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業典禮上，校長透過麥克風讀出不同的學科和畢業生名字。空氣中瀰漫著些許莊嚴隆重，同時帶有些許無聊散漫，禮堂並不光猛淡黃色燈十分有喜劇氣氛地從四方八面胡亂地映照在女生們好看的妝容上，將每個人的樣子映照得奇怪。然後......不知有沒有人發現，禮堂內領取畢業證書的照片總是十分不好看。
我看了看手機，哥哥來信息說，他已經到禮堂外面了，而且也把攝影師朋友叫來了，花也買好了，等畢業典禮完結就可以一起拍照，攝影師朋友已經霸占了整個學院最好的位置。
我忍不住咧開嘴笑了笑，不愧我哥哥，果然很有效率。哥哥一直都很緊張我的畢業照片，他說一定要好好地記錄下這一天，因為這是我邁入失業大軍的代表照。
現職大學音樂教師的哥哥一直都不喜歡我讀設計，他說他當年音樂學院畢業之後幾乎就活不下去，找工作屢戰屢敗，後來把家裡最後一個麵包吃完之後才發現藝術才能在這個殘酷的世界根本就沒有卵用。他彈了十幾年的鋼琴，還不如天橋底下賣唱的大媽，人家至少都可以賺個一日三餐，而他，把鋼琴搬過去還要付搬運費呢。最後用盡了所有的力氣來填了學校的援助基金，他再讀了一個教師學位，才勉強活了下去。58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IbibA9uyG
於是當我選擇科學的時候，哥哥一直都希望我能選個理科或者商業，將來畢業再不行都能去當個小護士或者在商店街做個導購。我靠，我是能讀理科或者商業的料嗎，當年報讀了八間學院，只有設計科收我。可是不能不讀書啊，橋底下賣唱的那個大媽當年也是唱歌專業的，要是我不讀書，收破爛都沒有資格。於是奮力讀了下去。
“下麵是設計系的同學了，老師們都說今年的水平很高呀…..”聽著校長的說辭，同學開始排隊走向禮台。
在校長手上接過畢業證書之後，我忽然就覺得很冷。有股麻痹感由腳趾處往上涌。原本就不太合適的高跟鞋開始不受控制，我不得不放慢腳步。
“夏夏，”死黨小霞似乎察覺我的異樣，小聲地叫了叫我，“你今天是不是又沒有吃早餐。”
“對啊，習慣了。”讀設計幾年一直都沒有好好吃飯，因為讀設計實在是太忙了，早餐一早就成為歷史。畢業展之後緊接的畢業典禮為原本就忙得要命的生活添彩，“何止早餐，我昨天中午開始就沒有吃東西了。”我理直氣壯地回答。腳部的麻痹越來越嚴重，我努力地維持了正常的狀態，因為在好幾百人面前倒下實在是太沒面子。
“媽呀，我不是跟你說就算不吃午飯和晚飯都要吃早餐嗎。不吃早餐會變蠢的！”小霞的語氣中透露了對我白眼的氣息。
“別說了，我等下就去吃東西。”捉緊手中的畢業證書，我抬頭看了看周圍，努力地抬腳往前走。內心一邊跟自己說不能倒下不能丟臉，另一邊卻暗自享受這種雙腿麻痹無力的感覺。那一刻我覺得自己絕對是個變態。
好不容易回到座位上，我立馬就把高跟鞋脫下，把雙腳平放到地方，當然也是為了面子，我是暗自里完成了這一系列的動作。這時手機震了震，是哥哥的信息。
“夏夏，你的brunch 已經準備好了，我就在禮堂門外。”
Brunch＝breakfast＋lunch，就是還不到到午餐的時候，把早餐和午餐一次過吃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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典禮完畢之後，我用盡最後一口氣往門邊走去。
“哥哥。”看到哥哥之後假裝委屈地叫了叫。
“沒事，你看哥給帶了什麼。”穿著恤衫西褲皮鞋的哥哥提了提手中的紙袋。
我接過紙袋，幻想著會有我喜歡的三文治和草莓乳酪。迫不及待地打開一看，一股對自家兄長五體投地的想法由心而發：紙袋裡面的是我的人字拖拖鞋.......
“Deng Deng～”哥哥興奮地配了聲效，“我給你帶來了你喜歡的人字拖哦，怎樣，是不是很知道你的心。”
我翻了翻白眼，“吃的呢？”估計只有他一個家人會想到用人字拖配畢業袍了。
“你先換上，我有帶吃的給你。”他馬上就把我拉到門外花壇邊上，按著我坐下，把另一個紙袋塞給我之後就蹲下幫我換鞋。
盡管穿著整齊的哥哥單膝跪下身段很帥，但我當了他20年的妹妹我已經習慣並且免疫，不過我環視周圍之後也不禁開始緊張，手心開始冒汗。
“不要啦哥，”因為周圍已經有人在看我們，“等下還要拍照，不要換來換去嘛。”事實是我覺得人字拖配畢業袍確實很醜。我們讀設計的最註重的是什麼？對，就是面子和美態。
“沒事，我等下再幫你換回去。”哥哥捉起我的腳。
“不要啦，這樣很難看….”
說時遲那時快，哥哥飛快地完成了脫高跟鞋並且幫我套上人字拖。
Oh God。我無奈地低頭看了看，哥哥的笑臉在陽光的照耀下更加燦爛。
“沒事的，我故意給你拿了黑色的人字拖，跟你的畢業袍很配哦。”他站起來，拍了拍手上的灰塵之後拍了拍我的頭。
“哥你的手剛剛幫我換了鞋，能不要摸我的頭嘛。”我徹底被哥哥打敗，他好歹也是教師，做事總是亂糟糟的。
“沒事啦，反正鞋子和頭都是你，不要偏心其中一方嘛。”他繼續摸了摸我的頭發，快點吃吧，哥哥依然笑著。
我拿出三文治，有儀態地咬起來。
很多時候我都覺得哥哥是個大小孩，雖然比我年長五年，也為人師長，可是做事卻沒有什麼分寸，除了碰完鞋和腳後碰頭發之外，他交往過的所有女朋友都是高中生，以前初中的時候是，高中的時候是，大學的時候也是，現在做老師了依然是。這一點我說過他，可是他依然覺得沒有問題。
吃飽之後哥哥把預先就準備好的花束放到我手上，“好了妹妹，恭喜你畢業。”他一本正經地說著。
我看著哥哥認真的眼，接過鮮花，屬於畢業的感動涌上來，“謝謝哥。”他強行給我換鞋無奈，用臟手摸我頭發的嫌棄，還有他選擇女朋友的沒分寸，全部在一瞬間被感動淹沒。無論如何，他是我哥哥。
“走啦，去拍照。”他拉起我的手，“這是你失業的第一天哦，我們要好好記錄下來。”哥哥嬉笑地說著。
“哥！”我倒吸一口氣。這個人搗亂氣氛真的一流......
哥哥回過頭來，露出整齊的牙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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