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BL小說】免疫屏蔽 - 第四章僵持不下，妥協的人是誰？(1)

江馳拉著顧步夏，等他站穩了才放手：「個這麼高，平衡度不怎麼好啊？」

對人總是態度冰冷的江馳，調侃語氣突然帶著點寵溺，顧步夏頓時不知如何回應。

面對顧步夏流露出的不知所措，江馳沒說話只滿意地欣賞，看夠了，才伸手摸了摸他的腦袋。

指尖的頭髮柔軟，摸起來手感不錯。

突然被摸頭，顧步夏卡了一下，等回神注意到時，江馳已經邁開大步離去，他快步跟上：「不要摸我的頭，那是我家的人才有的權利啦！你要去哪？」

「打工。」江馳沒停下腳步，只簡短回答。

「這麼晚了還打工？」顧步夏面露些許哀愁，「這樣我一個人在宿舍耶⋯⋯」

江馳回頭看了一眼：「你以前一個人不是過得挺悠哉？」

「可是⋯⋯」顧步夏欲言又止，只磨出了個「可是」。

「早點睡。」江馳揮了揮手，直接打斷肯定不會有答案的對話。

顧步夏無助又苦惱地看著江馳，他環顧了下四周，假裝堅強對著離去的背影叨念：「一個人就一個人，誰稀罕你啦！」

離開的江馳，嘴角噙著笑意。

獨自回到寢室，顧步夏看著空無一人的房間，決定早點睡。

他躺在床上，回想起封印還穩固時，那時很享受一個人霸占一整間寢室，現在只不過是符令被燒了一小角，怎麼就讓生活出現翻天覆地的劇變？

原本很討厭江馳跑來瓜分他的地盤，但每天鬧鬼的現在，他反而慶幸不是一個人住。

在床上躺著躺著，顧步夏很快就進入熟睡狀態。

過了一會，密閉房間裡輕輕吹起冷風，他瑟縮顫抖著醒來，下意識拉起棉被把自己裹緊，本想假裝沒事繼續睡，但床邊憑空出現的說話聲，打破了讓人好眠的寂靜。

「聽見就給我起來！」一個小混混口音生氣命令。

「你不要那麼凶，他會不會只是偶爾聽見？」女孩子的聲音勸著，也推論起這幾天的觀察。

「這位同學很會裝傻的⋯⋯」年輕男性的聲音一語道破。

「孩子啊，做人要有良心⋯⋯不要裝聾⋯⋯」帶點滄桑的中年男性聲音略顯哀怨。

「不然乾脆現形給他看好了！」

小混混的聲音說出了顧步夏最怕的事，他翻開棉被坐起，面對進階版的鬼語，他強裝鎮定拿起手機撥打了江馳的電話。

「唉呦，他會嚇昏的啦⋯⋯」幽怨女聲不贊同。

「也是，我的樣子有點慘⋯⋯」年輕男性的聲音有些惆悵。

就算不想聽，那些聲音還是會擅自鑽入耳朵，顧步夏抓緊棉被，邊在心裡祈禱電話快點接通。

在居酒屋打工的江馳把垃圾拿到後巷丟，口袋裡的手機在此時響起，看見來電顯示是顧步夏，他馬上接起。

「你還多久回來？」電話一接通，顧步夏焦急詢問。

『怎麼？』江馳挑眉，好奇反問。

「那個⋯⋯我餓了⋯⋯」不知道該怎麼解釋，他隨意找了個藉口。

江馳轉頭向居酒屋同事揮手準備離開，聽到電話那頭說餓了，忍不住笑了出來。

『餓了？要吃什麼？』他沒注意到自己的聲音有些微暖。

「燒烤？鹹酥雞？剉冰？」顧步夏胡亂回答一通。

江馳笑意滿臉，到機車旁邊拿出安全帽：『給我二十分鐘。』語畢，他掛掉電話跨上車。

「二十分鐘⋯⋯」

顧步夏看著手機結束通話的畫面在心裡低喃，身周一樣冰冷，耳邊的鬼聲還在吵鬧，他決定乾脆到停車場等待。

現在時間不算太晚，宿舍附近還會有人在活動，他覺得與其自己一個人在房間嚇得半死，還不如出去看看活人，也比較沒這麼可怕。

下床，穿好鞋子，顧步夏離開宿舍後，直接往停車場走去。

途中郭正宏跑過來，向他詢問邀江馳進籃球隊的最新進度，他一臉無奈搖頭。

「真羨慕他們球隊感情好！」年輕的男同學鬼聲在他耳邊感嘆。

顧步夏抖著繼續前進，林黛涵看見他也跑過來交代事情。

「這妞挺可愛的，吼，做鬼最糟糕的就是不能親熱⋯⋯」小混混的聲音充滿不甘。

顧步夏翻了個白眼繼續顫抖，他低頭看了眼時間，決定加快腳步。

