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露浸透窗纸的刹那,我藏在袖中的左手突然痉挛。三年来每逢阴雨,被魔雾蚀刻在腕骨上的暗红纹路就会苏醒,像毒蛇啃食着经脉。
"要说叶帝当年可是踏着魔尊头颅冲进归墟海眼的!"茶楼二层的说书人将醒木拍得震天响,房梁陈年的灰簌簌落在粗陶碗里,"那九根封魔钉落下来时,东海足足蒸干了三千里!"
角落里传来压抑的咳嗽声。裹着破袄的老乞丐蜷在火塘边,怀里抱着半块发霉的炊饼。他溃烂的右手指缝间露出半截青色鳞片——这是魔雾入髓的征兆,不出三日就会变成只知杀戮的魇尸。
我摩挲着茶碗缺口,任由苦荞茶的涩味在舌尖蔓延。说书人口中"壮烈牺牲"的叶帝,此刻应该正在海眼深处承受万鬼噬魂之苦。那些封魔钉穿透的何止是魔尊,分明连人族最后的气运都钉死在了深渊。
"叮——"
铜钱落进陶碗的脆响惊得我指尖一颤。当铺陈掌柜不知何时站在桌前,枯瘦的手指正搭在我突突跳动的腕脉上:"林公子这阴雨天还出来喝茶,当真是好兴致。"
魔纹突然暴起翻涌,暗红纹路眨眼间爬满半截手臂。陈掌柜浑浊的眼球里泛起六棱冰花,这是合欢宗媚术修炼到极致的标志。三年前在噬灵禁区,我亲眼见过这种眼睛的宿主把整队镇魔卫吸成干尸。
"听说昨夜镇魔碑又吞了三个童女。"他指甲突然暴长三寸,扣住我命门要穴,"您说那些孩子的血,能不能浇灭公子心里的火?"
怀中的青铜罗盘发出蜂鸣,盖过了我骨骼的爆响。说时迟那时快,我翻腕扣住他肘关节,太渊穴迸发的剑气在方寸之间炸开。陈掌柜的右臂顿时软成面条,皮肉下却有无数肉芽在蠕动重生。
"先天剑罡?"他撕裂的嘴角一直咧到耳后,露出鲨鱼般的三角齿,"中州林家二十年前就被灭门,你这野种从哪偷的......"
霜白的剑气贯穿他的咽喉,将后半句话钉在梁柱上。茶客们的尖叫与桌椅翻倒声混作一团,我却死死盯着从他怀里滚出的青铜铃铛——铃身刻着饕餮纹,缝隙里沾着暗褐色的血渍,正是失踪孩童随身佩戴的长命锁部件。
魔纹此刻已蔓延至锁骨,视野里的一切都蒙上血色。我看到陈掌柜残躯中爬出八爪鱼般的黑影,看到老乞丐脖颈鳞片下睁开第三只眼,看到说书人的天灵盖缓缓升起半截染血的犄角。
"归墟......海眼......"
沙哑的呓语在耳畔炸响,剧痛让我险些咬碎牙根。恍惚间似乎有冰凉的手覆上眼皮,再睁眼时,茶楼地板浮现出巨大的血色阵图。那些奔逃的茶客接二连三爆成血雾,骸骨在阵纹中拼凑成三丈高的白骨罗刹。
白骨利爪拍下的瞬间,我本能地并指成剑。丹田处沉寂多年的剑胎突然震颤,一道青芒自尾椎直冲天灵——这是母亲临终前用禁术封在我体内的太古剑意。
"铮!"
清越剑鸣盖过了罗刹的嘶吼。青色剑罡如新月破空,所过之处魔气冰雪消融。陈掌柜的残躯在剑光中灰飞烟灭,唯有那个青铜铃铛完好无损地落进掌心。
剑痕在地面刻出深逾三尺的沟壑,我单膝跪在血泊里剧烈喘息。魔纹正在缓慢消退,但茶楼外已传来密集的脚步声。镇魔司的黑翎卫来得太快,就像早已知晓这场杀戮。
"哐当!"
二楼厢房突然坠下个襁褓,啼哭声刺破魔气未散的死寂。我接住婴儿的刹那,险些被裹布中暗藏的银针刺穿咽喉——这孩子的襁褓用金蚕丝织就,分明是某个修仙世家的子嗣。
"找到你了。"檐角传来金铁交击的冷笑,"偷学禁术的叛徒。"
三道黑影呈品字形封住去路,他们佩刀上的睚眦纹让我瞳孔骤缩。这是中州皇族影卫的标志,二十年前在林家灭门案现场,我见过同样的纹章浸在血泊里。
怀中的婴儿突然睁眼,漆黑的瞳孔中浮现出暗金龙纹。这个本该在魔阵中丧命的孩子咧开没牙的嘴,吐出沙哑的老者声音:"剑纹与魔种同体,果然是预言中的......"
我并指斩断这道神念附体,后背已然被冷汗浸透。茶楼外传来号角声,镇魔司的诛邪弩正在上弦。而东边天际隐约泛起鱼肚白,照见十里外噬灵禁区翻涌的魔雾。
(后续情节提示:婴儿身上的金蚕丝襁褓暗藏星图,指向叶帝佩剑"归墟"的埋骨地。林杰为躲避追杀逃入噬灵禁区,体内剑意与魔纹在禁区深处产生异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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