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航班CX744最後召集廣播,乘客伍婷欣小姐、伍嘉瀅小姐請立即前往登機閘口第11號…』
「伍嘉瀅我早說你了!時間這麼緊迫你還吃什麼早餐…給我快跑啊啊啊啊!!!」
只見一對濃妝艷抹、打扮時髦的姊妹,正在人群中穿梭。跑在前頭的姊姊伍婷欣氣喘吁吁來到閘口前面,手忙腳亂地翻出兩本夾着登機證的護照,遞給地勤人員。「…我們剛剛在過海關的時候…有點阻滯,抱歉抱歉!」
禮貌微笑着的男地勤大概已經習慣乘客遲到,熟練地接過登機證放進機器裏掃描,一旁的閘機便應聲打開。「可以了伍小姐,請盡快登機。」
這時,迤迤然、慢悠悠地走來的妹妹伍嘉瀅剛好搶在姊姊前面通過閘機,一邊打趣地說道:「我就說,那些飛機人在登機名單看到你大明星的名字,怎敢不等我們…搞不好他們也有看你的電影呢?」
伍婷欣撥了撥淺棕色的長髮,輕輕捶了妹妹一拳,嘴角卻禁不住上揚。「…什麼嘛,人家不一定認識我啦…你姊的演藝生涯才剛剛開始呢!不過我老闆說了,下一部戲要讓我當女主角,這次旅行也是他出錢的~」
「哦…只是特選經濟艙的票嗎,怎麼感覺你傍上的老闆有點摳門啊?」伍嘉瀅端詳起登機證,手臂又被打了一拳。「喂!請你去旅行還挑三揀四…本來就只有經濟艙的票,這特選客位可是我花飛行里數,再加500塊錢特地給你升級的好不好!」
一陣嬉鬧過後,兩姊妹終於登上了飛機。接待她們的是一位穿着紅色西裝制服的年輕空姐,領著伍婷欣和伍嘉瀅來到了經濟艙的第一排坐下,再幫她們把背包放在行李架上。安排兩位最後上機的客人坐好後,空姐便準備離開,小明星伍婷欣卻叫住了她:「小姐,我今天心情很好~可以拍照、可以簽名喔!」
空姐聽完先是一怔,看來並沒有認出面前這位新晉小花旦。不過她很快便微笑回應說:「好的小姐,謝謝您乘搭國泰航空!」等空姐走後,伍婷欣心想:幸好旁邊坐在窗口位的伍嘉瀅第一時間便把耳機笠上,沒有聽到這段對話,不然整個旅程她肯定會拿「飛機上耍大牌」這件事沒完沒了地笑話自己了。
「喂姊!」起飛不久,伍嘉瀅指著面前的娛樂系統螢幕,並用手肘叫喚姊姊:「我選擇困難症犯了,你幫我選一套電影吧!有沒有你有份兒去演的…最好戲份多一點!」
「嘛…我看看…」伍婷欣的手指在電影選擇頁面飛快劃過,等她滑到最後幾頁時,終於找到了一套目標電影。「這套!這套我是配角,有很多對白的!主角是鍾欣瞳和周秀娜,我跟阿嬌還有對手戲呢!」
電影開始播放沒多久,伍嘉瀅的表情便由期待姊姊出場的興奮,變成一臉無奈…因為這一套新版的「女子監獄」,實在是一齣不折不扣的大爛片。劇情的犯駁位讓她看得都快氣笑了,而姊姊伍婷欣的角色也是不甚起眼,只是個沒啥用的花瓶配角。可是湊在一起看的伍婷欣仍然看得不亦樂乎,還不准伍嘉瀅轉看其他電影。
煎熬地看完整套電影,飛機也差不多降落福岡國際機場。直至下機,仍沒有前來找伍婷欣拍照的粉絲。她們才剛拿完行李,伍嘉瀅便嚷著要去便利店買雞排。
