凍、凍、凍。半睡半醒。睜眼一望，只見天花板刺眼嘅白光。蜷縮一角，闔返埋雙眼，只聽到心跳聲。四十八小時，仲有幾耐先完⋯⋯
噗、噗、噗。鋪咗層層毛氈，石櫈依然堅硬。迷糊。混亂。踏出一步向前，忽然踩空，身旁嘅地板消失無蹤。
自由落體。冷風似利刃般劃過顫抖嘅身軀。大叫卻聽唔到自己嘅聲音。
眼前一黑。
我喺邊？
呼、呼、呼。沉重嘅呼吸聲向我拉回現實。冰冷嘅𨋢內，挺立於我身旁嘅，係身披漆黑戰袍嘅武士。武士高出我唔至一個頭，龐大嘅身影，壓迫感之大，教人窒息。佢喺戰場之上，殘害咗我哋唔少同伴，令每個人聞風喪膽。若非佢沉重嘅呼吸聲，同埋胸前維生裝置紅藍紅藍，一閃一閃，真係可能誤以為佢係尊石像，聳立經已百年。
電梯聲響，𨋢門打開，武士同我一齊步出𨋢外。沿路而行，不徐不疾，行到皇座室中間空地。寛闊嘅皇座室之內，只有步道、樓梯、欄杆等必要嘅設施，冇多餘嘅擺設。寂靜冷清，卻充滿威嚴。
抬頭一望，皇座位於梯級之上。灰色嘅皇座此時背向中間空地。從我嘅位置，望唔到皇座上坐嘅人。皇座面向透明嘅玻璃幕牆，上面坐嘅人，大概正審視窗外星空中嘅戰局。
皇座迴轉過嚟，上面坐嘅，係身穿黑袍嘅老人。老人面色蒼白得病態，一臉皺紋，笑容跪異。沙啞而尖銳嘅聲音響起，示意守衛離開。皇座室之內，剩低老人、武士同埋我。
「過嚟我身邊啦，年輕人。」沙啞而尖銳嘅聲音又再響起。手上嘅枷鎖，唔知何時已被解開。步上梯級，行到皇座前面。武士亦嚟到皇座一旁，將我嘅武器交予老人。
「蓬」嘅一聲，翠綠嘅劍刃展現於老人眼前。老人凝視劍刃，露出肯定嘅目光：「加入我哋啦，年輕人。你嘅才幹能夠用於更有用嘅地方。」我冷哼一聲：「我永遠都唔會加入你哋！」
修長嘅手指劃過武器嘅金屬表面，老人冷笑，轉頭望向玻璃窗外嘅戰局，緩緩開口問：「你以為你嘅朋友有可能贏咩？」
望向窗外戰火熊熊，暖流流過身軀。只要大家同心合力，勝利必定會來臨。開口答話：「只要大家都願意挺身而出，由少數人統治嘅帝國最終必然崩潰。」
「哈哈哈哈⋯⋯」老人不禁失笑：「天真嘅年輕人，以為真係有咁多人願意挺身而出？人類本來就自私，肯跪低嘅人，遠比企出嚟嘅人多。即使理念上支持你哋，口惠而實不至，等人行先自己殿後嘅，又遠比會同你哋並肩作戰嘅多。」想要反駁，欲語無言。
老人挨落皇座嘅櫈pang1，從容不迫，微笑話：「恐怕你嗰少少朋友到達嗰陣，我嘅部隊已經做好準備，可以將佢哋一舉擊潰！」
「唔可以！」心念一轉，奪回自己嘅武器。劍光一閃，翠綠嘅劍刃往老人身上劃去。
「蓬」嘅一聲，赤紅嘅劍刃擋住咗我嘅劍刃。武士已經拔出武器，保衛主子。紅綠兩劍爭持不下，劍身噏噏作響。老人哈哈大笑，就似正欣賞精彩嘅表演：「好！好！」
兩劍分開。
後退兩步，穩住馬步，睇清眼前武士嘅架式。武士手持紅劍，佇位如淵停嶽峙，高佻漆黑嘅身影不怒自威。調整呼吸，踏步向行，劍隨身走，碧綠劍刃化作漫天劍光，嗡嗡作響，往武士擊去。
