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而言之,在一個下著雪的聖誕夜,德魯越獄了。
相信我,你絕對不想知道,他是如何逃離連魔術大師胡迪尼都嫌棘手的監獄。因為這個荒誕的故事,每每想起總是令我讚嘆世界愚蠢的極限,如同將他送入監獄的法官、逮捕他的警察、入獄或逃脫的理由,更是你我的現實。
好吧,讓我們回到故事上。目前這位可憐的德魯先生走在雪仙子為他舖設的白色冰冷毛毯上。而他能做的,只能繼續拖著逐漸失去知覺的雙腳,尋找可以躲避寒冷的去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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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思想單純的德魯而言,「冷」有兩種。一種是生理上的,例如現在令他發抖的白雪,便是此種寒冷的使者;第二種,是心理上的,一旦發現便很難去除,而它目前正如同癌細胞緩慢擴散至德魯的全身。兩者皆使人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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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許久許久,久到連原本如羽毛般靜靜飄落的雪景都變成無法見物的大雪紛飛,德魯依舊繼續走著。眾多雪花襲上德魯的臉,化為水,滑過他逐漸發紫的嘴唇,而此時已到了房屋林立、充滿聖誕氣氛的住宅區。
然而在這個大雪紛飛的夜晚,光是要見物都十分困難,更遑論找到一個能安全躲避第一種寒冷的地方。因此失去方向的德魯就只能徬徨的繼續尋找。但不知是上帝的救贖亦或惡魔的玩笑,在過了一陣子後,已經命若懸絲的德魯,竟出乎意料找到一個在住宅區鮮有的窄巷。
他手腳並用,用盡他僅有的力量,狼狽地爬向那個巷子口。
巷子很窄,寬度很勉強地容下雙腿蜷曲的他,不過至少抵擋住了寒冷。
德魯嘆了口氣,望向街道。幸好風不是向巷子裡面灌,他可以睜開眼睛仔細地看著夜晚的街道。但才剛坐下,忽然有一家的門就打了開來,屋裡的光線映照著幾個人的身影,伴隨著兒童唱著聖誕頌歌的悲催聲音,傳進德魯眼耳裡。
門前站著三個人,以身材來看是個高瘦的男人和一個嬌小的女人,另外還有一個女童,德魯推測應該是剛剛在唱聖誕頌歌的那位。
他們細細交談,聲音小到德魯聽不到。
在交談許久後。突然,那個高瘦男人甩了女孩一巴掌,後者跌坐在地,聲音大到連德魯都聽到了,使他不禁瑟縮了一下。
最後,那男人對女童怒道「滾開。」後,便和女人回到了屋中。
德魯見狀,著急地喊著那個女孩,希望能讓點位子給她,但他的腳無法移動。終於,那女孩似乎是聽到他的聲音,慢慢地走向德魯。
德魯仔細端詳眼前的女孩,她也用一雙水汪汪的眼睛看著德魯。雙手無助地放在腹前。
德魯嘆了口氣,將身子往巷子裡拖,讓出一個位子。並詢問她剛剛在做什麼,女孩娓娓道來⋯⋯
她叫做薇絲,是街上的眾多乞丐之一,年紀已經十歲了,但卻連德魯一半的身高都不到。而她剛剛乞討住所的那家人是列克一家,男主人是列克.提斯,女主人是莉亞.提斯⋯⋯
講到這,德魯猛地抬起頭望向她⋯⋯
因為這個列克先生,德魯認識——現實又再度證明了自己的頑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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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入獄之前,列克.提斯原本是德魯的一個朋友兼公司的贊助商,偶爾會一起喝杯酒、談談心。然而,就在他們同時愛上一個女人後——沒錯,就是莉亞小姐,原本和樂融融的兩人瞬間扯破臉。
但到後來,莉亞最終還是選擇了德魯⋯⋯
而這個列克氣急敗壞,不但收回對德魯的幫助,甚至處處揚言他的不是,試圖拆散兩人。
最終,區區一個人仍終究抵擋不住兩人的愛情萌芽。莉亞與德魯兩情相悅,甚至打算在今年的聖誕節前夕結婚。
可是,就在這一切進行得如此順利時,卻發生了一件非常、非常不可思議的事情。
在德魯上班公司,他的上司突然逝世了。死因是胸口被刀刺穿,整個人倒臥在血泊之中而亡,在德魯發現時已沒了心跳。而得知此事的列克,立刻就「名正言順」的把德魯送交警方,雖然他的家人和唯一的同事艾姆都極力反駁,但人數和可信度過低,過法官依然草率地將德魯歸咎於「因金錢的窘迫而痛下殺手」的罪名,判處死刑。
德魯深吸一口氣,想起這種事時,寒冷總是佔據了他,使他難以忍受。他勉強地停止顫抖的拳頭,以溫柔的雙手把女孩拉近自己的懷裡。她的體溫很高,似乎像生病了。德魯憐惜的看著她,忽然想起還未問她的雙親是誰。
但薇絲沒有回答,反而用手指向巷子更深處。德魯向那一看,果真看到一個人面朝上地昏倒在被雪掩埋的水泥路上,他鼓起勇氣伸長雙手,刷去了那人臉上的霜,底下露出一個蒼老的面容⋯⋯
那是德魯之前的同事艾姆。
