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假裝是個系統 - 秋天的陽光沒有溫度

　　蟬鳴。

　　秋天僅剩的蟬兒發出最後聲響衝向天際。

　湛藍的天不帶一絲雲彩，陽光照在校門口，耀眼光芒在匾上『私立清水藝術高級中學』這幾個大字間閃亮的刺眼。

　　「墨鏡。」

　　一段清脆的低語在校門不遠處一個女子嘴裡響起，這女子一頭及耳短髮，細長的手指遮在眉間，她微微低著頭。

　　被陽光直射的感覺很差。

　　「娜姐……」

　　墨鏡被女子身邊的人遞了上來。

　　砰！

　　猛然的一聲低響傳進了耳裡，拿墨鏡的胖乎乎手抖了一下，墨鏡掉在了草地上。

　　「好像是靜思樓頂傳來的。」

　　短髮女子抬頭看了眼校門旁那棟三層教學樓。

　　「小胖，走，上去看看。」

　　小胖在墨鏡上擦了擦，放進了側背的書包，隨即邁開步伐跟上。

　　女子的步伐越走越快，她心中有著很不安的感覺，急速來到三樓頂的鐵門，嘣嘣聲響清晰可聞。

　　她轉了轉門把，發現被反鎖著，她提起小胖的書包往鐵門一砸。

　　「開門！我是沈娜娜。」

　　聲響嘎然停止，鐵門快速的被打了開來。

　　急衝進來的沈娜娜看了眼地上的高瘦男子，她低頭扁扁嘴後，輕罵了一聲。

　　「幹！」

　　沈娜娜一腳踹向站著的長髮男子，學生裙下的大長腿往男子腹腰掃去。

　　砰的一下，長髮男子猝不及防的挨了撞擊。

　　男子捂著肚子，嘴裡大口喘著氣，雙腳還微微顫抖，看樣子疼得厲害。

　　「柳浪，我說過什麼，他，是我罩的，我才出國兩個禮拜，你們翅膀都硬了，蛤......」

　　她先伸手指向地上男子，對那長髮男子柳浪怒吼著。

　　「還看，都給我滾。」

　　樓頂打架的幾人看向正暴怒吼著的沈娜娜，訕訕地轉身就走下樓。

　　「小胖，去跟柳浪講，晚上米室等著，這事還沒完。」

　　沈娜娜吩咐了一句，旋即蹲下，看向那大字型仰躺在地板的男人。

　　臉色蒼白的男人眼裏還帶著笑，他目光深遠的看向藍天。

　　如果不看那嘴角的血跡，還以為他在享受秋天陽光。

　　「林子慕……對……對不起。」

　　沈娜娜上身微傾的靠近。

　　她的手顫抖的往前伸，想碰觸林子慕手臂上黑青的傷口。

　　林子慕倏然地坐起身體，冷冷地眼神看向沈娜娜。「我跟妳說過，別碰我。」

　　他微顫顫的單手撐地站了起來，倚靠在頂樓的圍欄邊。

　　「別碰我，信不信我從這跳下去。」林子慕用力咬著牙齒，嘴角的鮮血又開始往下流淌。

　　沈娜娜一屁股坐在了地板上，她仰頭看著林子慕，她捲起的睫毛帶起一滴滴的淚珠往下，她清脆的聲音帶著低啞。

　　「你還是不肯原諒我。」

　　她握著拳想忍住眼淚。

　　她看到林子慕的臉上有笑容，可是笑容很冷。

　　林子慕一拳一拳的用力，往後擊打圍牆上的鐵絲網。

　　他咳咳的笑著：「不可能，我永遠記得的，沈娜娜，直到我死了都不可能原諒妳的。」

　　林子慕講完了這一長串的話語，他挺直身體，深吸了一口氣，卻又引來陣陣咳嗽。

　　林子慕身高1米8，高瘦的身軀配著白皙膚色，現在卻顯得臉色白的發青。

　　拉了拉身上破損帶血的水藍色制服，拿起圍牆旁棕紅的西服外套，他認真的把一顆顆釦子扣上，用力的擦了一會皮鞋側邊，最後仔細的繫上領帶。

　　這一系列動作硬生生的把學校制服穿出來阿瑪尼味道。

　　「好帥。」沈娜娜仰頭看著林子慕。

　　林子慕顫抖地邁出步伐，想往教學樓頂出口走去，然而卻膝蓋一軟，身體不由自主的往前撲。

　　沈娜娜反應很快，她從地上跳起，一把抱住林子慕。

　　她看了看懷裡昏迷的林子慕，手不由自主的抹向那嘴角血痕。

　　「別碰……我。」

　　昏迷前的林子慕嘶啞地呢喃。

　　1米7的沈娜娜並不是柔弱的女子，她撐著林子慕雙腳一蹬，一擡臀，用肩膀順勢扛起他。

　　「2000年11月11日。」

　　「今天在學校被那個沈浪帶人打了，粗野的拳頭打在身上，這個身體會痛嗎？

　　肉體的疼痛跟被無視的心疼哪個嚴重，我也不知道，今天試了一下，還好。