「不准吃!我說…你這饞嘴鬼,今早明明有吃早餐、剛剛也吃了飛機餐吧…現在巴士快到了,錯過了這班就得等大半個小時!」伍婷欣說完,便一把拉着妹妹走向巴士站。一月份的九州平均氣溫都在攝氏十度以下,甫踏出室外便是透心的寒意,連忙取出了圍巾和大衣穿好。過了不久,她們登上了到站的旅遊巴,前往這趟旅程的第一站——位於長崎縣的豪斯登堡遊樂園。
這個豪斯登堡,是以仿荷蘭中古小鎮為設計的主題公園,依著海港而建,佔地足足有一百五十多公頃,甚至連酒店也有七家之多。旅遊巴士將姊妹倆送到樂園外的巴士站,需要走一段上坡路,才能到達她們所訂的酒店。
「不是吧…要我拖着行李上山嗎?去個旅行,還沒開始玩就得累死了…」看着那段長長的斜坡,平常就愛抱怨的伍嘉瀅忍不住嘀咕碎念起來,不過早就見怪不怪的姊姊並沒有理會她。正當她倆準備拖着行李箱上坡,一輛米白色的高爾夫球車朝她們駛了過來,車頭印着酒店標誌。
「失礼ですが、お二人ともホテルのお客様ですか?(不好意思,請問兩位是酒店的客人嗎?)」
或許是因為姊妹倆的日系打扮,車上那位穿黑色制服的中年男員工直接便對她們說起日語,不諳日語的兩人想當然是聽不明白。幸好經過一輪夾雜英語、簡單日語再加上手勢的溝通,她們最終還是成功向職員展示了租住客房的證明文件。簡單檢查好文件後,職員立刻下車接過行李,又禮貌地對她們鞠身微笑。
接着,兩個頗有重量的大行李箱便被抬到高爾夫球車上。姊妹倆在後排坐好,車子一轉眼便爬上了又陡又長的斜坡,到達酒店。
伍婷欣拿著護照、客房文件,來到櫃檯前排隊,等待辦理住房手續。伍嘉瀅則趁着這個空檔上了個廁所,然後在大堂休息區的沙發上坐着滑手機。
剛才負責接送她們的男職員,領著另一位穿着同款黑色制服的年輕女員工,回到了停泊在大門前的高爾夫球車旁邊,並開始指示她工作。那位女員工聽後,便開始將高爾夫球車上的兩件大行李卸下,再轉移到手推車上面。對於看上去年紀只與在讀高中的伍嘉瀅相仿、而且比起需要管控身材的伍婷欣還要瘦小的她來說,要搬動那兩個裝滿衣服、化妝品和其他雜物的行李箱,顯然是一件吃力事。然而男員工只是站在旁邊看着,沒有要幫忙的意思。
「嘉瀅,在看什麼呢~我們的房間登記好囉!」卸下行李的姊姊步伐輕鬆地往休息區沙發走了過去,手裏還拿着兩張房卡。這時,中年男職員來到了面前,他禮貌地點頭,並以不太流利的英語說道:「Miss, She will help you take luggage…」說完,他又轉身以日語吩咐推着行李手推車的少女服務員帶客人前往房間,自己則回去駕駛高爾夫球車接送其他客人。
等候電梯時,閒着沒事的姊妹倆便不自覺地開始打量著一旁的服務員女生。只見身材嬌小的她,畫著端莊而正式的辦公妝容,感覺與年齡不太相符。而且她們也有點好奇,女生所穿的亮黑色長袖襯衣和西褲明明跟那位中年男員工沒有分別,連帽子和袖口處的金色橫杠也一樣是兩道,不過看他們的交流卻又像是上司和下屬的關係。
