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群像：在無理的世界翩翩起舞 - 來自天堂的笑容 | Pena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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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來自天堂的笑容

梧鼠

Sep 1, 2020

235

7 Mins Rea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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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房間，我拿出方才從郵筒取出的信件端詳。

純白的信封上貼滿了貼紙。是熊熊狗的貼紙。曉樂最愛的熊熊狗。

貼紙排列的方式也充滿了她的風格，明明應該毫無關聯的一隻隻熊熊狗，硬生生被她排成一群歡樂派對的參與者。連正在哭泣的角色都被她扭成了喜極而泣。他們圍著我的名字，開開心心的不知道在慶祝什麼。這麼說來，我的名字該不會是他們桌上的食物吧？有時候我真的搞不懂她的思維方式。

撕開封口那張對著我「啾咪」的貼紙，我故作鎮靜的取出裡頭的信紙，冰冷的手指小心翼翼展開水藍色的可愛信紙。

「嘿，好久不見！天堂的熊熊狗可愛嗎？這裡也有熊熊狗唷！沒想到吧？應該說不愧是熊熊狗，還是不愧是天堂呢？」

我一秒把信紙摺回去。

看到這樣的開頭，我真的覺得，沒有直接把信揉爛丟掉還是燒掉，已經是我忍耐力的極限了。不然要是這封信從頭到尾都在跟我說天堂的熊熊狗，我大概會忍不住去把她的骨灰罈偷出來餵狗。

⋯⋯不管她是不是真的從天堂寄了這封信給我，就不能顧慮一下我的心情嗎？

她到底希望我對死去妹妹寄來的信露出什麼表情？

——我上天堂以後一定會設法寫信給妳。如果真的有天堂，妳一定也能露出笑容吧。

腦中浮現她愉快的表情。她總是那麼快樂，步步進逼的死亡也揮不去她的笑容。她甚至常常挺著虛弱的身子和我討論死後的世界，即使身體沒什麼力，表情仍是神采奕奕。

——妳覺得人死掉後會去哪裡呢？上天堂？下地獄？還是什麼都沒有，只會失去意識？

她不是因為覺得死後能前往樂園才興致勃勃的談，而是單純對這個命題有興趣。明明自己已經離那很近很近，我卻沒見過她有一絲害怕的表現。

「什麼都沒有吧。」記得我當時好像是這樣回答她的。她則是說著「我就知道妳會這樣回答」，繼續深入探究這個命題。我百無聊賴的聽著，偶爾隨口應答幾句，直到她說出天外飛來那句話。

「如果有天堂，妳會覺得人生比較有意義嗎？妳就會笑了嗎？」

那一刻，我總覺得她的表情和平常不太一樣，總是溢滿笑意的雙眼，此刻竟染上了某種雜質。

是的，雜質。悲傷之於她，稱作雜質並不為過。

我張了張嘴，沉默在空間瀰漫，連點滴的聲音都清晰可聞。

在我陷入陰鬱的思緒之前，曉樂說著天氣真好，生硬轉移了話題，她眼底的雜質也不知所蹤。我不記得當時我是不是鬆了一口氣，還是因為她擅作主張的體貼氣結——我不記得我是不是真的想回答那個問題。

但那天，我走出病房前，她卻用若有似無的音量說出了那句話。我卻聽得再清楚不過。

「我上天堂以後一定會設法寫信給妳。」我回頭看向她，發現她正看著窗外。我看不到她的表情。「如果真的有天堂，妳一定也能露出笑容吧。」

明明是本人都回答不出來的問題，她卻說得那麼篤定。

或許是這樣吧。在我內心深處，確實有一小塊陰暗角落，認為這總有一天會結束的生命，沒有任何價值。如果總有一天會失去一切，我現在做的一切又算什麼呢？或許是從小看著一出生就隨時可能被死神帶走的曉樂，即使我努力將這份陰暗的想法擠到內心角落，卻終究揮之不去。