本想一口氣走到停車場，卻又被路過的班長叫住，他的臉色糟到班長主動關心有沒有生病、需不需要幫忙。

「哎呀，班長來啦，他偷偷喜歡你耶，你知道嗎？」男同學的聲音故作神祕，「顧同學，你到底有沒有聽到啊？」祂不死心地追問。

顧步夏被鬼聲的訊息給震驚，班長朝他伸手，他下意識往後退。

這一退，撞上了某個胸膛。

鬼聲消失，身周也終於變暖，顧步夏一回頭，看見江馳像發光的太陽站在他身後，他還沒開口就被攬到一旁。

班長被江馳投射過來的眼神冷到後退三步。

用眼神驅趕了班長，江馳轉向顧步夏，一對上那雙充滿期待的眼睛，他臉上的冷意不再。

「等不及了？」

顧步夏點頭。

帶著哀怨的表情讓江馳覺得心情愉悅，他晃著手中食物輕笑。

平常總冷著臉的江馳竟然護著顧步夏，還只對他露出微笑，讓一旁同學們竊竊私語。

雖然鬼聲已經消失，顧步夏被放開後，還是忍不住朝江馳伸手。

以為對方想拿食物，江馳主動遞出袋子，沒想到那隻手竟然越過袋子拉起他的手。

周遭圍觀的同學瞬間安靜，彷彿現場只剩他們。

江馳低頭看了看被拉著的手，接著抬頭疑惑望著顧步夏。

兩人的目光交會，顧步夏對著江馳揚起燦爛笑容，江馳也回了一個發自內心的溫暖笑臉。

旁邊的同學們興奮拍照和議論，顧步夏一發現立刻放開江馳，假裝沒事將食物拿了過來，並像好兄弟般拍了拍他的手臂道謝。

顧步夏的態度轉變太快，江馳一下沒反應過來，他看著道過謝已經走掉的背影，再看了看兩手空空的自己，愣了幾秒才邁開步伐追上。

沒幾分鐘，學校論壇又炸了，一條〈畢展覓食，疑似吃到狗糧，飽了〉的PO文引發大量圍觀及討論。

內文寫道──

晚上十點半，後門，戲劇系發現的兩個帥哥再度出現，籃球隊的顧步夏和法律系江馳，求證兩人關係！

文末附上剛拍到的熱騰騰照片。

「天啊～我看到了什麼神仙對視？」

「他們不合？如果這是不合的表情，我把鍵盤吃掉！」

「我們家步夏好像等到主人回來搖尾巴的大金毛啊！」

「說好的高冷江馳呢？那笑容想搞死誰？」

「公告：僵持不下開團」

江馳跟顧步夏不怎麼上學校論壇，此時他們還不知道自己是這陣子的熱門話題。

寢室裡，只有顧步夏動著塑膠袋的聲音，江馳注意到他有一搭沒一搭吃著宵夜，明顯的就是不餓。

突然想起去打工前顧步夏的欲言又止，現在細想，那似乎是希望他能留下，又不知怎麼開口的表現。

「這麼急讓我趕回來是為什麼？」與其胡亂猜測，江馳決定問清楚。

顧步夏低頭撈著東西，邊想要怎麼解釋才好。

「我總不好說⋯⋯拿他當聽不見鬼的工具吧？」

他很煩惱。

江馳仔細觀察顧步夏的反應，邊在心裡盤算：「既然是他起頭，捅破紙窗的不該是我。資料上寫的，這個時候需要給告白者一點信心！」

面對又是一副明顯有話不說清楚的狀態，他決定先探一探口風：「你問我什麼時候回來，是因為⋯⋯想我？」

「咳⋯⋯」

顧步夏不小心嗆到，江馳趕緊找水遞過去。

接過水喝了緩口氣後，顧步夏心虛地看了江馳一眼，手仍繼續戳著食物以掩飾滿心慌張：「唉呦，一個人在寢室怪寂寞的，剛好餓了，就問問你什麼時候回來！」

感覺被呼嚨了，江馳突然轉不過來，一時沒想到怎麼問下去。

思考間，他看見顧步夏喝個水滴得地上都是，原想立刻打掃，但對方還在吃東西，也就先忍了下來。

問不到答案，這樣乾瞪眼也不是辦法，他乾脆捲起袖子，開始整理房間。

顧步夏眼角餘光發現江馳的動作，難得良心發現打算一起收拾。

一抬頭，看見江馳手臂上紅一片，他指著泛紅處詢問：「你手怎麼了？」

江馳淡淡看了一眼：「沒事，晚上被鍋子燙到。」

「有沒有沖冷水啊？」顧步夏邊念邊放下食物，從抽屜翻找出一條藥膏。

他把江馳抓過來坐好，拉高衣袖，打開藥膏抹上：「之前不是醫學系的，不會顧一下？」

看起來不是很嚴重，顧步夏故意揶揄，順便把江馳當小孩呼呼。

那淘氣模樣讓江馳看呆。

「等顧步夏幫我顧一下。」一回過神來，這句話也脫口而出。