忽然,眼尖的伍嘉瀅瞥見了女生腳腕上正套著一個造型有點奇特的環形裝置,它剛好沒有被長褲的褲管完全蓋住。想着對方不懂中文,她便沒有避諱,直接當著那女服務員面前跟伍婷欣說:「姊,你看她腳上那黑黑的東西是什麼啊…怎看着跟我的智能手錶有點像?但又戴在腳上…」
伍婷欣一看,那個…不就是常常外國電影裏出現那種電子定位器嗎?她立刻對着妹妹指手畫腳起來,想叫她不要再說話…
可就在這時,女服務員紅着臉緩緩轉過身來,雙手交疊、微微躬腰,然後用充滿日本口音的蹩脚普通話說道:「那個…兩位客人小姐,很不好意思…我是…我是長崎少女矯正院的試䆁期受刑人,我叫川口絢香,現在由矯正院安排佩戴電子腳鐐外出工作…」
女生話音越來越小,說到自己的名字時已經不太能聽得見,但她的臉蛋卻是越發通紅,雙手手指也在不安地來回磨擦。見狀,伍婷欣連忙用力一拍旁邊伍嘉瀅的手臂:「是不是呢?都叫你別多管閒事了…對不起,這孩子總愛亂說話,請不要放在心上。」
這下輪到被打被訓的伍嘉瀅不樂意了,可是看見姊姊板起臉孔,她又不敢發作,只能一聲不發、擺著臭臉。她生着悶氣的神情,令本就坐立不安的川口絢香更加慌張。「兩位小姐…如果您們希望更換其他服務員,我可以跟前台那邊說說…造成你們的不便,真的非常非常抱歉…」說罷,她深深的躬下了腰。
伍婷欣第一時間並沒有回話,反而是率先箭步跨進了剛打開門的電梯,並說:「不用不用,我們不介意!反正電梯都到了…」站在原地的伍嘉瀅,望了一眼困窘狼狽的川口絢香小姐,不情不願走進了電梯,卻又主動幫忙按住了開門按鈕。
無人看見的瞬間,絢香以手背拭去眼框裏打轉了許久的淚珠,推著行李手推車步入電梯。為了不讓升降機裏的氣氛過於尷尬,伍婷欣嘗試開始閒聊。「對了川口小姐,你的中文說得挺不錯,是在哪裏學的呢?」
「那個…我爸爸是日本人、媽媽是中國移民,她不太會說日語,所以我用中文跟她說話。不過…不過她現在已經沒有跟我們一起住了…」說着說着,絢香又再次垂下頭。
伍婷欣自知說了不該說的話,馬上搖手道歉。這時一直默默沒說話的伍嘉瀅靠了上去,輕輕拍了拍絢香的肩膊,並為她遞上紙巾。
「…給。」
電梯門如期開啟,擦好眼淚的川口絢香推著行李領在前頭,將姊妹倆帶到她們的房間前。「415號房間…很榮幸為兩位客人小姐服務,祝您們入住愉快。」
接著,絢香再次深深地欠身鞠了一躬。「真的,真的…很感謝您們。」
「你也辛苦了,我們會跟前台那邊好好表揚你的!」
禮貌地向絢香道謝後,伍婷欣和伍嘉瀅才把行李箱帶進房間、關上房門。
「嘉瀅呀,看不出你還挺溫暖的呢…」伍婷欣來到正在整理行李的妹妹身邊,撫著她的肩頭。「…姐剛剛不是在罵你啦,只是想打個圓場,不要讓別人太尷尬而已…這個給你,別生氣啦!」
說完,她從衣兜拿出了裝着炸雞排的紙袋,還有妹妹最喜愛的那款瓶裝檸檬茶。本還在埋頭收拾行李的伍嘉瀅一看,馬上隱藏不住臉上驚喜的表情,那不正是她剛剛在機場想買的東西嗎?
