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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邊的天漸漸亮起,濃霧瀰漫的街道一個人影也沒有,樹梢的烏鴉發出刺耳的叫聲,整個小鎮正準備甦醒。一位修女提著油燈走到塔頂,看著流瀉出微光的地平線,她握住了因老舊磨損而鏽蝕的把手緩慢轉動,隨著機械的運轉,教堂頂部的晨鐘敲響了起來,宏亮的聲音提醒著人們是時候開始一天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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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早上的霧氣很濃,漁港邊的燈塔還開著大燈引導昨夜出海的漁民可以順利回家。街上已經喧鬧了起來,人影卻仍淹沒在濃霧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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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凱爾!起床了!剩20分鐘了,快點!」朦朧的街道傳來了一陣呼喊,引起了附近居民的些許不滿。
還在睡夢中的凱爾不用想也知道:這肯定是鎮長的兒子丹奇洛。
「嗚...什麼..今天..」凱爾喃喃自語:「今天不是不用去捕魚嗎...又怎麼了?」
「火車啦!你這個笨蛋!」丹奇洛著急的大叫。
「什麼火車...喔不!」這時凱爾才忽然驚醒。他急急忙忙穿上長褲,拿了一條爸爸的皮帶繫好,換上一件媽媽織的的針織毛線衣,套上放在床頭的風衣。跑到家裡水井旁舀了水洗臉,將自己狂妄的頭髮壓下,接著戴上帽子走到銅鏡前:「好了!出門!」抓了餐桌上放了一夜,早已硬掉的乾麵包以及路上要吃的水果跟馬鈴薯後衝出了家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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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點走吧!」丹奇洛抓住凱爾的手,兩人朝著車站的方向奔跑過去。
經過市場時,昨天出海的漁民大多已歸來,市場中瀰漫著鯡魚刺鼻的魚腥味,小販的叫賣聲此起彼落。鯡魚的季節快過了,在這個即將入冬的時節,家家戶戶都想多買點鯡魚醃起來過冬。看著滿滿的人潮,小販們更是竭盡全力的叫賣,誰都不想錯過這個大好商機。凱爾快速通過正要進入市場的人潮,往山丘上的車站跑去。
終於,車站就在前面了,烏黑的火車頭冒著白煙,工人們正抬著一箱又一箱的醃鯡魚進入貨艙,此時的另一頭,工人們正將火車運來的煤炭卸貨並裝入馬車。鎮上的小孩都聚集到了車站,為的就是一賭這自行馳騁於鐵道間,冒著白煙宛如新奇物種的黑色大鐵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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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條鐵路是去年建好的,為了運送蘇格蘭高地的貨物而建,每個星期有兩班車在馬萊格和威廉堡之間穿梭。自從建了鐵路後,小鎮終於和外界建立了聯繫。以前要運送物資到威廉堡只能坐馬車且需要整整2天,現在只需要一個早上便可到達,運貨量更是增加了好幾倍。原本的馬萊格只是一個小漁村,如今終於可以將捕到的漁獲外銷,原本要沒落的捕魚業又再次興盛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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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要這樣嗎?」凱爾不確定的問。
「我上次試過了,沒有被發現,可以的。」丹奇洛一副自信的樣子說道。
趁著工人們不注意,凱爾和丹奇洛趕緊躲進貨艙裡。
「那邊那兩個小鬼!」忽然遠處傳來一陣大吼:「給我下來!」
「糟糕了!是站長!快跑!」丹奇洛拉上凱爾的手往火車後端跑去。
「我就不該相信你說的話!」凱爾手上還拿著食物,一臉哀怨的被丹奇洛拖著跑。
丹奇洛猛然一拉,把凱爾拉進另一個貨艙裡。
「又幹嘛?」
「噓...安靜。」丹奇洛把手摀在凱爾嘴上說道。說完後把凱爾和自己拉向牆角。
「跑哪去了?不會進貨艙了吧?」說著說著,站長提著油燈走進來。
油燈忽明忽暗的光線掃過整個貨艙,向來帶給人光亮的油燈,此時在凱爾的心中是多麼具威脅性。光線掠過貨物頂部打在牆壁上,所有物體無所遁形,這時,在黑暗中的凱爾感受到了站長逼近的腳步。
「完蛋了...」凱爾心想。
就在此刻,丹奇洛再次拉近了兩人的距離把凱爾壓往牆角,並且示意了一個不要亂動的眼神。凱爾感受到了丹奇洛傳來的陣陣心跳。緊張感在兩人之間蔓延,丹奇洛緊緊抱著凱爾試著把兩人縮到最小,兩人的距離越來越近,凱爾受到了丹奇洛的氣息,呼吸十分的急促,絲毫不敢大意。
終於,工人離開了。兩人這時才終於鬆了一口氣,再5分鐘火車就要開了,今天的旅程在經過一番波折後即將展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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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 抓住我的手。」丹奇洛爬到貨艙頂部後說道。
凱爾抓住丹奇洛的手,爬上貨艙頂部後坐下,拿出從家裡帶出來的乾麵包吃了起來。
