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夜，冇咩好做，喺街度行吓行吓，觀察街景，寫成記錄。其實講唔上遊記，只係些許見聞，當係為港語寫作拋磚引玉。
上次寫篇maid café遊記，只係無聊搵啲嘢寫。主要想寫自己經歷，冇打算比較唔同café。畢竟去嘅時段唔同，消費唔一樣，客人人數又唔同，並非controlled experiment，冇得比較。原本只係想寫自己見聞，重點在於整體體驗，寫完先發覺描述得太多其他客人，尤其係連登有網友話某客人似自閉病人，內心不安。本來只想讚賞店員嘅專業，以及記錄自己嘅感覺，從結果嚟睇，寫得有失分寸。真不想承認，這是我太過年輕而犯下的錯誤呀（cue馬沙00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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尖沙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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抵達尖東站嗰時，放工時間，站內人流只比平日同樣時間稍多，唔算誇張。諗住從K11商場嗰邊上地面，行到埋去⋯⋯哇，唔得掂，人山人海，密質質，沙甸魚咁款。今晚有排逼，未想咁快同人逼住，轉身走另一邊。去到Lego直營店，總算冇咁多人。從店旁扶手電梯上去，穿過商場門口到達街頭。一出門口，感受到嘅，係撲面而嚟嘅涼意。近日溫度雖然廿一二度，總覺得唔係太涼，呢刻終於感到少許冬天氣息。只係一出戶外，就見到架警車，有礙觀瞻。走到梳士巴利道外空地，天尚未黑，少許灰暗。步出門口一片空曠，轉左從太空館旁走過，經過梳士巴利花園走往海邊。此時海邊梯級已經有一對一對情侶坐喺度望海。咁早就坐喺度，唔通諗住坐到今晚？天氣話凍又唔係好凍，但咁樣齋坐喺海邊，都咪話唔涼。或者人哋有情人喺身邊，暖在心頭，咩風都唔怕啦。
放眼望天，天空有啲濛瀧。空氣質素麻麻，一切都似矇上白霧。事後查返，當「各區空氣質素健康指數每小時最高值」當時係七呀八呀咁，健康風險屬於高至甚高。明明先幾日同樣時間都係三至五咁，唔知點解平安夜空氣會特別差。（唔查唔知，原來「空氣質素健康指數」係由環境保護署發佈，而唔係天文台。我真係冇咩常識。）
辦完正事，落返尖沙咀街上。其時約莫八點四十五分，彌敦道近中間道一帶已經人逼人。以前聖誕節食完晚飯，會俾ex捉去1881影相，點到陀陀擰，冇咩機會觀察身邊事物。今日自己一個，諗住好好觀察聖誕節尖沙咀嘅事物，寫成遊記。不過轉念一諗，唔對路。而家先八點幾，行幾耐先行到十二點？有啲難搞。
仲諗緊點安排好，拎住智能電話撳吓撳吓，已經被捲入人潮，逼咗喺彌敦道半島酒店旁嘅位置。喺我身旁嘅，居然係白色poodle一隻，眼仔碌碌望住我。好在我高過身邊嘅人，人逼人都總算呼吸到新鮮空氣。抱住白色poodle嘅，係個五短身材嘅阿姨。隻poodle喺人群當中，都唔知抖唔抖到氣，可憐。
逼喺人群當中郁都唔郁，呢個時候一架開蓬新巴駛過梳士巴利道。車上有聖誕裝飾，紅紅綠綠，乘客向街上人觀呼揮手，都有唔少人歡呼回應返佢哋。轉頭又一架開蓬新巴經過，今次街上人就回應得冇咁熱情，唔知有幾多人開始後悔嚟咗呢度。人潮向前推進咗十幾米，而家被逼咗喺一對五十中嘅夫婦之間。老婆喺我前面，老公喺我後面再隔兩三人之後。老婆不停想辦法叫佢老公上嚟，老公逼吓逼吓郁唔到咁。我逼喺其他人之間，就算想幫都幫佢哋唔到。
