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了力量,我有如赤裸一身,赤手空拳根本無法抵擋男人訓練有素的攻擊,我就像一隻沒了利爪的魔獸,只能任人宰割、擺布。
我發出憤怒咆哮,他則不為所動,歪頭皺眉看著我,眼神冷漠的彷彿我只是一個物件,而不是恐怖令人寒顫的魔王。「真是弱不禁風的,我還以為你會多厲害呢。」
「把項圈拿走,我可以讓你見識看看。」我朝他的腳吐出一口滲血的唾液,滿臉鄙夷,頸部的項圈卻讓我筋皮力盡,連反抗的力氣也被吸收殆盡。
另一個黑髮男人走到男人旁邊,低頭看著我的表情與眼神滿是無法掩蓋的厭惡與憎恨,我不自覺的頭皮發麻。「少不自量力了,怪物。你少了力量後就什麼也不是了。」
男人移開腳,粗魯的扯著我的項圈鏈子,將我像是一隻狗一樣拉起。他靠近我的臉,綠眼有如冰凍刀刃剝開我的皮膚。「我們會帶你離開魔城,回到伊托拉娜時,你就再也耍不了嘴皮子了。」
我忍住吞嚥的感覺。他們在一天之內,光靠一支不到五人的隊伍就幾乎毀滅我的皇宮與我的城鎮,用不知名的魔法力量讓我的族人喪失反抗能力,也用項圈抑制我的力量。他們這不是根本不是來挑戰我,這是一場屠殺,想讓魔族完全消失在這個大陸。
我氣得咬牙,痛恨自己無法抵抗項圈帶來的虛弱感,它彷彿抽走我體內全部血液,我現在如同鬼魂。
他們自稱伊托拉娜的勇者,而領頭的是將項圈弄在我脖子上的男人—黑髮男人稱他為邁爾斯,是小隊隊長,而黑髮男人則叫做史蒂溫,是副隊長。
而他們這次的攻擊,是來討伐魔族,並且將我帶回伊托拉娜,並在他們信奉的諸神的面前將我處死,讓大陸不再受到魔族侵害。
根本他媽狗屁。
小隊其餘的人在城門外等候他們抓我出來,史蒂溫跨上黑色種馬,而邁爾斯騎上另一匹,沒有屬於我的馬。對此,我不意外也不在乎,反正我一向騎得都是魔龍,只是牠們也應該被勇者們趕盡殺絕。
邁爾斯騎在最前頭,一手還牽著連結到我脖子的項圈,他們還替我上了手銬,好像我有什麼力量反抗一樣。算了,就讓他們這麼認為好了,如果我仍然看起來具有威脅,或許他們不會在半路就先把我打死。
我一定要找到解開魔法項圈的方法,然後,我要一一殺死他們這些勇者。
鏈子一扯,我移動受傷大腿的肌肉,往前吃力的邁步而行。我們離開皇宮的城門,來到魔城裡面。
接著,我因看到的景象怒火中燒、痛苦不堪,沉重的悲恨猶如劍揮像我的胸口,割開我的血肉,穿透我的心臟。
眼前的城鎮因火勢而燒焦成塵土,倒地的族人個個以血沐浴,臉上的絕望與痛苦是我無法體會的。我自責而窒息,我沒能做好保護他們的責任,我忽視了勇者帶來的威脅,而報應是如此強烈,幾乎讓我支離破碎。
血淚從我的眼中流出,隊伍中有人發出驚呼,彷彿覺得我會攻擊一樣。我沒有力氣看他,血淚有如岩漿灼傷我發冷的肌膚,落在如石沉重的項圈上。
「快走。」邁爾斯拉扯我的鏈子,我為此跌在地上,而面前就是族人的血泊,我尖叫,想要用力量披開大地,吞噬所有。但只有空虛恥笑我的哭泣吼叫。
「閉嘴!不要鬼吼鬼叫的!他們全死了,你再怎麼叫他們都不會醒來!」邁爾斯對我怒斥。我握緊拳頭,他怎麼能說得這麼無關緊要?我們魔族難道沒有生命?沒有情感?在他們眼裡就只是個惡魔?
