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晨光給予窗台的雛菊一個小小的擁抱,穿着丁香紫裙子的小女孩百無聊賴地趴在桌上,看着一邊哼着輕快的小調,一邊煎着班戟的母親,母親哼的曲調是明快的,然而她烹調的技術卻是讓人不耐煩的。清風稍稍的繞到她旁邊細語着,伴聽着;陽光微微的碰觸她白皙的肌膚,輕輕的,不擾人,只教人很舒服。
然而女孩不太喜歡陽光,它會令她不由自主的放慢腳步,使她在捉迷藏時經常輸。
鵝卵石的街道不時有數名匆匆而去的行人,一名送報紙的小孩唱着歌從遠方的小橋碾過來,拋出一份報紙,又頭也不回消失在那邊的街角。女孩把手縮到沒有陽光的地方,側望着稍稍透光,還有半杯水的玻璃杯,窗外的白光把玻璃杯的花紋顯我波光粼粼,她拿起一根叉子,柔和的敲着水杯,與祥和的陽光融為一片,和小鎮上教堂的鐘竊竊私語。
剎那間,母親緊緊握著女孩的手,煞停了教堂的鐘聲,彷彿空氣頓時凝滯。過了良久,母親鬆開右手,然後將其高舉空中,卻看見女孩帶點濕潤的眼眸,猶豫了一會,又放下了。
她笑着道:「蘇菲,你看,你剛才一直只敲一個音,多單調呀!我們將它變得有趣的。」她輕快地跳躍着,把剛才的僵硬一掃而空如同變著戲法,她霎時間便拿了幾隻杯子,又隨手取出兩個鐵匙,小女孩被她的動作吸引着,漸漸止住了哭啼。
只見母親左右輕晃,眨眼之間,母親轉了一圈,透白的長裙漫天飛舞;彈指之間,抑揚頓挫的音符圍繞著女孩,叫人不能自拔,有誰能幻想到幾隻玻璃杯竟能奏出如此生動的樂曲?
母親調皮的把鐵匙拋上拋下,逗得小女孩破涕為笑,在此刻她臉上的斑紋不復存在。母親愈轉愈快,旋律愈發明快,亂中有序,變幻莫測;玻璃杯中的漣漪愈奏愈密。小女孩目不轉睛地望着她的母親。倏忽之間,漣漪之間冒出一粒一粒的音符,又變成了一小個一小個的精靈,熱烈的圍繞着兩名少女,橡木的地板成為了母親與精靈的舞台,女孩亦糊塗的跟着輕快的腳步。冒着炊煙的小屋迅間滲出白光,好不壯觀。
隨着母親最後一個音符戛然而止,精靈們遂漸化成閃光,隨風而逝。小女孩和母親在桌中,一大一小的笑着。小女孩拍着手要母親再三演奏。
44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IgX2MotHGw
「好呀,你先等我...哎呀,早餐!」母親回頭一看,煎鍋早早冒着黑煙,母親急忙上前撲火...窗外的路人遠望了她們的小屋後,繼續各忙各的,小鎮在晨光下匆匆忙忙。
那個小女孩就是我,我叫蘇菲.安麗莎。或許你會留意到我母親的行為有點怪異,後來8歲的我終究明白了。
在帝莫卡提裏,所有鳴奏慢曲都會被以叛國罪被判死刑。
———————
註解
帝莫卡提:法文Démocratie,即民主之意。
ns 15.158.61.8da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