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ENUS - 黃昏的人偶 - 交涉

「快、快放我下來！」梅爾試圖掙扎，但又害怕慌亂之中從高樓摔落，因此也不敢動彈，全身緊繃。

「現在不想死了？還是說要我現在放手的意思？」

「不、不是！我不想死了！拜託你……」此時她早已嚇得尿失禁，濕潤的液體涓涓滴落到地面，弄濕的地面彷彿在預示墜落的標記點。

「這下我就頭疼了啊，我不是很想用威脅的方式讓妳答應的。」青年嘆了一口氣。

「要、要我做甚麼都可以！拜託不要殺我！」梅爾深深感到自己的可悲，尊嚴什麼的早已拋諸腦後，幾個小時前的想尋死的自己彷彿不曾存在。

「我不會殺妳的，妳只會自殺而已。」

「……啊？」

「反正妳本來就想自殺對吧，我只不過是幫妳找了個好地點，還幫妳出力，妳只要閉著眼睛享受成果就好。」

「不、不要……」梅爾眼淚和著鼻涕滿臉都是。

「……妳說妳甚麼都願意做對吧？」

「嗯、嗯！對！我願意！只要我辦得到……」

青年滿意的將她搬回屋頂上，溫柔的安置在靠牆的地板，拿出手帕擦拭梅爾濕透的臉。

「抱歉，我通常是很紳士的，但該做的工作還是要做。」

梅爾總算有機會好好端詳這位青年的樣貌，不只是頭髮是白色的，睫毛、眉毛也是白的，相襯的是，他的穿著是一身的藍，夕陽餘暉下美如畫。

「哎呀，真可惜了這麼可愛的臉。」青年單膝跪著小心翼翼的擦乾她的眼角。

也許是吊橋效應或是斯德哥爾摩症侯群在作祟，梅爾有點小鹿亂撞，甚至對接下來發生的事有些期待。

「接下來妳有三條路可以選。」青年持續用那溼透的手帕緩緩地沿著她的臉頰、下巴、脖子往下擦拭「一、引爆萬核能發電廠；二、成為地下商品代言人，過著猶如玩物的走鋼絲生活；三、就這樣從世界上消失。」

「咦？」

「沒聽清楚嗎？我再說一次喔，一、引爆……」青年又複誦了一次那三個荒謬的選項。

「……」

「不論選哪個，我都不會虧待妳的。」

「我、我怎麼可能辦得到……我連一雙腿都沒有。」

「我給妳。」

「哈？」

「只要妳答應我的條件，我可以給予妳一雙腿。」天色暗下，青年微瞇的雙眼敞開，露出那邪魅的金色雙眸。

「怎麼可能。」

「我從不說謊，絕對說到做到。」眼神堅定。

梅爾的心跳得厲害。

「……這是真的嗎？我能擁有雙腳？」

「是的，這也是我選擇妳的原因之一。」青年牽起她的手，用那手帕輕撫手背、手心、指間「妳會怎麼選呢？」

「條件是──……？」

青年沉默了幾秒鐘，只是看著她笑，彷彿在說『一個原本想尋死的人居然在談條件？』

「端看妳的選擇而定，當然，妳覺得條件不好可以直接選項三，我不反對。」

「讓我……想一下……」

「沒有問題，我在旁邊等妳。」為了不給予太多壓力，青年徐步離開，在周圍散著步。

梅爾看著自己殘缺的雙腿，有些失神，朝思暮想的願望似乎近在眼前，只要有了雙腿……她可以自在的走路、跑跳，能輕易地穿梭人群、參加運動會、逛街、跳舞、穿美美的褲子裙子跟鞋子。

