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冬的夜,深邃得很早。
我仍是穿著平時上班規定的白色大袍制服,儘管微微寒意早已滲入我那單薄的皮膚、直透我的骨髓。
我緩緩地走在每日回家的必經之路上,早已過了晚上十點,只剩皮鞋踩踏在柏油路面的吱嘎聲陪我度過。窄巷子漆黑、鵝黃的路燈看來是暖但終究不是那早已消逝的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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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巷子就如現在多數人的日子。
黑暗、且看不見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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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垠的寂靜猶如一灘潑出去的水,緩緩蔓延到巷子每一個角落,不斷嗡嗡作響既安靜又吵雜,連我的耳朵也受著侵蝕,令我不禁又想起只存在於動手術期間的寧靜,明明只是寂靜卻又充滿危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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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間,我想起前幾天在公車站遇見的一位醉漢。他人挨著站牌,向著天、馬路瘋狂吶喊、掙扎亂舞,如同在風中被點起的火柴上的火光,即使身處逆境也要努力散發自己的光,讓我瞬間也有種想在此時此刻大喊的衝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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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偷偷四下望了望。
嗯,好像沒人,那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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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此時,ㄧ道體型如棕熊大小的巨大的黑影無預兆的從前方十字路口處猛然躥出,並在我反應過來前便消失在巷子的另一側,險些害我從大叫變尖叫。其通過的速度,快到於我面前揚起一陣沙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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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輕輕拍拍胸口,肺部因不慎吸入沙塵而忍不住咳了兩聲,還在這邊是廢棄社區,只剩下沒有多少人依然居住在這塊區域,剛剛那個音量應該足以讓在休息的人抓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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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回來,那是什麼鬼啊?!
棕熊大小的體型、配上有如四輪車全速運行的速度,再加上毫無聲息的移動,要不是方才在巷口稍微頓了頓,現在八成早就變成肉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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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不成會是生物嗎?
我的心中首先便否決了這個想法。
昆特市雖說是座位於山腳的大城、周邊有著森林環繞,是個與自然為伍的都邑。但由於這裡在40年前開始的那場大戰中曾是主戰區之一,再加上戰後重建期時不曾受過外援,人民生活過得很困苦,不得不向森林掠奪資源以求生存。最終導致大部分原本居於此地的生物都逐漸絕跡了,只留下一片空蕩蕩的人為還原樹林,自幼時便不曾於周遭見過野生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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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這裡,我又不禁輕歎了口氣繼續向前。過往那些長者們口中描述的過往和平景象,究竟可以實現幾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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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我不曾經歷過那種年代,就算真的恢復了,我也依然無法得知是否就是以前的景象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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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就在走過幾個巷口後,左方約百米處傳來了窸窸窣窣的騷動聲,令人無比毛骨悚然。雖然大聲了不少,可是卻與方才那東西從我面前經過時的聲響如出一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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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回我盡量減低聲音並放輕腳步,但那東西就像具有自主意識似的,我趕緊多拐了幾個彎利用廢棄社區複雜的環境試圖甩掉它。然而……這個方法不僅沒有成功,甚至讓身後那東西成功掌握到我的相對位子。隨著我們間的相對距離越來越短,原先的窸窸窣窣聲還混入頻繁摩擦地面的嘎嘎聲,速度好像跟剛剛比起來更快一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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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莫名的害怕感湧上心頭,我開始四處亂衝。
快被追上的危機感使我不自覺地加快腳步,卻也使我在移動時腳下發出的聲響愈來愈大、原本熟悉的老巷子也因慌亂而迷失方向,最終來到一條死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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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啊完了!這回沒地方跑了...…。
我一隻手扶著牆面,略微半蹲著大口喘息。
眼看已經逃不開、我便緊貼牆角並努力減輕呼吸時的殘響,祈禱它能因為此處光線不足就這麼離去。此時我的心臟彷彿被裝上鉛塊,每次跳動都像是費盡全身的力氣,然而窸窸窣窣的聲音卻依舊在加大、並朝著我的方向緩緩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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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
就在我即將忍不住時,突然有隻手從旁邊的黑影竄出,將我拉到旁邊一間老房子,從其缺口處鑽入房內躲藏並緊緊摀住我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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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出聲!」那人以氣音在我耳邊說道。
此時那物體正好來到我原本身處的那條死巷,它似乎對於我的突然消失感到困惑與憤怒,四處亂撞發洩一段時間後才再次從我們身邊呼嘯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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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騷動結束後,那個不知名人士才將原本緊抓著我的手鬆開。我們兩人一同順著洞口往屋外走去,此時原本遮住月亮的雲已散去、稍微透露出一絲光線,我這才總算是稍微能看清楚周遭的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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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你.…..。」我逐步舒緩原先因過度緊張而紊亂的呼吸,緩緩向他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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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輕輕灑在他那似乎有些憔悴的臉上,眼前的他一頭亂髮蓬鬆,眼曈透出的沉穩讓我的心跳趨緩,雖然身上的穿著顯得有些落魄,但他......他的五官我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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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他是......!
我的眼淚瞬間潰堤,一把抱住。
「是你!就是你!」我的雙手失控地繞緊,他強而有力的臂膀也緊抱著我。這是兩個靈魂再次相遇的激動,月光空泛的白裡融進的一絲熱度。
「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他低聲說著,若有似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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