我踉蹌的站起身,我會跟他們去伊托拉娜,而在死之前,我會設法殺死這些勇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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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至少一天後,邁爾斯才讓隊伍停下來休息,我們待在波頓森林中的溪邊,離魔族之地已經遠離一段距離,但還是有可能會有魔獸出沒。
他們讓馬匹飲水休息,則把我像是畜牲一樣綁在樹邊。夜晚降臨後,他們生起火,我在營火遠處看著那火紅的顏色,那有如我族人的鮮血般紅艷。
其中一個年級最小的勇者卡倫獵了一隻兔子回來,邁爾斯在他們準備晚餐時拿了水壺到我面前。他蹲在我面前,臉龐嚴肅而謹慎,綠眼在黑夜中閃閃發光。
他先是盯著我的項圈一會,彷彿再確認什麼,接著他大膽的將水壺湊到我嘴上。我飢渴的飲用溪水,一邊為自己必須讓他們擺布而感到罪惡。
等我喝夠了,他將水壺移開,依然盯著我看。「你叫什麼名字?」
我不屑的哼了一聲。「魔王。」
他歪頭,感到懷疑。「真的?」
我瞇眼,黑色長髮垂到我的面前。「你們愚蠢的人類不就是這樣稱呼我?你們屠殺我的族人,還想要我報上姓名?你會不會太自大了點?滾開!人類,在我還沒撕裂你的喉嚨前快滾開。」
他的眼神突然變得氣憤又銳利,就如同他的劍一般無情的面對我。可他現在臉頰繃緊,覆滿怒氣。「你現在是我的囚犯,我問話你就得回答。」
我不禁哈哈大笑。既是笑他的語氣,又是嘲笑自己居然淪落此地步。我戲謔的看著他,露出不帶任何一絲情感的笑容。「我叫伊里亞。」
見我服從的回答,他的怒氣消失了一些,臉卻仍然佈滿陰霾。「我是邁爾斯,伊托拉娜的勇者。」
我不懂他幹嘛介紹自己。「你們才不是勇者,只是愚蠢的屠夫。」
他又繃緊身子。「我沒有殺你的子民。」57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JvhPUaPvbq
我忍住怒氣,我可不想挨鞭子,而且史蒂溫一直看向我們這邊,我知道如果我攻擊邁爾斯,今天我又會再次承受鞭刑之苦。但憤怒就像蟒蛇勒住我的心臟,我好想撕開他的胸膛,踩爆他虛偽的心臟。
「滾開。」我咬緊牙關說道,雙手已經在準備撲向他。「我雖是你們的囚犯,不代表我得相信你們的謊言。我再說一次,滾開,人類。」
而他不發一語的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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移動的第三天的上午,我雙腳已全是水泡,雙手手腕因手銬而瘀青滲血,我的傷口不是結疤再次破裂,就是起濃胞。
邁爾斯不只一次要求我上馬。雖然他很奇怪,但我知道他是擔心我在半路就死了,這樣他沒辦法替任務結果有所交代。真是可笑,我絕不會讓他們幫助我,在殺死他們之前,我絕不會去地獄。
沙礫飄揚,刺痛我的傷口與全身,破爛又薄的衣物根本無法阻擋沙塵的攻擊與入侵。勇者們的狀態不比我悽慘,他們也全都體力透支,在豔陽與沙漠下騎著已經消瘦的馬匹。
「你確定路是正確的嗎?」史蒂溫策馬靠近邁爾斯,臉上用衣物包緊口鼻。他的聲音聽起來很不安。「如果我們走原路的話,應該會經過綠洲才對。但已經過了一天了,我們還在他媽的沙漠裡!」
邁爾斯的臉龐露出遲疑和不安。我明白他們肯定迷路了。「我知道,我們會找到的。」
史蒂溫看起來一點也不相信他的話,但他也沒開口反駁。他充滿嘲諷的說道。「希望如此,我可不想被沙塵獸吃掉。但以現況來說,我們先渴死與中暑的機率可能比較高。」
史蒂溫離開後,邁爾斯盯著一望無際的沙海看著,彷彿希望看見綠洲的蛛絲馬跡。
晚上他們沒再把我全身綁住,只上了基本的手腳銬,畢竟我看起來也沒什麼力氣逃跑了。依然沉重的項圈抵著我的肩頸,而且似乎越來越沉重,幾乎將我壓倒在地。
每晚,我都會夢見族人被屠殺的景象,即使不是親眼看他們被殺死,但那些在我腦中播放的畫面、不絕於耳的尖叫,我在夢中如現實一樣束手無策,只能眼睜睜的看他們絕望、因魔法而無力的死去。
好幾層乾凅的血淚已經在停留在我臉龐上,沒有水可以洗淨它,就像沒有任何事物可以消除失去他們的悲傷。
我躺在沙子上,仰望夜空,不懂為什麼魔族無法與人類和平相處。我從未侵犯人類領土,我的族人也未傷害過人類。但他們卻因為我的力量、我們奇特的外型、魔獸的攻擊而決定滅除我們。
為什麼?
