被打開,套了兩件外套的林杰森慢步走進來,自然落座在藍信一為他留下的位置,沒有打聲招呼他直接拿過眼前的啤酒倒頭喝了一口。
梁俊義先反應過來,指向旁邊早已準備好的麻雀檯:「既然齊人不如就⋯⋯」
其他三人心領神會很快便站起來移動,林杰森一如概往地坐在藍信一對面的位置,眼前人把他看得很緊,林杰森回望對方用眼神詢問,藍信一含著煙搖頭沒有回應。
愣頭青陳洛軍好像在兩人眼神來回交流間懂了些甚麼,坐在他對面的梁俊義繼續笑著吃花生看戲。
打完十六圈已是半夜,打麻雀的最大贏家梁俊義表示他今晚就要賴在藍信一家裡不走,於是眾人又吃著夜宵小斟幾杯,他把從外地帶回來的西洋酒都拿了出來,幾種酒類混合在一起,四人很快便醉作一團,攤在冷冰冰的地板試圖散點酒熱。
藍信一和林杰森的頭貼碰著,手往後伸便接觸到對方的曲髮,貪玩的藍信一直接把手指卷進林杰森的頭髮裡,林杰森捉住他的手不讓人得寸進尺,卻給了他一個機會纏上手心,滲著薄汗的手有些涼意。
林杰森懶得反抗了,任由藍信一握住他的手撫在臉龐,與自己充滿疤痕的臉不一樣,藍信一臉上的肌膚細膩很多,指心劃過的地方不帶半點坑紋,然後是嘴唇,有些乾燥。
濕潤的舌尖下意識地伸出,舔弄過唇面的乾皮還有——林杰森的指尖,虎齒啃咬像是在懲罰對方的遲到。
太明顯了,藍信一做的這一切都太過於明顯了。
即使呆如木頭的林杰森也知道藍信一的意思,可他不明白的是,城寨裡這麼多人為何偏偏選擇了他?
長得漂亮的藍信一根本不會缺對象,每次他來到林杰森的醫館時,總是一副輕鬆從容的樣子,與所有城寨人不同,藍信一穿著得十分時髦,大家為方便生活都會選擇比較破舊的衣服,只有藍信一會喜歡襯衫配領帶,還有各式各樣的皮外套,與他寬闊的肩膊十分相襯。
每次他走過城寨的大街小巷裡時,眾人的目光都會不自覺落在他身上。
在打水時,吃叉燒飯時,或是他站在醫館門外抽煙等待張少祖完診時,林杰森都會不時把目光投向那道修長的身影上。
藍信一低頭點燃煙草,抬頭吐出煙霧於他的深唇間,自帶情深的眸子半瞌看著他,接著盪開嘴角,食指與中指夾著香煙又吐出一口,另一手插在褲袋,掛在腰間的鏈子垂吊,隨著他腳步擺動,鼻腔裡的古龍水漸漸變濃,來人俯視著蹲在地上為張少祖檢查身體的林杰森。
「仆街黑社會,唔好拱咁埋。」林杰森說著,也伸手推開了藍信一。
藍信一沒說甚麼,似是已習慣林杰森毫無阻嚇性的辱罵,他含著煙繞到張少祖的身邊繼續安靜等待。
林杰森能感受到對方審視的目光,可他沒有再開口,直到他把張少祖送走,藍信一留了下來拿藥包,若無其事地坐在醫館裡唯一的椅子,他已經抽上第三根煙,本來只該有藥油味的醫館,不知不覺間浸滿了藍信一的雲斯頓和黑麝香。
稍微皺起眉,林杰森卻依然沒有阻止藍信一。
愛抽煙的人,大概都是有個無法解決的心癮。張少祖是,藍信一也一樣。林杰森不是個愛去探究的人,他也找不到一個關心的立場。但他知道,能成為張少祖的頭馬,被稱作「龍城第一刀」的絕非普通人,林杰森見識過藍信一的蝴蝶刀有多鋒利有多狠,在瞬間能封喉,也能於迅雷不及掩耳間捅進要害。
