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恩先生,你是時候上路了,站起來。」高大肥壯的警衛踏前一步,拿出一大串鎖匙,發出清脆的金屬互碰聲。而警衛一直都不明白眼前這個瘦削如骸骨的男人,明明才四十多歲,卻已經長了一頭白髮。眼神麻木,繞著腳坐在床邊,一直思考著某些事情。
警衛並沒有對他動粗,因為他必須死在電椅上。他走進了牢房,看著為恩靜靜地站起來,蓬鬆的鮮橘死刑服已經是最小的碼數。弱小的他很難想像到他就是那個在銀行裡突然拿起鋼筆連續殺死了十六人的殺人犯。
他被扣上手扣跟腳鐐,這裡不同過去嘈雜的牢籠。安靜的四周只有鐵柱內的小鳥叫著,跟死刑犯拖著鐵鍊走著的聲音和兩位警衛的皮鞋步行聲。他們沒有太多交流,也沒有任何憎恨存在於警衛的心中。因為每個人都知道他,所殺的銀行家貪去了多少勞工的退休金。
又逼死了多少上班族,失控地將所有人的財富集中於自己手上。還認為這個社會會為他及他的財產提供十足的保護,結果他們都被會議上的一名助手,反鎖了門,用一支鋼筆平靜地插進每個人的太陽穴。他們沒有能力保護,卻有能力奪得別人的一切。
他的手扣和腳鐐被解開了。他來到另一間牢房,牧師早早在靜候他。「你的遺願是甚麼?」他問道,為恩先坐回床邊,繞起了腳,手托回下巴,不慌不忙的答道:「煙。」牧師與警衛互望了一眼,最後從警衛的胸口袋中取出了一盒煙放在閘門旁邊的交接窗口。另一位較矮警衛放下了一個打火機。
過了片刻,他才慢慢的用手撐起了身體,慢慢走過去,就像這個牢房很大的樣子。他看著煙,沉思了一會,才打開煙盒,拿了支煙用薄而淡色的嘴唇夾著煙支,又拿起了打火機
「叮,嚓。」
他沒有對著任何人吐息,只是把身軀靠向了牆壁。牧師問道:「為恩生先,我看過你的學歷跟為人。你原本有著不錯的前途,為什麼要這樣做。」他沒有馬上回應,只是望向警衛問:「煙灰缸?」他手上的煙已經燒了半支。警衛搖搖手表示不用在意。
他才轉向牧師道:「你知道所謂的『不錯的前途』來自那些人嗎?」牧師只是深深的嘆息,而為恩彈了彈煙蒂說:「每天工作十六小時換來的屋產,用上一切換來的店舖,跟為了患病女兒而失去所有的男人,諸如此類。」
「因為風險過多,回報太少,而拒絕了他們的請求。反而一直答應那些官和集團的借款,不斷幫他們漂白黑錢。」他把煙扔在地上,裸腳踩下去,一點痛的表現都沒有,彷彿他早以死了心。他拿點燒了煙,呼出長長的白煙道:「給予我死刑就是給予我解脫,因為殺人犯不懼怕死亡。」
他看著牧師道:
「我們才是期待死亡的人。死刑理應留給怕死之人,就是那些貪得無厭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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