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於沿海地區的王國與佔領海洋的海盜之間一直維持表面上的和平。基本上只要海盜們不企圖登上陸地,士兵們不打擾海洋的安寧,兩者之間仍能算是友好的狀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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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某天只負責巡邏沿海區域安全的水軍將領,被要求帶上最精銳的士兵,正借著黑夜的俺飾埋伏在陰影的深處,等待獵物踏進這個圈套。他曾經以為兩方即使永不相見卻懷抱著相近信念的陌生的戰友藏在心底裡一絲的敬意,如今只剩下深切的悲傷以及難以言喻的背叛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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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只是他自以為是的一廂情願,年輕的騎士苦笑著,揮去無謂的念頭,重新將注意力透過望遠鏡放到稍遠的海面之上。沒多久浪花翻騰起伏,他知道他守候一整晚的人終於扺達。只有在傳言裡聽說過的漆黑大船緩緩駛進他的視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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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大的船艦上只被黑色所包裹,無星無月的夜裡是絕佳的保護,卻讓它在白天裡成為最顯眼的目標。這麼多年來卻完美避開他們的視線恣意妄為,宛如遊走在銀河間的列車那般變幻莫測,只出現在他想要現身的人面前。他屏氣凝神看著,直到印有薔薇圖案的船帆都離開他仍舊維持著同樣的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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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標持續航向它的前方,與其剛好相反以白色為底色並誇張地在四周以金色的圖案裝飾的船。黑色的船跟著烏雲的腳步靜靜地接近,在距離只剩下不足五十米時忽然全速衝刺,兩艘船狠狠地撞在一起,白色的船就像是狂風下的樹幹,被吹至搖擺不停只能勉強隱住身軀。海盜們總是借著這場騷動迅速在甲板上跳到獵物的船上再搜掠一番。而只有這次他們沒注意到藏身於陰影裡的另一群人也正等待這個混亂的時機悄悄前進,接著數度黑影分別從黑色的船裡躍下以及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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騎士才剛進入昏暗的船艙便受到料想中的突襲,只能依賴刀刃在黑暗裡發出的微小弱光來判斷敵方的位置,他卻暴露在微弱的月色中,月光雖少卻足以致命。他沒花太多時間細想便跨進房間內並關上門然後蹲下。或許敵人在這艘船裡佔領著地域的優勢,可在實戰上他有絕對不會輸的信心。他聽到很小的一聲驚呼聲,他沒錯過這一瞬間往前衝過去,將腰間的小刀向對方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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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鋒確實刺中對方的身體,騎士側身閃過從頭頂劃來的軌跡,用力地往上方撞去,即便有柔軟的頭髮作緩衝,他的頭頂仍然隱隱作痛,更別提毫無防備被撞到下巴的可憐人了。那人搖晃著倒在他身上,他便抽出麻繩在那人回過神來以前將其綁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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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終於完成一切並點亮房間時,那人也總算清醒過來。一頭金色的秀髮與如大海般清澈的寶藍色眼睛抬起頭仰望著他,楚楚可憐地問道﹕「為什麼要綁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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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值年輕氣盛的騎士微微別過頭,不好意思與坐在地上的美少女對上視線,尤其是雙手被反綁在身後,露肩的衣服讓她整片白皙的肌膚都顯露無遺。儘管這不是他的本意,胸前小小的隆起亦因為麻繩而更為明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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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得到回答,少女拼命地挪動,被好好包紮過的小腿上的傷口在每次移動時都發出抗議,她仍然努力地嘗試將他們的距離拉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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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被海盜們強行帶上的可憐又可愛的女生。剛才是誤以為你來夜擊我所以才反抗,你知道的一個女生在船裡不學會保護自己要怎麼生存下去。」才挪近了兩步,傷口便因而裂開,淡紅色的痕跡在純白的紗布上渲染。她仰起頭,眼泛著淚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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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蹲下身,跟少女平等的視線望著她的雙眼。他沒相信她的話,他知道若此時解開她了,之後被綁著甚至被殺的便是他,嘆了口氣,「你為什麼要當盜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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閃爍著淚珠的晶瑩的雙眼瞬間轉換成熊熊的烈火,以及……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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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在他還未來得及解開這眼神所包含的意思之前,他被另一份衝力所撞開,向後倒撞到書桌的邊緣,耳朵嗡嗡作響,他看到少女的嘴唇在動,卻隻字片語都沒聽進腦內,直到最後,他只聽見一句你甚麼都不懂。然後少女便沉默下來,眼光餘光都不願分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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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讓我替你包紮好傷口,不好好處理的話會受細菌感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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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她別過頭閉起眼,淚水沿著臉頰落下,或許是因為傷口的痛楚,也許是他不明白的原因,他不求別人的原諒,只是這刻竟無法放著她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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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解開染上血跡的紗布,替她換上新的。他腰包裡少量的緊急物資都花在眼前的人身上,他只好祈求接下來並不會遭到更嚴重的傷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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處理好傷口以後便站起來走到門前,他在這個房屋花太多時間了,如果照常理作推測,船長的房間才不該置於甲板之上,整艘船最無防備的地方(因為王國的貴族都將他們的房間置在最深處最安全的地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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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才第一次認真地環視這間房,凌亂書桌上散滿一桌的羊皮紙,他以為紙上會有行動的細節,結果在羊皮紙內找到了兩個肉包。騎士猶豫了一陣,還是將它包好,放回原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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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方湛藍色大片的窗簾將窗戶與月光都擋起來,他掀起布料遙望外面無邊無盡的大海,兩米下方是甲板,附近亦沒有藏身的地點,於是他將窗簾擱在原來的位置。若是月色明媚的夜,打開窗戶感受微風必定是個很舒服的地方,他不合時宜地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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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側深處是另一道門,他猜想那裡應該是通往走道或者是船隻深處的地方,他打算從那裡勘察一下。