這樣的人,不能随便招惹。
目前的林杰森只想安安穩穩地生活,在城案賺點錢尋回小優,然後便會徹底離開,不留下半點不捨。
林杰森原以為他和藍信一的交流僅止於此,可當他看見張少祖把身受重傷的藍信一送進醫館時,一向沉靜的人卻忽然有些心慌,面罩遮去了他大部分情緒,可他卻清楚感受到自己的雙手好像在跟著藍信一一同失溫。
但作為醫師,林杰森還是保持了專業,冷靜利落地為藍信一止血、縫合、擦拭,努力把人從死亡邊緣拉扯回來。
藍信一在縫合中途醒來,失血過多的人臉色慘白得很,總是含著煙的雙唇完全失去血色,也乾得快要脫皮,眼睛凝在他身上,林杰森下意識放柔了聲音,久久沒有聽見的聲音終傳來一下虛弱的笑。
總比甚麼都沒有好。
後來藍信一再次陷入沉睡,林杰森看著那張安穩的睡臉才鬆下一口氣,打來的水早已用完,全染成了藍信一的血,也包括他的雙手和衣服。
林杰森拿著水桶打算再去打水時,剛打開門便看見門口擺放了兩桶清水。想想應該是張少祖留下來,林杰森也不客氣,一桶血水擺了出去,把兩桶清水拿進屋內再次關上門。
狹小的空間躺著兩個成年強壯的男人有些過份迫狹,林杰森只能在地板放些被子當床,藍信一的手垂於床邊,一時間林杰森竟有點不習慣那手指沒有夾著煙。
嘆一口氣,林杰森把藍信一的手掖回被子裡,接著關燈睡去。
於是他便錯過了那雙在黑夜裡睜開的眼睛,也就更不明白為何之後藍信一要賴在他的醫館裡。
習慣是件可怕的事,在小優被拐走後來城寨前,林杰森一直都是隻身一人,即使在城寨生活一段時間,他依然保持著獨來獨往的生活,藍信一卻在他一人的世界裡用蝴蝶刀割開一道裂口,把不同的人往他孤寂狹小的空間裡送去,漸漸地變得擁擠,林杰森沒有阻止,默許了藍信一的侵入,在他的悲痛人生裡留下特別的足跡。
於是當某日他回到醫館,熟悉的身影不在時,變得空曠的房間卻壓得他有些喘不過氣,臉上的面罩也好像越貼越緊。
林杰森抓住手裡的毛巾頹然地坐在摺疊床上看著電視機播放著讓他煩厭的色情帶,仍然是一張張陌生的臉孔,林杰森累了,他真的很累了。
在快要分崩離析之際,光亮的空間照射進黑夜裡的燈,藍信一搖搖晃晃帶著醉氣來到他的面前,早已回復正常血色的臉變得紅潤,沒有濃臭的煙味,只有一陣溫熱的酒氣。
林杰森沒由來的有些忿怒,卻被藍信一輕易冷卻。
不安份的手碰上他的面罩,意外地鬆開了林杰森的束縛,酒醉的人說了句胡話,林杰森無法回應,於是只好接過對方送來的啤酒。
苦澀,卻沒有藍信一的雙唇來得更苦澀。
那晚林杰森幾乎毫無保留地在藍信一面前剖開自己,他不想解釋為何突然要如此坦白,或許他不過也只是想找個出口,一個發洩情緒的出口。
陽光穿過破爛的隙縫透了進來,林杰森看著頂上的斑駁天花,旁邊的人仍然在熟睡,沒有溫柔的叫醒服務,林杰森用力拍了藍信一手臂一下:「喂,躝返你屋企瞓。」
被罵醒的人矇矓間仍然露出了笑容,有些過份好看。
就如現在一樣,即使垂於他的臉上,藍信一依然能保持那抺漂亮的笑容,難怪大家都喜歡他。
所以藍信一到底為甚麼要選擇他?