可憐的艾姆,看來是受到列克與自己的事牽。失去主顧,而後失去工作。流落至現在這副模樣——衣衫不整、倒臥在聖誕節的路上、留著又長又髒的鬍子,似乎家當也被匆忙典當拿來抵房租了⋯⋯
看著現在的他,德魯想起以前艾姆是多麼老實又盡忠職守、想起了明明自己也自顧不暇,他卻仍為了朋友而付出的傻勁⋯⋯
一滴淚沿著德魯的面頰流下,但沒多久就結冰了、徹徹底底地被寒冷棟住了⋯⋯
他抱緊薇絲——他朋友的孩子。兩人相擁而泣,並流下了一滴滴的眼淚結晶。
哭了許久許久、久到兩人幸福世界的盡頭,他們仍舊繼續感嘆著老天的玩笑,把他們聚在一起、感嘆著老天將他們生於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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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明總有一天會來臨。」這句話我從小聽到大,不知做何感想,但至少在故事中的德魯的眼前,太陽已經升起——只是是代表失望的那顆。
德魯看向薇絲,但她已沒了呼吸,安祥地躺在原本的牆邊。而昨天晚上原本如烈火一般的體溫,現在也已被寒冷佔據。
德魯彎下腰,將薇絲和她爸爸的遺體併排在一起,就像昨晚他對薇絲做的一樣。
他很失望,只是也奈何不了什麼,在整理好情緒之後德魯便起身離去,
走向原本的監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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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在一場受理德魯犯罪的法庭上。一個年老的法官宣布了此案最終對德魯受審的結果,而他是這麼說的⋯⋯
「感謝各位今日撥空來參與關於這次克里斯先生命案最終受審的結果。目前本庭已收到新的證據,指名真正的嫌犯並非正在受審的德魯.艾左先生。因此,本庭宣布此嫌疑人——無罪。爾後我們將繼續全力追查兇嫌。而艾左先生也將於今天釋放。」隨後,法官便敲下了關鍵的一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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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傑林!」到了晚上,在囚禁德魯的監獄,獄卒特斯對今日與他一起值勤的夥伴傑林喊到:「你給我快點醒來!今天我們還要值大夜班呢,別再給我睡啦!」
「好啦好啦,只是今天為何那麼急啊。」傑林揉了揉雙眼,滿臉疲倦地從沾滿唾液的桌上爬起。
「就典獄長剛剛收到消息,要我們立刻放走一個囚犯啦。」特斯說,將一疊紙拋在他的桌上。
「嗯,原來如此⋯⋯好吧。」傑林伸了個懶腰,隨後就與特斯前往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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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又是個寒冷的一夜呢,特斯。」到達牢房的門口時,傑林被夜晚的寒冷所震懾,怯生生地說。
「是啊,我們趕快把這個叫德魯的傢伙放走,就去吃宵夜吧。」特斯說。
傑林點了點頭,隨後循著號碼找到了德魯所在的牢房,而特斯留下來把門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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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當他拿起手電筒往裡邊照去時,著實被裡面恐怖的景象嚇了一跳。
在牢房裡,德魯.艾左以一種冰冷的雙眼看著傑林——高高的看著。身體隨著微量的黃光和手電筒的照耀搖擺。
他的脖子被由撕碎衣服製成的繩子緊緊地纏繞,嘴唇發紫、雙手無力地垂下——徹頭徹尾地成了一具被寒冷佔據的軀體⋯⋯
「傑林!你沒事吧?犯人怎麼了嗎?」剛把鐵門拴住的特斯著急地問,三步併作兩步地跑向他。
但當特斯走到傑林身旁時,傑林伸出顫抖的食指,而特斯也同樣被眼前的景象震懾。
「逃了啊⋯⋯」特斯在思緒的混亂中默默地說,但自己也不曉得為何下如此結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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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而言之,在一個被寒冷所佔據的世界,德魯再次逃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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