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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角之年，我畫上第九十七幅畫作，為之「神龍」。21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98BAouCwzX
沿稿紙上的積線拉出一抹爍金，補上一滴丹青，到邊界點到即止，一條炯炯有神的神龍隨之而生。粗大的雲石畫框剛好套進四旁留白之處，擱筆畫成。遠遠一看，卻覺得不是味兒。21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Pi2Pg77uP
師傅督了一眼，興高采烈地拍起手來：「好畫！神龍臉上的神韻都出來了。」 我卻鬰鬱不歡：「這圖墨守成規，在界定的積線中完畫，桎梏在留白處間。師傅所言甚是，臉上龍貌栩栩如生。但從大觀而言，作畫的空間太少了，而照您的要求，又需把盤踞擺尾之狀一一呈現。如是者，大半張紙擠一條龍，霸氣盡失。」師傅道：「規範是必然，不然怎麼上框掛進櫥窗招攬學員？你看那旁置著其他人井井有條的佳作，大同小異，家長們喜歡極了。別囉嗦，成功的版子在那，照著做便是。」我不敢爭論，畢竟我換過太多畫室。再抱怨，父親或許命令我不可畫畫，少生麻煩。我抬頭看著雲石畫框，牢不可破，吞了一口氣。21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m4GlRRkMg
舞象之年，本應畫上第百餘幅畫作，卻因準備高考而停了作畫步伐。21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quzA0XfmT
順草紙上的積線寫出一道算式，補上符號，算出死板的答案。整天待在筆尖下的戰場，枯燥乏味，便拿畫筆繪畫一二。21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tL4NVRwOl
誰知父親見狀，二話不說把畫筆奪去，「呯」一聲摔落在地，折斷了畫筆，也折碎了我的憧憬。 他咆哮道：「高考乃定奪人生大事，豈容你花心作畫？你再不用上畫室了，只要考好試上大學，找份好工作，也就成臥龍鳳雛，光宗耀祖。」 我見狀滿面委屈，落下兩行淚水：「我想成為畫家......」「幼稚！畫畫能糊口嗎？陳家黃家的小孩也是念書上大學，在社會出人頭地！照著做便是。再任性，我便一拼斷你的日常開支！」我住口，百般滋味在心頭。社會既定的框架滅殺了創意與夢想，少數志不同道不合的人被視為反叛與異類，然後遭口誅筆伐。「循規蹈矩」的孩子被視為榜樣，是多麼可悲？我想著社會約定俗成的掣肘；上輩一成不變的觀念，把初生之犢的勇氣與魄力硬生生地界定侷限，嘆了一口氣。21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5whyfcuWkz
而立之年，本應成了一名畫家，擁有自己的工作室，此刻我卻被差遣與大戶商討合約。21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G2WD0h1L5
一陣喧鬧，碰杯聲接踵而響，徹夜重複如是，我掛著虛偽歡容，框著心中不情願，巧舌如簧，只求一紙簽約。殊不知稍有不慎，觸犯了大戶龍顏，使合約吿吹。「你是來做什麼的？條約的字體怎麼不循規蹈矩，跟隨指引？」上司當頭棒喝，把沉甸甸的文件摔在我頭上，頓時現出一塊瘀青，我擅自抽身而去。失意者，在空蕩的大街踱步，嘆了一口長氣。21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yq37gcriJ
拿著半滿酒瓶，不規則地彳亍而行。酒不醉人人自醉，席席話於腦海蕩然迴響。「你是來做什麼的？」我不清楚。盲目跟隨世俗而行，終究活成自己最討厭的樣子。人生之畫，行屍走肉，只能在框下安分守己，才被世制認可。每次自覺稍有想法之時，旁人卻沒有「惹是生非」，彷彿比自己「成熟」；比自己更勝一籌，從作畫、志學、工作，不無例外。 若果踏上不同陌路，即被視作誤入歧途，被冠上叛逆與無能的污名。然而，世俗眼光何德何能定奪是非黑白？ 瑣碎的框架為人所施加，本應向善，何以弄巧反拙，扼殺創意與變化？所謂惹是生非，成熟與否，意義本由人事跌序所賦予，不足為懼。而有些人，附影附聲，隨波逐流，拋棄主宰命運的機會，以免卻超然不群所帶來的異見目光與無所依靠的恐懼。但生命殊途同歸，驟眼即逝，何不擺脫框框，不拘小節，瘋癲一場？ 「別人笑我太瘋癲，我笑他人看不穿。」人生如畫，點滴皆留痕。一筆；一步，只能畫一次；走一趟。 杯觥交錯，廣大世界向著走來。此刻，我是畫作的中心，身旁不應設限。縱然幾般瘋狂，一抹一畫超然於框外，作畫可以如此，人生亦可以如此。我手畫我心，活出真我，才會成如假包換的臥龍鳳雛。21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G0NaTNMBt
我遞上辭呈，重拾畫筆。「世上本沒有路，走的人多了也就成了路。」這是我第一幅作品： 不受規範，吐氣揚眉，為之「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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