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痠的手指緊捏進皮質方向盤的軟墊,嘈雜又千篇一律的廣播讓他想起那陣來自父母兄弟的叨絮——我是為你好。哈,笑話,他扯過一旁冷得發硬的吉拿棒,以犬齒撕咬入口,把自己扮成公路疾馳的野獸,但幾分鐘後,他就因著難咬的麵粉團感到無趣而意興闌珊,罵了聲髒話,浮躁地咒詛一成不變的風景、難吃的零嘴、過緊的舵盤、枯燥的人造寒氣、甚至座椅那個二手買過來就忽視的小小硬塊。他不想打開窗,那只會吃進滿口細碎黃沙,在他怒罵出聲前嗆咳住那些言語。
他媽的。籠灰未洗的車窗上幾乎沒法辨別遠處是霧霾或是雲煙,直到那個朦朧的燈光從視線一角驀地刮搔他的注意。他不假思索便調過車頭,直直前往——離開家的路多長,他的肚子值得更好的對待;這可是他的重生日,他最自豪叛逆的日子,他最與眾不同的時刻。溫妮一定會稱讚自己,也許還會回心轉意,等著瞧吧。
光點從模糊細小開始緩緩變大,以越來越快的速度開始在他的視野茁壯成發亮的方體。他開始畏懼,同時感受血液沸騰而興奮地幾乎被激起,他的手變得靈活卻壓抑般緊緊貼著方向盤,就快到了,就快——
那是一間速食店。
陳舊冷色的招牌,在家鄉每個轉角就有一間,不特別受歡迎,乏味而冷清,散發出油膩的疲憊,年久失修的霓虹燈像電擊般微微發出聲響並輕輕閃動。他隨便停下車,反正這裡也不會有人管,幾乎癱在座椅上,無力垂下屈服的視線。
「等著瞧吧,我才不會變成你們那種廉價俗氣的大人。」他依稀記得甩上家門前,自己勝利一笑的模樣,離沙漠如此遙遠,幾乎像是從前。他還沒有意識到自己好好地停在格子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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