再過幾分鐘，終於逼到埋梳士巴利道。四至五架警用電單車泊喺安全島旁，幾個交通警身穿螢光衣，用橙紅膠帶指揮遊人過馬路。過到馬路對面，本身想行往梳士巴利花園方向，睇吓入黑之後同頭先有咩分別。但係發覺嗰邊人太多，唔想逼過去，於是右轉經過太空館前面。
太空館同梳士巴利道之間，只有兩米多闊嘅行人路。嗰時天黑黑人逼人，人潮從東往西走，慢慢蠕動到一半嗰陣，前面嘅人停低咗，行唔到。原來亞洲最優秀嘅制服部隊，somehow將往東同往西嘅人流，同時引入呢條闊不過三米嘅行人路，好嘢。發覺膠咗，幾個警察若無其事，指示往東行嘅人行返轉頭。行行吓又准許人流走上梳士巴利道馬路之上。
八點五十三分，去到馬路之上，終於唔使手踭碰手踭，身心舒泰（原來新細明體出唔到個踭字，會變咗簡體字型）。走過半島酒店同太空館之間，半島酒店外有聖誕燈飾，以白光為主，浪漫又優雅。八十個寒暑之前，死守香港唔撤退嘅港督楊幕琦爵士，就喺呢度向日軍將領投降，日軍一度徵用半島酒店作為司令部之用。只盼將來唔會有類似情景再現。
走到近尖沙咀婚姻登記處，有雪糕車泊喺路旁，幾個身穿日本jk服嘅小妹妹挨住欄杆食雪糕。再往前走到文化中化，眼前所見，係個藝術雕塑，由十個人像排隊組成。雕塑前後兩旁唔少小朋友，企喺度同雕塑合照。兩旁花槽邊坐滿人，似乎係行得太攰，喺度稍歇一下。嚟到文化中心，周圍終於冇咁擁擠，可以鬆一口氣。
隨心所欲漫步，所見遊人，一係一家大細，一係一雙一對。單獨一個嘅，似乎只有我一人。睇住節日歡樂嘅氣氛，未免感歎。聖誕節有邊個唔想開開心心咁過，只係並非人人都有咁嘅機會。此時此刻，有人就算想好似我咁，享受自由四圍行吓都冇機會。眼前快樂嘅遊人，心入面唔知記唔記得佢哋呢？聖誕節係感恩嘅日子。我想去相信，眼前嘅人都記得佢哋，而為佢哋選擇更努力活好每一日嘅生活。我想相信係咁。
信念，或者就係不問原因，主動想去相信。睇到證據先信的話，仲叫信念咩？之不過有信念，究竟係好事抑或壞事？
走到去演藝大樓附近，又見到警察喺前面。人流雖然疏落，警察依然喺度指揮人流，要人只向一個方向行。無奈嘆氣，掉頭喺演藝大樓同行政大樓之間走過其時約莫八點五十六分。兩男一女喺我身旁走過，兩人着白衫一人着黑衫，三人都頭戴發光頭箍，發住白光。發白光嘅頭飾唔錯，幾優雅。我最怕嘅係彩色，仲要一閃一閃嗰種頭飾。先幾年俾ex帶去1881嗰邊人逼人，啲人帶住啲閃吓閃吓嘅頭飾，高度常常剛好喺我眼前，閃到我頭暈眼光。呢種白光而且唔閃嘅頭飾令人舒服得多。
順住其他人走向，出返去近梳士巴利道嘅行人路。又一架雪糕車泊喺路邊，前面有長長嘅人龍。唔知係同一架雪糕車駛咗嚟呢邊，定係另一架嚟呢？再往西行，警察站喺欄杆外馬路之上，呼喝行人行快啲，順住方向行。吆喝聲起，轉身後望，身穿紅色外套嘅後生阿哥正鬧返警察轉頭，話「你知人多就俾人行上馬路啦，仲唔封路」咁上下。警察似乎有啲想凶返轉頭，但紅衣阿哥並唔畏懼，鬧完抑首挺胸，帶住同行嘅人，繼續我走我路。果然，即使喺節日表面歌舞昇平嘅氣氛之下，依然有人心入面尚未忘記。至少，我選擇咁樣相信。
大概八點五十八分，喺紅綠燈位橫過梳士巴利道，去到梳士巴利道同廣東道交界旁嘅行人路。711便利店門外有兩人賣花，玫瑰花用一個一個透明手提袋裝住。睇佢哋面色，難以判斷生意好唔好。