侏儒兔小春*,作為Beastars主要角色之一,笑到最後的贏家,也是最常承擔各種罵名和誤解的角色。因此,或許以小春作為開頭或許是個不錯的選擇(或者是差到不行的)。那就讓我們從劇情前期,小春身上發生了什麼事情,作為Beastars故事說書的起點。
在開始之前,我們先簡單介紹一下什麼是「打稻草人」。
今天,我對於某件人事物感到不滿意,並且提出了非常有道理的論點,表示該人事物非常糟糕,對其感到不滿意是合理的行為。但是我的論點,其實無法和該人事物做出精確的對應或是連結。
簡單舉例來說,我覺得姓林的都很糟糕,因為他們都喜歡闖紅燈。但是闖紅燈並不局限於姓林的人,姓林的人也不是都闖紅燈。因此「我因為姓林的人喜歡闖紅燈,所以覺得他們很糟糕」前提根本不存在,但仍然以此理由(他們都喜歡闖紅燈)用來支持自己認知(他們都很糟糕),這個行為就是「打稻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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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Beastars原著故事中,草食動物和肉食動物的身體強度差異之大,是稍微大一點的肉食動物,能徒手扯下草食動物四肢的。而侏儒兔即使是草食動物裡面,也是特別渺小又脆弱,因此小春的成長過程基本上和其他弱小的草食動物一樣,天天需要擔心,一個不發現就突然死掉了,而且還不會被注意到,就這麼彷彿不曾存在過一樣,什麼都沒有留下,就無聲無息的消失了。
總是戰戰兢兢、小心翼翼的活著,別的動物也是把她當成是易碎品一樣在對待。或許就是小型草食動物的宿命吧,畢竟事實上,的確也是易碎品沒有錯。
但是某天,小春發現了,有一個狀況,她能夠被正眼看待,不再被當成弱者──就是在床上交歡的時候。
所以小春漸漸的獲得了來者不拒的名聲。讀者其實沒辦法知道真正的詳細情況,不過至少可以確認的是,小春認為,只有在床上時,她才能夠擁有彼此對等的關係。
大概也是因為這樣,小春就成為這部漫畫第一道勸退門檻**。
我看過許多神奇至極的言論,包含討厭「公車兔」、「玩弄純情男的綠茶婊」,還有「為什麼兔子可以依照天性發情,但肉食動物不能吃肉」。
故事的開頭,我們就能看到,小春被其他雌性草食動物霸凌,因為她和對方的男朋友上床了。遭到各種欺負之後,小春只好待在廁所裡,直到夜晚降臨。
有鑑於在網路上,好像只要提到霸凌的惡霸,總是有那麼多嫉惡如仇的言論,所以幾乎沒有人譴責對小春作出惡劣行為的同學(動畫和漫畫中欺負的行為略有不同,但都算是挺嚴重的了),不過對於小春和別人的男朋友上床了感到深痛欲絕──這類的困惑總讓我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感到困擾,反覆思量著。
假設,交往出軌真的是某種罪好了,那麼,至少共犯要同罪吧?但是有趣的是,雖然沒辦法肯定到底誰比較「邪惡」──先主動的──但是被出軌者的做法卻是想要和男友復合,然後去欺負小春。小春還提醒她這種渣男還是分一分比較好,真的是十分善良。
先讓我們花幾秒鐘,感謝台灣通姦罪已經被宣告違憲了,不然上述場景的現實世界版本就會是,被出軌者對配偶撤告,所以只有第三者被判刑。
曾經有個研究***,調查鳥類之間的血系關係,得到十分耐人尋味的數據。該研究調查的鳥巢,發現有九成的鳥,有外遇的行為,而有一半的鳥巢裡面,公鳥養的並不是自己的小孩。而和該巢母鳥發生過關係的公鳥,在沒有證據表明小孩到底是不是自己的時候,都會來餵小鳥。
也就是說,如果母鳥和愈多公鳥發生過關係,她的小鳥能夠在更多的資源下長大。而且許多鳥類,可以「選擇」使用哪隻公鳥的精子,所以即使和複數不同雄性交配過,母鳥仍然會優先使用「對自己最有利」(餵食特別勤勞、體貼溫柔、長得最好看)公鳥的精子。
有社會階層的群居一夫多妻制動物,大多數的情況,阿爾發雄性會壟斷所有交配權利的,所以弱勢雄性是完全沒有交配機會的。有點像是古代皇帝有後宮三千,第三千個佳麗的處境都還是會比當平民的老婆能夠過上好無數倍的生活。
但是阿爾發雄性的「後宮」愈龐大,愈不可能完全掌控,所以這個時候,群體中的弱勢雄性,就有可能對某些比較「不得寵」的雌性獻殷勤(理毛、送食物),來得到偷偷交配的機會。而阿爾發雄性一般會是群體最強勢的雄性,所以睪固酮濃度通常會比其他雄性都來得高。而高濃度的睪固酮已經知道會對免疫系統等身體機能會有負面影響,特別是對寄生蟲的抵抗能力。
這是生殖上雄性本身的劣勢。孩子生出來,一定是母親的,但是父親是誰卻無法直接了當的確認。所以雄性動物怎麼弭平這個不平等呢?那就是一夫一妻制的誕生了。
我曾經聽過,認為一夫一妻制的用意是在保護女方,避免男方到外面亂搞處處留種。
