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壓力大,又因為打了疫苗發高燒,在腦袋燒暈的情況下寫了這篇,請小心本篇糖分很高(各方面來說)請帶好咖啡和茶一起配糖吃,那麼就LET'S GO!
「吶、蘋柔,黃色圓圓的東西是什麼?那個白色的呢?裡面那個像泥一樣的又是什麼?」
雀兒喜滔滔不絕的問句連發差點讓我嗆到飲料。
我急忙拉住雀兒喜,這隻好奇寶寶看什麼都新鮮,一個沒留神險些走丟,我說:「這是番薯碰,白色的是白糖粿,裡面像泥一樣的是番薯糖蜜。」
雀兒喜隔著白色紙袋,不停揉捏番薯碰,似乎覺得捏起來有彈性很好玩,她說:「原來台灣食物這麼有趣。」
我疑惑,「妳平常都怎麼吃?」
「學校餐廳、便利商店還有瑪莉煮的菜。」她回答。
雀兒喜雖然各方面能力都很出眾,但生活能力似乎有待加強。真是拿這位室友沒辦法。
我微微一笑,說:「那妳這趟有得吃了,台南有美食之都的稱呼喔。」
第一次來到台南的雀兒喜對台南食物非常感興趣,從我們抵達國華街徒步觀光區時,她的小嘴從沒停過,一直問那個食物是什麼,這個飲料是什麼的,搞得我一杯飲料拿在手上,解釋到沒時間喝上幾口。
說起我們怎麼會來台南玩,起因是我媽媽的一通越洋電話。
媽媽在電話裡說:「黃太太一家決定從倫敦搬回台南了,妳替媽媽去打個招呼。」媽媽口中的黃太太一家,是我們在倫敦的鄰居,他們家經常提起家鄉的往事,偶爾會收到他們自己做的台南小吃,言談間不難發現他們很想念台南,如今將心願付諸行動,爸媽希望身在台灣的我能代他們去黃家打個招呼。
「台南?」雀兒喜從書本中抬起頭,當時也在寢室的雀兒喜問:「那是哪裡?」
雀兒喜竟然沒聽過台南,我不禁想逗弄她,於是亂回答:「一個空氣聞起來都是糖味的地方。」
「嗯?」雀兒喜傻住。
她表情很有趣,我忍不住繼續逗她,「一個你把竹籤舉高在空中轉圈圈,可以捲出棉花糖的地方。」
「嗯嗯嗯?」雀兒喜歪著頭,像在思考那是什麼情況。
看到雀兒喜被我唬得一愣一愣的表情,我忍不住別過頭偷笑。雀兒喜看出我在耍她,氣呼呼丟下書跑到我旁邊追問:「台南到底什麼地方?」
「我沒騙妳啊,台南人的紅血球都是焦糖太妃糖,妳不知道嗎?」我忍著笑意,繼續說台南笑話逗弄她。
雀兒喜冷冷一笑,說:「我的蘋柔真是越來越頑皮了。說,不然我就搔妳癢。」她邊說,一隻手伸過來作勢要碰我的腰。
在嘴上鬥不過我,居然改用行動來搶優勢?哪能讓妳稱心如意。
我故意很大動作的抿唇,就是要告訴她這嘴就是個大蚌殼,妳別想輕易撬開它。雀兒喜看我這樣正面跟她硬槓,也沒有要退步的打算,就這樣跟我大眼瞪小眼。她眼神銳利如鷹,每當她不說話直瞪著我時,我總會很緊張,緊張到心跳加速,緊張到腦袋像糨糊一樣無法好好思考。
她勾起唇角,輕聲說:「真調皮。」才說完,一隻手突然伸進我衣服下襬,我感覺到她隔著手套的冰涼手指在我衣服下肆意游走,手套粗糙的觸感帶來一絲酥麻感,一路滑過我的肚腹,故意在腰側畫了個圈,沒等我反應過來,直接進攻我的後背,像是要宣示勝利般在我的背溝輕輕敲打節拍,我忍不住縮了縮身子,她見狀露出「我贏了」的笑容。
沒想到她會來這招,太犯規了......
