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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八達通的陽壽顯示
陳子明在屯門公路天橋下第三次嘔吐時，終於確認自己不是醉酒。胃袋里翻湧的酸水帶著鐵銹味，像有人用砂紙打磨他的食道。他抹了把嘴角，擡頭看見公交站牌上貼著的尋人啟事在夜風中簌簌作響——那是他上周親手張貼的，尋找1989年紅Van失蹤案的目擊者。"HR 1370..."他無意識地念出這個車牌號，後頸突然竄過一陣寒意。這個號碼已經連續七天出現在他夢里，那輛銹跡斑斑的紅色豐田Coaster總在暴雨中無聲滑行，車窗上密密麻麻貼滿蒼白的掌心。
電子提示音驚醒了他的恍惚。陳子明掏出八達通，屏幕上的數字讓他瞳孔驟縮：原本的余額變成了「87:23:59」，正在以秒為單位遞減。他死死盯著不斷跳動的數字，突然意識到這是小時計數法——正好是他上個月體檢時醫生估算的剩余壽命。
"唔該，借借。"沙啞的女聲從背後傳來。陳子明轉身時差點撞上一個穿校服的少女。她左耳戴著奇怪的銅錢耳環，右手緊握的羅盤指針正瘋狂旋轉。"你睇得見？」少女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指甲陷入皮膚，「你嘅八達通...都變成咗倒計時？」站台燈光突然頻閃。在明滅的光線里，陳子明看見少女的校服領口滲出暗紅，像是有無形的鋼筆正在布料上書寫。當他眨眼時，那些血跡又消失了。
"我叫阿May。"少女松開手，羅盤指向馬路盡頭，"佢嚟了。"
柏油路面開始滲出黑色黏液。遠處亮起兩盞昏黃車燈，一輛銹蝕嚴重的紅Van碾過那些粘稠液體，車門發出垂死般的呻吟緩緩打開。陳子明看見擋風玻璃後空無一人，但雨刷卻自動刮動起來，刮出的不是雨水而是暗紅色的絮狀物。
"記住，無論見到乜都唔好尖叫。"阿May往他手里塞了枚銅錢，"尖叫會加速死亡標記成熟。"車廂里彌漫著海腥味與線香混合的詭異氣息。陳子明踩到某種脆硬物體，低頭發現滿地都是曬幹的眼球，隨著車輛啟動在塑料地板上滾動。最後一排坐著個穿紅裙的女人，長發垂落遮住面孔，膝蓋上攤開的點名冊正不斷滴落水珠。"坐低啦，後生仔。"駕駛座突然傳來聲音。陳子明這才發現有個穿褪色制服的老人蜷在角落，左眼覆蓋著黴變的眼罩，"我係三十年前嘅司機黃德貴，你可以叫我黃師傅。"
第二章：死亡標記
阿May拽著陳子明在中段座位坐下。她翻開掌心，陳子明看到上面浮現出詭異的數字「17」，像是皮下血管臨時拼湊的圖案。
"當小童數到你嘅數字..."阿May突然噤聲。
車廂中部不知何時多了個穿背帶褲的小男孩，正用蠟筆在車窗上重覆寫著「1、2、3」。他每次寫到「7」時，蠟筆就會折斷，於是又從頭開始。陳子明注意到男孩沒有嘴巴，鼻孔位置只有兩個漆黑的孔洞。
"第三排個阿伯..."阿May聲音發顫。陳子明順著她視線看去，發現穿唐裝的老伯後腦勺裂開蛛網狀縫隙，里面隱約有東西在蠕動。老人正機械地往投幣箱塞紙錢，每次紙幣都會從箱底裂縫飄落。
穿西裝的男子幽靈般出現在過道。他手持的賬簿封皮是人皮制成的，翻開時露出里面跳動的血管。"陳先生，你嘅業障利息係百分之四百三十七。"他用圓珠筆敲打賬簿，筆尖滲出的卻是膿血，"因為你調查不該知道嘅事。"
紅Van突然急剎。陳子明撞在前座椅背上，聞到一股腐肉燒烤的味道。窗外景色變成海底隧道，但墻壁上嵌滿掙紮的人形輪廓。黃師傅不知何時站在他身邊，獨眼里泛著渾濁的光："後生仔，你知唔知當年架車其實冇墜海？"
車頂開始滲水。鹹腥的海水混著黑色長發從通風孔垂落，紅裙女人不知何時懸在車廂頂部，濕發間露出青白色的額頭。阿May的銅錢耳環突然發燙，她尖叫著指向陳子明的脖子："你嘅死亡標記...出現了！"
後視鏡裡，陳子明看見自己頸部浮現出清晰的淤青勒痕。無口小童突然加速書寫數字，蠟筆在車窗上刮出刺耳聲響。當寫到「17」時，整輛車沖進一片血霧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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