顧步夏被突然冒出來的話驚嚇到，突然覺得空氣熱了起來，他低頭從抽屜再撈出繃帶、剪刀，沒看見江馳一閃而過的害羞。

綁著繃帶的動作不算熟練，弄好後，他審視有點醜的成品，試圖再弄得好看一點。

江馳安靜看著，心裡有點感動。

顧步夏停手後，終於滿意自己用心的包紮，也給了江馳一個燦笑：「請多包涵，這是我第一次當小護士。」

江馳認真看了看手上還不算太糟的繃帶：「還行，這也是我第一次被包紮。」

「是沒受過傷，還是沒人幫忙？」顧步夏感到不解。

「我爸媽都是醫生，從小就沒空理我，受傷也是自己隨便弄一弄。」江馳聳了聳肩。

他不大喜歡對別人說家裡的事，但這次不知怎麼的，很自然地就說出來了。

「怎麼可以隨便？」

啪──

「唔⋯⋯」

顧步夏故意拍了拍包著繃帶的手臂，在江馳縮了一下後輕斥：「小時候我被香爐燙到，阿公就是這樣幫我弄，他說男孩子還是要顧一下，畢竟身體髮膚受之父母。」

念完後，他收拾起桌上的東西。

「你爸媽呢？」江馳也動手幫忙收拾，順便好奇詢問。

「他們很早就走了，我和我姊都是阿公帶大的，下回再帶你去我們家廟。」

聽見「下回」，江馳暗笑，從桌上找出一張迷你版黃符咒拿起：「所以你畫的那個符，有用嗎？」

顧步夏抬頭看了眼。「說真的，沒用。」他撓著後腦勺，不好意思地笑了，「我小時候怕鬼，阿公幫我封印了起來⋯⋯唉，你學醫又學法律的，肯定不相信這些。」

江馳把迷你版黃符咒好好折疊，拆開手機套放到了背面：「需要我的時候，我都在。」

「你真的很有同學愛，不好意思，一開始還覺得你機車。」顧步夏不知道該如何反應，開始顧左右而言他，假裝若無其事地收拾起桌上的垃圾。

江馳起身接過垃圾，剛好把顧步夏圈在自己和桌子之間，他俯視，顧步夏緊張得屏住呼吸。

「對其他人沒有，也不需要。」說完，江馳又摸了摸他的腦袋，才提著垃圾出去。

心臟在狂跳，顧步夏摸著胸口大口喘氣，他看著已經被江馳關上的門發愣，努力穩下紊亂呼吸。

隔天清晨，顧步夏一早就在早餐店外打哈欠排隊等早餐，他抬頭看著微亮天空發呆。

是看起來像在發呆，腦子裡想的全是江馳。

他想起江馳突然說的，「需要我的時候，我都在」。

也想起江馳突然用「對其他人沒有，也不需要」回應自己稱讚他有同學愛這件事。

顧步夏煩惱地抓了抓頭，把頭髮抓成了鳥窩。

他突然靈光一現。

「既然我對你如此特別，就看看你的表現。」

「他是暗示我應該要對他好一點，需要的時候我及時出現？」顧步夏這麼解讀這句話的意思。

白云浩一臉疲憊走來早餐店，看見顧步夏在這嚇了一跳：「怎麼這麼早？一臉沒睡好，你不會跟我一樣通宵寫報告吧？」

他拍了拍白云浩的肩膀：「不要問，你會太感動。」

有清楚目標，顧步夏突然來了精神，拿好早餐付完錢，他幫自己加油打氣，邁開步伐小跑步離開。

寢室裡，江馳的鬧鐘一響，人也跟著醒來，他睡眼惺忪看著對面空著的床鋪，疑惑顧步夏人在哪裡。

此時房門打開，顧步夏回來。「你以後可不可以不要那麼早起床？」他對著江馳抱怨，邊把熱騰騰早餐放到桌上拿出來。

「快去洗臉刷牙趁熱吃，跑步前墊點肚子，不要喝冰牛奶。」他又趁著江馳還沒反應過來時催促。

江馳慢半拍點頭。

難得見到呆呆的江馳，顧步夏把吸管插進豆漿直接遞到他嘴邊。

江馳張嘴含著吸管，等他吸了一口，顧步夏不懷好意地笑開：「吃了我專程替你買的早餐，別忘了五星好評，等你進籃球隊喔！」

明白了這人的動機，江馳給了一個皮笑肉不笑的表情，顧步夏回了一個鬼臉，以豆漿代酒喝了一大口帥氣乾杯。

江馳忍不住比劃提醒，顧步夏這才發現手中這杯是江馳的，但他還是故意把豆漿喝完，將空杯帥氣拋丟進垃圾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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