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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到底有沒有聽到我講話啊?」
聽著門外的叫喚聲聽得一陣煩躁,張開迷濛的雙眼,我第一眼看見的是昨夜未喝完的紅酒跟一旁孤寂的高腳杯,從沙發上爬起來,頭昏腦脹的感覺還帶著一陣疼痛,胃裡像有什麼在翻滾似的難受,硬是撐起難過的身子,就這樣披頭散髮的踩著蹣跚的腳步去打開沉重的玻璃門,就看見戴著半框眼鏡、穿著及膝的雪白鑲著蕾絲的洋裝、綁著蝴蝶結的娃娃鞋,及腰的長髮用緞帶綁成雙馬尾的…女人。
「小妹妹……」
我還沒講完就被打斷,黎冰清憤怒的拉高了音調:「妳才小妹妹呢!跟妳說幾次了人家已經二十四歲了!二、十、四!才不是小妹妹呢!」
然後就看著她用審視的眼神盯著我,我便有了不好的預感――這隻貓要炸毛碎碎唸了!
「妳穿這是什麼模樣啊!」
「什麼什麼模樣……這不是很平常的打扮嗎?」我看了看自己的穿著道。
「誰會只穿著白襯衫啊!」
「……不會曝光不就好了嗎?再說我一個人在家,我愛怎麼穿就怎麼穿。」聽著我那無所謂的語氣,她的怒火又添了幾分。
「妳啊!真是的沒人管就……」黎冰清教訓的話語就像用不完的機關槍子彈似的一顆顆飛來,著實不是一般人能承受了爆發力。
「……是是、對了,二姐呢?」我立馬轉移話題,第一是受不了大姐的嘮叨、第二是希望能通知二姐黎秋音趕緊來把這麻煩帶走。
「她喔?去跟其他人廝混去了吧,那個浪蕩女。」
看著黎冰清股著臉頰生悶氣的樣子問道:「……妳又跟她吵架了?」
黎冰清張開嘴正要說話就被一道成熟的女聲打斷:「別聽她亂說,只是昨天送酒醉的白千華回家而已……結果晚了點回家她就鬧彆扭了。」
中袖設計的褐色襯衫配上黑色的不規則包臀裙,戴著耳環、染成橘色的及肩捲髮,都顯露出女人的成熟韻味和自信。
女人摘下墨鏡,一雙溫和的紫瞳,她就是黎秋音,是我們三姐妹中最聰明冷靜的一個,而父親死後留下的事業也理所當然的是她繼承,雖然剛開始在公司不被看好,讓一個二十歲的女孩子來當董事長任誰都不服,可最後那些人還是被這個二十歲的女孩子的能力收服的服服貼貼,心甘情願的俯首稱臣。
「突然出現妳想嚇死誰啊!」看黎冰清嬌小的身子一顫,像是真的被嚇到的,雙手交叉擺在胸前,將臉撇過一邊去。
「呵呵…開完會回來就發現冰清不在家就想著她會來吵妳。」黎秋音苦笑對我說。
當時我心想著:太好了,妳這麼了解她,也知道她吵到我那就趕緊地把她帶走啊!
「太好了,妳們慢慢算債道歉去,晚安。」說完,我趕緊把門鎖起來,怕下一刻會有人衝進來。
可我忘了我這房子隔音效果不佳(還是大姐的嗓門太大),她在門外喊道:「黎真伊!明天妳可就要去大學上學啊!我已經幫妳處理好了!」
「啥!?」聽到黎冰清剛才那句話,我驚慌的趕緊把門打開,結果只見黎秋音緊緊抓住黎冰清衣領,而後者拚命掙脫,一會兒臉色蒼白得想要窒息,一會兒露出累得喘氣的樣子,我此刻腦裡冒出了兩個字――笨蛋。
「呵呵,我們大前天討論好的,冰清說反正妳也辭去駐唱工作了,加上妳整天都……咳咳,所以希望妳……」
「希望我去大學好好學習才不會浪費生命?」
「呃……並不是……」
「沒錯!妳這丫頭整天只知道在家裡一副要死不活的絕望樣,還有渾身的酒氣!還我那個目中無人、風流成性、成天玩女人又腹黑的黎真伊啊妳!」
「……」聽著黎冰清的話,著實覺得這丫頭不適合安慰人,還有誰成天玩女人!怎麼對我的形容詞沒一個好的。
「呵呵…總之明天之前好好調整好心態吧?如果不想也沒關係的,那我們先回去了。」語畢,黎秋音就這樣拖著黎冰清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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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門關上後,我嘆了口氣:「大學嗎…」
我看著桌上的酒瓶跟酒杯,想著這幾天好像都過著不見天日的生活,就這樣當個一昧的沉溺在失去她的感傷裡的膽小鬼――真是脆弱的人――我。
拉開沉寂的窗簾,窗外就只有高下相間的建築物及車水馬龍的車潮,當初說想買下一棟獨棟的房子就是希望能夠跟自己喜歡的人不受干擾的在一起,可她說這樣太不方便了,所以最後就選在了個大樓的最高樓,因為她喜歡在俯瞰夜晚的美景,把台北的城市光廊盡收眼底的感覺。
因為她喜歡、她希望、她想要,所以就想為妳實現。
就算是天馬行空的夢想,也想為她填滿一些空缺,就算沒辦法實現也能感到滿足吧?這樣想著,所以就去做了。
可是當一段感情結束之後,這樣的回憶不知道為什麼就像是笑話似的。
如果你問為什麼要為一個不會跟妳永遠在一起的人付出這麼多呢?
不知道、不知道啊……明明一直以來都不相信會有永恆的愛情,是習慣的錯,沒錯、因為習慣了她的陪伴,所以才有了「大概永遠都會這樣」的錯覺也說不定吧?