我漲紅著臉試著推開她,但焦躁的思緒不停拉扯我的神智,「好啦......台南是個歷史古蹟很多,食物很好吃的地方,台南的傳統食物口味偏甜,才會有那些關於糖的台南人笑話......妳快把手收回去......」
她唇上帶著一抹媚笑,裝傻說:「什麼手?」說話同時,那隻不安分的手已經伸到我內衣後扣的地方了,她很故意的摳動我的內衣扣子,這下我更不敢亂動了。
「妳要去台南?我也去。」雀兒喜說。
我愣住,「可我是要去拜訪別人家,跟我一起去會等很久才能觀光喔。」
雀兒喜一聽我不是很想答應,軟軟地說:「拜託?」短短二個字帶點任性和不經意的撒嬌。
她絕對是故意的,明知道我很難拒絕她,「我怕妳無聊。」我試圖做最後掙扎。
「不怕,有蘋柔在就不無聊。」雀兒喜的沉嗓搔的我腦袋一片混亂,「我沒去過台南,我要去。不讓我去,我就解妳的釦子讓妳得重扣,呵呵。」
所以說同為女孩子真討厭,她總是知道我的弱點在哪。
「我知道了啦,讓妳去就是。」我招架不住她的攻勢,最後還是點頭讓她跟我一起去台南。
畢竟是見長輩,穿得太邋塌或太休閒都不適合,我出發前在衣櫥裡左挑右挑,最後挑出一件不常穿的米白色雪紡長裙,上身搭有蝴蝶結的春粉色碎花襯衫,我在鏡子前來回看,隨口問:「雀兒喜,穿這樣去見長輩妳覺得如何?」
雀兒喜眉頭一皺,「不可以。」
「為什麼?」我納悶哪裡不對。
沒想到雀兒喜認真地說:「太可愛,像是去約會。」
「喔......」我低下頭,重新挑選衣服。
雀兒喜卻走到書桌前,從她的飾品盒裡拿出一根粉色的髮夾,說:「沒關係,就這套吧,跟我去就可以。」她邊說令人心跳加速的發言,邊為我別上髮夾,將散落在額前的髮絲別到耳後。
其實,就是因為跟妳去,我才想打扮得可愛些。我把這點小心思小心翼翼藏在心裡,不讓她察覺。
出發那天,雀兒喜把她的長髮綁成一束馬尾,平時很少看她綁頭髮,我忍不住多看幾眼,她綁起馬尾來有股別樣的帥氣感,許是為了配合我,她難得也穿上比較正式的墨紫色襯衫搭黑色長褲。
我們一起搭火車抵達台南車站,那裡是個老站了,不似有些火車站已經打掉重建,這裡的站台還保留部分歲月痕跡,我們走出來沒多久,黃媽媽的電話就打來了。
拜訪過程很順利,我們帶去的搬遷禮有父母交代的紅包,和我在學校附近買的小茶點,黃媽媽看到我很高興,直呼:「小蘋都長這麼大了,真是女大十八變,都已經是位小淑女了!」
黃媽媽是位典型的家庭主婦,煮得一手好菜,很喜歡聊天,待客也熱情,我小時候跟著媽媽爸爸去他們家拜訪時,常常一去就是待很久,這回也不例外。
我們在客廳沙發聊了很久,黃媽媽煮一大壺古早味仙女紅茶給我們,知道我要來,還特地去買比較昂貴的日本青森產蘋果,她笑著把切好的蘋果端給我和雀兒喜,說:「來,小蘋喜歡的蘋果,這是青森產的,很甜很好吃喔。」
「真是不好意思,謝謝黃媽媽。」我忍不住笑出來。
我喜歡吃蘋果都多久以前的事了,沒想到黃媽媽一直記得。
我和黃媽媽敘舊時,雀兒喜就靜靜坐在旁邊面帶微笑聽,說到有趣的事也會跟著笑,我還擔心她會露出不耐煩的態度,看來是我多慮了。
聊到一半,黃媽媽的兒子放學回來了,我記得兒子小名叫阿渡,他國中以前都是在倫敦,回到台灣銜接高中遇上蠻多挫折的,阿渡一走進來就臭著張臉,看到客廳有客人在也沒有理會我們,逕自和媽媽發牢騷。
黃媽媽暗示兒子要打招呼,「阿渡,這是蘋柔姐姐,小時候跟你玩過記得嗎?」
「不記得。」阿渡毫不領情。
我只能尷尬的笑笑,眼角瞥到雀兒喜,她看都沒看阿渡,專心吃著蘋果。其實我跟阿渡真的沒什麼相處過,我們年齡差距很大,不太會玩在一塊兒,頂多就是父母聚會時有碰過幾次。
沒想到阿渡要走掉之前,突然說:「啊!我想起來了,是手指斷掉的那個李姊姊,爸爸說妳是因為手指斷掉才回來台灣的,我沒看過截肢,可以看看嗎?」
我臉上一僵。
黃媽媽正要發難,「阿渡......」
帶點怒氣的聲音喝斥道:「請你注意禮貌。」
我和黃媽媽同時看向發話的雀兒喜。用上腹部發音的聲嗓宏亮充滿威嚴,她這一喝斥,我們所有人都不敢出聲。雀兒喜放下手上的茶杯發出喀聲,從頭到尾正眼都沒看過阿渡一眼,宛如高傲的女王,不容許卑賤之物入她眼。
雀兒喜......這是在為我說話嗎?
