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木蘭與漢文化之多元性
因為網上又有一群疑古派(主要是劉匪仲敬的信徒)借 #花木蘭 是胡人之事大放厥詞,去貶低漢文化,扯到去說漢人不存在的廢話,故我撰文簡斥之。
簡單來說,花木蘭故事之流傳,其實足證 #漢文化圈 有高度之多元性及包容性,但不幸地分別遭到漢族沙文主義以及反漢分子( #八旗 之流)刻意否定。前者高舉「純種」、「華夏正統」,後者則支解漢文化成各種「外來」的「文化元素」。但如果你有基本的 #文化哲學 知識,就知道世上大部分文人都因為互相交流而經過 #視域交融 ,根本就無「純種」的文化,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很正常。如果因為漢文化有「胡」的成分就說漢文化不存在,恐怕世上沒有一文化存在了。
花木蘭之故事有幾個特點:38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HvyZu3E3Rg
一、 花木蘭之故事《木蘭辭》為純漢文寫成的樂府詩,為北魏樂府詩,後經唐朝文人修訂,流傳於漢文學,而非蒙古或外語文學之中。38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0HnP9ziA6W
二、 花木蘭可能是北魏鮮卑族人,然而北魏卻是一個高度 #漢化 的外族政權。38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9tmavNst0B
三、 花木蘭代父從軍打的是 #柔然 。從血緣上來看, #鮮卑 和柔然同為 #蒙古 人祖先,看似是「同族內亂」;但事實上是一場 #漢化 與 #胡化 文化圈之戰爭。所以花木蘭捍衛的其實是一多元化的漢文化,而非所謂「內亞」或是純粹的「華夏正統」文明。
一、木蘭辭為漢文學作品,不是外族傳入
木蘭之姓氏「花」,見於明朝文學家徐渭的作品《雌木蘭替父從軍》,故可信性受到清朝《曲海總目提要·雌木蘭》質疑。事實上,歷代文人對木蘭姓氏各有不同說法,如明朝焦竑《焦氏筆乘》認為木蘭姓朱,宋朝的《新唐書》卻認為姓任。
然而,即使我們無法肯定木蘭姓氏以及是否真有其人,卻能肯定,木蘭之故事出自 #北朝。根據劉學鈍教授的論文〈《木蘭詩》與花木蘭〉的考證,《木蘭辭》本作《木蘭篇》,為北朝樂府詩,由唐朝詩人及官員韋元甫從民間收集得來,加以潤色為《木蘭辭》。例如「貼黃花」之習俗乃在唐朝才出現;然而這不足證明《木蘭辭》是唐人憑空創作,因為其風格與北魏樂府《折楊柳枝歌》甚近,而且 北魏時期的確有女性習武之傳統,如北魏孝文帝太和年間,世族廣平李氏有一女李雍容,即「褰裙逐馬如卷蓬,左射右射必疊雙」(《魏書》卷五十三《李孝伯附從子安世傳》)
北朝說受到姚大榮的「突厥」說否定。姚氏認為《木蘭辭》所提及之地點皆為河套地區一帶,又以「可汗」稱呼君王,故推斷木蘭是「隋末唐初梁師都割據下的人民」,與契丹交戰。但劉氏反駁,認為從南北朝到隋唐,不論漢胡,同時自稱或被冠以「天子」和「可汗」之號的君主大有人在(如唐太宗李世民),一口咬定可汗是突厥人並無根據。再者,木蘭買軍裝上陣前,要走遍東、南、西、北市,即反映此都城必有洛陽或長安之大的規模,試問梁師豈有如此宏大的都城?反之,北魏孝文帝遷都洛陽,故北魏較符合木蘭辭之描述。