罷了,反正想了那麼多,結果還是只能這樣呢。
自嘲的笑笑,我伸了個懶腰,放鬆下來一股噁心感就衝了上來,我知道這是昨晚借酒澆愁的後遺症,就趕緊跑到廁所去,向著洗手台,卻什麼也吐不出來,就只有血。
抬頭看了看鏡中的自己,沾血的嘴唇、雜亂的長髮、蒼白的臉色,很好,是標準失戀的憔悴模樣,只是比常人更慘了一點。
我將嘴角的血拭去,打開水龍頭雙手捧著水漱口,再把口中的血腥味吐出。
一股卸下難受的感覺不由得讓我感到放鬆,雖然只有一點點,卻也讓疲憊的心稍微減輕了負擔,我朝鏡子裡的自己微笑道:「差不多也該回到原本的自己了……對吧?」回到房間,從衣櫥裡面挑了件黑白格子的短袖、一件不規則的暗色外套及破洞牛仔褲,從那塵封已久的梳妝台上拿起梳子將雜亂的頭髮梳理好,把正在充電的手機跟梳妝台上的錢包給塞進白皮革製的側包包,到玄關的鞋櫃上拿出一雙涼鞋就這樣出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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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北的街道上依舊人來人往,可對於現在的我卻有一種「久違感」,車水馬龍的馬路上,一個紅燈就安分的停駐;一個綠燈,行人才開始行走,就像是自然地融入在這樣的規則中,毫無疑問的,因為這樣才是「正確的」。
我一如往常的選擇了「正確的」選項,在感情中,在妳我他中選擇了「我」這個正確的選項,以「成全你們」這個藉口來保護自身,其實我很明白的,如果奮不顧身的去搶奪的話,我的勝率是否只有0?妳的回答是「好」還是「不好」?反正都有二分之一的機會,但我還是乾脆的選擇了「放棄」這個選項,心存著僥倖的我,想著「這樣受的傷比較少」的我,放棄了這份有傷痕的愛情,因為堅持下去受的傷只會更多,因為我早已否決了妳選擇「好」的可能性。
算了,那就這樣吧。
跟隨人群,不知不覺也到了目的地,一間常來的理髮店,狹隘的空間只放得下幾張給等待的客人坐的椅子、兩張理髮桌,最占空間的便是那台藍色洗頭機,剛好碰上沒有人的時間,坐上椅子,跟店長說了句:「剪短。」後,她便開始了動作,給我披上了剪髮圍巾,熟稔的拿起了剪刀,看著一波波的髮絲落在地上,老實說心裡並沒有什麼感覺,「好了。」她說,我看了眼鏡中一頭中性短髮的女人,沒有一絲笑意,眼裡單單只是誠實地映照出自己的樣子,付了錢,我就趕緊出去了,彷彿急得逃避掉落地面的一綹綹青絲。
其實並沒有抱持著「改變心境」或者「剪去這份感情」的偉大想法,就只是單純的回到原本的自己。
為什麼會留長髮呢?嗯…單純只是因為她喜歡罷了,因為一句「如果妳留長髮一定會很漂亮吧」而改變,是不是很蠢呢?其實並不會,也許是對愛情的偏差觀念,而產生了一種「照她所說的做,她會不會更愛我呢?」「這樣做的話她會很開心吧?」的想法,而迫不及待的去實踐,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頭髮也漸漸長了,沒特別為她改變什麼,也沒為自己改變什麼,我是這麼覺得,但其實是習慣了為她改變也說不定,而我今天也在她習慣的這個時間到這個地方,然後坐在習慣從這個角度看她的位置。
「要喝什麼嗎?」咖啡廳的服務生向我問到,隨口說了她最喜歡的棉花糖奇諾,嘆了口氣:「這是最後一次了……」
「什麼最後一次?」及腰的長髮束起露出雪白的頸肩、被汗水浸濕的薄外套清晰勾勒出線條,以及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看起來是個大學生的可人女生突然向我靠近:「喂!到底是什麼最後一次嘛?」
「跟妳沒關係吧。」我冷冷回了一句,對於這個太過好奇的陌生女孩稍微移了下位置,抱持著距離。
「唔……好像也是。服務生!我要法式糖酥冰淇淋!還有torres coronas tempranillo 2007(多利士酒廠可樂那紅酒2007)。」
「冰淇淋配紅酒?」真是怪人。
「對啊!你不知道酒跟冰淇淋是絕配嗎?」
「不知道。」
語畢之後,服務生總算把咖啡給送上了桌,我靜靜喝著,一邊觀察著女孩的動作。她乾脆的把紅酒淋在冰淇淋上頭,看起來簡直跟濺血的冰淇淋沒兩樣,真不懂這世界上怎會有人敢嘗試一些怪東西。
「幹嘛一直看我?還是妳也想吃?」
我趕緊搖頭,在心裡OS:原來妳也是有自覺的嗎……我還以為這人是個無神經的女孩。
「欸,妳叫什麼名字啊?」她問道。
「為什麼我要告訴妳……」可我話還沒說完就被打斷了,「我告訴妳喔,我的名字叫薛素素,對了,妳是不是那個在XX餐廳駐唱的歌手?」
沒想到會有人認出我,一時語塞。
「啊…嗯…之前是。」
「為什麼現在不唱了呢?害人家現在去那間餐廳都找不到人。」她瞪大雙眼看著我說。
「嗯……」
「唔……妳對粉絲都這麼敷衍嗎?」
「我要回去了。」
「欸!?喂!等等啊!」
不等她把冰淇淋解決,我一口把咖啡全乾了後就出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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