畢竟時間尚早，未賣出幾多毫不出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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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港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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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向海方向行過去，逼返入人群當中，又開始後悔自己身痕，自投羅網攞苦嚟辛。行到轉角處，右轉就係海港城門前，展出大型卡通公仔。嚟到呢度，依我觀察，大約每兩個人就有一個搖搖頭，或者講聲「嘩咁多人」，轉身離去。另外一半人就唔理咁多，往海港城方向慢慢逼過去。觀察咗一陣，跟住逼埋過去。六七十米路程，用咗將近五分鐘先行完。途中見到唔少家長帶住小朋友同巨型公仔合照，甚至有家長推住BB車一齊逼。
搭扶手電梯而上，終於入到海港城之內。人仍然唔少，嘈雜似午市茶樓，但比起外面，總算係個人類可以生存到嘅環境。海港城內放置咗金色聖誕樹，大多數店舖一係已落閘一係半落閘。驟眼所見，例外嘅只有豐澤同百老匯。兩間連鎖電器舖開喺互相對面，依然做緊生意，火力全開。
九點十五分去到誠品書店，尚未閂門。企喺通往書店嘅小天橋，望出窗外可以睇到剛才行過嘅道路，睇到巨型卡通公仔。由上面望落去，嘩真係好多人，一個一個黑色嘅人頭，都唔知頭先係點樣逼過去。走入書店，店內人流同平時差唔多，話唔定係而家尖沙咀最好行嘅地方。除咗首飾專櫃嘅推銷員之外，書店內店員全部戴上咗聖誕頭飾，紅紅綠綠，聖誕氣氛都唔差。書店最遠嘅角落有四張長櫈供人坐低閱讀，每張坐咗一至兩人。有個着住西裝官仔骨骨嘅靚哥仔，睇英文書睇得入神，又有位中年女士喺度睇旅遊書。另外仲有其他人，我怕行埋去太突兀，𥄫唔到睇緊咩書。
出返書店，回到商場，午市茶樓般嘅聲浪又返入耳朵。按原路離開海港城，行樓梯落去，先睇到樓梯之上原來安裝咗全息投映風扇，一把又一把，投映住聖誕相關嘅圖案，睇落奪目又唔俗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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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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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到地上，靠海一邊有劃出小路供人離開。沿小路行，去到天星渡輪碼頭。傳入耳中嘅，又係惹人討厭廣播聲，指揮單向人流管制。行到去報紙檔位置，約莫九點二十九分。一對母女喺眼前行過，融洽享受聖誕氣氛。細路女戴住聖誕主題嘅眼鏡，母親則頭戴形狀怪異嘅聖誕帽，聖誕帽螺旋形似蚊香一樣。
去到尖沙咀鐘樓，環境空曠，清涼得多，幾個民安隊成員喺鐘樓下行行企企。順住人流，沿海旁方向走去，路上有鐵馬封住海旁，唔俾遊人行埋海邊。以前靠海位置都幾多人行，聖誕仲好似有人會喺度演奏saxophone，而家封住一副戒備嘅模樣，頗為可惜。跟住鐵欄劃出嘅路線行，一路喺智能電話上記低重點，幾次差啲撞埋食環署放置嘅垃圾收集箱。被鐵馬封住之後，路本身經已唔闊。每隔幾十米，又靠住鐵馬放一個融入夜色嘅660公升大型垃圾收集箱。如果靠住鐵馬走，每隔幾十米就會俾垃圾箱擋住要繞路，變相令行人可以使用到嘅通道更窄。
九點三十九分，行到星光大道祥雲火炬嘅位置，不免感歎。當年中學老師表示唔喜歡開幕儀式千人一臉嘅大陣仗表演，認為儀式應該展現人文精神同運動員個人嘅堅毅、獨立性質先啱。我當年一個普通中學生，只會循規蹈規，並唔明白老師嘅意思。
