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陳冠東分手後的某天,我和劉老二聊天時提起了個名字——吳源詰(化名),我說著, 順手將吳源詰的照片遞過去,劉老二看了一會兒,滿臉疑惑地問:「你怎麼會跟陳冠東在一起?源詰和陳冠東的顏值差距也太大了吧!」我傻笑著,目光停留在源詰的照片上,忍不住輕聲嘆道:「他真的好可愛啊。」
劉老二翻了個白眼,語氣裡帶著幾分恨鐵不成鋼:「那你當初為什麼不選他?」我笑了笑,心底有幾分說不出口的苦澀:「明明可以當一輩子的朋友,卻因為我的私心,只能做幾個月的戀人。我寧可不捅破這層薄得透明的窗戶紙,我已經沒有什麼可以失去的了,我不想失去他。」
暗戀就像一場無止盡的失戀,既想追問卻沒有立場,既無名分卻甘之如飴。你的好與不好,我都想全盤接收。
吳源詰,生而愛你,我很抱歉。
2022年10月,秋天的涼意悄然而至。我站在南角大學的側門,指尖夾著一根菸,白霧自唇間散開。牆上的熱音社招生海報隨風搖曳,仿佛在向我招手。
那一年,我是個剛入學的大一新生,帶著一點懵懂和激動,加入了夢寐以求的熱音社。從小對舞台的渴望,終於迎來了實現的契機。
第一次見到吳源詰,是在一次社團聚會。他穿著灰白色的帽T,搭配深色短褲,腳上一雙潔白如新的球鞋,整個人乾淨清爽。我165公分,在女生中算不上矮,但吳源詰180公分的身高比我高出大半個頭。他的單眼皮小眼睛隱藏在簡約的框架眼鏡後,眼神裡帶著溫柔而內斂。當我們第一次對視時,不可否認的我心跳漏了一拍。
吳源詰讀機械系,用盡了邏輯心機推理也無法捉摸的水瓶男孩,跟我同屆,因為學測失利,不想離開台北的他才選了離家最近的南角大學。
這個男人,不知為何長在我的理想型上。作為顏控的我,那一刻的心動,混雜著幾分見色起意的羞赧。自那天起,每次在社辦遇見他,我總會不自覺地靠近,找話題和他聊天。
然而,不知從何時開始,他漸漸不再出現在社辦。我忍不住傳訊息問他:「要不要來看我在熱音社的第一場演出?」
他回撥了一通電話,告訴我:「家裡有事去不了,但可以找時間一起吃飯。」
我爽快地答應了,還特意撒嬌似地回道:「記得常來社辦喔~我會想你的。」他也不甘示弱,用誇張的夾子音回應:「知道啦~噁心死了。」
於是在某個寒風簌簌的午夜,我們相約在河濱公園。我啃著半冷不熱的餡餅,他捧著熱騰騰的鹹豆漿,喝得滿足。當他邀請我來一口時,我毫不猶豫地拒絕:「不要!我不吃豆製品,而且鹹豆漿長得像嘔吐物,我真的下不了口。」
他塞了一小包油條在我手上,順便念叨:「白痴小孩,幾歲了還挑食。」,我不甘示弱地回:「不管,有些食物我看到第一眼覺得很噁心,這輩子就不會再把它放進嘴裡,現在我挑食名單的十大罪犯裡,你的鹹豆漿排第一!」順帶把吳源詰塞給我的油條放進嘴裡,嚼得津津有味,他無奈的笑笑,我們並肩坐在河堤邊,一邊抽菸,一邊聊著最近的社團瑣事,手裡幾縷白煙隨寒風吹散,飄向看不見的遠方。
我跟吳源詰的關係逐漸靠近,時不時在電話裡煲上三四個小時,也偶爾會約在河堤旁聊天,某次聊到關於感情:他說:「我這輩子再也不會談戀愛,又心累又心痛。」我心底不知為何泛起一股酸澀,眼前這個男人,觸手可及,卻也遙遠得像在我觸碰不到的天邊。
那些日子裡,些許曖昧在我們之間悄悄滋生,但我們誰也沒有挑明。我常跟吳源詰提起熱音社的內部紛爭、我上台表演時總是莫名緊張。他總是靜靜聽著,等我說完後,給出最理性的建議。他就像一朵在寒風中盛開的解語花,溫暖又堅定。
我發現自己在日常得相處中喜歡上他。我欣賞他的冷靜理性,我總莫名的心疼他,我篤信一件事,早熟的孩子來時的路總是更加艱辛。