阿渡被嚇得愣在原地,黃媽媽見狀連忙管教兒子,讓阿渡跟我道歉才准他回房。他走了以後雀兒喜又像個沒事人一樣繼續吃蘋果,還誇獎這水果真好吃。
黃媽媽還想留我們吃晚餐,我推託說要帶雀兒喜去觀光,這才依依不捨送我們離開。
離開後,我低聲對雀兒喜說:「謝謝。」
雀兒喜只是淡淡的回:「誰准他動我的人了。」
她講得雲淡風輕,我卻聽得心頭一驚,她這句話到底是「知道秘密的自己人」?還是有其他含意?我忍不住希望,她那聲發言是真的為我而動怒。
我們到國華街觀光區時已接近傍晚,週末的人潮很多,大攤販小攤販擠在兩側,像小夜市一樣,有小吃攤、服飾店、飲料店、連街頭賣藝人都有,整條巷街都是逛街人潮。雀兒喜雙眼發亮,像是頭一次來到外面世界的深閨小姐,看什麼都覺得新奇。
她不停問我:「吶、蘋柔,黃色圓圓的東西是什麼?那個白色的呢?裡面那個像泥一樣的又是什麼?」
我說:「這是番薯碰,白色的是白糖粿,裡面像泥一樣的是番薯糖蜜。」
我把甜滋滋的番薯碰塞進嘴裡,裡頭的地瓜蜜在口中爆開,香甜的讓我忍不住嘴角上揚,這番薯碰是將地瓜蒸熟後壓成泥,再加入糯米粉和其他材料揉成團,咬起來又香又甜,和它一併賣的白糖粿則是將糯米粉和糖粉混合後油炸,都是作法很單純的古早味小吃。
吃完番薯碰和白糖粿這些小吃後,我說:「聽說這附近的巷子裡藏著很多老店,我們去吃吃看棺材板。」
可我們繞來繞去卻始終找不到路,地圖明明顯示我們已經到達目的地了,卻怎麼也沒找到所謂的巷子口,究竟「舊沙卡里巴」在哪裡?
這時有個老伯路過,看到我盯著手機找路,他大聲說:「找沙卡里巴厚?要從前面那邊轉彎過去,就會看到入口了哈!沙卡里巴是在房子裡面!妳們這種外地來的小朋友厚,我每天都會遇到好幾個啦!」
向老伯道過謝後,我們順著他指的路,果然找到一個上頭掛著「舊沙卡里巴」的小入口,它真的就在房子跟房子之間,看起來就像個沒有人打理的防火巷,裡頭又分好幾條叉路,除了入口還照得到光,走進去後照明全靠頭頂上的日光燈。
明明是大白天卻還得開燈,這裡真的沒問題嗎?