眺望往維多利亞港對岸，五光十色，夜涼如水。維港上駛過一艘船，形狀奇怪。黑暗之下望落去，船頂似一片荷葉。唔知船上面睇風景嘅人諗緊啲咩呢？「你站在橋上看風景，看風景的人在樓上看你。」當時腦裡不自覺想起呢句說話。讀書時候讀過，嗰陣好似差唔多每個禮拜，都至少聽到人引用呢句做例子一次，但而家已經唔記得係何人所寫。查返資料，方記得係出自詩人卞之琳之手。
再往前走，見到金像獎雕塑，附近有美食亭。定眼一睇，原來係著名麵店嘅分店。麵店嘅名細細個已經聽過，之前工作接觸得多台灣人，成日俾佢哋問有冇試過，問值唔值得去。我淨係話自己未食過唔清楚，而家諗返起，唔識唔好扮識隨口噏隨口推介，果然冇做錯。
繼續往前行，享受住清涼海風，望到新開一兩年嘅K11 Musea商場，就喺前方不遠處。商場嘅燈飾喺夜色之下熣燦奪目，外面有紫色聖誕樹，高約幾層樓。行到埋K11 Musea嘅聖誕樹之下，唔少人喺度同聖誕樹合照，一家大細樂也融融。望住笑容燦爛嘅小朋友，唔知佢哋將來會喺點樣嘅社會長大呢？仲能唔能夠有如此快樂嘅笑容？佢哋會否長大成正直有信念嘅人？
喺健全嘅社會，正直有信念係好事。健全嘅社會，會reward有信念嘅人。喺唔合理嘅社會，懷抱信念嘅人，想要去貫徹自己相信嘅事，不免有所犧牲。咁有信念仲係咪好事，正直係咪好嘅特質，就難以說清。當社會唔獎勵人懷抱信念嘅時候，希望小朋友長大成正直勇敢嘅人，係咪詛咒緊佢哋？
再仔細睇，紫色聖誕樹由一粒一粒圓球堆砌而成，每粒上面有少許花紋，形似眼睛。就咁望過去，一時似哈利波特電影裡面，裝滿眼睛嘅魔藥瓶，一時似數碼暴龍4嘅魔彈獸。詭異嘅設計，總覺得同聖誕喜悅嘅氣氛格格不入。
行吓行吓，見到有人群住一座銅像影相。望清楚，原來係麥兜銅像，約莫成年人高度，半坐半躺，舉手仰望星空。麥兜電影當中我最愛嘅，係關於菠蘿油王子嗰一齣。為咗同身邊人一齊而停落嚟，定係返去為取回王位而奮鬥，邊樣先至係真正嘅歸宿？
行到接近李小龍像嘅位置，耳邊又響起唔知係民安隊定警察擾民嘅廣播。行到呢個位置，進入尖沙咀海濱公園範圍，雖然人依然唔少，但地方顯然比頭先闊落得多。沿海旁前進，見到白領打扮嘅年輕爸爸，帶住幾歲大嘅女享受節日氣氛。細路女手拎橙色氣球，騎膊馬騎喺爸爸肩上，父女喜氣洋洋。
行吓行吓，見到嘅係氣派不凡嘅尖沙咀中心同帝國中心，外牆螢幕正播放Disney plus廣告。行到呢度，扁平足開始隱隱作痛，挨喺海旁欄杆稍作休息。望住人來人往，喜悅嘅節日氣氛，整理頭先喺電話上寫低嘅筆記。諗起頭先嘅海港城，又諗起兩年前嘅海港城，恍如隔世。
如今喺節日應該開心定唔開心，實在唔知道。老實講，標題寫做毒男睇人放閃，多少喧眾取寵。當然呢個講法客觀上冇錯，不過並唔係今晚出嚟嘅目的。我只係想將眼前所見嘅快樂，用文字記落嚟，算係存個見證。
其實都冇話非寫落嚟不可，反正只係無謂人嘅夢囈，寫咗都冇人會睇。尤其係思前想後，都諗唔唔到咩有趣嘅切入點好寫，唔似得寫maid café遊記咁容易。但唔寫又隱隱不安。喺平安夜過後我仲寫緊呢篇文嘅今日，已經有報導將黑講成白，話香港市民睇長津湖睇得好開心。今日冇人信，十年後，廿年後呢？廿年後又會唔會有人睇咗啲咩奇怪報導，相信2021年嘅香港人冇人過洋節？
大家都記得疫情由2019年中至尾已經開始有傳言，相信每個有關注嘅人都記得。但喺外國論壇之上，已經唔少人相信咗疫情係由2020年1月開始，將唔認同嘅人視為陰謀論者。「人類對抗權力的鬥爭，就是記憶與遺忘的鬥爭。」大家嘅集體回憶，總要有人寫落嚟。十年二十年之後，代表呢一代香港嘅記錄，唔通就只有啲expat喺香港歌舞昇平嘅電影同影集，或者啲「港漂」喺香港生活、俯視香港賤民嘅心得？然後你講返起當年香港係點，reddit啲腦殘就引用段唔知咩個「港漂」寫嘅生活心得嚟反駁你，話你講嘢亂噏？