那晚路燈照亮他的側臉,我心裡有一個聲音驅使著,我想吻他,於是我真的吻了他。他的唇有些乾燥,舌尖帶著淡淡的尼古丁氣息,我的心跳在那一刻失控。
初春的河堤上,我們相擁而吻,直到分開時,他的餘溫還殘留在唇齒之間。我們揮手道別,騎車各自回家,但心裡的悸動卻難以散去。
很快新的一年又到了,我們在訊息上互道一聲新年快樂,我總控制不住的想:「好想跟你一起過。」但處女座的矜持和羞澀,讓我沒說得出口,一月底是吳源詰的生日,我繞去街角的連鎖蛋糕店買了兩個小蛋糕,跟元傑相約在老地方,我從車廂裡拿出準備好的禮物跟蛋糕遞給他。
「十九歲生日快樂啊,今天過了你就跟我同歲了,不能再說我老了!」我瞪了他一眼,吳源詰做出搞怪的表情,故意說:「好啦阿姨,謝謝你的蛋糕。」我槌了一下他的胸口,我只比他大5個月,知道我介意年齡,總是喜歡逗我年紀比他大,是阿姨了,然後聽我罵罵咧咧一頓之後,再哄哄我19歲根本不老,這句話我從19歲、20歲、一直聽到21歲。
那天吳源詰也跟我說了為什麼會離開熱音社:
「游博宇你知道吧?」
「嗯嗯,彈keyboard的那個男生。」
「其實那不是什麼大事,就當時我想說跟他開個玩笑啊,結果他生氣了,我也跟他道過歉,想給他個台階下,他不想,那就算了,無所謂。」
「超好笑,他根本熱音吉娃娃,平時在社辦也都在亂罵人。」我翻了個白眼。
談笑風聲間,我忽的湊近他沾了些許奶油的唇,雙唇交纏,他撫摸我的脖頸加深了這個吻,那絲奶香的粘膩從唇間一直蔓延至心底,讓我一直留念至今。
吳源詰的19歲生日禮物,我送了一個男性用生理用品給他,他看到禮物嚇到像吃了屎的表情,讓我笑得滿地打滾,我們總是這樣,好似比朋友更親密,卻跨不過戀人的鴻溝,永遠的友達以上戀人未滿。
在吳源詰身邊時我總有一種錯覺,好像我才是他眼裡的「小屁孩」,而他像一個大哥哥,總是能讓迷途羔羊一樣的我找到方向,就算我不按它指引的方向走,但他好像總在我身後目送我,往自己的方向前行,不知何時,吳源詰成為了我不再徬徨的力量,有他在,我總是會期望自己在努力一點,成為一個能力出眾的女強人之後,才能有走到他身邊的資格。
2023年春天,南角大學因合併即將面臨資源被掏空,學校的未來一片迷茫。我決定在學期結束後轉到桃園的一所學校。當我告訴他這個決定時,他沉默片刻,只說了一句:「放心去吧,中和離桃園不遠,有空我會去看你。」
那天,我靠在他的肩上落淚,我不想離開他。他伸手輕撫我的背,大度的說:「沒事,我們總有彼此的路要走。」我們比誰都明白,彼此只是對方生命中的過客,但我多想陪在他身邊,就算再多一刻、一分、一秒也好。
3月28日,是八校聯合參訪的日子,也是學校安排熱音社在南角的最後一場演出。我讓劉老二一定要來看我在南角的末場表演,她也為了我的一句話特地從中壢趕來,陪我一起站在校門口抽菸。遠遠的,我看見了吳源詰。
他朝我揚了揚下巴,我會意地點頭,給了他一個志在必得的眼神。
擦肩而過的瞬間,我心裡湧出莫大的勇氣,走上舞台,盡力完成最後的表演。即使我知道自己的嗓音狀態不佳,妝容也因汗水暈開,但我希望有那麼一刻,他會覺得我很勇敢。
四月來臨,我開始準備離開南角。
某日,管樂社的學長大恩問我:「欸,小魚,離開前要不要再上一次舞台?」我眼裡滿是渴望,卻故作冷靜地回道:「我再問問社長吧。」大恩拍拍我的肩:「你們社長又不怎麼管事,熱音社不就是你在扛著嗎?我等你的好消息,晚上一起吃宵夜啊!」然後轉身去各個還亮著燈的社辦揪人,看著他的背影,我嘴角微微上揚,卻感到一絲失落。因為我知道,在南角的一切美好回憶,終將成為回憶。