能在他的觸碰或親吻裡找到答案嗎?林杰森在半醉半醒間被藍信一握住下巴親吻,酒液在唇舌交纏間相互散開,帽子被人除掉落下一頭亂髮。
藍信一把頭髮往後撥,他想要好好看看林杰森,好看的眼睛正緊閉著,眼睫輕微顫抖。
現刻,就讓他完全醉倒在林杰森的懷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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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醉並沒有成為他們亂性的藉口。
但這次藍信一確確實實地記得自己吻過林杰森,且吻得有些過份纏綿悱惻,幾乎要在陳洛軍和梁俊義面前失控,是林杰森先回復理智推開藍信一,藍信一本想繼續追吻,林杰森卻用力捉住了他的衣服,用眼神示意人還在不要亂來。
在藍信一的記憶中陳洛軍和梁俊義兩人已經睡去,而醒來後他們也沒有露出任何怪異的表情和行為。
倒是接受了他盡情親吻的林杰森在變著花樣躲避他。
沒有去排隊打水,叉燒飯讓陳洛軍外送,也沒讓張少祖到他店裡覆診,只定期讓人送上藥包。
張少祖再次在提子手上拿過藥包時,不禁透過那副黃色墨鏡看向藍信一,後者無奈地攤開雙手,表示他也不知緣由。明明城寨也不算大,就是路線有些複雜。在城寨長大的藍信一早已摸透所有地方,閉上眼睛都能順利從各地找到回大紅花籠的路,偏偏就找不到突然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林杰森。
藍信一當然有想過跟縱陳洛軍和提子,更甚是假裝他們,卻都被林杰森輕易拆穿不露面。他蹲在林杰森醫館對面的簷蓬上抽著煙,想著對方怎麼都該回醫館,然而等了三天三夜卻一無所獲。
這下藍信一是有點慌了。
難道說,林杰森是真的找回女朋友所以那夜才會這麼晚回來,所以那個算是甚麼施捨給他的「Goodbye Kiss」嗎?
藍信一不管甚麼私隱不私隱,決定撬開林杰森醫館看裡面的東西還在不在,人是不是真的離開,他的刀尖才剛插進鎖頭,門便從裡面打開,彎著腰有破門打算的藍信一抬頭剛好對上俯視下來的林杰森,頓時有些尷尬,藍信一迅速收回蝴蝶刀哈哈兩聲掩飾自己心虛。
「你係度做乜鳩?」林杰森實屬有點明知故問。
「搵你囉林醫師。」藍信一也不打算轉彎:「仲以為你要避我一世𠻹。」
林杰森沒有回應,他的確是在躲著藍信一,怎麼可能不躲,在經歷那夜之後,林杰森差點就想結館遠去,可已在這兒紥了根的他又能走到哪,在這不大不小的香港那還有他的容身之所,還有誰已習慣他的所有。
「食咗飯未?」藍信一問,他知道叉燒快要出爐。
林杰森仍然沒有出聲,踏出了醫館往「阿柒冰室」的方向走去。愁雲慘霧了三天的藍信一終於露出一絲笑容,笑著上前搭住林杰森的肩膊:「所以你三日都係醫館入面?」
「唔係,我有出去。」
「下,我係你門口守咗三日三夜——」
「有後門。」
「仆街!冇醒起呢件事!」
聽到藍信一誇張的語氣,林杰森不禁也笑了,兩人並肩去吃叉燒飯,如同以往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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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樣。
好不容易等回林杰森的藍信一不會再浪費時間,他知道林杰森和自己有著同樣的情愫,在那些親吻裡明顯動了情,既然如此,藍信一更要打鐵趁熱,所以吃完飯後他沒有放走林杰森。
直接把人帶到他小舞廳上的閣樓。
與陳洛軍居住的閣樓不同,藍信一的那間有瓦遮頭,房間的擺設也精緻許多,睡的是真正的床,而不是像要隨時倒塌的摺疊床,在房間的角落裡有張雙人沙發,床上還有一道兩門窗,藍信一這裡像是一個家。