「伊里亞。」我猛然嚇了一跳,一看見邁爾斯的身影才放鬆下來。
有時他會睡不著或是整晚守夜,而我睡不著時他都會到我旁邊,就這樣沉默不語的看著夜空。但今天,在群人都在入睡時,我感覺他有話想說。
他坐到我身旁,已經不再像一開始時謹慎的與我保持距離。我不知道這是他太過自信大膽,還是已經在我身上建立某種怪異的信任。
但很奇怪的,我也沒有再有他一靠近就想撕裂他喉嚨的衝動,只是看著他靠近,然後忽視他的存在。
「說吧。」我開口,他有些訝異我的話,但他沒有說出口。
片刻,他才發言。「我......對於你的族人感到很抱歉。」即使離營火距離很遠,我仍擔心有人會聽到他的話。57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XEwcGbPi6G
我對他挑眉,血淚的痕跡讓我皮膚發癢。
「當時,我並沒有動手殺他們。但,是我帶來能讓你們癱瘓的藥粉。」
「是啊,我不意外,你們人類就有這種噁心的作為。」我厭惡的說,他沒有看我。黑夜當中,我卻能清楚看見他眼中的哀愁。
「我告訴史蒂溫了,我說過不要殺你們。但他的怨恨太深,太過強烈,於是他無視我的命令。我很抱歉,你的族人之死是我的過失。」
「過失?你說得好像我的人民只是一場錯誤!給我聽清楚了,他們的死是我的錯,因為我在以前沒有先毀滅你們。少再那邊把我的族人死去是因為你,你沒那麼偉大,也沒那麼善良。」我尖酸的說,他的臉龐除了震驚還有一絲沉痛的領悟之情。
「我知道。但我還是很抱歉,很遺憾我必須這樣對你。」他小聲的說道。
「自私是人類的本性,而害怕也是。你們會永遠怕我們,為此打算直接消滅我們。那麼,道歉又有何意義?」我笑了,而他沉默下來。
「我會守夜,你必須睡覺,明天我們要去綠洲。」
我沒有回應,只是翻身面向黑暗,擁抱痛苦與族人尖叫再次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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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幾個小時過了,我們才好不容易找到綠洲。隊伍的人開心的要命,而邁爾斯自昨晚後就不再對我說話。人類果然不願有人說中事實,他們的自尊心太過頑固了。
史蒂溫拿著水壺到我面前,雖然厭惡依舊還在,但他已經很久沒有因為回憶所帶來的怒氣鞭打我了。可我隱藏我對他的恨意,他如此無情的屠殺我的族人,而沒有任何一絲悔過。
我面無表情的接過水壺,暢飲清涼湖水。
史蒂溫看向站在附近用濕布擦拭臉龐的邁爾斯。「要在花幾天才能到城市?」57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yVl8FRktkQ
邁爾斯看著他。「大概再花半天。」
「太好了,」他歡呼,看了我一眼。「馬上就可以擺脫他了。」
邁爾斯看向我,而我直視他的綠眼。接著他轉開視線,而我繼續飲水。
突然間,湖中傳來呼喊聲。我們三個同時看向湖中,叫戴恩的勇者突然間尖叫,然後被拖入水中。
所有人立即集聚到邁爾斯周圍,緊張的看著水面波動,希望戴恩平安無事的浮出水面,但出現的東西卻讓人惶恐。
一隻巨大成年的魔獸從湖中探頭而出,牠有著兩個頭,狹長的頭部和尖銳如匕首的利齒,脖子長而粗壯,等牠一出水面,巨大強壯的身體與四肢上的利爪讓人寒顫。
我能感覺到勇者們臉色蒼白,我也知道以他們現在的體力來說,不可能戰勝這種等級的魔獸。
「該死。」史蒂溫咒罵。
