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墨似的長髮垂落於肩、止於腰,白皙裸足輕輕地划動於水與空氣之間,滴落的水花使平靜的湖面泛起陣陣漣漪,暖色橘光從樹葉的縫隙間灑落,將皮膚的白和葉樹遮掩的陰影下呈現墨綠的湖形成對比,更為足膝凸顯了何謂膚若凝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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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風徐來,輕輕揚起細長的髮絲,停下撥弄湖面的腳、抬手將碎髮撥至耳後,微微彎腰,平靜下來的湖面映出了倒影。清秀的面龐、與髮色相同的烏黑瞳眸、白裡透紅的肌膚,在水的反射中,少女摸了摸自己的臉蛋,細長的指尖泛著微微的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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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聆聽著遠處鳥兒的啼鳴,享受著陽光帶來的暖意、微風所帶來的舒適,偶爾不遠處傳來生物移動時所踩踏草皮的聲響、又或是小動物來到身旁飲水時的波動,林間獨屬的寧靜含納著這些聲音,卻更顯世間靜逸平和。少女靜靜看著湖面的倒影,風止、水珠沿著足背滑至於踵,再滴落回水面,打碎所映照的祥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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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面所反射的倒影,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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盎然的綠蔭被火紅的光景所替代,濃煙將湛藍的天空所掩蓋,陽光透不進煙雲之下。草葉、枝幹、皮毛,盡數成為促長蔓延火光的燃料,與冬日燃燒木材的劈啪聲響不同,大樹倒地的巨響、鳥兒拍動翅膀,卻無法飛行而從枝上跌落的聲音、動物們失去親人、家園撕心裂肺的叫喊,圍繞、充斥於耳邊,它吞噬了森林的寧靜、吞噬著一切。灰燼漫散於空中,被風吹進少女的眼裡,她痛苦的閉上雙眸,睜眼,倒影之中,長髮燃盡焦枯、原先白皙的皮膚遍佈火痕,灼傷之處,觸目驚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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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一眨眼,又變回祥和之態,徐風再次迎來,吹響頭頂的綠葉,彷彿剛剛那所視一切皆不復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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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境?不,那才是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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骨節分明的手覆上少女的肩,回過頭,橙色的捲髮在金光下更呈閃耀,翠綠色的眸子如同清水之中的玉石,雀斑使深邃的眉眼平添幾分柔和,他輕柔地笑著、眼含愛意。抬手,輕輕捧起肩邊的鬢髮,再任由墨髮滑過指尖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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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的一聲,少女拍開了少年的手,響聲驚動了不遠處的鳥雀,她低著頭,揚起的髮絲落回身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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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過了,別用我死去愛人的臉。」少女抬起臉,忽視對方錯愕而愣在原地、帶著受傷的神情,黑色的瞳眸閃爍著毫不掩飾的恨意及厭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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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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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刺的惡語,卻使捲髮少年露出了微笑。和方才輕柔的笑容不同,那雙翠眼變得混濁,不再清澈,這抹笑意,令少女泛起惡寒、不自覺地拉開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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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妳應該抱抱我的。」少年開口道,依然面帶笑意,他攤開雙手。
「這不是妳最喜愛的樣子嗎?親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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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夠了!」少女憤怒地打斷了少年。
「我不需要做這種夢,讓我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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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失禮的打斷和夾雜怒意的命令,少年並不惱,臉上的笑意漸漸沉了下來,混濁的眼閃著陣陣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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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要醒來呢?」少年問道,額前的碎髮將眉眼遮上了一片陰影,不符於這張柔和的臉會有的神情,眼中流轉的光似是偏執、又或是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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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有愛妳的人、妳愛的人、回憶,以及完好無損的家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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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繼續說著,遠處的動物則像是接收到命令般慢慢地聚攏過來,原先吃著草的小鹿、枝椏上休憩的鳥雀,皆停下了動作,紛紛圍繞在了少女的身旁。他再次掛上柔和的笑,彷若冬日的暖陽,少女卻絲毫感受不到一絲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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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妳曾經的記憶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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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在這裡,不好嗎?」少年攤著雙手,似是歡迎、又似是等待少女的懷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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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低著頭、沒有回應,長髮垂落,看不清表情。她慢慢地抬頭,入眼的是那對好看的眉緊緊蹙起,淚光在眼角閃爍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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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噁心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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剎那間,萬物靜止,四周如同落地的鏡面般泛起裂痕、破碎,天空、森林、可愛的動物們,都化成碎片,一片片剝落。黑色的布幕從縫隙中湧出,如同湖面倒影的那場大火般,吞噬著整個空間,看著少女毫不猶豫的轉身、邁入黑暗,少年的身體微微泛著白光、裂痕攀附上大腿、臂膀、臉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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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類......真是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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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夢境的碎裂,身上的裂痕從底部開始,由下往上,化作碎片融入黑幕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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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沒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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臉上斑剝痕跡碎裂時,他再次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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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次......還有下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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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期待啊,夜晚的降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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