林杰森很久沒有在這種舒適的環境下休息過了,在還沒落難前他也曾經擁有一個溫馨的家。
「鍾意既咪嚟我到住囉。」藍信一已經抽上一根煙,他皺起一邊眉吐出口氣,另一手鬆了鬆領帶,他有些緊張。
林杰森當然不會給他一個答覆,只轉身坐在床邊,雙手撐在身側展開了身體,抬頭看向藍信一。
火花的點燃只需要一瞬間。
藍信一由熄滅香煙到把林杰森壓倒在床上,也只花很短的時間,中間的連帽衫已經拉下拉鏈,裡面的汗衫緊貼在林杰森起伏的胸口,多年練就下來的飽滿胸肌撐起衣服拱起兩個誘人的山峰,藍信一低頭把自己埋進林杰森的胸膛,沒有汗液的味道,反而飄出淡淡的檀香,似是廟裡的味道。
就是這個香氣讓重傷當日的藍信一得到了安心的感覺。
林杰森聞來應該是洗完澡,藍信一不禁在想林杰森是不是故意,在他近乎快要發瘋時卻過得如此悠閑,真是過份。
藍信一不忿地在林杰森的肩膀留下一個齒印,身下的人扯住他的頭髮把人從自己身上拉開,藍信一便順勢吻下林杰森的唇,吻得比那晚還要纏綿,雙唇互相膠著,靈活的手已經拉上林杰森面罩的帶子尾,另一手也毫不客氣地沒入汗衫底下摸過一排排明顯的腹肌,劃過每道清晰的分界線,縱橫交錯的疤痕也沒有放過,藍信一巴不得自己的指痕印在林杰森身上每一分一吋。
早已勃起的下體貼在林杰森的棉褲,還沒有空伸手撫慰,藍信一便擺動腰肢,少少地磨擦,接著他挪過林杰森的手,挑了下眉示意對方該做點甚麼。
即使沒有和同性有過性經驗,但閱片無數的林杰森當然懂得基本操作,他知道怎麼取悅自己,相信要讓藍信一高興不難,畢竟趴在他身上的傢伙其實也沒多少性經驗。
林杰森兩三下便已拉下了兩人的褲子,黑色的四角平底褲包裹著藍信一蓄勢待發的陰莖,林杰森沒有立即掏出,而是用掌心貼著形狀再收緊兜成藍信一的形狀,用布料的摩擦力上下劃動帶出一陣陣粗糙的騷癢感。
本來埋頭在汗衫底下專注親吻林杰森胸口的藍信一不禁吐出一口熱氣,他索性跪在林杰森身上,繼續貼著林杰森上下移動,但這些始終不夠填滿佢內心巨大貪婪的欲望。
他退出林杰森的汗衫之下,抬起身脫掉自己礙事的上衣,拿起林杰森的手撫摸自己的身體,然後讓人脫下衣服。
林杰森脫掉兩件外套和棉褲,只穿著汗衫和平底內褲被藍信一拉起來轉過了身, 藍信一赤裸精壯的胸膛緊緊地挨在他的背部,手指也再次纏上林杰森的面罩帶。
他俯身低聲問道:「可唔可以?」
林杰森遲疑了幾秒,點頭允許了。藍信一曾經多次幻想過拉開林杰森面罩帶子,對他來說,這比起解開誰的胸罩更來得與奮,代表著他可以徹徹底底地突破強大而又脆弱的林杰森最後一道防線。
藍信一側頭低眼看著自已的食指和拇指拉著帶尾,本來收緊的蝴蝶結漸漸鬆垮滑開,交錯的白色帶子混於黑色的卷髮之中,又被藍信一慢慢抽起,大手已經貼在面罩之上準備隨時脫下。
他溫柔地放下林杰森的面罩,沒有多餘的話語,低頭嗅著身前人的頭髮,他沒有急於要看到林杰森的全貌,藍信一知道懷裡人一定需要點時間去適應。
夜幕降臨,藍信一沒有亮起房間的頂燈。
只亮著床頭上一小盞暖黃的檯燈,他能看到林杰森咬著唇隱忍的樣子,他的一根手指已跟著潤滑液進入到對方的後穴,一下一下小小地進出。藍信一不時用親吻和輕咬來讓人放鬆下來,盡量不傷到林杰森。
拱起的背肌依然緊繃,林杰森全身都在微微顫抖,小麥色肌膚已滲出一層薄汗,沒有被進入過的地方傳來難以啟齒的漲痛感,即使經歷過大大小小的傷痛,藍信一的手指還是差點要了他的命,不止是痛,還有被擴張開的不適感,都沿著脊尾隨之攀上林杰森的後腦,強烈的酥麻感籠罩著他,連帶手臂也泛起了雞皮。
三根全沒入時,林杰森一手捉住了藍信一的手腕讓人不要太快下一步,濕漉的液體順著大腿滑下,藍信一忍不住往上抺,順著後穴打圈,他吻了吻林杰森的耳後:「係咪好痛?」
「唔好咁多廢話。」林杰森用力抽出了藍信一的手,讓人半坐躺在床上,接著他便轉身背向騎在對方身上:「下次冇套唔會同你做。」