「嗚...好硬...果然快入冬了啊!」凱爾在咬了一口麵包後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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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天的蘇格蘭到了早上8點太陽才完全升起,陽光從地平線的那端竄出,照映在兩人褐色的瞳孔和燦爛的笑容上。峽灣吹來的海風一如往常的冷冽,拂過兩人紅褐色的頭髮,遊走在髮絲間。沿途的峽灣散發出強烈的孤寂感,和尚未掉落的楓紅形成強烈對比。霧已經完全散去,原本神秘的朦朧感被峽灣的壯闊取代。火車沿著峽灣繼續前行,渺渺的白煙穿過樹梢後消失於視線之中,兩人早已看過數千次的蜿蜒海岸此時卻異於以往,或許是因為時節,抑或是因為此時身邊的對方。
兩人相視了一下,丹奇洛的眼睛裡映照出凱爾的臉龐,陽光灑在凱爾長長的睫毛上,瞳孔反射出勾人的琥珀色,紅褐色的髮絲在陽光的照耀下,透出金黃的光芒。凱爾給了對方一個天使般的微笑後,從袋子裡拿了一顆馬鈴薯遞給丹奇洛,接著繼續吃他的麵包。丹奇洛看著凱爾的臉,臉上也勾起了一抹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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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奇洛是馬萊格鎮長的兒子,家庭環境在馬萊格算是非常富裕。丹奇洛從小就被寄予很高的期望,接受最高的禮節教育,從小就有管家在身邊監督他的言行舉止。但偏偏丹奇洛就是不喜歡這樣的生活,他最喜歡做的就是逃出家門跑到市場或車站,看著鎮上同齡孩子無憂無慮的笑顏,和他們散發出的那種還未被世俗汙染的純真。
有一天,丹奇洛又逃家了,這次他來到碼頭,看到了一位和他年紀相仿的少年,少年的手上拿著一條魚,臉上帶著髒汙,卻依然無法掩蓋住他渾身散發出來的魅力。少年跟在一群大人後面,看起來是剛從海上捕魚回來,最重要的是,少年嘴角揚起了丹奇洛所看過最像天使般的笑容。從那一刻起,丹奇洛決定他一定要認識那名少年,經過丹奇洛的打聽,他終於知道少年名叫凱爾,住在漁港東邊山丘上的小家庭。接著,丹奇洛每天都去碼頭邊等漁船回來希望可以見到凱爾的蹤影,等了3天,終於被他等到了。而後,丹奇洛和凱爾成了小鎮上密不可分的存在,兩人形影不離,從不做苦工的丹奇洛有時甚至跟凱爾一起到海上捕魚。從此之後,丹奇洛的臉上似乎不再有之前的沉悶,連家中傭人都感受的到自家少爺的變化,於是默許少爺每天例行逃家去碼頭,久而久之,凱爾成為了丹奇洛生活中最重要的一部份。
凱爾出身於馬萊格這個小漁村,全家的經濟來源都是來自凱爾家的那艘小漁船。雖然生活上還算過得下去,但是並沒有讓凱爾去學校讀書,而是讓凱爾從小跟著爸爸出海。如今,每天的出航已成了生活。秋天是鯡魚是季節,也是一年裡小鎮最忙碌的時節,凱爾日復一日的跟著爸爸出海,直到最近捕到的鯡魚已經夠多了,剩下的拿去市場賣還可以讓凱爾一家撐過這個冬天,所以凱爾才終於有機會可以接受丹奇洛的邀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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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到高架橋了,有看到前面的落葉堆嗎?我們跳下去。」丹奇洛說。
「來!3 2 1 跳!」
兩人翻滾進落葉堆,凱爾看了看手中緊抓的食物:「幸好沒壓壞。」
「快點!火車要過橋了趕快過去。」丹奇洛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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龐大的蒸氣火車以緩慢的速度跨過高架橋,這座格蘭芬南高架橋橫跨壯麗的峽灣,層層堆疊的石塊從地面拔起,支撐起了這座石砌高架橋。涼爽的秋意染紅了整個峽灣,一片橘和紅渲染出奇幻的場景,火車冒出的白煙穿梭在火紅的樹葉之間,在高架橋上方留下一片煙幕。紅黑色的車廂搭配上棕色的橋身,就猶如貫穿一片火熱的箭矢般,打動著兩人。
眼前所見的一切交織在一起,融合出的美已無法用言語來形容,兩人默默看著火車越過拱橋後,互相示意一下對方,凱爾攤開他帶來的餐巾,把水果跟馬鈴薯拿出來。兩人躺在峽灣邊上的樹林中,嘴裡啃著帶來的食物,在忙碌的11月,鮮少可以體會到如此的愜意,接下來的12月要開始把捕來的鯡魚醃起來存放,更是一點空閒時間都沒有,因此兩人都特別珍惜今日的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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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凱爾,這條鐵路會到東邊的威廉堡。聽說威廉堡有鐵路可以到北方的大城愛丁堡。我這輩子還沒出過這一帶,我有一天,我一定要到愛丁堡,看看那裡的人都吃些什麼、做些什麼,體驗城市的風光。」丹奇洛突然嚴肅的說道:「聽說愛丁堡是每個蘇格蘭人一生一定要去的地方,景色雖然沒有我們小漁村好,但是有用石頭砌成的城堡和街道巷弄,擁有著另一番風味。我有一天一定要在那生活。」
凱爾不發一語直盯著丹奇洛的臉,過了3秒後講到:「雖然以我的狀況,要去大城市並不容易。但是,如果你要去的話,一定要帶上我喔!」
語畢後,又露出了那天使般的微笑。
丹奇洛從心裡湧出了一股溫暖,露出彎彎的笑眼,並且回了一句:「嗯,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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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風吹來一陣涼意,樹梢上的一片艷紅發出沙沙聲,孤寂的鐵道蜿蜒在峽灣邊上,火車發出的鳴笛聲迴盪在整個谷地的秋紅。溫暖的色調配上溫暖的心境,使兩人心頭洋溢出滿滿的幸福感。不管身處於北方的大城,還是西方的小漁村,其實都不是那麼重要。對丹奇洛來說,重要的只有此時身邊的凱爾,和他臉上那抹天使般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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