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地某學校發生霸凌圍毆事件,事發地點離校門僅十公尺遠,一旁學生竟冷漠路過……」
聽到耳機傳來的新聞播報,我拿下耳機按下主介面,並將所有使用過的應用程式滑掉。
現在時間大約晚上十點左右,由於火車正經過偏僻的地方,因此火車上的乘客十分稀少,這節車箱只有三名乘客,一個男人、一個女學生,還有我。火車還要過很久才會到目的地,但手機早就已經滑到不想再滑了。在極度無聊的東張西望過後,我被一支金錶給深深地吸引住了。
那支錶彷彿有著致命的魔力,一旦看了一眼,就難以再將視線移開。
箭矢般的秒針像是滑冰般,悄悄地溜過用鑽石排成的十二個羅馬數字,這種手錶似乎不會發出任何一點聲音。錶的中心是顆如太陽般耀眼的金色寶石,看起來十分高貴,錶面上陽光般金光閃閃的紋路向外放射;照耀得整隻手錶閃閃發亮。最外圍的錶殼上,雕飾著精美的月桂冠,一旁錶鏈上流水狀的花紋細緻而優美,弓箭、太陽、流水、月桂冠,看來這支金錶向我訴說了一段美輪美奐的希臘神話。
雖然這支金錶是那樣地吸引人,但如果要問我究竟喜不喜歡這支錶,我卻難以給出答案。如果,這支錶是純金的,那我肯定會十分喜愛,但要是這支錶不是純金的--即使是鍍金或是貼上了金箔,我也肯定會立刻對其失去興趣,甚至覺得那支錶是個庸俗至極的東西。感覺……黃金挺悲哀的,世人都只崇拜它的價值,卻絲毫不在乎它本身。
我究竟喜不喜歡這支錶呢?
這個問題似乎等同於思考這支錶究竟是不是純金的。
那麼這隻錶到底是不是純金的呢?
看看這支錶的主人吧,或許在他身上能推測出答案。這個男人正坐在我旁邊,他儀態不修邊幅,臉頰油光滿面、下巴上有許多鬍渣、還穿著一件已經洗到褪色的短袖襯衫。嗯……要是這支錶真的價值連城,那麼這男人或許根本用不著搭乘火車通勤。
但他所使用的手機,是最新發佈的產品,價格十分昂貴,一支手機的要價,就等同於好幾顆腎臟的價錢。男人的手機桌布,放著他跟一個衣著光鮮亮麗的孕婦的合照,我想這應該是他的太太,而肚子裡則是他未出世的孩子吧。
從桌布合照中他太太強勢的眼神與姿態當中,我幾乎能夠斷定,這個男人在婚姻關係當中處於弱勢,或許他很幸運地娶到了個千金小姐、成為了某個有錢人的乘龍快婿,那隻金錶還有這部手機,說不定都是別人給他的禮物。如果說他是這種情況的話,那我想他搭乘火車通勤也是挺合情合理的事了。
手機一直顯示著待機螢幕,但男人的目光完全不在手機上。
他現在正以一種非常飢渴的眼神,盯著車廂內的第三位乘客。
那是一個穿著制服、相貌清秀、正認真讀書的女學生,這個時間點大概是補習班放學,正在回家的路上吧。乖巧的坐姿、烏溜溜的黑色長髮、清澈且天真無邪的眼眸,她從頭到腳都散發著一種從未被世俗污染過的純潔;一種容易引起男人玷污慾望的潔淨。人類有一種看到了乾淨的事物,就會想要將其污染的惡性,而這種惡性此時也在這戴著金錶的男人心中嘶吼著,我想很可能就是因為他太太懷著身孕而無法與他相好,他便只能將慾望壓抑在心中。
很多時候,被壓抑的慾望一旦被勾起,就再也壓抑不了。
此時男人的眼神如同一頭被困在籠子裡的野獸,慾望不斷地從瞳孔裡投射出來,此時他手上那支金錶的光澤更加亮眼了。
那支錶到底是不是純金的?
不久後,火車靠站了,停在了一個偏僻到月台上沒有半個人的小站。這時那穿制服的女學生闔上課本,起身下車,而那戴金錶的男人在吞了口口水後,帶著詭異的神色,也從火車上下去了,我也跟了上去。女學生走進了廁所,而那戴金錶的男人則是繼續跟在她的身後。當兩人都走進廁所之後,我靠在離廁所約六七公尺遠的牆上,將耳機給戴上,但沒有播放音樂。
廁所裡傳出了摀著嘴巴的慘叫聲。
那支錶應該是純金的吧?但又總覺得……不久後,又有一班火車進了站,這時只見那男人神情慌張、匆匆忙忙地從廁所裡跑了出來,此時我聽見了幾聲啜泣。
在和那男人擦身而過之後,總算知道那支表到底是不是純金的了。
正當那男人奔上火車、火車關上車門、正要開動的那一刻,我對他說到:
「先生,你的東西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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