藍信一本想打趣說句調皮話,可僅發半個音節他便因突然而來緊緻的包裹感刺激得大腦暫時停止運作了片刻,林杰森渾圓的雙臀正一點一點吞下他的陰莖,碰著柔軟的內壁混著潤滑又再退出半分,平常很愛耍嘴皮子的人現在只能半張著嘴巴看弓起的背脊慢慢開始聳動。
這個動作沒有進得多深,也足以讓藍信一丟了魂。
林杰森的雙手握住他的膝蓋以上,低下頭前後抽動,速度不算很快,呼吸卻有些急促,有著溫柔聲音的人喘得十分動聽,不是誇張的叫喊,輕輕的吐氣還有些短促的鼻音,撞在藍信一的耳內,編織成一段旋律,讓他很想很想主導回這一切。
藍信一要領著林杰森進入另一段高潮。
一雙有力的大手鉗住林杰森的腰讓人停下動作,藍信一退出林杰森的身體,一手握住對方的腳腕往後拖,接著覆身上去把林杰森完全跪趴在自己身下。
再次進入時,藍信一發出一聲感嘆。在林杰森抓緊床單後奮力挺動腰肢,所有氣音全被響亮的肉體碰撞聲掩蓋,藍信一的抽插很快也很狠十分游刃有餘,在幾下間便已頂到了林杰森敏感帶,掀起一波波難以抗拒的快感。
林杰森的聲音被藍信一撞得支離破碎,無法再像剛才一樣穩住己,深藍色的被單被他掐出一朵朵床花,然後鬆開成一團皺布。
失神的人被藍信一長臂環著胸膛挺起了身,貼緊臀肉短而快速侵佔得更多。
林杰森已經無法再正常思考,他的身體完完全全被藍信一所佔有,牵扯他整個人所有的感覺,胸部被用力揉搓捏弄,不該有反應的乳尖夾在了雙指之中,平整的指甲來回刮弄。
他雙眼失神地看向頂上,藍信一那張俊臉就靠著他,親吻過他的嘴角,又在他的身上留下一個個齒痕,像是要把他咬出血似的。
於是他也拿起藍信一的手臂用力咬上一口,並繃緊了下腹在藍信一一下挺動後射出精液。
高潮過後的人軟塌在藍信一的懷裡。
「林杰森,」
「嗯?」
「唔好離開我。」藍信一貼近林杰森發紅的耳邊沉聲說。
「哈——」林杰森瞬間呼吸困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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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信一睜開眼,黑暗一片。
故意空出的半邊床已塌平,前方不時傳來些光影,手習慣性地摸向床邊的木頭櫃子上,拿過煙包在裡面掏出一根煙,明亮的火花點燃煙草,吸一口便已枯黃一段,藍信一往天花吐出淡霧,看著除除往上升的白煙縈迴繚繞,他半低著眼看向坐在床尾強大卻又落寞的背影。
黑駿的赤裸肌膚在電視微弱的亮光照映下,透出一個個紅印。
林杰森明明近在咫尺,卻在電視播放的內容裡拉遠了彼此的距離。藍信一覺得自己嘴裡乾澀得很,連吞嚥也覺困難。
「喂,林杰森。」
「點?」聽見藍信一的叫喚,本來專注在錄影帶的人回過頭來,眼前突然被遮擋,下一秒柔軟的唇便已覆蓋上來,灰白的煙霧在兩人嘴裡飄出,模糊了他們的側臉。
夾著煙的手正托著林杰森的下巴,逼得他只能抬頭接受藍信一的一切。
直至煙霧散去,才看到人閉起了雙眼,凌亂髮絲落於臉龐,林杰森為藍信一撥開,指尖才剛剛觸到鬢邊,稍微回復返血色的緋紅雙唇便退後離開。
又吸了一口煙,藍信一長臂一伸把林杰森抱緊,把臉貼在沒有配戴面罩滿是傷疤的臉,浮起的印記蹭得藍信一的心在發疼。
「做乜?」林杰森不懂藍信一為何突然要親吻他。
「口乾。」
林杰森思考了會,關上電視機,拿走藍信一手中的煙,拱前回吻,在唇舌間更深入去品嚐那道苦澀。
他想他會留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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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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