我跟社長一直不太合,但同是土象星座的我們兩個唯一的共同點是熱愛舞台,不願意放棄任何一次站上舞台的機會。對於大恩的提議,社長想都沒想都答應了,但我因此開始了我的受苦之路。
社長是個甩手掌櫃,大部分的事情都丟給我之後就忙著練習貝斯,對團練不管不問,管樂社場佈、外宣的工作內容大部分都跟我對接,每天忙得焦頭爛額,我們每天討論完之後會找幾個社辦街裡還沒回家的朋友們,一起騎車到附近吃個宵夜再各自回家,忙到很多時候跟吳源詰都沒時間見面,只能電話聊一聊,就算碰到面,聽著我叫苦連天,他就算有什麼好主意也會被我否決,我跟吳源詰當時常常吵架,不知道是我覺得他給我的提議於我的計畫沒有幫助,還是被連綿數月的疲勞轟炸,讓我忍不住對他發脾氣。
後來我們慢慢的少聯絡了一些,後來,我在社辦街遇見了陳冠東,他其實也沒有什麼特別,長相平平無奇,178公分的身高,可以說是骨瘦如柴,在某天急著趕去打工的路上,手機螢幕跳出一則訊息通知,他說他喜歡我,但我猶豫了一會,選擇暫時逃避這個問題。
晚上,我又習慣性撥打了熟悉的通話,向吳源詰提了陳冠東,在電話裡,他沉默了一會兒後說:「那往後我們不就沒辦法見面了。」
我輕輕嗯了聲,我們似是相顧無言,但我心裡卻有千言萬語想訴說,那天我們遲遲不捨得結束通話,沈默良久後,吳源詰說:「下週一你有空嗎?」我回答:「我把事情處理好再過去找你。」
2023年5月29日,我答應了陳冠東的表白,送陳冠東回家之後我快馬加鞭,騎著我的摩托車前往跟吳源詰約定的地點。
那晚我們翻雲覆雨,像是要把這輩子來不及做的,在這一夜都愛完,在每一次釋放之後還是控制不住的緊擁彼此,月色如水,照亮彼此交纏的身軀,直到分離之時仍舊依依不捨。
在往後的漫漫長夜之中,故事無聲地繼續著,可在那之後我們有默契的杳無音信,我想,也許我們的曖昧、親密,許都是我的一廂情願,相伴走過的這些時光,興許是我們共譜共眠的南柯一夢。
2023年6月1日,音樂會如期不順利的舉行,我也完成了在南角的最後一個使命,辦完音樂會的那晚,大恩和幫忙籌辦音樂會的幾個朋友們組織在學校教學樓的空地,舉辦了一場期末酒精派對,順便慶祝大恩考上某師範大學的碩士,微醺的午夜,我牽著陳冠東的手,走過學校各個角落,輕聲和南角每一幀回憶道別,走過機械系教學樓時,我停下腳步,在心底對吳源詰說:「再見。」
2023的六月末,我一邊期末考一邊準備轉學的資料,一次次穿梭在中和往桃園的車陣之中。
離開南角的那個初夏我做了一個夢,在夢裡他敲響熱音社辦的門,正在排練的團組停下了手裡的樂器,我扭開有些生鏽的門鎖,見到吳源詰的那刻驚喜萬分,把他迎進門後,吳源詰手裡把玩著我的民謠吉他,熟練的開始彈奏Hello Nico的「接下來如何」,團員們也跟著吳源詰琴弦的撥動,開始演奏一樣的旋律,我唱著歌,望著那個閃耀無比的他,一曲結束,我們都笑了,我開心的抱著他,他給了我一個很深的吻,一吻結束,我們笑著揮手道別,那個模糊的夢在我記憶裡待了很久,久到我想起來時還會慶幸,慶幸他從沒離開過。
跟陳冠東在一起的500餘日之中,我不願再多提起那個男孩,也許他人如其名,是我命裡無緣的劫,而他在我心裡美得讓我不敢褻瀆,我沒勇氣給他的幸福,相隔異地的時日,我想有一天會出現一個比更美好的女孩陪他歲月靜好。
「荏苒時光之中,興許命運會將我們撕裂成兩道平行線,而在那些天涯兩隔的年華之中,請你照顧好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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