　　這個世界還是這麼冷漠，就跟今天陽光一樣，冷得沒有溫度。

　　今天被帶走的時候，沒有任何一個人看向我，沒有人會關心我。

　　關心過我的只有媽媽跟她。

　　呵呵，唯一的朋友。

　　媽媽，妳知道嗎？我今天還是笑著。

　　笑著迎向拳頭。

　　可是我好弱，我又昏倒了，應該是那女人把我帶回來的，暴力女就只有一身蠻力，從國中到現在她總是這個樣子。

　　呵呵，我唯一的朋友……」

　　林子慕闔上日記本，小心地放進抽屜，每天的日記就像他對自己的對話。

　　別再自言自語了。

　　這是過世母親在他小時叮嚀的日常。

　　「對不起。」

　　沈娜娜的字跡不漂亮，字體就像她的個性，大辣辣地隨意飄散，三個字各自歪斜，顯得很凌亂。

　　林子慕移開字條上的目光，從書桌旁抽屜拿出個小盒子，仔細的把字條放了進去。

　　盒子裡有些小孩玩具及糖果，盒子外面秀氣字體寫著朋友的禮物。

　　放盒子的抽屜不大，裡頭還有一個盒子上面寫著爸爸媽媽給的。

　　他總是喜歡把那盒子裡的鴨子拿出來，默默的排列著。

　　林子慕的家庭在台灣算是小康。

　　林子慕的父親林文堂是個生意人，他跟他第二任老婆結婚後都住在臺北。

　　他們有一個女兒跟一對雙胞胎兒子，在大家眼裡是個美滿的家庭。

　　除了林子慕。

　　林子慕拒絕過離開臺中。

　　不喜歡和太多人接觸。

　　不喜歡臺北，那是個很繁忙的地方。

　　不喜歡吵雜的聲音，那會讓他很煩躁。

　　只想待在臺中。

　　故鄉是唯一想待的地方，這裡的空氣讓他有安全感。

　　國中生涯是在校住宿的，而高中則是在學校旁租了個小套房居住。

　　林子慕伸了個懶腰想離開書桌前，卻牽扯到手臂上的傷口。

　　呲了一聲。

　　「嘖，這傷口貼的真怪。」

　　走進了盥洗室，看了看身上五顏六色繃帶，林子慕嘴裡喃喃的念叨著。

　　鏡子裡的自己皮膚蒼白，濃密的眉毛旁被貼了一塊粉紅色ok繃，筆直的鼻頭還被貼上了個圓形貼布。

　　將身上紗布撕下，嘴裡不停發出嘶嘶的聲響。

　　忙碌過後，一片片白色貼布，重新貼在他的傷口處，擺弄好同一方向，他仔細的觀察一遍，鬼使神差的留下鼻頭那個圓形，認真的拂過自己鼻頭，才發出滿意的嘆息聲。

　　「唉，舒服了。」

　　林子慕從小就知道自己有病，在母親過世，林文堂再娶那個『阿姨』後，病症就明顯了。

　　而林文堂，那位林子慕的父親，他嘴裡總是說著：「什麼病，就是沒自信的病，男人就是要自信點。」

　　情況還是在那個『阿姨』聽從醫生建議讓他到臺中念書，才有所改善。

　　林子慕小時候，總是把媽媽送的鴨子強迫排成一直線，總是執拗地把身上每顆釦子嚴實的扣好。

　　直到他來到臺中，靠著畫畫讓他暴躁情緒慢慢沉靜下來。

　　而後來都是因為沈娜娜。

　　沈娜娜是林子慕國中同學，她是唯一關心林子慕的朋友，也是唯一的朋友。

　　在那段時間裡，林子慕都感覺自己病好了。

　　直到國三畢業典禮那天。

　　林子慕進了清水藝高。

　　而沈娜娜也跟著來到清水藝高。

　　那天起，林子慕自我封閉的症狀更嚴重了。

　　他開始沉迷小說的世界裡。

　　畫畫跟看小說成為他生活的所有重心。

　　「呵呵，如果我自殺，應該能夠重生吧，如果我有系統，世界應該不再是這個樣子吧！」

　　林子慕對著鏡子喃喃地又開始自言自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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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天的陽光沒有溫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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