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氣死我也!西方派那裡又勝了!還是連勝!區區一個沒穿褲子的稚童……竟敢搶我們的業績!真是豈有此理!」
身穿白袍的長者在大廳裡走來走去,一張佈滿皺紋的老臉此時氣得發紅,一會兒指著雕鳳玉柱大罵、一會兒對著刻龍梁木大吼,長度到腰部的白鬍鬚更是被甩至後背,還時不時往茶几踢上兩腳,這粗暴行徑嚇壞了剛將茶沏好的童子們,也令跪在大廳正中央的年輕男女們身體一顫,頭低得快要與地板黏在一起。
「月淳!你說,為何你會被邱比特搶走業績!那人類的姻緣不是在我們東方派的管理區嗎!怎麼讓邱比特搶走了,還讓那兩人跑去美國公證結婚?!」
只見那群跪下的年輕男女們中站起一名男子,比起大伙兒的緊繃受怕,男子卻是一臉愜意安然,眉宇之中洋溢神采,對於月老的怒焰,他嘴角的笑意灑脫自在,還抽起腰間的白玉扇走上前為月老搧風消火,比起暴怒的上司,那笑意笑得更是怡然自得。
「唉唉~老大啊,我不是跟您說過好幾遍嗎?那人類的姻緣是美籍人士,兩人又是同性,在中國兩人壓根不能結為連理,當然就是遠走高飛,跑去美國結婚了唄。」月淳一臉笑吟吟說著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這份報告早在上星期傳遍整個愛情婚姻區,出去路上瞧得都是西方派的得意恥笑,可此案管理者卻是一副天沒塌下來的悠哉模樣,拿起一旁童子又重新倒好的龍井,彎腰朝著氣到鬍子發抖的月老敬茶,一臉笑呵呵。
眾人卻不勝唏噓,面對月老的雷霆怒火,即使是東派月老堂被稱為「業績紅牌」的月淳,他這自在模樣真叫同仁為他捏把冷汗。
「你……你……!」
「唉啊我的老祖宗啊,小心別氣到高血壓啊糖尿病啊痛風啊,這可都是些老人常犯的病兒,您該保重身體啊。」月淳對著上司又是鞠躬又是哈腰,又是搧風又是按摩,連垂腿都做出來了,大家看著月老氣到發紫又轉黑的老臉,一副氣到連眼白都快翻起,可當事者還是笑嘻嘻的樣子,跪成一片的男女們身體抖得更是如秋風落葉。
「你真是……唉……」瞧著自己一手拉拔到大的青年,月老徐徐吐口氣,接過對方遞來的熱茶呷口,除了上下屬的關係外,他們倆還是有著血緣關係的祖孫,兩人感情十分濃厚,對於爺爺的怒氣,月淳從小到大便是那一套,月老再氣,看著這疼在心骨上的孫子刻意做出的耍寶舉動,氣也就消了。
「爺爺,這一個月的業績我們月老堂雖然輸給愛神殿,但我們不能為了這小小的輸而氣餒,我們月老堂的目標應該是要放得更遠!奪下年度業績的優勝才是啊!」看著月老接過手中的茶喝下一口,臉色不像剛才那麼難看後,月淳終於在心裡吐出口氣,連路邊的草都知道他這一回業績被搶可是嚴重大事,剛一進月老殿看著爺爺氣到發紅的臉,月淳就知道此事沒有這麼簡單,不得不使出睽違三百年的大招「賣萌」來討爺爺歡心,也顧不上身後一群好友們想笑又不敢笑的臉,繼續在同學們眼前上演耍寶賣萌,毫無節操可言。
沒辦法,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嗚嗚嗚嗚……
「你說得也有道理,那要怎麼從愛神殿手中奪下一勝?你可知道,下個月如果我們沒有奪下一勝拉平比分,那可是直接將獎座送給他們啊!還提什麼『年度業績賽』!」
「爺爺,您就放一千萬顆的心,我月淳辦事您還不知道嗎?下個月的業績冠軍包在我身上,絕對能讓愛神殿嚐嚐敗北的滋味!」說到此處月淳又是眨眼,臉上的笑容愈發燦爛,卻是笑得讓月老心裡浮現一絲古怪。
「那你說說,你準備怎麼做?」
「嘛~那就要先請最帥氣最英俊最和藹的月老爺爺批准我下個月下凡,也請爺爺準備個肉身給我,我月淳要搶先愛神殿一步,親自下凡去『養線』。」
而聽到月淳這句話之後,不僅是愛情婚姻區的東方派區長月老手一滑將茶杯打破,連身後跪成一片的男女臉上均是佈滿驚恐;下凡不是什麼大事,畢竟除了人間異能者有足夠靈力能看見他們之外,百分之97.4的人類靈力不足無法看見他們,使牽線過程中一帆風順,在人類未知的狀況下順利進行,也意味著他們的安全無慮。
可牽線與養線,這兩者之間可不是想比較就能比較的,前者是只要留心觀察人類指尖的紅線長度(亦稱為動心指數),綜合人類心靈狀況及戀愛史,在案者人際圖裡找出最適合雙方的伴侶,製造出「愛情契機」,牽線就能完成。
簡單來說就是看著案者對哪一名人類有明顯動心,他們在製造個機會使案者能抱得女人歸(男人歸)就是牽線成功,得到分數累積當月業績。
可養線可不是像牽線這樣簡單,養線是指「無生有」,就是要讓一名沒有動心動情的人類藉由第三者(神靈)培養陷入愛情,即為「第一任男友/女友就是結婚對象」,那愛情得分可比牽線還高上許多倍,在當月有養線成功的佳偶,那業績之高根本五個月內都不用愁。
但最難的地方就在於養線進行過程,他們要無時無刻陪伴案者,不分日夜持續觀察記錄案者的心動跡象,可這長達二十四小時的神靈相伴會使該名人類極少的靈力增長,但多數案者本身並不像靈能者有自保武器與能力,好比一隻瘦得只剩骨的羊突然在一夕之間增肥,容易引起狼群目光,而那些狼就是「惡靈」,專門引誘靈力強的人類貢獻出靈魂,更別說是靈力聚集體的神靈,對惡靈來說根本是美味大餐。
他們這些學徒神靈根本不是惡靈的對手,他們的年資尚淺,靈力雖高但不會武力運用,在月老簿紀錄上,有很多學徒在養線過程中便是死在惡靈嘴裡,「養線成功率的風險是伴隨被吃掉的恐懼」,這個觀念打從學生時期便是老師們脫離不了嘴的訓誡,身為身為畢業生的他們怎可能不知道?
養線分數雖高,但也不用連命都搭上吧?
「我、我不准──!」
「爺爺,您就信我吧,我月淳都計畫好了,下個月……不,是未來一年,我們月老堂必會是每個月的業績冠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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