排山倒海的願望傾洩而來，基本上她已經幾乎等於答應了所有條件，儘管連條件內容是甚麼都不知道。

『不用被殺掉，還能擁有雙腿，這難道不是賺爛了嗎？』

感受著自身幸運的同時，困惑與煩惱也接踵而來。

究竟是如何擁有雙腿？會有副作用嗎？代價是什麼？

但在思考這些之前還有更重要的事情。

排除直接死亡的選項三的話，剩選項一、二的選擇。

梅爾不覺得自己能冷靜思考，不過如果真要選的話……

「那個……」

「想好了嗎？」青年仍站在遠處。

「我還是……」

「順帶一提，不論妳選擇哪個選項，萬核能發電廠都會有人去引爆。」

「痾……」

「不過如果是外行人去的話，多半都會跟著陪葬吧。」

「嗯……」

「所以千萬不要有捨己為人的想法，好嗎？」

「嗯……」

「所以妳的決定是？」

乍看之下給予了充足的思考空間，實質上梅爾的選擇早就被決定好了，正如青年所說，他並不想用威脅的方式，這種『紳士』的方法才是他的作風。

畢竟讓當事者『自願』的話事情會更好處理。

「那就……二……吧。」這真的是最好的選擇嗎？但梅爾並不想死。

「沒問題。」青年徐步走來，在她身旁跪下，輕輕的牽起她的手「那麼，作為一個慶祝儀式，以及一個小小契約跟保險，讓我品嘗一下吧。」

「咦？」

青年一路沿著她的手臂往上嗅，深吸一口長氣，在梅爾的脖子旁停下，張開了雙唇，露出銳利的獠牙。

「嗯！」伴隨著痛苦，隨之而來的是興奮與刺激，梅爾從來都沒有過這種感覺，彷彿身體主動渴求被吸食。

緊貼脖子的雙唇鬆開了「啊。」濕潤又溫熱的口水在皮膚上激起涼意，梅爾打了個哆嗦，意猶未盡的看著他。

「味道不錯。」過程比預想的還要快結束，青年用手帕擦拭嘴角「不要誤會，這是為了讓妳的手術更順利而進行的事前措施。」

「還……啊。」差點脫口說出還想要更多，梅爾覺得相當羞恥，同時間也發現自己的一隻手竟不知何時不由自主的在褲檔間迂迴。

見狀，青年只是很紳士的微笑「放心，第一次的話妳會有這種反應是正常的，請不要覺得奇怪。」

「為什麼？你究竟是……？」

「噓。」他將食指放上她的唇上「我是誰並不重要，妳還是多關心自己吧。」

不知為何，梅爾意識逐漸朦朧。

「沒事，好好睡吧……」隱隱約約中，青年這麼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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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鈴鈴鈴！』鬧鐘響起，觸動了幾根手指探出鬆軟的被窩，揮舞了特定手勢關閉鬧鐘聲響，又沉沉睡去了幾分鐘。

『鈴鈴鈴！』第二個鬧鐘響了。

這次的手勢就沒那麼容易了，順序弄錯了幾次後梅爾索性起身直接按掉鬧鐘。

「哈──……」深了個懶腰。

霓虹燈光透過窗戶灑落在地板上，為這有些溫馨的空間帶來些許冷意。

梅爾將床邊早已涼透的輪椅拉了過來，用手撐著身體移到上面，操作著輪椅在房間內來回穿梭，如今使用起來已相當習慣。

拉開了衣櫃抽屜，兩隻義足橫躺在內有些驚悚，再次提醒了自己這並非是夢境。

看了看時間，天色已晚，父親也早已睡去，是時候支付代價了。

梅爾熟練的套上義足，接觸面像是有生命般的融合在一起，過程觸感有些噁心，但在站起來的那一刻，她臉上總是充滿著笑容。

那天之後，梅爾與地下社會簽訂了契約，能享有所有的非法義肢科技，但同時必須成為展示模特兒，並承擔其中所有風險，不論是手術副作用、後遺症還是在擂台上擂台下遭遇的一切，直到還清身上所有義肢的錢為止。

每次出場賺得錢相當的少，梅爾也很清楚這是相當危險的契約，也時常遇到危險，有時會自我懷疑，但看到了萬核能崩爆的新聞報導後，她很慶幸自己的選擇。

但不論如何，任何煩憂、失意，在她穿上義足悠然地穿梭城市時都蕩然無存，一切負債、術後疼痛、擂台上的恐懼、噁心男人的碰觸都顯得渺小無比，梅爾痛並快樂著。

人群中，車陣中，月台上，屋頂，無處不能使她翩翩起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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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來後已在拍賣會場後台手術室？」REGR站在偵訊室的桌子旁，直勾勾的盯著梅爾看，確保對方不會有任何小動作。