據說舊沙卡里巴從前曾是興盛的商店街,當中幾間老店一開幾十年,始終沒有離開,商店街道路錯綜複雜,就算是當地人來,也需要想一下怎麼走,更遑論外地客。而且這類建築物裡的小道,完全沒辦法靠衛星導航,我和雀兒喜肩並肩,邊走邊找路,幾分鐘後總算看到棺材板店家的招牌。
「這就是棺材板?」雀兒喜盯著炸得金黃酥脆的方形吐司,狐疑地問:「妳吃過嗎?」
我搖搖頭,「我也是第一次吃。」
點餐時我注意到,這裡也有賣鱔魚意麵這項傳統美食,於是點了一份原味棺材板和一份乾炒鱔魚意麵。
先上桌的是棺材板,使用方形吐司油炸至金黃色,使得外皮酥脆香味四溢,我動手將棺材板對切開來,從切面衝出奶白色濃稠醬汁和滿滿的餡料,有馬鈴薯、胡蘿蔔、青豆仁還有花枝,塞得飽滿的餡料流到盤子裡,我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雀兒喜沾取奶白色醬汁嚐了一口,看上去欲言又止,「嗯?嗯......」
我看她的反應,好奇跟著吃了一口,「啊......是甜的。」
真不愧是台南。
我切下吐司,沾取白醬和餡料,一口塞進嘴裡,熱呼呼的濃稠醬汁搭上炸得金黃酥脆的吐司,又香又脆,我們兩人嘴巴停不下來,一下子就把棺材板吃得乾乾淨淨。棺材板吃完後沒多久,乾炒鱔魚意麵也上桌了,我們盯著深棕色的濃稠炒麵,心裡八成想著同一件事——
雀兒喜用筷子夾了一口麵,認真地說:「這個不會是甜的......對吧?」
「不好說。」我沒自信。
果然雀兒喜吃了一口後,表情古怪的說:「這是甜的,而且比棺材板還甜!」
說實話,第一眼看到鱔魚意麵,外觀看起來實在不美麗,整盤麵裝在橢圓形的盤子中,麵全黏在一塊兒,裡頭的鱔魚看起來很像扁掉的黑色蛞蝓,一點也勾不起食慾,而當我看著盤中炒麵猶豫時,雀兒喜已經用飛快的速度在消滅鱔魚意麵了。
「好吃嗎?」我皺眉問。
她吃得很開心,「很奇怪,但很好吃,我比較喜歡這道。」
我們吃吃喝喝一整天,帶著滿足的心情,搭上回學校的車,這趟台南之旅比預想中還有趣,是因為食物美味嗎?還是因為多了一個陪伴?不管是哪一個,唯一能確定的,就是我和雀兒喜都渡過一個愉快的週末假期。
我們下車一路聊到校門口,光是爭論哪個食物比較好吃就讓我們聊了好久。一切都是這麼美好,相約週末出去玩,吃吃美食逛逛街,留下美好的旅遊回憶,就像普通學生一樣。
但,假期結束了。
才踏進校門口沒幾步,後頭就傳來救護車的聲音,急促的鳴笛聲像是戰爭的號角,提醒著我們已踏入葉迦娣學院內,在這所學校裡,只要你有本事扳倒人而不被抓到,你就可以被默許上位,也是心照不宣的校園生存規則,而我們從入學起也被強制植入這條法則。
路上的學生們冷靜讓開路,讓救護車通過,然後繼續低頭滑手機,冷淡到近乎冷酷。
救護車停在教學大樓前,我看見皮埃爾老師扶著一位手臂流血的男同學走出來,老師把男同學交給救護人員時,正好看見我們,他對雀兒喜悄悄指了一個方向,我感覺他有話要交代雀兒喜。
雀兒喜走在我前面,背對著我,發出一聲嘆息。
她的背影一點也不寬大,在巨大的學校教學樓前就像朵瘦弱的小花,但她還是挺直腰桿,回應皮埃爾老師的手勢。
我忍不住想,若雀兒喜只是普通留學生該有多好,什麼都不用背負,單純的享受校園生活,盡情學習想學的知識,想笑的時候盡情大笑,想哭的時候盡量哭,這才是正常的學生吧,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被全校同學針對,還得堅強面對。
「臑錁釻嶬儋蓴喜歡馜賌牖崜恏。」
她說得很輕很輕,輕到被風一吹我就聽不見了,我隱約覺得這句話很重要,但卻一個字也聽不懂。
或許她也沒想要我聽懂吧,就當是對風說的悄悄話。58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6NzfnBXaV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