或者只係我諗多咗。有咁多相片、影片紀錄，未必需要文字。文字或者只係無謂。不過無謂嘢，由我呢個冇人在乎嘅無謂人嚟做，本來就恰如其分。唔係樣樣嘢做嘅時候都知有意義，或者我係想搵啲細藝消磨吓時間，並無更深刻嘅意義。或者我只係個平安夜冇人在乎悶得濟嘅無謂人，又或者我實在只係太中意胡思亂想⋯⋯
十點二十九分，行到接近尖沙咀海濱盡頭，入目嘅係保險公司嘅巨型廣告燈飾。海旁放置咗一枝又一枝魚竿，魚竿附近長櫈坐咗幾對夫婦，正喺度食嘢。黑暗之中，睇唔清食嘅係自己準備嘅飯盒，抑或係食肆外賣。引人注目嘅，係釣客當中有一對年輕情侶，攬住釣魚，狀甚親暱。原來後生仔女都有人鍾意釣魚，仲要喺聖誕節釣，有趣。
行到呢度，已到尖沙咀海濱盡頭，係時候諗清楚今晚點計劃。如果原路行回去，應該夠時間返到尖沙咀人多嘅地方，睇人倒數十二點。只係頭先已經逼得咁辛苦，而家享受住清涼嘅海風，安寧嘅夜色，忽然唔係好想行返轉頭。抬頭一望，前面一條斜路，往上連向天橋，通往紅磡方向。好，就行過去，睇吓會行到去咩地方啦。
當時十點三十五分，斜路底聚集咗一小個人群。原來有人身穿吉祥物熊本熊嘅裝扮，同小朋友合照。雖然唔清楚點解聖誕節要扮熊本熊，但見到小朋友笑逐顏開嘅模樣，相信扮演者心入面都覺得扮得開心。沿斜路上天橋，途中有兩男一女後生仔，拎住結他唱歌busking。好在佢哋唱歌聲浪唔大，有氣無力，行遠幾步已經聽唔到佢哋唱咩。好聽唔好聽，都冇製造躁音騷擾到人，算有公德心。諗吓諗吓，先幾日喺maid café聽女僕唱歌，似乎女僕唱得仲悅耳啲。
喺天橋上信步而行，抬頭一望無際，天空漆黑一片，只有點點星光。橋上附近有一家大細一齊行，小朋友仰望天空，正喺度數星星。望往對岸，係熟悉嘅維港景色，燈光燦爛。途中見到天橋上有一處塗鴉，有三至四米乘以三至四米大，似貓似虎，神態鬼馬。
行到天橋盡頭，應該已離開尖沙咀，到達紅磡。右手邊有一條長直斜路往下，順住行落去，睇見地面係用公園常用嘅物料鋪成。原來呢度就係紅磡海濱花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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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磡海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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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點四十五分，步行於紅磡海旁。對呢度第一感覺，就係呢度實在比尖沙咀好行太多喇。海濱長廊依然有唔少人，節日氣氛濃厚，但就一啲都逼。有小朋友喺度踩滑板車，都唔需要怕會撞到人。間唔中又有跑步客慢跑而過，都唔見有擋到路。路旁草地唔少人蓆地而坐，似野餐一樣。一雙一對，男女、男男、女女皆有，亦有幾個朋友坐埋一齊。相較之下，尖沙咀係湊熱鬧，人逼人買難受，紅磡海濱反而係真正可以享受節日嘅地方。
繼續前行，十點五十三分望見一條發光嘅樓梯，旁邊係紅鸞道巴士總站。後嚟查返先知道，原來呢個位後面就係嘉里酒店。有朋友當晚喺嘉里酒店演出，曾經叫我去睇。估唔到我自己信步漫遊，走咗去附近都唔自知。