「是的，等我醒來時手術已經結束了，之後就是以社會身分作為抵押簽了契約，只要我逃跑、翹班，他們就會對我家人不利。」她瑟縮在偵訊桌旁的椅子上，頭低低得不敢抬頭。

「上次見到那位白髮青年是多久之前？」

「那次就是最後一次了……」聽起來相當失落。

「所以妳就維持這樣的生活持續了三年？白天在大學裡參與社團，晚上去當擂台女郎？」

「是的。」

「……據妳所說，這些義肢在受到藥物激發前只能進行簡單的肌肉反應，所以沒有任何殺傷力？」REGR的雙眼眨都沒眨。

「是的。」

「這樣如何？」REGR舉起手槍。

「噫！」

『砰！』

子彈擦過梅爾的髮尾，射入地板。

「看來是真的。」看著毫無防備動作的她，REGR收起了手槍，轉身繞著桌子踱步，算是放下了戒心。

單面鏡傳來了敲打聲，看來有人在向他抗議。

「妳一共犯了數十條罪名知道嗎？」

「知、知道……」

「知道？哪數十條？」

「痾……對、對不起！我、我不知道。」梅爾全身都在顫抖。

「如果按正常程序，妳將會跳過審判程序，直接從社會上消失。」REGR總算在她的對面椅子上坐下「我能取樣嗎？」他拿出一支聶子與細小的刀片。

「可、可以。」

「感謝配合。」語畢，他抬手示意梅爾將手臂放上桌子。

她勉為其難的捲起袖子，把手放到冰冷的桌面上，就像個砧板上的肉。

感覺REGR隨時拿刀把她的手剁掉都不奇怪。

全程不發一語，REGR動作簡單乾脆的從手臂上的義肢取下了一小片樣本。

「我們合作吧。」

「咦？」

「我們需要情報，而妳是最佳的途徑，只要妳願意，我將會確保妳身邊的人的安全，並讓妳跟地下社會的債務一筆勾銷，不過非法的義肢在事後需要上交給我。」

「這……」

「妳放心，為了感謝妳的配合，事後會給予不超過市面科技水平的最好的義肢替代品。」

「……」

「有什麼令妳猶豫的考量嗎？」

「不，沒有……謝謝你。」

REGR看向單面鏡，揮了揮手。

維兒率先開門衝了進來。

「真是，一開始就跟我走不就好了。」她給了梅爾一個大大的擁抱，頭上的呆毛高速搖擺著。

「咦？是昨天的……」

菲妮緩緩進門，但仍未卸下變裝，尷尬地抿抿雙唇「嗨……」

「妳們是一起的？」梅爾有些混亂。

「現在妳也是了，合作期間妳必須列在我們『VEN-US』小隊的指揮之下。」REGR伸出右手表示歡迎。

「咦──」雖然疑問相當的多，但梅爾還是握住了他那硬梆梆的機械手掌，似乎理解了些甚麼「噢！痛……」

一瞬間的動作，REGR往她的脖子注射了一個追蹤晶片。

「現在妳可以回家了，妳爸爸很擔心妳，順帶一提，我是以搜查餐廳內失竊物品為由來偵訊妳，希望妳能好好配合演出，當然，我們之間的對話、協定都是機密事項，若妳試圖透漏、出賣我們，脖子裡的晶片隨時都能引爆。」

「那……」

「請說。」

「我是餐廳失竊物的竊賊嗎？還是說排除嫌疑了呢？」

「……」這讓REGR當機了十秒，也讓維兒憋笑的蹲坐在地。

「沒事沒事，妳是清白的，我們出去吧。」菲妮推著梅爾的輪椅往門口走。

「……保持聯繫。」最後，REGR只留下這句話就消失在偵訊室的門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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