「好吧你就乖乖地在這裡等待,讓我將船長找到後會一併帶你們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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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你抓對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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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見……你剛才說了甚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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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大力地嘆口氣,仿佛為了少年的愚蠢而感到一輩子最大的挫折,「我是說,你要抓的船長就在這裡了。」她挺起小小的胸部自豪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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騎士沒有立刻相信這個有說謊前科的人,如果能如此順利地將船長抓到固然是好事,只是他實在想像不到這樣的女生會做出那種殘忍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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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謹慎地打開了門,裡面只擺放了一張床與小櫃子,衣服隨處扔到地上,無論如何也看不出來是眼前女生的房間。在確認沒藏著其他人以後,他從床上抽出一件稍微過大的外套,蓋到女生的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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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不相信我,那便打開書桌左邊最底層的抽屜,裡面有我上上上次從王國貴族搶回來的印章。」其實那只是順手拿來,這些不值錢又沒用的東西都會被強行塞在船長只用來吃飯的書桌裡,這些情報她當然沒打算透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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騎士照她的話,找到了拉蒂諾爵士的印章,混在一堆玩具跟廢紙堆中。在王國中印章等於是個人的簽名,現在成為垃圾堆的其中一員。可是他沒有收到過拉蒂諾爵士的船有被襲擊的情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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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看著騎士盯著印章愣住,以為這還未足以令他信服,只是她不確定再透露更多是不是一件正確的事。到底該在這裡拖延時間等待援軍,還是立刻被帶走然後她再找機會逃脫。思緒的天秤左右不停搖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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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等她得出答案,騎士將印章收好後詢問她﹕「這裡是你的房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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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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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你的床上全部都是男生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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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歡穿裙還是穿褲子又跟你有甚麼關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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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再次哼了一聲,這次倒是催促著他,「既然抓到人那便帶我走吧,而且只帶我一個就可以了,反正其他人都只是按我吩咐辦事。我可以帶你們到陸地上的秘密地點,那裡藏著一直以來收集的金銀財寶。」她望向騎士不懷好意地笑著,「你想要的話偷偷帶我去我可以分一半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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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王國的人從上至下都是貪財又好色之徒,他一定也會傻傻的獨自帶她去前往「寶藏」的地點,那時藉機逃脫便可以了。她得意地笑起來,決定還是先將王國的人遠遠帶離船隻,讓大家都撤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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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心了,不過我這次並不是為了錢而來。」他回到進來的那道門前,「讓我確認所有你的同伴都沒在反抗時,我們便回去吧。船長。」他語帶輕蔑卻強調船長兩個字。即使常被人笑話不懂感情的他,都能清楚猜中眼前的人想以自己一人以及利益去引誘他放過其他船員,這份高貴人格是他最為敬重,並且隨著年輕貴族的交替而被別自私自利的享樂主義所取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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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笑卻又可恨地,居然在這位犯下不可原諒的罪孽之人身上,難得地一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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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如此他才更加痛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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察覺到對方態度有著莫名的改變,以為他不甘於只分一半,立刻改口道﹕「要是你想要我將全部都交給你了,是一輩子都用不盡的財富喔。」反正是假的,他想要多少她都可以作出承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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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要一個回答,你為甚麼要做這樣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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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為甚麼……」少女側過頭努力思考著,首次展露出與她外觀相符的天真,「因為……船長當然是留在最安全的地方,等待手下回來跟他、不對……跟我匯報吧,只有白癡才會自己衝到敵方的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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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作為一個會衝到對方船上的白癡船長真的很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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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同時望向聲音的方向,不單是背向窗戶的少女沒留意到,連正面對著的將領都沒注意到。他將手搭在腰間的小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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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布幔被拉開,另一邊的人翻過窗框躍進房間內,向著房裡的陌生人碰了碰他的三角帽致意。動作輕盈優雅得他是來參加三人的晚宴聚會,而他只稍微遲到了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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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桐人,艾恩葛朗特的船長。我有個交易想跟你提出,以我的一人的性命換取我所有船員的安全離去,未知閣下意見如何。」他往旁邊站開一步,讓出窗前的位置,「或者你可以先看看那邊的情況再做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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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表他無意反抗的意思,在騎士每向前走一步,他便舉起雙手往反方向後退一步,保持著恰當的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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騎士站到窗前,見到他們原來用作利誘的白色船,執意要跟著來的貴族萊歐斯‧安提諾斯爵士,正被綁在船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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