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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中廚房連接着一個小陽臺，四四方方的，面積不大，祇有二十尺不到，入伙時老妻恐怕它會招風雨入屋，就找人把它用三面鋁窗圍封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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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搬進來時，有好一陣子每天早上都跑到小露臺去，推開窗子，讓清風伴着陽光毫不吝嗇地吹進來，可能由於我家廳房的窗戶都是長期關閉的緣故，令人特別的能夠感受到這一天會有好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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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日子久了，家中的雜物就開始在陽臺堆積起來。開始時就是靠着廚房外牆放上一把腳子有點鬆的餐桌椅，因爲看上去沒有其他毛病，還是挺好的，不捨得，就讓它留着。後來老妻嫌我積累的書本礙着房間，書架老早已塞滿，說要扔了，不得已便把放在座椅子上地上無家可歸的全部裝進紙箱裏，搬到陽臺來，就放在破椅子的上下旁邊，塞得滿滿的，三分一個陽臺也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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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這樣，日子一點點過去，雜物亦一點點的增加上去，可是小露臺的空間卻一點點的減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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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我還堅持了好一段時間，設下了最後防線，一定要維持最少有一平方尺大小的空間，讓我即使感到侷促也能夠站在窗前稍爲享受一下難得的清風。可惜，正如不倒的”馬其諾防線”(Ligne Maginot)，最終也失去作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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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從小露臺被徹底佔領後，一向不下廚的我，本已少去廚房，我的老夥伴小露臺，也難免更是久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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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得是在前個月一次暴風雨的晚上，雨下得很大，風也颳得特別勁，不知怎的，突然心血來潮，想去視察一下小露臺上的藏書，有沒有被漏進來的雨水濡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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點着了廚房的兩盞燈，小露臺在窗外面漆黑的環境下，又被大堆的雜物遮擋了大半的燈光，隔着玻璃趟門也看不大清楚。我就拉開門，探頭出去，上下張望了一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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環顧望着，就被一樣物事吸引了我的目光，看不大清楚，就去找來個電手筒照一下，原來那東西竟然是自來不速之客，兩小株看來挺強捍的不知名小草，長得高的有一呎模樣，矮的也有六七吋高，就在那角落處的去水溝旁長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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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候，老妻在喊吃飯了，望一望放書的箱子既然沒有被雨弄濕，就留待明天再來研究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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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早上，出門品茗前，特別來瞟了一眼，看看這兩株傢伙是否還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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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茶樓出來，買了點青菜豆腐，就忙不迭趕回去，要好好的看清楚，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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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開趟門，搬走擋在前面的雜物，小心細看。見到小草雖然是分開兩株長出來，原來它倆的根部卻是相連在一起。。。，是同父同母基因相同的兄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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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想在這有限的空間、有限的水分養分，你們是在互相扶持着生長，還是在作出殊死競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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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一會，觀察到在那露臺上小小的一隅，地上也沒甚麼泥巴，實在不大可能讓它倆繼續生長下去，主觀意志不是每次都能克服客觀環境的，看來這裡也將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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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怎的，一股興致就萌生出來，立即走到樓下，在地下花糟處挖了少許泥沙，用個塑料小盤子盛着，跑回家中，小心翼翼把兩株小草移植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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搬過來小盤子的時候，想了一會，是把兩株小草一起相相連根移過來，還是由根部切開，獨立地一株一株的移栽過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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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下了決定，就讓它們嘗試一下獨立生活的日子吧。不過由於祗有一個盤子，泥巴也不很多，唯有在一個盤子內，讓它們兄弟倆天各一方，遙望相對，嘗試一下獨立生活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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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這樣，移栽大概一個月後，小草長得很好，也高了不少。我每天都在看着，慢慢的感到小草間的泥土裏面好像發生了點變化，小草間的距離也好像是有點不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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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捺不住好奇，小心撥開泥土查看，噢，原來被我狠心分離的兩兄弟，靜悄悄的各自伸出了友誼之根，最終互握互纏在一起，被無情分隔的骨肉始終再度鏈接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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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草生也有情，活也有義，我既不知其名，以其不忘祖，姑且呼爲毋忘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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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草若此，人何以堪，國何以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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