再向前行，見到嘅係紅磡渡輪碼頭。未行到去，經已聽到街頭演唱嘅歌聲，唱緊流行情歌。碼頭旁又有唔少人喺度釣魚，唔知收穫豐唔豐富呢？行到呢度，見碼頭旁有長櫈可以坐，扁平足又有啲攰，坐低稍作休息，其時十點五十七分。抬頭一旁，眼前欄杆掛住先幾日立法會選舉嘅海報，仲未拆落嚟。感歎。
前面遠處傳來報佳音嘅歌聲，唱住傳統聖詩。以前年年尖沙咀都有人報佳音，唔知今年有冇呢？係我頭先太早喺尖沙咀，定係疫情關係，尖沙咀冇得報，要嚟到紅磡先有呢？
細個讀教會學校，聖誕節聽得最多嘅，就係聖誕係普天同慶嘅大日子。普天同慶⋯⋯唔知身處海外嘅港人，而家又係點嘅心情呢？有冇得聽人報佳音？唔知失去自由、冇辦法喺度慶祝聖誕嘅朋友，而家又諗緊啲咩？
聖誕節，從宗教角度嚟睇，係耶穌降生於人間嘅日子。從歷史上嚟睇，係羅馬帝國基督化之前已經存在嘅節日，類似冬至般嘅團聚喜慶日子。
團聚。快樂。希望。
「絕望之為虛妄，正與希望相同。」希望、絕望，兩個虛無標渺嘅概念。對呢兩個詞語印象最深刻嘅時候，係玩電子遊戲槍彈辯駁系列嗰陣。希望、絕望、希望、絕望，反反覆覆喺系列裡面出現。多到直情有啲膠，令人煩厭。去到系列最後一部，遊戲自己都調侃呢個情況。但希望同絕望本身並唔係一個膠嘅命題。由天星碼頭、反高鐵、電視發牌、雨傘、反送中，每一次都有人懷抱希望，相信能夠令社會進步，相信只要大家一齊就能夠成功。然後面對挫折，對大眾絕望，心灰意冷，唔再在乎，甚至心存芥蒂。甚至有少數人因為覺得自己犠牲咗咁多，大眾連少少力都唔願意出，認為大眾活該，索性反過嚟冷嘲熱諷，甚至助紂為虐。希望燃燒殆盡之後，剩低嘅就只有怨恨、冷漠同絕望。呢個命題本來就係好真實，絲毫唔抽象。
我而家喺度摸索港語寫作，但當初教曉我點樣改善文筆，掌握粵語寫作節奏嘅人，而家變成咩鬼模樣？當年嘅同伴，如今有幾多個仲似個人？恥於曾經同如今如此冷漠、只會冷嘲熱諷嘅人為伍。轉念又諗，其實有邊個在乎我一個無謂人諗咩？
依稀記得，槍彈辯駁系列第二集最後一案，幕後黑手以令世界陷入絕望為己任，游說主角團放棄希望嘅時候，同佢哋講，如果你哋嘅希望，同其他人嘅希望所在唔同呢？如果世界得救，但只有你哋幾個背負上代價，咁對你哋有咩意義？你哋究竟係為咗邊個去犧牲？為咗邊個去付出？為咗啲唔認識你哋嘅人？為咗啲從來冇欣賞過你哋嘅人？為咗啲唔會記得你哋嘅人？咁樣嘅選擇，聽落去，真係你哋所講嘅希望咩？
呢個難題或者本身就冇答案，唔放棄的話，就只有繼續努力。遊戲最後都一樣畀唔到正面答案，只能由女主鼓勵男主角，鼓勵佢相信只要努力去做，努力去做一切就會冇問題。只要唔放棄，努力前進，抱住信念，一切自然會水到渠成。
始終都係信念。
抱持信念繼續努力，自然就會冇問題，咁係對「繼續努力」比較正面嘅解讀。對「繼續努力」相對負面嘅解讀，大概就係近年已經淪為笑柄嘅「不要停下來」。高達鐵血的孤兒第二季裡面，創作團隊大幅調低鐵華團智商，將佢哋變成有勇無敢嘅小丑。反抗強權嘅小人物最終只係笑話，佢哋嘅無知只係帶嚟自己嘅毀滅。不知進退，唔識得喺應停落嚟嘅時候停落嚟。世界最終一樣會改變，佢哋一直以嚟付出嘅努力毫無意義。呢個大概就係對「繼續努力」嘅負面解讀。如此故事，假如係由前被殖民者所寫，勉強算係講得過去。雖然寫得拙劣，似嘲諷無權者嘅反抗多於歌頌佢哋嘅悲壯，但可以當做反思過去嘅苦難，檢討係咪走咗冤枉路。但現實呢個故事係由前殖民者去寫，無論佢哋是否意識到自己寫咗啲咩出嚟，如斯傲慢嘅故事，都實在令人作嘔。或者我過於認真，但我唔認為我嘅解讀有錯。