先不論,什麼時候一夫一妻制有成功阻止去外面亂搞這件事了,如果男方真的到處亂搞處處留種,對女方的問題在哪裡呢?除了情感上的傷害(說真的,遇到爛人就趕緊甩了不用難過,別人犯錯有什麼好自責的),唯一可能造成的問題就是突然冒出來分遺產的,可能會讓女方自己的孩子可能獲得的資源變少,讓另外的女性得利。但是在這個情況下,不管怎麼樣,女方都還是擁有自己的子代的。真正會被「處處留種」傷害到利益的,是其他男性(沒了自己的後代,還要替別的男性養小孩)。
而且上述情況,在如果資源非常充足(看看王永慶這種富豪)的時候,根本就不成問題。所以,一夫一妻制是對雄性更有利的。不然如果比爾蓋茲、休傑克曼想娶幾個老婆就娶幾個,誰要嫁給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
所以在這個情況下,為了合理化對雌性不公平的行為,因此建構出了另一個觀念:男女之間的性關係,女方式付出,而男方是獲得,也就是所謂的「賺賠邏輯」──明明是一場雙方都很滿意的性愛,但女方好像就賠了──因為資本被拿走,但是男方就是賺了──因為得到了某種東西。
基於這個邏輯,所以女性必須要「潔身自愛」,因為如果怎樣了,女方是賠、而男方可以盡管去「風流」,因為多多益善,只賺不賠。
違反了為了維持這種秩序的女性,一般會遭到所謂的「蕩婦羞辱」,也就是小春遇到的事情──被說是人人可上的公車、偷人男人的綠茶婊──但是另一邊明明了做出一樣事情的雄性,卻像是逢年過節婆媳大戰一樣沒他們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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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動畫中其實並沒有證據表示,小春是因為發情才會想要和其他雄性發生關係的。
這裡也是一個很有趣的現象,為什麼,雌性想要去性交,不能單純是因為想要享受,或是就是因為「她想要」,一定要發情呢?
如同建立賺賠邏輯的方式來維持正當性一樣,「雄性淫蕩、雌性忠貞」的觀念就流傳開來了。看起來有點像是某種雄性歧視,然後褒揚雌性,但事實上這個概念的潛台詞就是雄性淫蕩是天性,無法改變,是「全天下男人都會犯的錯」,沒什麼好大驚小怪的。但是無法忠貞的女性,就是異類壞女人。
而前面關於鳥類和其他動物的研究,也已經表明了,這是人類腦補,並沒有「雄性淫蕩、雌性忠貞」這回事。
那麼,小春想要的東西,超過她所應得的了嗎?那個,不過就只是想要被一視同仁,對等看待的願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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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回到我們故事中的小春,在開頭遭到霸凌、直到可以離開廁所以後,已經是晚上了。她孤零零的一匹在夜深了的校園之中走著,打算返回宿舍。
就在此時,她最大的噩夢成真了──黑暗中的掠食者注意到了她,並且撲了上來。
經歷了最糟糕一天的小春,呈現萬念俱灰的狀態,但還是轉身嘗試逃跑了,並且讀出了一段該角色的獨白──大意是說:渺小脆弱如我,即使掙扎毫無意義,但仍然會想要去留下徒勞拚搏的痕跡。你能懂嗎,這毫不保留、嶄露本性,將會抹殺我存在的野獸?
迷霧繚繞的無光庭院,脆弱的獵物已經落入掠食者的掌中,只剩下最後對自己什麼都沒有留下的生命,某種出於本能的掙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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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篇介紹將在這裡告一個段落。我們看見了小春遭到的非議和霸凌,以及常見的蕩婦羞辱邏輯還有自然界中實際情況。希望能夠讓讀者理解,小春的行為和願望,不過就是再正常也不過會有的需求,被正眼看待而已。
那麼,黑暗中掠食者的身分是誰呢?為什麼這個社會的治安那麼差,學生在學校都會有生命危險?小春會不會就這樣被吃掉呢?讓我們下回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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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譯用哈魯可能更符合原本作者的意思。
**嚴格來說獸人才是,不過都已經翻開了,所以才會說小春是第一道。
***確切數據有點年代久遠不確定了,但就是很明顯的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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