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是喜歡你而已 - 第五章︰辯論學會的主辯（一）

「你穿褲子了啊？」在走廊上我問小愛。

在印有校徽的棕色毛衣下，小愛穿着男裝校服的灰色長褲。

「今天很冷啊，我每年都穿，不用那麼大驚小怪吧。」的確，小愛以往每逢冬天也會穿長褲，她非常怕冷。「很怪嗎？」

我雙手扣着書包的揹帶，搖搖頭笑着說：「不，很可愛喔。」

「對了，」小愛像突然想起甚麼。「你跟上次IG上的那個怪人後來怎樣了？」

自從一星期前愍海無聲地消失後，我便沒有再在線上見到他了。我沒有把最後一次跟他聊的內容告訴小愛，因為我知道她必定不會相信；而且懶得解釋，我便索性告訴她那人沒有再出現了。

「我都說是惡作劇，被我唬嚇一下便怕得跑了，哈哈！」小愛雙手叉腰得意地說，我也被她逗笑了。

回到課室後，因快到上課時間，我們便回到自己的座位去。

當朱老師走進課室時，她身邊跟着一個戴着魚夫帽子，低着頭的女生，班上的人都感到疑惑。

朱老師站在教師桌前，放下點名簿，臉色頗沉重。然後她在女生耳邊說了句話，女生稍微抬起頭，我彷彿感到全班同時都倒抽了口涼氣。

我們都無法相信，這個額前殘留着一大塊深棕色瘀傷痕跡，臉頰上還敷着紗布的女生，是已一個多星期沒上學，我們班上非常漂亮的高材生阮靜萱。

只見她垂着頭，一拐一拐的步回自己的座位，然後安靜地坐着。她坐在我右前方不遠處，從後面看她，我隱約看到魚夫帽子下，後腦勺近頸的位置長着不超過一寸長的幼嫩短髮。

我隨即想起了甚麼。

「我們的同學阮靜萱，之前遇上了……」朱老師頓了頓才繼續說：「不幸的事，受了不輕的傷，因而住院兩個星期。」

朱老師說到這裏，我望向班上的人，有些望向阮靜萱，有些側只是皺着眉看着老師。

「我已經跟她談過，她本人不想把發生在她身上的事告訴大家。」

原本望向阮靜萱的人現在都望向朱老師。

「所以我希望大家能夠盡量不要搔擾她，給她一個安靜的空間。因為我想同學知道，她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氣才能回到學校的。」

有些同學乖乖地點頭。

「但為了配合警方的工作，我有責任告訴大家事情的大概。簡單來說，這是一次校園暴力事件。學校已經答應警方，我們會全力協助他們的調查工作，所以……」

朱老師說着掃視着所有人。

「我現在想問大家，關於這件事，有誰會知道些甚麼？」

聽到這話，同學都不約而同地互望着。我留意到這時候朱老師的視線落在黃韻珊身上，她一向跟朱老師不咬弦，朱老師也因為她經常惹麻煩而不喜歡她。

我今年才跟黃韻珊同班，之前聽人說過她家裏很富有，這可以從經常會有名貴房車在校門外接她放學可見。我也見過幾次，替她開車門的司機是個彪形大漢，全車的車窗也是單向的，外面的人都看不清楚車裏的情況；所以有人說她生於黑道家族。因為這個傳言，大多數人都不敢惹她，三人組中她是首領，聽說惹她的都不會有好下場。

當然這些都是謠傳，沒有人敢向她求證。

當時兩人就那樣對峙着，但很快朱老師便像受不了她的目光而別過臉。

「我不是叫你們現在告訴我，若果有誰知道甚麼，可以放學後來找我。」朱老師清了清喉嚨說：「現在上課。」

轉堂時，小愛向我走過來，從對方的表情，我們都知道大家都在想着同一件事。

「真的是她嗎？」小愛問。

「必定是她，」坐在我旁邊的本鄉說：「你看不到她頭髮都被剃光了嗎？」

「現在回想起來，那天那個被欺負的女生真的跟阮靜萱有點像。」我同意本鄉的話。

「要告知朱老師嗎？」我問。

「要嗎？」小愛一臉猶豫。「可能會被警察問話耶。」

「我們放學後去吧。」本鄉沒理會她。

我望向黃韻珊那邊，她坐在阮靜萱的右後方。她正和坐在身旁的陳慧君低聲在聊些甚麼，然後又高聲地笑起來，坐在她們前面的阮靜萱眉頭深皺。

放學後，我們三人走到教員室，把那天在小愛家附近看到的事告訴朱老師。之後我們分別都被警察問話，我把所目到的都如實告之。從問話的過程中，我知道了這次事件的一點點：阮靜萱是被大概六、七個人圍毆至重傷的，當中有男有女，事發日期和時候都跟我所說的吻合，相信的確就是那天我們看到的那夥人。而過程中她一直被蒙住雙眼，所以她完全不知道行兇者是誰。

大概十分鐘的問話很快便完結，跟小愛和本鄉說起，大家的情況都大同小異。

「阮靜萱真可憐。」本鄉少有的愁着臉說：「希望早點捉到那些混蛋。」

我和小愛抿着唇點頭。

在本鄉身旁走着的時候我一直望着他，想不到原來他認真起來的話，會是這麼一個充滿正義感的人。

「今晚記得來啊。」送我到辯論社室門外時本鄉說。今晚為了慶祝動漫社正式成立我們會舉行小型的慶祝儀式。

「嗯。」我笑着跟他們揮手道別。

轉過身面對着門，當我想起再次面對辯論社的人，臉上的笑容頓時消失。

然而我怎麼也想不到，當天在我離開這個房間後，我會慶幸自己今天來了，不然我便不會知道那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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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是半小時由高年級作的模擬辯論，我便被那種充滿對抗性的對話弄得頭昏腦脹，累得坐在一旁的地上。

今天主辯沒有來，令我更覺無聊。剛才一些辯論隊員向我們講解要點，其他人都熱烈地討論時，我只是有一下沒一下的點着頭。

「你怎麼了？」

在我面前出現了一杯熱可可，抬頭望去，看到拿着紙杯的是主辯，我吃了一驚。他在我旁邊也坐到地上來。

「謝謝。」我有點不好意思，但還是點頭接過那杯熱可可。

「今天都不見你呢。」我隨意說。

「我遲來了一點，」他搔了搔後腦。「一直站在房間後面看着。」

「是嗎？怪不得看不見你。」我說，隨即發覺自己不經意地洩露了自己留意他的舉動，感到窘迫起來。

不知是他聽不出我話中的意思，還是知道了卻不當一回事，他只是望向前方，自顧自喝着他那杯中的熱可可。他一直沒說甚麼，我偶爾看他一眼，這是我第一次這麼近看他。他不是屬於很英俊的類型，但他有一雙令人震懾的眼睛，給人聰穎的感覺。

之前有一次我看過他跟人辯論，即使像我這個不喜歡這種事的人，也不得不被他的語氣和表情吸引住。他說話簡短而具說服力，必要時更懂得適度地轉換語氣，甚至會恫嚇對方，令人認為他的話是正確的。讓我感到奇妙的是，我發覺自己聽完他的話後，卻搞不懂他想表達的意思是甚麼，然而其他人卻熱烈地鼓掌；我便從他身上明白到，其實說了甚麼根本不太重要，重要的是如何令人相信你的話，儘管那些話是怎麼的不可信。

而在這一方面，他是個非常出色的人。

換句話說，他很懂得煽動人。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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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辯論學會的主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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