邁爾斯用手比出戰術,現在只能硬著頭皮一戰了,就算勝算小而可笑。
勇者們衝向魔獸,邁爾斯攻擊牠的正面,讓牠分心使其他人可以突擊魔獸的側身,但他們的動作笨拙而不精確,很快就節節敗退,陷入劣勢。
我站起身,伸手想要扯開項圈,魔獸不分種族,牠會連我都殺死。我還不能死,我得報仇,我得—
該死!該死!我用力扯著項圈,摩擦到頸部出血,我瘋狂的尋找身旁有沒有可以使用的東西,然後我發現了一顆石頭,細長而鋒利。
我跪在地上,拿起石頭試圖翹開項圈密合處。
勇者們的尖叫混雜魔獸的吼聲在我耳際爆炸,我加重力道,磨破了掌心,還稍微割傷了頸部,就在我快要受不了時,項圈發出鬆開的美妙之響。
我大笑,用力扯掉項圈。閉上雙眼,我感受自己的力量重回體內,溫暖我的四肢,我哭泣著,第一次喜悅哭泣。
沒有虛弱感了!
力量回歸後,我立即摧毀魔法項圈與手銬,並厭惡的看著它們的灰燼。看向遠方的交戰場面,我看見康納德與卡倫都以癱在地,與我的族人相同,都沉浸在自己的血泊當中。
邁爾斯與史蒂溫仍然再戰鬥,但都以受了重傷,他們沒有看向我這邊,不知道我以重獲自由。
我呼氣,感受湖水帶來的連結,接著如同有條牽引的線,我操控起湖水,往魔獸一揮,湖水鋒利的有如箭矢貫穿牠的腦袋。
當魔獸倒地的那剎那,邁爾斯轉頭對上我的視線,他們的臉都充滿震驚。我捲起沙塵帶我移動,他們面對我,雙雙舉劍。
「該死,你怎麼毀掉項圈的?」史蒂溫咆哮。而我使出力量將他舉起,他的劍立即掉落在地,臉頰因缺氧而脹紅,我冷漠的看他瞪著我,慢慢窒息。
「住手!」邁爾斯對我大喊。「快放開他!」
我凶惡的瞪著他。「滾開,邁爾斯。你現在有機會可以走,我放了你,但我絕不會放了他。」
「仇恨不能解決一切!」他對我尖叫,緊張的看著逐漸窒息的史蒂溫,躇躊著不敢攻擊我。
我憤怒的對他嘶吼。「去對我失去的族人說吧!」接著,我用力量扭斷史蒂溫的脖子,清脆的斷裂聲響徹我的腦袋。
「不!」邁爾斯悲傷的喊道,終於對我發動攻擊。但大腿已經受了重傷的他只能硬聲看我將他打暈。
他像是一條沒有牽繩的木偶癱倒在地,我走過去,低頭看著昏厥的他。我不知道為什麼我沒殺他,畢竟讓我如同奴隸生活好幾天的人就是他。
看著其他屍體,血淚再次流下,我想起族人的死去之狀。兩次都是因為我而有的死亡,而我打算永遠終結它。
看著邁爾斯的臉,我面無表情,風在我身邊聚集。我開口說出最後一句話。「下一次,勇者。我會殺死你。」57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7w0Z7mXMV0
我已經不再打算與人類和平公共處了,仇恨汙染我的血液,讓我變得殘酷而冰冷。
我知道邁爾斯會再來找我,而到時,我會準備好。
颶風圍繞著我,我離開勇者的身邊,成為世界的魔王,他們口中真正的惡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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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寫魔王與勇者的故事XDD有些像起源?為什麼勇者要打敗魔王,為什麼魔王憎恨人類之類的?XDD
謝謝大家看完!ww文筆不好請見諒><有錯請告知我,謝謝!w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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