二、花木蘭可能是北魏鮮卑族人,然而北魏卻是一個高度 #漢化 的外族政權
既然確定花木蘭此故事人物以北魏為背景,有人就會發癲說「那不就是說木蘭是胡人嗎」?收皮啦種族主義者,漢、胡之界線從來純粹不在於血統,而是在於語言文化,故此有時清晰,有時模糊;北魏一朝就是胡漢界線模糊之時期。北魏孝文帝推行漢化,改漢姓、穿漢服、書漢文,雖然六鎮之亂後曾經有短暫的胡化復辟,但最終鮮卑語仍消失於歷史之中。不過將「穿漢服」等同「禁胡服」亦是武斷;事實上魏晉南北朝有 #褲褶 #漢服 正是漢服吸收胡服後的結果。
鮮卑本身 #無文字,故從無文變為有文(書漢文),實為一大文化進步。如劉學鈍教授所言,「北魏雖然是鮮卑族所建,可是建國既久,自認就是中國,視四周少數民族為夷、為胡、為虜,所以木蘭雖是鮮卑女子,依然可以指居燕山者為胡騎。」甚至北魏反過來稱南朝漢人為「島夷」。
這就是說,北魏是 #漢文化圈 的代表,以中國自居。與 #滿清 不同,他們接受了漢文化。但這不代表北魏事實上是「 #華夏正統」,即使他們如此想像。用詮釋學的說法,他們只是將漢與鮮卑兩個 #傳統 進行 #視域交融 ,但因為漢有語言承傳之優勢,故漢傳統佔主導。
三、 花木蘭代父從軍打的是 #柔然,其實是一場多元化漢文明與純外族文明之戰爭。
由於花木蘭被認為是北魏人,而終北魏之世,其最大敵人為未有漢化、留居北方大漠的柔然。但柔然實與入主中原的鮮卑同屬北鮮卑拓跋部。所以動畫花木蘭用身型來區分華夷其實並不合原著;他們理應都是高大的蒙古人,只是一個穿漢服,一個穿胡服。花木蘭代父從軍去打的,可能就是打柔然,或是六鎮之亂的胡化北鮮卑人。
然而,服飾的差異正好代表鮮卑與柔然之衝突,並非「種族」衝突,而是文化、文明圈的衝突。
古代任何歷史悠久、範圍廣闊的文明圈,在「主體」或「本質」之文化價值外,當然還會隨著與其他文化交往從而吸收其他文化元素,故不存在純粹的文化。希望文明吸收了埃及和腓利基文明,人卻不會因而說希臘文明不存在。所謂的「本質」,其實就是各文明之中的一些核心的信仰,例如基督宗教、儒家、佛教、印度教等,而這些信仰是透過一些「神聖語言」(見《想像共同體》)流傳。如果信仰徹底改變而且神聖語言徹底斷絕,「本質」沒了,一個文化當然也死了。如古印度河文明和美索不達米亞文明就因為宗教與其語言之斷絕而死亡。
但漢文化圈在魏晉時期沒有出現此文化死亡。儒學和漢文繼續流傳,而無文字之侵略者結果亦學習漢文而成為有文字之民族,於是就融入了漢文化圈。反過來他們亦把自己的風俗、詞彙、價值等帶入漢文化圈,豐富了此文化圈本身。
但當他們漢化,他們就反過來與拒絕漢化的所謂「同族」反目成仇了。首先,說漢文的鮮卑人可能已經跟柔然語言不通,而且漢化鮮卑人會以「華夷之辨」去貶低柔然,加上實際的政治與經濟利益衝突(如爭奪河套地區),故戰爭一觸即發。
最後想扯回來說香港。 #香港 其實就是當今的北魏。
在香港,除了漢人外,你會遇見很多南亞人和白人,他們一樣會說 #粵語 寫 #中文,一樣融入於 #社區 生活之中,一樣都是 #香港人 ,因為香港就是一個以「漢文」為本體,再融入西方價值(主要是 #基督宗教 及 #自由主義 )的多元化漢文化。而且,跟北魏一樣,香港面對的敵人,一樣是「看似同族」,實質上語言不通、文化不同的柔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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