武士閃身錯開，以最微細嘅動作，剛好避開漫天劍影。劍招樸實無華，雙手握劍一揮。簡單而有力嘅一劍，撕開碧綠劍影，直刺往我胸前。
急忙後退，連退幾步。啱啱企穩，赤紅劍刃經已乘勝追擊，大開大闔，直劈往我眼前。綠劍一揮，勉強擋住。借勢又再連退多步，返到皇座室中間空地，終於企穩陣腳，擺出熟悉嘅架式，重新審視形勢。
武士雙手握住紅劍，絲毫唔趕忙，一步一步走過嚟。漆黑嘅頭盔遮住武士表情，觀其外表，就似無可抵禦嘅死神。
舞起劍光，漫天劍影如水銀瀉地般湧向武士。
劍芒暴漲，紅綠交擊，閃耀奪目。
紅綠身影錯開，又再互相對峙，尋找對方破綻。皇座室之內，除咗劍身嗡嗡作響，安靜得令人窒息。
深呼吸，展開感知。我感受到嘅，係武士矛盾嘅情緒。深不見底，躁動嘅憎恨，卻又夾雜絲絲懊悔。憎恨嘅人，究竟係邊個？情緒似乎太過複雜，我感受唔清。開口講話：「我感受到你嘅予盾。你心入面依然有善良。」武士回答，聲音低沉：「對我嚟講，早已經太遲喇。」大步向前，三步併成兩步，如鬼魅般瞬間逼近。劍芒一閃，赤紅劍刃經已劈到眼前。
心中一驚，運起身法，往後一翻。後空翻飛上身後嘅高台。剛剛企穩，俯望下方武士。赤紅劍光如迴力鏢般飛嚟，急忙閃身避過。「你嘅老師教得你好好。」耳中聽到武士嘅聲音，高台嘅支撐物已被紅劍擊毀。趁高台倒下之際，飛身竄入旁邊閣樓下嘅暗處。
武士從容不迫，好整以暇，緩慢步入暗處之中。武士低沉話：「我感覺到你嘅憎恨。不過你冇使用憎恨嘅力量。你唔使用最強嘅力量，就注定失敗。」喺陰影中踱步，搜尋我嘅蹤影。
屏息以待，唔敢絲毫動彈。
武士又話：「你以為你唔使用憎恨嘅力量，咁就代表你強大？你只不過逃避緊現實，係個軟弱嘅懦夫！」武士停低腳步，企喺陰影正中，持劍而立。「自己呃自己，相信所謂希望，相信希望會帶嚟力量。咩係希望？就係幻想人類係美好嘅，幻想其他人會願為正確嘅事挺身而出，幻想你哋可以互相支持達至成功。」
應該點樣反駁呢⋯⋯
「但現實呢？現實人類可以為咗少少甜頭，互相出賣。甚至連甜頭都冇，為咗自己苟且偷生，出賣啲願意為佢哋而戰嘅勇士。有啲良心嘅，就只係偷偷慶祝自己冇份被槍打出頭鳥。冇良心嘅，就沾沾自喜，嘲笑你哋愚蠢，愚公移山自討苦吃。」大話、大話、大話！「呢場戰爭裡面，你嘅同伴嘅所有犠牲，就係為咗啲咁嘅大眾？大眾就係無知，大眾就係愚昧，一切都係佢哋應得嘅。你哋咁多犧牲咗自己嘅未來，都只係毫無意⋯⋯」
大吼一聲：「夠喇！」從暗處飛撲而出，碧錄劍身劃到半空，猛然爆開成漫天劍影。嗡嗡作響，綠光包圍全身，往武士飛撞過去。佢講嘅一切，全部都只係為咗激嬲我講嘅大話！一啲道理都冇！
紅綠雙劍交擊，一瞬間已經交錯無數次。每下碰撞，都感覺到力量更加充沛，能夠用力撞開將武士嘅劍刃。武士勉力抵擋，似乎感到吃力，劍招間一步一步後退，馬步漸漸唔穩。