「姐你是什麼時候買的這個!我都沒看見你走開耶…不過謝了啦~」
便利店雞排的外層裹著金黃色炸粉,一咬下去,依然燙熱的肉汁便在口腔四溢,接着馬上灌進一大口的冰凍檸檬茶。「好爽!旅行就該這樣嘛~」「是啦是啦…快點把東西吃完,我們晚上還要進樂園玩呢!」2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zFNZj0zGL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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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的黃昏總是來得早些,不過六時半左右,夜色便已籠罩著整個豪斯登堡,店舖、餐廳和遊樂設施都亮起了點點燈光,仿歐洲小鎮的氛圍,感覺好不動人。
伍婷欣和伍嘉瀅逛了聖誕市集、玩了三層高的旋轉木馬,在寒風裏吃了碗熱騰騰的拉麵,還在樂園營業時間結束前乘上了最後一班摩天輪,在上面看著五彩煙火於樂園上空綻開。伍家姊妹旅程的第一天,便在彩燈和花火的絢爛中結束,兩人心滿意足地回到酒店。
她們訂的酒店設有溫泉澡堂,在伍婷欣的提議下,兩人便一起去浸浴。在日本泡溫泉,大多數時侯並不會穿着泳衣、浴衣,或是用毛巾包裹身體,而是直接全裸入浴。只見兩位香港美少女赤裸著胴體步進澡堂,皙白如雪的肌膚染上了薄薄一層霧氣,沾滿晶瑩水珠的長髮在腦後盤起,配上她倆可愛秀媚的臉蛋,令其他正在浸浴的日本女生也忍不住多看幾眼。
「呼…好熱…」泡了不一會兒,體質沒那麼耐熱的伍嘉瀅已經變得臉紅耳赤。「妹啊,要是你泡不了太熱,就先回房間休息吧。我等下還想試一下露天溫泉呢,你就不用等我了。」
伍嘉瀅擦乾身子、穿回浴衣離開了澡堂,但卻沒有直接回去客房,反而走向電梯大堂的反方向。她從後門溜了出去外面的停車場,找了個不當風的角落,然後從袋子裏拿出剛才偷偷放進去的香煙和火機。雖然姊姊早就知道自己有抽煙的習慣,不過免得她又在那邊囉嗦,還是躲起來抽更好點。
微小的火苗才剛燃點起香煙前端,忍了一整天的伍嘉瀅馬上貪婪地抽了一大口,片刻後呼出那夾雜薄荷味與尼古丁的白色煙霧。正享受着一人時光,她忽然聽到一陣急速而整齊的腳步從遠處走近。
十數秒後,一位穿深色警官制服的女人推開了酒店後門走進停車場。跟在她身後的,是幾名二十歲出頭的少女,以及另外兩名女警員。少女們都束着統一的馬尾頭髮,身上穿著長袖灰色上衣、灰色長褲,那是日本女受刑人的規定著裝。
伍嘉瀅定睛一看,下午替他們送行李的那位女員工川口絢香也在隊伍裏面。待嘉瀅仔細觀看時,才發現絢香的腰部正被淺啡色棉麻繩綑綁,麻繩將扣住她雙手的那副錚亮鋼銬緊緊束在腰間,而她的雙腳也戴上了輕便但短促的金屬腳鐐,用作限制步伐。為首的刑務官手上攥著一條長繩,繩子連接着受刑少女們的腰繩,將她們串成一行。絢香臉上的妝容已被抹去,素臉朝天、身受拘束,卻反而更顯凄美。
在這個時刻打招呼顯然不太合適,然而伍嘉瀅並沒有假裝不認識轉身離開。她向換上灰色囚服的絢香揮了揮手,接著比了個握拳加油的手勢。絢香站在隊伍裏無法應答,只能回以微微的點頭致謝。
「乗れ。(上車。)」隨着女刑務官的一聲下令,數名罪犯少女便立刻井然有序地登上停泊已久的囚車。即使佩戴著鐐銬戒具,女生們仍能熟練、麻利地上車,像是已經習慣了它們作為身體的一部份。等全部人上車,負責駕駛的警員關上車門、發動引擎,然後揚長而去。
目送囚車駛走以後,伍嘉瀅掐滅手中煙蒂,若有所思地離開了駐車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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