我也無法相信死後的世界。看著曉樂發病時扭曲的臉龐，我無法相信這樣的痛苦會帶領她通往天堂。而地獄？這樣一個一出生就沒什麼機會外出的女孩，能做出什麼傷天害理的事？

我是因為覺得人生沒意義，才不怎麼笑的嗎？如果真有死後的世界，如果此生的價值真的沒有終結的一天，我是不是就能笑了呢？

——如果真的有天堂，妳一定也能露出笑容吧。

我再次打開了信。

嘿，好久不見！天堂的熊熊狗可愛嗎？這裡也有熊熊狗唷！沒想到吧？應該說不愧是熊熊狗，還是不愧是天堂呢？

妳是不是很想打我？可惜妳打不到。誰叫這裡是天堂呢？嘻嘻。

先不說熊熊狗了，來說說天堂吧！

這裡放眼望去全是白色的。雖然遠處有綠林，還有穿著繽紛衣裳的人們，但那裡是我去不了的地方，所以姑且不談。畢竟現在在講天堂嘛！其他地方先放著不談。

在這裡，我穿著淺綠色的衣褲，躺在每天有專人換洗的雪白床上。不論我要什麼，只要說一聲，都會有人買來給我。吃的用的、穿的玩的，應有盡有。

最重要的是，有我最愛的人在身邊。

每天每天，她都會陪我聊任何我想聊的；陪我完成所有我任性的要求。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她從來不笑。從來不。

雖然我叫她笑的時候她會笑啦！但那樣硬擠出來的笑容我才不承認呢。

我知道她一直覺得人生沒有意義。事實上我也這樣覺得。

所以，我才想趁能笑的時候盡量笑。

我有時會自戀的想，在天堂露出燦爛微笑的我，是不是天使呢？雖然真的很自戀，但只要看到她見到我笑容時，不再那麼緊繃的身軀，我就覺得，不管我是不是真的天使，我應該都可以成為她的小天使。

或許，如果沒有她，我沒辦法度過那麼快樂的每一天。

或許，如果沒有她，我沒辦法用快樂的笑容迎接每一天。

或許，如果沒有她，我早在很久以前，就無法迎接下一天。

妳懂我想說的嗎？我想說呀，有天堂才會有小天使吧？所以呢。

謝謝妳。我最知心的知欣姊姊。有妳在，我才有辦法在天堂待那麼久。妳就是我的天堂。

現在獲得的意義或許總有一天會到達盡頭，卻永遠不會消逝。

我們的意識存在一秒，生命的價值就會影響我們一秒。換句話說，在我們還有意識的時候，我們就永遠擁有那份價值。如果說，意識終究會回歸成無，那麼，不就等於在我們的意識中，價值是永恆存在的嗎？

也許，人生終究是沒有意義的。但失去意識之後，誰還管意義是不是跟著失去了呢？

所以，笑一個吧！在還能感知的時候，笑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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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諒我這麼晚才透過信件告訴妳我的真心話。但即使是我，或者說正因為是我，所以沒有臉皮當面告訴妳這些，也不敢在妳看完信後，知道妳會露出什麼樣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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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我還是希望，如果是笑容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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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妳的曉樂

從天堂寄信給我的妹妹，到底希望我露出什麼樣的表情呢？

窗外的風吹了進來，蓋著本地郵戳的純白信封落到了地上，被滴滴水珠沾濕。

會覺得這封信延續了她人生的意義，或許是我的傲慢吧。如果這封信在她還活著的時候送到我手中，我的反應會和現在相同嗎？她的死亡是不是賦予了這封信更大的重量呢？我不知道。我知道的是，我不想要她的意義就此終結。

於是，在滿臉淚水下，我彎起了嘴角。

驀地，溫柔卻燦爛的晨光緩緩射入，鳥兒振翅拍落的羽毛飄進了屋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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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虛渺的愛慕（真人真事改編）

#3 你的愛使我看見了世界

#4 人生就是不斷前進

#5 她的音聲

#6 笑一個吧！

#7 笑一個吧！（女主視角）

#8 黑玫瑰公主

#9 誠實的孩子

#10 來自天堂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