不過即使如此，我都唔可以話個故事寫得唔真實，或者呢個先係令我覺得咁睇唔順眼嘅原因。沉醉喺沉思當中，一對圓圓嘅黑眼睛將我拉回現實。一隻狗仔伸住脷，一臉期待咁跑到我腳邊，表情可愛。狗仔毛色部分金黃，部分潔白，停喺我腳邊，搖住尾伸住脷，唔知係咪將我認錯做認識嘅人。一男一女主人馬上走過嚟，同我講唔好意思，再拖住狗仔繼續散步。我坐喺度呢段時間，已經有至少五個狗仔走過，紅磡渡輪碼頭呢度似乎係放狗嘅熱點。
狗仔令我放鬆咗心情，休息足夠，起身繼續前進。睇睇電話，呢個時候十一點十七分。三個中學生喺我身旁走過，揹住羽毛球拍袋，有講有笑。行到九龍城區區議會標誌，花槽前有六七人報佳音。頭先聽到嘅聖詩，大概就係佢哋所唱。佢哋而家休息緊，整理咪架同儀器。行到黃埔花園，忽然聽到有人唱歌，唱嘅係年少無知。轉頭望過去，馬上停低唔唱，係幾個00後男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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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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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點二十八分，經過奇趣天地。奇趣天地側門閂左，正門好似未閂，內裡依然有燈。行到豆腐花店，尚未收鋪，有一對情侶買緊豆腐花。隨興過去買咗一碗凍桂花冰糖豆腐花帶走，拎住繼續行。十一點四十二分，行到紅磡南道休憩花園，人流疏落。今日越行越遠，已經偏離原先目標咁多，都唔差在，索性坐低，慢慢食豆腐花。
休憩處呈圓形，圓形各方向嘅邊緣有長櫈。我坐喺一張，另一張有一對中年夫婦，另一張坐咗個阿姨，仲有一張坐咗個年紀同我差唔多嘅哥仔。一路食豆腐花，一路整理電話上嘅筆記。上吓網，睇吓美股，唔經唔覺，已經過咗十二點，係聖誕節。
今日本來諗住記錄尖沙咀嘅聖誕倒數，結果越行越遠，行咗接近五公里路到紅磡。果然我係只係愛做無謂嘢嘅閑人。幾千字嘅遊記，與其話係寫俾人睇，不如話係我自言自語，寫落嚟整理思緒，同自己對話。唔知呢樣喺唔喺散文嘅六大功能裡面呢？其實當年上堂根本就冇認真聽，散文嘅六大功能，似乎從來都冇記入腦。老師講廣東話好好聽，但佢用普通話上堂真係好催眠。
點都好，呢篇文寫咗落嚟。將來有人搜尋香港聖誕節心得，除咗由啲港漂或者expat寫嘅夜遊心得，總算有由在地普通香港人所寫嘅香港事可以搜尋得到。除咗聖誕節，之後仲會嘗試記錄更多香港嘅人同埋事，用港語寫成遊記。本身希望好似上一次maid café咁，發掘到啲有趣嘅角度。但我份人太無聊，聖誕節嘅遊記，最後寫成陳義過高嘅夢囈。希望下次能夠寫好一啲，用離開唔到、或者唔願離開嘅人嘅角度，為有幸離開嘅人記低香港最後嘅日子。將來有人睇返香港，至少唔至於只得荷里活眼中五光十色嘅城市。或者會再去多次maid café，睇吓能唔夠得到咩靈感（但就肯定唔會再描寫太多其他客人嘅事），令文章寫得好啲。或者一切都毫無意義，不過我個人本身都夠無謂夠無聊，無謂嘢開正我呢範。做完無謂嘢俾人笑，冇人在乎，在我而家嘅心境，早已毫不在意。
點都好，聖誕係普天同慶嘅大日子。希望同絕望之間，至少喺呢日，應該選擇相信希望。
31.12.2021 首發於dcar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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