一劍、兩劍、三劍⋯⋯奮勇向前，再多幾劍，肯定能夠亂佢章法，令佢露出破綻！呢個惡人，令到咁多同伴白白犧牲，非死不可！
源源不絕嘅力量從體內湧出，綠芒大作。「蓬」嘅一聲，武士握劍嘅右前臂被斬下。武士跌倒，倚坐喺欄杆一旁，痛苦嘅呼吸聲不絕。
「好！做得好！」身後傳嚟老人尖銳嘅笑聲。「殺咗佢。」
俯視地上痛苦嘅武士。哼，終於輪到你受我哋所受嘅痛苦！綠劍一揮，武士當場身亡。
老人拍手：「做得好，做得好，年輕人。」老人露出欣賞嘅目光，又話：「你而家可以向我效忠，取代佢嚟我身邊，為我效力。」我問：「點解我會咁做？我同我嘅同伴，做嘅一切都係為咗打敗你哋。」老人失笑話：「天真嘅年輕人，你仲唔明白？你嘅內心好清楚，令你嘅同伴受咁多苦，最大責任嘅，係大眾。係嗰啲你為佢哋付出，佢哋仲反咬你一啖嘅大眾。」
「感受你嘅內心，你知我講嘅係真話。你對佢哋嘅恨，係咪遠遠比對我嘅恨大？我只係做一個寡頭統治者理所當然會做嘅事，而大眾呢？明明一齊就有能力反抗，偏偏對你哋袖手旁觀，甚至冷嘲熱諷。大眾係抵死㗎，大眾係活該被統治㗎。有才幹嘅年輕人，何必為佢哋付上自己嘅前途呢？」
老人走過嚟，手搭我膊頭。溫暖。
佢續話：「大眾無知、卑賤，本來就需要有能力帶領社會革新嘅先鋒去領導。大眾開頭會為咁嘅先鋒歡呼，但到最後，必然妒忌佢哋敢作敢為而唾棄佢哋。咁就係點解咁多革命嘅先鋒，最後都要建立寡頭制度，先至可以保護革命成果，唔俾愚昧嘅大眾拉回頭。我過去做嘅，都係一樣。」
老人笑容和譪：「你同你嘅同伴，為大眾付出咁多，今日甚至手刃咗一大仇人，早就仁至義盡喇。從今以後，好好為自己打算。如果你想嘅，隨時歡迎你嚟為我效力。大眾因愚昧而活該遭受嘅惡果，喺我麾下，你可以親手令佢哋品嘗到⋯⋯」
爆炸聲響，天旋地轉。刺眼嘅光芒，令我擘唔大眼睛⋯⋯
一隻手搭到我膊頭之上，張開雙眼，入目嘅係天花板刺眼嘅白燈。「你走得喇。」粗獷嘅男聲向我吆喝。終於過咗四十八小時。
步出建築物，人來人往嘅街道，冇一個人認識我係邊個。
夜涼如水。
喺身上摷出之前某人畀我嘅卡片，撥通電話。「⋯⋯冇錯呀，我哋係搵緊合適嘅人選，加入我哋嘅團隊。下年2016選舉嘅辦公室，需要好多識得同而家年輕人溝通嘅人才。視乎你嘅資歷同喺學界嘅關係，我哋有唔同嘅崗位可以安排俾你。除咗正式嘅助理工作，亦都有其他網絡話語權相關嘅工作可以安排⋯⋯」
1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JdlDn9Crk
9.1.2022 首發於dcard
ns 15.158.61.8da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